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Act1·畸骨
67.
那聲“賀小少爺”就像是一根棍子, 把陸之南捅的像一隻炸了毛的喵。
一下子尾巴翹得十丈高, 非常嚴肅的跟他強調:“我姓陸。”
“陸?陸什麼陸,哪個陸?”楚歌一挑眉,簡直是火力全開, 肆意嘲笑他,“來, 拿你的身份證明出來,給我看看, 也讓我見識見識, 是哪個陸?”
陸之南登時語塞。
他簡直被言語擠兌的一籌莫展,自從被賀欽帶回了賀家以後,他的所有身份證明全都給改成了賀。那要是把身份證明給找出來, 保管是找不到一個陸字的。
楚歌大獲全勝, 將他擊敗的一退千里,心中簡直是滿足, 十分神氣的“哼”了一聲。
陸之南突然間靈光一閃, 朝著桌子那邊走,在藍白色的小書桌上,隨手抽了本課本出來,翻到第一頁,攤在楚歌面前。
楚歌挑眉:“……嘎哈。”
陸之南說:“這個可以證明我姓陸吧。”
他用手指著那上面端端正正寫的名字, 是剛剛進入一年級的課本,寫的歪歪扭扭的,但好歹撇是撇, 捺是捺,多少能看得出來陸之南三個字。
楚歌一笑,特別的蠻不講理:“你怎麼證明你就是他?這說不定是你誤打誤撞抽出來的,說不定是你看著名字相像,拿來糊弄我?”
陸之南登時愕然,萬萬沒想到,楚歌還有這麼不講理的時候,忍不住委屈:“……哥,我怎麼糊弄你。”
楚歌特別的高冷:“別別別,別亂認親戚啊,賀小少爺。”
陸之南可憐巴巴的看著他。
楚歌假裝自己看不到他這委屈的模樣:“我跟你說裝可憐是沒有用的啊,賀小少爺,這同一個陷阱,我不會再踏進去第二次了。”
陸之南被他左一個賀小少爺,右一個賀小少爺,喊的簡直是心中不自在直冒,滿心想著的都是哥哥這是怎麼了,突然之間就變成這樣了。
要是楚歌知曉了,保管翻他一個白眼兒,說到底還不是他自己找的是麼。
誰叫他先前,什麼都藏著掖著不說,逼迫楚歌留下了。
他揚了揚桌上的這堆資料,不無揶揄的說:“賀小少爺,難為你費心啊,早就知道了,還瞞著我。”
陸之南怪委屈的:“……哥。”
“你叫誰呢。”楚歌幽幽的說,“你哥,你親哥,現在還在北方審判所呢。”
陸之南:“………………”
楚歌上下打量他一眼,嘖嘖道:“你也是狠得下心啊,在營區裡,自己親哥都往死裡揍。”
陸之南頓時忍不住了,這鍋子他背不起了:“我也是才知道的。”
楚歌“哼”了聲,表示自己一點都不信,差點喊出來一個“陸”字,還好反應的快,及時改口:“賀之南小少爺,你的信用已經破產了。”
陸之南深深地體會到什麼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垂死掙扎,跟他分辯:“我去梅斯塔利亞之前,才知道我可能不是你的弟弟,至於褚遊的這件事情,我也是剛剛知道的,真的……”
楚歌看他。
陸之南說:“我保證。”
楚歌幽幽道:“保證有什麼用,保證能當飯吃?嗯,賀小少爺?”
陸之南簡直被他喊的要瘋了,尤其是楚歌那眼神,又是嘲弄的,又是肆意,那眼神以前從不曾對著他,此刻見著了,心中竟然升起了一種詭異莫名的興奮感。
他看著楚歌嘴唇開開闔闔,因為不停的說話,而口舌有一些乾燥。他看著楚歌伸手,便十分熟練從桌上端起了水杯,要遞到楚歌手上去。
玻璃杯子壁體透明,能看到其中還剩了有大部分的水面,忽然之間,腦中升騰起一個刺激的想法,陸之南幾乎控制不住的想要把手鬆開,好歹還有些理智,將自己控制住。
他看到楚歌咕咚咕咚的喝水,喉結上下滾動著,那是清涼的液體被咽了下去。
杯子被放了下來,陸之南從善如流的接過了,似是不經意的瞥過了他的嘴唇,那上面凝著一滴水珠,將落未落。
楚歌並不曾察覺,微微一抿,將唇尖上的那滴水珠給舔下去了。
淺色的唇瓣上還殘留著溼漉漉的水痕,迎著高處柔和的光團,那看上去甚至有些奇異的晶亮。
陸之南腦中轟然一聲就炸開了。
他喃喃的說:“……保證當然不能當飯吃。”
楚歌“哼”了聲:“你也知道?”
