“下毒?”小趙失聲驚呼, 事到如今也不願相信,枕畔人竟然狠毒至斯, 離婚不成, 就要害他性命。

老林知道他一時難以迴轉, 嘆一口氣,說:“等我今晚解了這色鬼術, 明天一大早你就報警。”

“他二人猖狂這麼久,村中肯定少不了風言風語,若是再能出其不意,保留下毒的證據,這對姦夫□□,定然插翅難逃。”

事出緊急, 老林收拾行囊立刻上路, 還繞去小旅館裡接了林愫。

“色鬼術極為少見, 帶你來見識一番。以後若有機會行走江湖, 記得離這些邪術遠一些。”

兩人回到村中的時候, 天已經黑透。冬天夜晚寒冷,村民窩在家中少有出門,老林帶著林愫到小趙家門口, 卻看見房間裡面黑燈瞎火,不像是有人在的樣子。

老林站在院中, 扒著牆頭往隔壁趙大才家裡一望,他家中倒是燈火通明,很有煙火氣。

老林冷著面孔, 掏出小趙的鑰匙,開啟房門。屋內空蕩冷清,媳婦兒芳花兒不見蹤影。鍋碗瓢盆凌亂擺在冷鍋冷灶上,牆角堆了一盆子髒衣服。

炕上果然有一床褥子,在昏暗的燈光下白得詭異,細細觀察像有一層若隱若現的黑色霧氣籠罩在上。

林愫有些害怕,捉住老林的手。老林輕輕捏捏她手,安撫道:“莫怕,降術需要降頭,有降頭,就有實物。世間萬物總有相生相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們見招拆招就是了。”

“邪不勝正,無須害怕。”

老林左手捏訣,右手探手摸上白色褥子,觸手冰涼一片,柔順光滑,隱隱有種熟悉感。老林右手指尖輕輕一捻,黃紙符燃出幽幽藍火,輕輕出聲念道:“諸相非相,如視幻相,質真若渝,自見故明。”

火光閃爍,在炕後的磚牆上映出搖搖欲墜的影子,林愫不錯眼地盯著那一團跳動的陰影嗎,一動不敢動。

像什麼呢?那影子變幻太快,一時彷彿展翼的飛鳥,一時又像振翅的蝴蝶。

“鳥和蝴蝶都不是白色的啊!”林愫著急,忍不住開聲詢問,“不應該像白蟻一樣,是白顏色的嗎?”

老林不出聲,此時心中也有些打鼓。

色鬼下降術,通體應當純白無色,可此時藍火映襯之下的降頭,卻並不是老林之前預計的白蟻!

牆上的影子仍在變化,老林手中的黃紙符就要燃盡,那火影此刻的形狀已不再像飛鳥抑或蝴蝶,反而像是橢圓的一條麵包。

到底什麼東西,通體純白,又會是這樣長長圓圓的橢圓形狀?

“我知道了!”林愫喊,“蠶蛹!”

老林眉頭一蹙,立刻醒悟!林愫說的不錯,方才那褥子觸手冰涼順滑,摸起來可不是像桑蠶絲一般?至於牆上的影子,振翅飛走的,那是破繭的白蛾;現在橢圓形狀的,正是一枚純白蠶蛹!

恰在此時,老林手上的黃紙符燃盡,整個房間瞬間陷入一片昏暗,林愫閉眼幾秒,這才漸漸適應黑暗的光線。

她想挪動雙腳,往老林身邊靠靠,卻突然發現不知何時,腳底像被什麼東西粘在了地板上!

是蠶絲!絲絲縷縷綿綿密密,順著她的雙腿而上,輕柔得讓她毫無所覺,等反應過來卻已經動彈不得!

那蠶絲還在繼續往上,沿著腰間蔓延到後背和前胸,眼看就要纏住林愫的臂膀!

這蠶絲,竟是纏成一個蠶蛹,將林愫包裹在其內!

林愫放聲尖叫,老林猛地摜住她肩,桃木劍尖擦了紅磷,就地一磨霎時擦出星點火花。那蠶絲纏的結實,桃木劍一下砍落還未能將蠶絲齊根斬斷,將將只能救出林愫的一隻腿來。

老林伸手一攬,先將林愫緊緊抱在懷中,右臂像鼓風機一般連環掄著手裡的桃木劍,生生劈開一條裂縫。

好在林愫年幼,體重尚輕。老林狠拽一把,終於將她從鬆動的蠶蛹中拉了出來。林愫心下一鬆,正待放聲大哭,剛一低頭,卻又看見老林的雙腿也被這桑蠶絲所縛!

