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6·夜行
303.
害怕你孤單與寂寞。
——這樣就不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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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歌一時間怔愣。
系統費了好大功夫才終於擠出來這句話, 扭扭捏捏的, 有點兒忐忑不安。本來是沒有什麼情緒的一段資料,這會子彷彿也鮮活了, 體會到什麼叫做期待。
一小會兒了。
楚歌道:“那今晚你想吃水餃還是吃湯圓?”
系統:“……啊?”
腦筋沒有轉過來,有點呆呆愣愣的。
楚歌隨意道:“不是和我一起過年麼,那你想吃什麼?先說好, 只有這兩個選。”
剛才在超市裡, 他就只拎了一袋速凍水餃加一袋速凍湯圓。
系統聞言馬上去看,期期艾艾:“可以讓我選嗎?”
楚歌想伸手摸一摸它的腦袋,腦海裡, 當真就摸了一下。並不是想象中的那樣機械與冰冷, 軟軟的, 絨絨的,就像年歲並不大的小幼崽。
系統高高興興:“那我們就吃湯圓吧, 團團圓圓誒。”
其實哪裡還有什麼團圓呢?
不過楚歌並不想拂它的意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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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市送的有一張“福”字, 紅紅火火,楚歌貼在了大門的正中央。
電視機也好久沒有開過了, 搗鼓了好一會兒,才調到了中央頻道。
晚上八點, 準時開始了聯歡晚會。
小桌子被擦得乾乾淨淨,兩個瓷碗裡盛好了糯糯的湯圓。
煮了醪糟,臥了雞蛋, 蒸騰的熱氣裡, 漂浮著一股帶著酒味的甜意。
他說:“新年快樂哦!”
沙沙的電流音迎過來:“新年快樂!”
兩隻瓷碗被端起來, 碰了碰,發出清脆的聲響,就假裝是團圓的碰杯。
楚歌小口小口的,開始吃湯圓。超市裡賣的速凍都是那幾個基本的口味,他覺得豆沙太甜,選的芝麻花生餡兒。
筷子戳一下,弄破糯糯的皮,麥白色的餡兒與花生粒兒流了整碗。
“甜嗎?”
楚歌點點頭:“甜的呀!”
交談完之後一時就安靜了,只能夠聽聞來自於電視裡的節目聲音,相聲演員妙語連珠逗得臺下不停發笑,掌聲不絕。
吃掉了最後一個臥好的荷包蛋,楚歌放下筷子,去衛生間裡認認真真的漱口,直到甜味消散,舌尖上什麼別的味道都感覺不出來。
他坐到了小桌子的另一側,那一碗還沒有動的湯圓跟前。
“……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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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手再一次拿起了筷子,但是動作有一些生疏,想要戳起來一個湯圓,都慢慢悠悠的,費了老大的力氣,餡兒流了一碗。
好像還有別的工具?
從廚房裡取出來了一支瓷勺,瓦起一個湯圓,小口小口的咬進去。
“好吃嗎?”
“很糯,很甜……”回答的是楚歌的聲音,卻不是楚歌的語氣,說的很慢,很遲緩。
又舀了一勺碗裡的水,順著喉嚨流下去,有些奇怪:“也很甜,但不是花生芝麻碎的那種甜。”
“那就是醪糟,又叫酒釀,甜酒。”
乖乖的應了,捧著碗,小口小口的把湯圓與荷包蛋都吃下去,末了把碗裡的醪糟水喝的涓滴不剩。
兩大碗湯圓,肚皮撐得圓鼓鼓的。
楚歌哭笑不得:“你吃這麼飽,今晚還怎麼睡覺啊?”
系統蹭了蹭他:“一起守歲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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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最根本的一個原因是,系統把控制權交還給了楚歌後,身體裡所有的感覺就與之回了來。
這不,眼下,覺得胃裡被撐得要爆炸了的,成了他。
靠在木沙發上,渾身上下都懶洋洋的,連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
電視裡熱熱鬧鬧的,身邊卻是截然相反的冷冷清清,楚歌並不覺得孤獨,有一種難得的安寧。
時間漸漸流逝,在喜氣洋洋的節目裡,睏意漸漸湧了上來。
大概要迷迷糊糊的睡去了,卻在鼎沸的人聲裡,聽聞到了沉悶的雜音。
“咚咚咚!”