他要揶揄兩句,卻覺著有什麼不對,頭頂的光團彷彿被遮住,身前出現了一片巨大的陰影。
那是陸之南的面頰,無數倍的放大在了他面前,並且仍在靠近。
“……之南。”
他要喊,餘下的話語卻再也說不出口了。
唇上一片溼潤的溫熱,陸之南俯下|身,吻住了他。
他們先前一個人是坐著的,另一個人是站著的。
原本像是家長罰站孩子的場景,卻無比方便了陸之南。
當陸之南俯下|身後,楚歌便被壓制在沙發上,體格上的差距讓他幾乎反抗不了陸之南,連起身都不能夠。
身後驀地探出了一隻手,按住了他的後腦勺。
像是不滿足於這樣的親吻,陸之南將他更緊的壓向了自己,直到兩人呼吸徹底交融在一起。
舌|尖撬開了牙關,掃過了齒|列,沿著顎壁不住橫掃,反覆試探著,摩挲著,甚至十分放肆的想要勾住他的舌。
曖|昧的水聲在屋子裡響起,空氣彷彿都燃燒了起來。
楚歌被他吻得頭腦一片空白,他幾乎要喘不過氣,少年人溫熱的鼻息鋪灑在他的面上,然而更加濃烈的是探入了他口裡的氣息。
在他的印象中,陸之南向來都是溫順的,柔和的,無害的,然而這一刻,所有的認知彷彿都被顛覆,他察覺到了一絲絲危險的侵略性。
身體緊密的貼在了一起,楚歌感受到了陸之南的體溫,那是灼熱的,甚至有一些發燙。
他的手原本是抓住了陸之南的手,卻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陸之南反扣住。
空氣黏膩的像剛剛舀出來的蜂糖,還未曾化開,那一絲一絲,纏繞著,剪不斷,黏膩的令人遲鈍。
恍恍惚惚間,反對變成默許,抗拒變成迎合。
十指交纏,摩挲入了指縫,已然嚴絲合縫。
許久之後,陸之南終於放開了他,卻依舊靠的極近,凝視著他的眼睛。
少年人的瞳仁烏黑發亮,從那裡面,楚歌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那樣子不知今夕是何夕,只是茫然的看著眼前的人。
水霧在眼睛中瀰漫,陸之南湊過去,輕輕舔|吻過他眼角的淚水,將所有鹹澀的液體都捲入了舌尖,咽入了口內。
楚歌下意識要閉上眼睛,只覺著溼|滑的舌尖在眼簾上輕撫,灼燙的可怕。
衣物凌亂,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解開,卻方便了人施為。
陸之南的手向下,探了進去,凝視著他的眼眸中,便升起了絲絲縷縷的笑意。
“哥,你硬了。”
小屋的最高處,那團早就已經扔上去的光暈,因著沒有能量的補充,漸漸消散開來。
於是屋中,先前還是被照亮著的,眼下卻如同處在暗室。
唯有陸之南,原本是半跪在地上,待得平息後,終於抬起頭來。
楚歌輕輕喘了聲,睜開了眼睛。
他的手指原本還插在少年人的髮間,此刻卻像是所有的力氣都隨著遠去了,全身上下軟綿綿的,連抽動一根小拇指的力氣都沒有。
他見著了陸之南的眼睛,瞳仁烏黑,卻亮的如同在天際閃爍的星子。
楚歌分明看見陸之南探出了舌|尖,將唇|瓣上什麼舔去,砸吧砸吧了嘴,輕輕皺起了眉:“……味道有些奇怪。”
“……之南。”
楚歌輕輕淺淺的喊他,連他自己都不知曉,那聲音軟的可以掐出水來。
陸之南被他喊著,魂兒彷彿都不是自己的了。
他含著笑,站起來,攬住楚歌的腰背,將臉貼了過去。
那是一個想要親吻的姿勢。
楚歌推他:“……不要。”
“為什麼呀?”
