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寒冬持續的第三年。

12月, 小雪颯颯。

二樓咖啡廳的玻璃結了朦朧水霧,然後玻璃被女人白皙的手擦了個圓, 露出簡月的臉兒,黑溜溜的眼睛望著小雪花兒笑, 她對對面坐的人說笑。接著,對座玻璃上也畫了個圓,映出張帥氣的男人臉。

“今年又下雪了啊。記得去年下雪,我剛搬進新家, 我們還小小慶祝了一番。吃的什麼來著……哦, 想起來了, 是海鮮。”簡月說。

“是啊, 轉眼又一年,這樣的雪花都飄了三回。”

沈瀟瀟對簡月微笑, 皓齒露出一線。

玻璃的圓像畫框, 框住沈瀟瀟的側顏,挺翹的鼻尖、下巴, 明顯的喉結,和系著領帶的白襯衣, 頭髮用?ㄠ??笫崍爍穌??肫氳謀懲罰?醋懦墒熗撕眉杆輳?裼卸/九的輕熟男人,只是皮膚狀態年輕飽滿,他確實不到25。

咖啡杯冒著熱氣兒,簡月專心欣賞雪花。

沈瀟瀟垂眸端咖啡抿了小口, 放下:“或許,氣候就和人的命運一樣吧,時冷時熱,有起有落。”。

他想到什麼,笑著搖搖頭。

簡月從他話中聽出些無奈感慨的意味,從雪花收回視線,含笑睨著小情人:“怎麼,我的沈小爺今天這麼詩意?我以為現在的你已經只對人民幣有激/情了。”

沈瀟瀟笑眯眯,摒棄剛才的老成、感慨。“不,簡姐你錯了。”“除了人民幣,還有你。”

簡月噗嗤一笑,單手託腮,眼兒含媚:“油嘴滑舌!哄小女孩兒的招數你可真百用不膩啊?”

“‘百用不膩’,是因為‘百試不爽’啊,小酒姐姐,你明明就很喜歡?”

簡月佯裝生氣:“壞孩子,瞎說什麼大實話!”

沈瀟瀟就笑,他許多情緒都在微笑裡,生氣也好,警告也好,客套禮貌也好,或者真的高興也好,他總能用微笑來表達,只是眼神有微小區別。

現在的沈瀟瀟是真的開心,簡月好久沒見男孩子這麼輕鬆地笑了。

“瀟瀟,你最近怎麼這麼忙?彷彿每一天,你承擔的工作都在翻倍。出了什麼事嗎?”簡月畢竟比沈瀟瀟大,經歷過不少,敏感地捕捉到異常。

“哦,沒。我24了,再翻年一晃眼,就得25,家裡覺得我該承擔些工作了,就移了些企業,讓我學著經營管理。”沈瀟瀟說,微微笑。

簡月覺得小情人現在的微笑不是純粹的高興那種,但又分不清、說不上來屬於哪種。

這個肚子裡藏事的腹黑男孩子,越長大,越不坦誠!

簡月心裡彆扭的想,換以前多好掌控啊,一口個“簡姐”“簡姐”地喊,什麼都告訴她、聽她的,每天繫著圍裙和她做飯遛狗,像圈養得小狼狗。

可現在,沈瀟瀟越來越放肆,經常直接喊“簡月”,或者“小酒”,尤其做親密事的時候,他明顯比以前更霸道些。

簡月覺得,自己姐姐的權威,有點兒不穩啊。

沈瀟瀟桌上除了咖啡杯,還有一臺行動式商務膝上型電腦,他大手的長指在鍵盤上斷斷續續的敲擊。

簡月抿著咖啡,打量沈瀟瀟的著裝、氣質,那表情活像窺視一隻自己天天看著長大的小奶狗,那種看見它換牙、換毛、長大時好奇又驚歎的眼神。

簡月最終得出結論:沈瀟瀟和以前,真是很不同了呢!

