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 接到繼母來電,簡月並不意外, 冷淡地喂了一聲。

那邊沉默了好久,說話的卻是父親簡清, 不是繼母。

簡月想想,倒也意料之中。上次因為騙錢的事和繼母母子吵了一架,雞飛狗跳,這會兒繼母怎麼可能主動給她打電話來?

簡清不善言辭,說話總像喝了酒大舌頭。也或許他真是酒泡太多,舌頭神經麻木了的緣故。對於這個父親,簡月談不上多少喜歡, 唯一的, 也就對他生恩的敬重罷了。所以,簡月聲音也很冷淡。

“簡、簡月啊,我聽你媽說,你跟小偉起爭執啦?”

簡月聽出他語氣比從前弱勢了很多, 從前這個父親很少跟她通話, 為數不多的幾次通話,也是說不了兩句他就掛了。

“爸,你記錯了。我三歲時,媽跟你離了婚,改了嫁,沒幾年就死了。你去哪兒聽她說?”

那邊沉默了好久,簡清才說:“……你這孩子咋說話的, 都是一家人,鬥鬥氣,吵吵嘴,過了就算了,誰、誰還興記仇了,你說是不是啊,簡月?”

簡清文化不高,農村大男子主義教條燻出來的,所以他從不對家頭人說軟和話。

所以,簡月從父親從未有過的和氣態度裡聽出些刻意討好,微微不習慣。

“爸,從上次吵架道現在一個多月了,您的老婆可從沒給我打過一個電話、發過一條簡訊,如果非要說誰記仇,您先處理好家裡的人,再來處理我。”簡月話說到末尾,甚至有點兒冷笑的口吻。

簡清又是一會兒沉默。

“誰說的。你媽哪兒會記你的仇啊。今兒晚上還是她說想給你打電話呢……”

然後簡月聽見父親和繼母的對話。

“快點兒!來,跟簡月說幾句。”簡清說。

聽筒裡,繼母拒絕的聲音壓抑著慍怒和不滿。簡清又跟她拉扯了幾下,兩人說話聲都很低,生怕簡月聽見。可大概是手機聽筒太好了,簡月都聽了清楚。

張嵐本來嗓門兒就大,跟簡清拉扯了幾下沒了耐心,說話懶得顧忌簡月是否會聽到,亮著嗓子:“有什麼好說的?你女兒都不認我這個‘媽’!別遞給我,我沒啥好說的!”

“你還犟嘴?上回的事就你慫恿我幹的,本來就是咱們不對。”簡清說,“你跟簡月說幾句軟和話,簡月心腸軟,和好不就完了?何必一家人搞得真是……”

張嵐:“你女兒心腸軟?呵呵。”“她寧願把房子賣了、錢扔了都不給家裡一分一釐,看她弟弟出去討生活也不願意幫一把,她心腸硬著呢!以前可都是我們把她看走了眼!”

張嵐倒豆子似的噼裡啪啦一串串。

一起生活這麼多年,簡月完全能想象張嵐這會兒插著腰怒目斜飛的樣子。

要換從前,因為從小對失去家庭有陰影,簡月一定會和氣認慫,不和繼母計較。

可現在,她已經解開心結,無所謂繼母如何,她自波瀾不驚。

到底父親是在大男子主義下薰陶幾十年的老傳統男人,成功逼迫了繼母來接了電話。張嵐心不甘情不願,沒好氣地“喂”了一聲,問啥事兒。

簡月本不想理她,但想想,又皮笑肉不笑地開了口:“張姨,你也知道我房子賣了、錢也沒了,現在缺錢得很。二弟沒錢做生意都能從家裡掏錢,你們要不支援支援我?”

張嵐聲音立刻有點兒慌張:“家、家裡哪兒有錢給你啊?飯都快吃不起了!”

“張姨,你們砸鍋賣鐵都給二弟開店,我現在困難了,你們就對我無情無義?”

張嵐視財如命,簡月找她要錢,那不就是要她命麼?

連小偉的事兒張嵐都顧不上提。

簡月一邊聽著張嵐結結巴巴地找藉口,一邊冷冷地諷笑。

電話捏在手裡跟燙手山芋似的,啊不,簡月這個前妻留下的女兒才是燙手山芋!張嵐沒說兩句,趕緊把電話塞給了簡清。

“簡月啊,你……你最近沒錢了?你那工作要不行就趕緊換換,出去找個、找個正經的事兒做。”簡清大著舌頭說。

聽筒裡又傳來張嵐的低聲催促。“還說那麼多幹啥?掛了掛了!你這女兒是要咱們命的咧……”

“你這女人咋回事?老子打個電話你瞎嗶嗶個沒完……”

“嘿你還給我來勁兒了!她都不認咱們,你還??賂鏨叮俊?br>

“唉我說你是不是要跟我鬧……”

聽筒裡簡清不耐的聲音越來越遠,接著傳來嘟嘟聲。

簡月瞟了眼手機螢幕,鼻子哼了聲笑,父親十有八//九和繼母爭吵去了,簡月也懶得操心,過去種種,已經讓她對這個原生家庭徹底寒了心,再也不會為這一家子撥動心田了。

不過,讓簡月意外的是,一個小時後,簡清打來了電話,他嗓音放得很低,像是揹著人悄悄打來的。

“簡月啊,你卡號發給我。我這兒有幾百塊錢,給你打過來頂頂。啊?”