這下知道性命攸關,林愫連哭都忘記了,連忙捏一張黃紙符,放在手心雙掌對搓,她驚慌之下使出吃奶的力氣,掌心霎時騰起一朵巨大的藍焰,四散落地,將席捲而來的桑蠶絲灼出一個個黑色的焦洞。

老林滿是讚許,喝一聲彩:“好!”左手仍抱著林愫,右手中的桃木劍紛飛亂舞,沿著藍焰灼燒的方向緊緊跟上,燒到哪裡便砍到哪裡,連刺十幾劍後,那蠶蛹就已四分五裂,七零八落了。

老林這才輕輕將林愫放下,左手捏訣,右手引火,將地上殘留的白色蠶蛹燒個了精光。

“這就是色鬼?”林愫驚魂未定,盯著跳動的火焰問道。

老林點頭,說:“不錯,我也是第一次見到,色鬼術的降頭,就是這床白色的薄墊子。”

“說是墊子,實則是白色的蠶蛹,被用作了降頭。小趙躺在這床墊之上,就像躺在蠶蛹裡一樣,被一絲一縷吸去了心神靈力。先是肉身損耗,臥床不起,彷彿縱慾過度一般雙膝痠軟。”

“再然後,蠶蛹越裹越緊,就可侵襲入魂,將魂魄一點一點蠶食殆盡。”

老林心有不甘,冷哼一聲:“若不是小趙心善,數年前結下善緣,紅腹角雉知恩圖報,特來報信。小趙就連死,都死得不明不白。”

“這色鬼術,真該送予姦夫□□,讓他們惡有惡報才是。”

話雖如此,老林終究沒有動手,只將屋內整理一番,囑咐小趙報警,就帶著林愫離開了。

兩人回到家中,飯盆中留下的水和貓食都被吃了個乾淨,想必是之前受傷的白貓已經好轉離開。

紅腹角雉卻還在,傷口仍是猙獰恐怖,好在沒有惡化跡象。老林面帶微笑,輕輕撫了撫它頭:“放心吧。”

“紅腹角雉在我家裡養了半個多月,漸漸能走能飛。有天早上起床之後不見它影子,老林說,是它自己飛走了。”林愫對宋書明回憶道。

“紅腹角雉飛走之後,老林又去看了一次小趙叔叔,回來之後告訴我,小趙叔叔已經無礙。他媳婦芳花兒和鄰居趙大才,被警察抓了起來。後來聽說,一個判了五年多,一個判了不到兩年。”

宋書明感慨:“也算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了。”

“你這樣一說,我倒是想起來,昨晚我在衛帥房間裡住著,也不知是在做夢,還是中了邪術,幾次三番都見到一位服務員,要給我送浴巾。”

“色鬼術的降頭,如果必須通體純白,那服務員送上的浴巾,可不就是白色的嗎?”

宋書明抬起手來,掌紋中那一隻黑色的眼睛十分滲人地盯著他。

“可是,我中了色鬼術,並不能解釋昨晚發生的事。”

“按你所說,色鬼術只是將人變得虛弱不堪,甚至成為一具行屍走肉,方便湘西蠡偈注魂。可是並沒有將我一分為二的功能。昨天晚上,在我的記憶之中,我一直留在酒店辦案,還做了一個詭異十分的夢。”

“但是衛帥的經紀人韓姐卻告訴我,昨天晚上我和她一起吃了晚飯。”

“我是怎麼做到,在同一時間,同時出現在兩個地方呢?”

“又是誰,對我的行蹤如此瞭如指掌,在我剛到深圳的第一個晚上,就能下色鬼術給我?”

“還有,衛帥手機丟失前夜約會的那個女孩子,到底是如何變出兩張完全不同的面孔的?”

“這麼多疑點,這麼多說不通的地方,我中不中色鬼術,根本就解釋不清楚這中間的邏輯。”宋書明煩躁萬分,頭痛愈發厲害,額上像有兩條青蟲在腦門裡面亂竄,疼得他很難集中注意力去思考。

林愫微微一笑,輕輕攥住他手,說:“你擔心的是案子,我擔心的卻是你。”

“無論你昨晚到底出現在哪裡,無論衛帥約會的女孩子來頭如何,當務之急,是先解了你的色鬼術。”

“至於你昨晚的兩個截然不同的行蹤,我倒覺得,極有可能,昨天晚上你的的確確和韓姐吃了飯,但是因為身中色鬼術,神智渙散,產生了幻覺,又將兩人一同吃飯的事情忘了個精光。”

“要查你的行蹤,再簡單不過。”林愫露齒一笑,說:“查監控啊。”

韓姐和酒店已經提前打過招呼,宋書明和林愫查監控很順利。

林愫指著監控裡宋書明的身影,說:“看,你的確是先回了酒店房間,下來詢問了酒店禮賓部衛帥的女伴當日的行蹤,在電梯裡觀察情況,然後上了樓。”

“直到你第二次回房間之前,一切都很正常,你也很正常,這一段記憶,你記得也很清楚。”

“看,第二次回房間之後大概半個小時,你換了一身衣服,又從酒店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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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就是去和韓姐吃飯吧。”林愫說,“這次,應該就是中了色鬼術之後。”

宋書明盯著監控錄影右上角的時間,緩緩說:“不錯。我回到房間之後,洗了個澡。”

“我之前猜的沒錯,那色鬼術的降頭,果然是下在酒店浴巾裡。”

“洗完澡,用了酒店的浴巾之後,昨晚發生的一切,我都不記得了。而我記得的那些,應當都是幻覺。”宋書明說。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雙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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