於是簡月放下咖啡杯:“咳嗯、咳嗯,那個~瀟瀟,→‘簡姐’←,已經很久很久沒見過你的棒球帽和抽繩衛衣了,怎麼現在不穿了?”

沈瀟瀟挑了簡月一眼:錯覺嗎?怎麼感覺最近幾次見面簡姐在強調自己稱謂?

想了一下,沒想出結果,然後沈瀟瀟低頭接著忙,眼睛飛速地掃視螢幕。

“簡姐就別提那些衣服了,現在我要穿那些去公司,員工都得懷疑該不該辭職、換個四十歲的老闆了。”

咖啡廳出來,沈瀟瀟接了個電話,說臨時有事,不能陪簡月去看電影了。

他十分愧疚,簡月笑著摸摸他不再鬆軟凌亂,而是變得一絲不苟的髮型,感慨說:

“好好好,去忙吧。我們家沈小爺,是大忙人了呀。”

“好事,好事。”

沈瀟瀟送簡月到小區門口,簡月目送沈瀟瀟的車尾燈遠去,不可察覺地輕輕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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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都不可避免這一關適應社會生存規則的“成長”。

沈瀟瀟的“長大”到來了,所以,他會……他會變成什麼樣?

晚上,簡月煮面的時候,也發著呆想著這個問題。

圍裙邊摩擦著女人纖細的小腿,旁邊緊挨,周宸蹲等著,他舔舔嘴毛,耳朵裡是麵湯咕咚響的聲音,黑鼻子裡全是香氣,饞得一個勁兒咽唾沫

好久沒吃牛肉麵了,好想吃啊!

滋溜溜吸嘴裡,那感覺特別舒爽!

沈瀟瀟不在,晚餐變成了簡月一個人,和小哈、小泰迪兩條狗。

簡月吃了一半兒,蹲?z狗子跟前看著他們吃,摸摸小哈毛茸茸的頭。

“小哈啊小哈,爸比越來越忙了,怎麼辦才好呢?”

“你是不是也很想他?”

“你都快半個月沒見過爸比了,是吧?”

周宸一邊揮著大嘴舔吃,一邊啊呀呀地回答:“你誤會了,簡小月,我一點兒都不想他!”“如果可能,希望他一直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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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宸吃飽,打了個飽嗝,小弟曹瀚過來給他進行踩奶式按摩,周宸閉眼享受了一會兒,發現簡月肘著窗臺發呆。

“哼嗯!”

周宸揮嘴給曹瀚一個“下去”的眼色,曹瀚點頭哈腰,一臉捲毛盡是臣服,恭恭敬敬退到籠子裡,並且把籠子門關好,堵好狗耳朵悶頭睡覺,不敢打擾威風凜凜的大哥和前老婆“二人世界”。

周宸才來到簡月身邊兒,蹭了蹭:“簡小月,你在想什麼?”

但落在簡月耳朵裡,卻只是哈士奇的哼哼唧唧。

簡月俯瞰,眼神有來不及散去的憂鬱、落寞和迷茫,周宸渾身一顫。

被簡月這樣看著,周宸一陣恍惚,好像回到了上輩子、他還是簡月丈夫“周宸”的時候,簡月經常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他出門。

那時候周宸不懂,現在經歷了兩輩子,他懂了:那是一個被遺忘的女人的寂寞、孤獨、難過,說不出口,只能藏在心裡默默消化,看著情人走遠。

簡月看見小哈,心情明媚了一些,撫摸大毛狗毛茸茸的狗頭。

哈士奇像個大玩具,任她怎麼摸也耐心地配合。

“小哈,其實麻麻一直沒告訴你,你高冷起來的時候,很像麻麻以前的情人。”

周宸:?!

簡小月,你、你終於發現了???