楚歌有那麼一點點不自在,看著陸之南水潤的嘴唇,羞窘的完全說不出口,耳垂哄得要滴血:“……就是不。”
陸之南沒有勉強他,轉過去,輕輕的咬著他的耳垂,那聲音像是咕噥,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我都不嫌棄,你自己還嫌棄上了……”
耳垂被噬|咬、碾磨著,楚歌只覺得心燒。
他的意識、他的思緒、他的靈魂,彷彿都漸漸遠去了,在這灼熱的幾乎要燃燒起來的空氣中,消匿得無影無蹤。
情至深處,水到渠成。
楚歌被折騰了大半夜,後來沾著枕頭,幾乎是一瞬間,便沉沉的進入了夢鄉。
這一覺睡得前所未有的酣甜,沒有任何外物來打擾。
第二天早上,猶自迷迷糊糊的睡著,他是被人弄醒的。
一個輕柔的吻落到了他的眼簾上,伴隨著的是小小聲的咕噥:“……這是我的。”
然後,轉移了陣地,鼻尖上傳來溫熱的感覺,溼|溼|軟|軟,依舊是小小聲的咕噥:“……這也是我的。”
那個打攪著他睡夢的罪魁禍首又移了位置,卻跳過了嘴唇,輕輕啃|咬著喉結:“……這還是我的。”
直到親吻離開了喉結,順著胸膛繼續向下,停留在了挺立的某一處。
楚歌徹底的醒過來了,他沒法繼續睡下去了,想要伸手拽住陸之南的頭髮,手卻軟綿綿的,使不上勁兒。
胸前被咬了一口:“這還是我的。”
楚歌輕輕的哼了一聲。
作怪的人終於捨得抬起頭,卻沒有一絲半點兒愧疚悔罪的意思,甚至還刻意在那裡咬了一下。
昨夜裡熟悉的感覺劃過了身體深處,彷彿有一股電流順著脊柱而上。
陸之南傾身而下,覆住了他,將他的意識拖到了沉淪的深淵中去。
再度醒來的使喚,窗外已經是霞光漫天。
身邊的人還要求|歡,楚歌一咬牙,把他給踹到了床下面去。
原本就折騰了大半個晚上,之後醒來了,又胡鬧了許久。
異能者的體力真是好得要命,而陸之南更是身體力行的向他展現,楚歌雖然並不差什麼,但終究是承受的那一個,折騰了這麼久,實在是經受不住。
他覺得自己的老胳膊老腿兒,都被折騰的不是自己的了。
“……滾滾滾,我骨頭都要不是自己的了。”
陸之南委屈的控訴:“哥,你用完就丟,好無情啊!”
楚歌當真還就無情上了,看著陸之南那張委屈的臉頰,伸手捏了捏,惡向膽邊生,拱他的鼻子扯他的耳朵,把好好的一張俊臉給扯成了一張豬頭。
陸之南敢怒不敢言,或者壓根怒都沒有,由著他折騰,沒自覺處,還在笑。
“笑,笑什麼笑,好笑嗎。”楚歌瞪他,渾身上下將要罷工的器官給了他無限的底氣,“我就無情上了,你有意見呀。”
陸之南賊可憐。
被蹂|躪了老半天,終於被楚歌大發慈悲的放過去了,還要去廚房裡切菜煮飯。
楚歌裹著被子卷兒,懶洋洋的躺在床上,遙遙的望著天際的霞光,完全是一動也不想動。
明明是累極了,連抽一根指頭都欠奉,然而全身上下,身體深處,卻說不出的輕鬆與舒暢。
身體裡暖意融融,彷彿沐浴在陽光下一般,又彷彿被浸泡入了溫泉水中,那些暖流在他身體裡流動著,沿著經脈盤旋,緩緩地復歸到心臟中去。
彷彿那些沉澱在身體裡的、阻塞著的雜質、黑絮,都被驅散了些許。
大概因為陸之南是光系異能吧,楚歌模模糊糊的想,在一切的認知裡,那都是明亮的、溫暖的、熾熱的,與那些陰暗的、負面的、汙濁的截然相對,彷彿可以照亮世界上的所有黑暗。
暖意侵襲入他的身體,彷彿凝結的寒冷都在消融。
一場酣暢淋漓的情|事後,身體說不出的舒暢。
他隨意的打量了一眼,掃過了自己的胳膊,卻也沒有看出來什麼異常,還是和之前沒什麼兩樣,那些黑絮依舊在那裡凝結著。
只不過今天,覺得要舒服了些許。
過得沒多久,陸之南就端了一碗粥過來,裡面撒了幾顆枸杞,紅豔豔的,有一些被煮破了,裡面淺色的籽就散了出來,倒是挺好看的。
陸之南體貼的在他身後墊了一個枕頭,舀了一勺,要喂他。
楚歌跟個大爺一樣,推都不推拒的,十分自然的接受投喂。
系統覺得極其之辣眼睛:“……楚三歲,你的骨頭呢,你的骨氣呢!你不是有手嗎!”