一開始還以為著是節目裡的音效,直到持續不斷的響著,才把楚歌從睡意中驚醒。
大門被人用力的敲打著,也不知道是誰,在這闔家團圓的大年夜裡,無比詭異。
楚歌心中“咯噔”一下,只怕是歹人,順手抄起了貼著廚房牆壁放著的笤帚,走到門口,才聽到了隱隱約約的人聲。
他握緊了笤帚:“……誰?!”
回答短促有力:“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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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音熟悉到了極致,日日都在耳邊響起,然而在此刻,卻教人幾疑是錯覺。
楚歌手指發顫,擰開了門把手,正正對上了站在外側的人。
陸九目帶焦急,滿面風雪,卻在見得他開門的那刻,猶如雲開月來般散開。
那點子擔心與憂慮,焦躁與害怕,盡數化作了一片溫暖的笑意:“你一個人回家了,怎麼也不告訴我一聲?”
楚歌喉頭微哽。
窗外天寒地凍,他完全沒有想到,陸九竟會找到這裡來。
“你……你不是回去守歲了嗎,怎麼過來了?”
他小聲說了一句,不經意間碰到了陸九的手指,一片刺骨的寒涼,登時間就吃了一驚,連忙把人給拉了進來。
陸九從始至終都掛著淺淺的笑意,在看到他面上焦急與關心的時候,便深了一分,十分順從的任由楚歌動作,把他給按到了沙發上,不動聲色的凝視著。
“你悄悄地跑出來,怎麼和陸叔叔交代啊?”
陸九迎著他有些擔憂的眼神,笑吟吟的:“我跟他說了出來看同學啦?”
楚歌見到他驚喜,卻覺得不妥,忍不住埋怨的瞪了他一眼。
陸九連忙告饒:“好啦好啦,我家裡不講究這一套……我爸已經睡了,我自己跑出來的。”
楚歌責怪道:“你膽子怎麼這麼大,不怕陸叔叔生氣了?”
陸九望著他閃著光芒的眼睛,就知道,這人根本就是口是心非。心裡高興的不得了,嘴巴裡還不承認。
可那又怎麼了?
這樣口是心非的楚歌,他也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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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九撞了撞他的額頭,含笑道:“趕在他明天起來之前回去就可以了?”
楚歌猶自擔心:“真的可以嗎?”
陸九板著臉,裝作自己生氣:“你總不能讓我大晚上的,團圓夜,還一個人跑回去吧?”
月黑風高,天寒地凍,一個人孤零零上路,這聽上去就很淒涼。
尤其是……
陸九“哼”了聲:“你一聲不吭的跑了都不告訴我,我先回的那邊,沒有人,害的我還以為出了什麼事情。”
這事兒楚歌理虧,他雖然存了這樣的心思,但是並沒有想著告訴陸九。
他有點兒心虛,囁嚅道:“我……”
一看就是氣短了,腦筋轉著在找理由的模樣。
陸九當時又慌又急,此刻見著他這樣子又恨又氣,可一點兒不想聽僵硬編造的理由,低下頭,捕捉到自己肖想已久的嘴唇,侵襲上去。
擁住懷中人的身軀,緊緊地抱住他的背脊,牢牢掌控著,靈巧的勾|引逡巡,肆意碾磨輾轉。
楚歌被他吻得幾乎要喘不過氣來,察覺到他的手開始亂動,打掉了他的手,憤憤的瞪了一眼。
——過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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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九無奈,只得牽起他的手,朝著門外走。
楚歌腦海裡濛濛的一片,好一陣子都不知道今夕何夕,等到遊於天外的魂魄終於歸來,發現腳下已經踏在了狹窄的樓梯間上。
他小聲道:“我們去哪兒?”
