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後來楚歌回想起來, 他的生活從風裡來雨裡去, 到漸漸走上正軌,似乎就是從遇到應蒼開始的。

在街上擺了一個月攤子,又在早餐店裡忙活了小半年後, 春節的時候,孟阿姨喜氣洋洋的告訴他, 她暫時要離開了。

她的孩子馬上就要畢業,如今找了一份羨豔的藥劑師工作, 不多時就要把她接到大城市裡去享福。孟阿姨自己一個人含辛茹苦的把孩子拉扯大, 本事捨不得他在外漂泊的,如今有團聚的機會,豈能有不去之理?

小小的早餐店乾脆就租給了楚歌, 讓他打理著。

鹹菜、粥那些吃食, 做起來也不算特別費事兒,要是還想繼續在店裡賣下去, 自然是可以的。

只是楚歌又有別的打算。

他早就看過, 這條街上賣麵條、粥點之類的說多不算多,說少也不算少,但零零碎碎一數,也能數出來五六家。據說是後來陸陸續續開的,也難怪先前早餐店的生意不是太好。

和別人爭一個生意, 忒麻煩,又心累,利潤還少, 楚歌乾脆就拋棄了這茬兒。

他把店鋪簡單裝修了一番,一心一意的做起了他的麻辣燙。

這條街、這個城市、乃至於這個世界的第一家麻辣燙,別說,生意還有一些紅火。

系統覺得自己早就把他給看穿了,一邊吭哧吭哧的炒料一邊吐槽:“楚三歲,你其實就是自己想吃麻辣燙了吧!”

楚歌十分坦然:“是啊,你不想吃?”

系統:“………………”他想!

這個世界的辣椒非常難以處理,大概也是很少有人會在這種食材上下功夫的原因,不管是麻辣燙、串串、冒菜,還是火鍋,一個都沒有,就連楚歌開始賣的紅油藤椒兩口味的冷串兒,也是第一次出現的。

可以想象第一次吃到麻辣燙後食客們會有多麼新奇,楚歌忙不過來,後來就乾脆支了兩個鍋子,另外拿來賣串串。早早地把食材串好、下鍋煮著就可以了,煮的越久就越入味,要是有等不及的食客就可以直接來選著吃。

一開始只是賣冷串兒和糖葫蘆的時候,楚歌還可以趕在陸之南放學前去接他,那個時候孟阿姨在,他也沒有必要一直守在店子裡,等到開始賣麻辣燙後,漸漸就有些走不脫了,傍晚五到七點,正是生意最好的時候,完全抽不開身。

那時候他還可以只賣到八點,後面的客人來了表示要關門了不做生意,回家陪陸之南。可等到支起鍋子賣串串後,本來是想減輕點兒工作,沒想到卻徹底的脫不開身了。

不停地有食客來,往裡面煮自己喜歡的串串,可能加多了,最後又吃不了,也不會說帶走,依舊在鍋裡煮。楚歌又不賣隔夜的,擱在那兒就浪費了,這時候又有人來,他就會等等,然後新的食客又往裡面加串串,繼續煮,煮完了可能又吃不了……

這一來一去簡直就是個無休止的大迴圈,只有等到客人徹底少了,才不會往裡面加什麼。

可那個時間,都已經九十點鐘,要到深夜了。

楚歌好幾次處理完了回去都是夜深人靜的時候,一推門家裡亮著燈,陸之南支著腦袋,小雞啄米一點一點的,坐在木沙發上等他,有一次還睡得迷迷糊糊的,頭撞在扶手上,青了一大片。

自己把自己撞醒了,吃痛一聲,發現楚歌回來了,又連忙起來,去給他熱牛奶、燒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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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歌心疼他,讓陸之南不要等,作業做完了就早點睡覺,小孩子睡得晚長不高。自己又默默念著,明天一定要早點結束,快點回家。

結果第二天又忙晚了,回家推門後,依舊亮著溫暖的燈光,小小的身影困在木沙發上,迷迷糊糊的等他。

他自己是極有主意的,楚歌人不在家裡,又沒法按著他去睡覺,只能夜夜回來,對著白燈高照的客廳。想跟陸之南談一談,可是又已經那麼晚,小孩子都瞌睡的不得了,眼睛都快要睜不開,又哪裡捨得再喊他。

如此三番,楚歌撐不下去了,他每逢週末不開門,如今這個習慣依舊保留著,這天就把陸之南給逮住,耳提面命,要他週一到週五,早點洗漱上床睡覺。

楚歌板起臉的時候,還是很能唬人的:“……天天睡這麼晚,你想以後長不高嗎?”