“哦,你應該不懂什麼是情人吧……嗯,就是你前任爸比,這樣說,你應該懂了。”

周宸(抽抽嘴皮):…………關係可真複雜。

從離婚到現在,簡月第一次平靜地絮絮叨叨,說起了“周宸”這個男人。

曾經她不敢說,因為這個名字太沉重,深深愛過,深深恨過,深深地逃避過,現在,她終於能夠不算太難過的提起他,說起他的好、他的壞,說起那段六年多的婚姻,她所經歷的幸福和眼淚……

儘管,物件只能是條狗。

因為現在的她,在任何人面前,都不可能展現自己脆弱。

簡月靠著哈士奇坐著,摟著它的狗脖子,靠著它毛毛的、暖融融的腦袋。

“……就這樣,我看著你的周爸比越來越成熟,越來越成功。他終於當了老闆,他成了圈子裡的大哥。而我……彷彿越來越不瞭解他,我們之間,越來越陌生……”

“我知道,我落後了,我跟不上他的腳步,我不能和他匹配了……我會的,只是在家裡等他、想他、念他,盼著他回來而已,我身上,不再有他欣賞的氣質。”

“後來我明白了,他是不再需要我了,他需要一個,和他匹配的女人了。”

“他要脫離我,飛向更高更美好的世界……”

周宸垂下腦袋,心疼得難受。

簡月,如果我有第二次人的生命,能夠再和你做夫妻,一定一定……不再辜負你,不讓你難過。

不是我不愛你,只是……我那時沒有堅持一份愛情的能力和覺悟。

“怎麼辦,小哈?”簡月擦擦眼角的溼意,笑,“我發現你沈爸比現在的生活軌跡,和周爸比當年好像哦,你說怎麼辦?”“他會不會有一天,也丟下麻麻,找到另一個和他高度匹配的女人?”

周宸震驚地抬臉,生氣,擔心,不能按捺。他一抬屁股就站起來,沈瀟瀟那臭小子,他要敢那樣對簡月,老子非咬死他!

哈士奇大毛狗突然暴走,把簡月嚇了一跳,也顧不上因為往事勾出的傷感難過,使勁兒拽住哈士奇大毛狗!

“冷靜、冷靜!小哈!麻麻只是說‘像’,不是說沈爸比已經不要我們了。”

“沈爸比還是很愛你的,你看桌上的零食,沈爸比今天下午逛商場特意給你買的!你看你看!”

周宸“嗷嗚汪、嗷嗚汪、嗷嗚汪”地吼罵著,眼睛悄悄瞄了眼桌上堆積成山的狗糧,它眼神一亮,閃過欣喜。

然而小小插曲並沒影響他的發揮,周宸揮舞著滿嘴鋒利尖牙,怒吼:

“放開我簡月,讓我替你咬死那個沈小混球!”

“你放開,讓我立馬去咬死他!”

見狗還是暴走,簡月又趕緊補充:“沈爸比也給麻麻買了禮物,你看你看,麻麻脖子上這條項鍊,就是沈爸比不能陪麻麻,補償給麻麻的禮物。爸比還是愛麻麻的,彆氣彆氣,乖哦,乖哦!”

“真的嗎……”周宸稍安,斜睨簡月脖子,果然多了一條亮燦燦的鏈子。

簡月甜蜜笑眯眯,不像是假,周宸才稍稍放心,然後,他又望簡月甜膩的笑容,感到一種無比艹淡的心情!

凸(艹皿艹 )!當年老子怎麼沒想到買兩條項鍊哄哄老婆!!

所以,這是我失去簡小月的最關鍵原因??

簡月搞不懂了,怎麼哈士奇大毛狗才安靜兩秒又暴走了!而且比剛才還兇殘。

它張著大長嘴“嗷嗚!嗷嗚!”悲憤吶喊,不知道在發洩什麼稀奇古怪的情緒,擾得四鄰不安。

“嗷嗚!!!”

空谷傳響,哀轉久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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