“等下個月我從你媽……我是說你你你張姨那兒,領了生活費,再給你打點兒,啊?你省著點兒,別再亂花了……”

漫不經心聽電話的簡月訝然,心中一時百感交結。

幾百塊錢……

簡月覺得心酸,替父親的生活覺得心酸。

捏著手機呆了好一會兒,簡月口吻已恢復先前的冷淡:“你用不著這樣。從前你沒關心過我,現在就更用不著,就這樣吧,我掛了。”

簡月的拒絕,簡清有點兒略微的沮喪。

“簡、簡月啊……”

他開了頭兒,似話到嘴邊兒懸了好久,但最終什麼也沒說出來,就這麼掛了電話。

簡月想一定是父親酒灌多了,淹了腦子,居然剋扣自己菸酒錢要給她。

和家人通完電話,簡月來到書桌前坐下,託著下巴發呆。

點開j網站後臺,看著上月五位數的稿費,大爆的文章資料,簡月心情才好了許多。

金錢是俗物,但這世上幾個不是俗人?

俗物於俗人,真太重要。有了這東西,才能證明很多事!改變很多事!

比如自己物質生活,個人眼光格局,朋友對你的態度,在家庭生活中的地位……太多了,可以說涉及方方面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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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窮,你不一定是個失敗的人,但“富有”一定讓你更成功!於男人是,於女人更是!

和周宸破裂的婚姻,繼母小三的鄙夷,給簡月深深地上了這一課。

哈士奇大奶狗在腳邊睡熟了,暖著簡月的腳踝,它時不時抽抽眼皮舔舔舌頭,不知道在做什麼美夢。

簡月點開微博,先前微博上勾搭她的是帝都ke影視公司的執行製片人。

那晚她滿懷希望地點開,可那人發的話真叫人……

“落微塵大大,您好。我看了您的文,特別喜歡,想問您文的版權賣了嗎?”

所以簡月點開之後心情複雜。微博暱稱她沒用筆名,就隨便起了個沙漠月光。

簡月回了他,向這執行製片解釋了自己身份,感謝錯愛。

然後對方就隱了,一直沒迴音兒。

事情過去一週,簡月略略失望之後,也就沒上心。

簡月無意翻到《紫禁-春深1》的文章頁面和相關報道,內心的渴望瘋狂滋長。如果,如果這本故事能賣影視就好了,不用上星衛視的大製作,就賣個網劇,也行啊。

寫了八年多,同期作者都風生水起了,哪怕懶惰如林小圓兒也都賣了兩個劇,而她還碌碌無為。

雖然習慣了被編輯被作者圈朋友叫“頹神”,可簡月捫心自問,怎會沒一點渴望?

她渴望,渴望死了!

揮別周宸的過去,她立志要發的光發的熱,她要實現的個人價值,想要的光鮮亮麗的生活,都維繫在這份事業上了!

“唉!把我認成落微塵……眼神兒多差?”簡月喃喃自語,腳邊大奶狗周宸動了動耳朵,長乎乎的嘴放在簡月腳背上,繼續酣睡。

週末,沈瀟瀟剛上門來提菜去廚房,簡月就接到個電話

“您好。請問您是素月流天嗎?”

簡月有點兒懵,除了編輯,沒人知道她的電話號碼。“……我是素月流天。請問您是?”

“噢!素月大神您好,我是ke影視的執行製片人周曉。冒昧打擾,是想請問下您的《錦衣為我》影視版權賣了嗎?”

聽筒裡的人還在繼續說著話,簡月腦子卻轟轟然,懵了。

沈瀟瀟從廚房探出頭,問簡月小哈吃什麼,喊了好幾聲沒得到回應。“簡姐,簡姐?”

簡月回神,呆呆地看向沈瀟瀟。其實那邊已經結束通話好久了,只是她一直維持著聽電話的姿勢。她眼睛慢慢紅了,捂住嘴巴。

“簡姐你咋了?別嚇我!”沈瀟瀟忙解了圍裙,摸簡月的額頭,緊緊握住簡月肩膀。

簡月擦去眼角的淚珠,又突然笑出來,燦若朝陽。

她緊緊抱住沈瀟瀟,掛上沈瀟瀟脖子,狠狠吻上去,她力氣不小,直把小夥子逼到牆角,深深地吻住他一雙薄唇。

“簡姐你唔……唔唔……”

沈瀟瀟從擔心關切,到坦然接受,唇齒相依,感受到小姐姐芳香的柔唇傳給他的興奮、狂喜。

他半眯著眼,簡家小姐姐滿目的微笑,御姐的自信光彩毫無掩藏地綻放出來。

簡月沒提剛才的電話,無頭無腦地說了一句:“瀟瀟,和你在一起,我很開心!你是不是有魔力?能讓我所有事都順利起來。”

沈瀟瀟可不傻,知道簡月一定是因為什麼事開心到了。

這可是小姐姐第一次主動吻他!

第一次啊!

沈瀟瀟想著,有點興奮過頭。

這叫什麼?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大男孩兒笑得瀟灑又英俊,一手扎在褲兜,一手摟著簡月的腰。“既然我讓簡姐這麼開心,是不是該獎勵獎勵我點兒什麼,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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