可惜陸之南早就看穿了他這只不堪一擊的紙老虎,並且無師自通找到了他的命門。

小孩子咬著唇,可憐巴巴的絞著手指,連聲音都是貓兒一樣的微弱:“……哥,可是你不在,我怕黑。”

登時楚歌就什麼都忘了,只記起來,陸之南眼下還是個十歲都沒有的小孩子,一個人回家,清清冷冷的待到深夜。從下午六點到晚上二十三點,從白天到深夜,足足七個小時。

一腔想要勸他早些睡的話,就如同被打了一拳般,散的沒著個影,只想著要怎麼樣安慰他。

楚歌招呼食客時嘴巴跟抹了蜜一樣,可眼下,卻笨拙的不行,搜腸刮肚說不出個什麼詞。他當然可以告訴陸之南,你是男孩子,以後會是男子漢,要學會大著膽子,不要害怕。

可這是他的弟弟哎!

乖乖生生,軟軟糯糯的之南;會纏著他的手,抱著他的腰,撒嬌耍痴的之南;在他勞累時會捏一捏肩膀,生病時悉心照顧,永遠都為他亮著回家的燈的之南。

他恨不得把所有好東西堆到陸之南面前,又怎麼捨得他受一絲半點兒委屈。

那就只有這樣了,暫且把那兩個鍋子撤了,以免忙起來,就忘了時間。

或者就直接把那些賣不完的食材打包了帶回家算了,浪費也就浪費了。

楚歌哄著陸之南,心裡思索著,就這時候,見著陸之南抬頭,滿臉的小心翼翼:“哥,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他以為自己猜到了陸之南的心思,道:“以後哥哥一定早些回來,陪你睡覺,之南。”

陸之南搖了搖頭:“不是這個。”

楚歌道:“那是什麼?”

陸之南依著他的手:“我能跟你一起去店裡嗎?”

不行。

楚歌想也不想就要拒絕,陸之南是要好好讀書的,怎麼能跟他一樣,去店裡廝混。

可對著那雙水霧濛濛、泫然欲泣的眼睛,楚歌就說不出話來。

最後他只能在此強調:“以後哥哥早些回來陪你。”

陸之南輕聲說:“可是我也想陪你啊。”

楚歌嗓子被堵住了一樣,像塞著一團棉花。

陸之南抖著書包,翻出來試卷,這時候,楚歌才意識到,自己忙於店鋪中的事,有段時間都沒有顧上陸之南的學業。

一張張試卷被展開,鮮紅的筆跡只有對勾,那上面沒有一個錯誤的地方,每一張都是滿分。

陸之南說:“我沒有拉下一點點成績,所以就讓我跟你去吧。”

最終,楚歌拖著他扔不下的小尾巴,一起去了店鋪裡。

陸之南放學了家也不回,就揹著書包,一溜煙的直接跑來找他。

然後,楚歌每天都沒吃晚飯的行徑,就很不幸的被逮了個正著。

面對著陸之南質問的眼神,楚歌很是心虛的,想搪塞又搪塞不過去。

陸之南站了一小會兒也沒說話,去後廚洗了一把米,切了點兒香菇雞絲扔在瓦罐中,在後廚的灶上小火燉著。

楚歌總算心安了一些,又有點兒心虛,八點過遇見要進來的客人就表示要打烊了,直到進來了個熟人。

陸之南正把瓦罐裡的粥盛出來呢,剛剛坐下,看見應蒼又站起來打招呼:“應老師。”

應蒼手裡拎了很大一包東西,見著陸之南倒有些驚訝,不動聲色的看了楚歌一眼,倒也沒有多話,只問道:“吃晚飯?”

這個點兒都要九點了,哪有正經晚飯是在這個時候吃的。

陸之南就扔了個輕飄飄的眼刀給楚歌:“是呀。”

應蒼點點頭,對著楚歌道:“嗯,也是該有人管管你了。”

楚歌:“???”

二臉懵比。

應蒼笑了一下,說:“你們忙,不用管我。”

就放下拎著的口袋,自己坐到那支著的一口鍋子旁,悠哉悠哉的從裡面選串串。

楚歌別的客人能說不招呼吧,應蒼卻是沒辦法的,乾脆就把大門關了半截,以示將要打烊。

他不知道應蒼今晚來是做什麼的,隔三差五應蒼大晚上都會來店裡吃串串,常常都是挾裹著一身風雪、一身煞氣,可像現在這般,拎著一個大口袋,還是頭一次。

楚歌隱隱的感覺到了不適的氣息,來自於那個裹好的口袋,但他很有自知之明的沒有去問。

直到應蒼把那個口袋開啟,現出了其中的紅紅白白,楚歌才知曉那是什麼。

他從沒有見過這樣濃重的黑絮,幾乎遍佈在裸|露出來的每一寸,從頭到尾彷彿都黑透了,散發著奇異的腥臭。

異獸肉。

擁有足夠強大的能量,但其中的雜質也可以讓人神志瘋狂、爆體而亡。

應蒼朝著他笑了一下:“有沒有興趣,來練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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