楚歌說:“有他喂我我還要什麼手。”
系統痛心疾首:“你這個樣子是不對的,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你造嗎。”
楚歌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我手疼,不想動。”
系統說:“那萬一你弟不想喂你怎麼辦。”
楚歌朝他露出了一個蔑視的笑容,開口,軟綿綿的說:“……之南,我手疼,沒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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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陸之南正在吹勺子裡的熱衷,聞言自責道:“是我太忘形了。”
楚歌眨眼:“……下次注意。”
陸之南腦筋不知道偏轉到哪裡去了,領會到了其中的意思,笑起來,說:“……好。”
然後楚歌又心安理得的接受了一勺投喂。
系統絕倒。
真是萬萬沒想到,就一天過去,好好的宿主就變成了這樣。
小小的光團被扔到了屋頂,照亮了這一片空間。
夜幕降臨後,遙遙望去,只見著萬家燈火,父母、孩子,此刻都應當回了家中。
楚歌輕輕的笑了一下。
他轉過了頭去,目光掃過床頭。
最初的時候還沒有發覺,只是覺得有些不對,再一次掃過的時候,才終於想起來,那股若隱若現的不對勁來自於哪裡。
小鹿呢?
楚歌揚聲道:“……之南,你的存錢罐呢?”
第一時間沒有回答,有可能是沒有聽到。
楚歌有一些疑慮,他記得陸之南是很喜歡那個小鹿的存錢罐的,每天都往著一面投喂一枚,信誓旦旦的說,等以後攢了錢就換新房子,然後要帶他過上好生活。
當時楚歌還笑,說他小小年紀,就打算那麼久以後的事情,卻沒想到現在,那小鹿存錢罐都見不著了。
那其他的一切都是與離開時一般無二,唯一不同的也就只有這裡了。
以賀家的財力,他倒是一點都不覺得,賀欽會看得上眼那麼一個小小的物件。
心裡大概有了個猜測,楚歌也沒有急著追問,直到陸之南從客廳裡進來,才示意他自己去看。
“小鹿不在了。”
陸之南坐在床邊,輕輕的“啊”了聲,說:“我把小鹿帶走了。”
他沒有說帶到了哪裡去,但能夠有的答案只會有一個。
那目光落到了床頭櫃上空出來的地方,楚歌靜靜地瞧著,心裡卻有酸澀的滋味,源源不絕的湧了出來。
“這是你送給我的生日禮物,我當時被帶走去賀家,有些害怕,想要帶點兒熟悉的東西去,就想到小鹿了。”手指在那上面虛虛的劃過,陸之南側頭,朝著他微笑,“我想著小鹿過幾個生日的時候你才會回來,他第十五個生日的時候,你回來了。”
楚歌心裡發堵,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陸之南說:“你說我是賀家小少爺,要我證明自己就是陸之南,小鹿裡面有很多證明……”
他深吸了一口氣,卻有一些說不下去。
那是楚歌在裡面寫著的紙條,一張一張生日的祝願,只可惜徹底中斷於十二歲時。
楚歌喉頭哽動,想要開口,卻被陸之南截斷。
他說:“……我還有一個東西,可以證明自己。”
不用了。
那句話並沒有來得及說得出口,因為他聽到了陸之南接下來的話。
“用我十二歲時,你送我的生日禮物。”
十二歲。
他們徹底分別的那一年,楚歌是挑選了什麼禮物,將要送給陸之南?
刻骨銘心的記憶浮現起,伴隨著的是暴雨夜裡人聲,是禮盒被扔下了樓去,像垃圾一樣發出的聲響。
陸之南的手緩緩插|入了兜中。
就像是變魔術一樣,手離開了淺淺的衣袋,指縫間夾了一隻鋼筆出來。
六角的星芒對著楚歌,而當橫過來之後,便是黑色的、光滑的筆身,金屬的筆夾上刻了一個小小的字,熟悉到楚歌一眼就認了出來。
陸。
他親手挑選的。
“我等不到你,卻不信你走了,後來找到了這一支筆。”陸之南輕聲說,“雖然那個時候已經過了好幾天,但最後,我找到了你要送給我的生日禮物,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