——外面這麼冷,為什麼要出去?
陸九未曾回答,只是牽著他,走下了樓。
夜色幽昧的空地裡,難得一見的飄落了零碎的雪,熾白的車燈照亮了一方,映出來隱隱約約的輪廓。
那是爆竹與煙花。
轟隆隆的鞭炮聲將夜色驚醒,夾雜著尖利的呼嘯。煙花搖曳著長長的尾線,如同波浪般劃過,直衝雲霄。
下一刻,鳴聲大作。
震耳欲聾的尖嘯後,煙花在蒼穹高處炸開,一簇連著一簇,一朵接著一朵。或粉或橙,奼紫嫣紅,金銀交錯;如金菊綻放,如龍蛇飛舞,如天女散花……聯翩如瀑,五色繽紛,流光溢彩,絢爛奪目。
火樹銀花不夜天。
半邊夜色都被照的徹透,煙花如雨,回望處,眼眸如星。
風過眉間,雪亦溫柔,不知道落入了誰的眼。
惟願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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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又過去了多少年?
時光飛逝,彈指非昨,眨眼間,又是一年春風起,梨花開,至清明。
小山上,陵園裡,前一天得知陸父無法趕回,陸九拉著楚歌一同去祭拜,卻沒有想到,暗處隱匿著千里迢迢趕回來的人。
四目相對的剎那,陸九臉色微變。
他不知道陸父聽到了多少,只知道自己心臟緩緩地沉入了水裡。
此刻,遠遠沒有到他心目中挑明的那個時候。
太早了。
過早的暴露,只會引來不必要的關注與壓力,更容易導致這份感情夭折。
陸九害怕陸父會做那個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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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父站在隱蔽之處,將剛才的話語悉數收入了耳裡。他沒有想到陸九會帶一個外人來祭拜他的妻子,甚至聲淚俱下,情真意切到了如斯地步。
——或許在他的孩子眼中,另一旁的少年,算不上是一個外人。
而那個少年,陸父也是熟悉的。
乍然間,他回憶起,去年今日時分,暴雨連夜,後來也是這個少年,與陸九待在一處。
陸父將陸九的變化看在眼裡,自從陸母去世後,陸九沉溺於悲慟中不能自拔,用自暴自棄形容也再不為過,後來才漸漸有了精神氣。
很容易就猜出來,帶來了轉變的那個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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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歌心中慄六。
他瞭解陸九,卻並不瞭解陸父,何況他的心頭,始終墜著一塊沉沉的巨石。
後來他與陸九分別了,甚至回憶不起來陸九是誰。
——是因為陸父的反對嗎?
陸九走過去,鎮定的交談了幾句。
或許是因為在妻子的墓前,想起來當年的時光,或許是因為其他某種不可知的因素,令他更柔軟一些。
陸父同意了。
楚歌錯愕,又有淡淡的喜悅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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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春至寒銷,梨花遍地。
如同歷史的輪迴,那對夫妻當真找上了門,打著親生父母的幌子,想要認回去流落在外的孩子。
理由還是那個理由,因為家中長輩算命,於是將他送到了其他的人家養育。
可陸九很早就查到,他是被拋棄的孩子了。
許久以前就知道了真相,也曾想象過親生父母是什麼樣的人,但在當真出現的時候,還是有一些黯然神傷。
更不要說自以為是的善意,永無休止的打擾,面對那對夫妻堪稱瘋狂的做法,陸九心生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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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拒絕了。
十八歲生日宴,成年的第一天。
請來了無數的親朋與好友,在優美動聽的旋律中許下了願望,睜開眼後,萬眾矚目裡,他卻拉住了楚歌的手。
“我的願望與你有關。”
“你願意實現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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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特別喜歡統子,寫他們倆用一個身體交換著吃湯圓寫的炒雞開心⊙▽⊙
統子也才初出茅廬,楚三歲是他帶的第一屆宿主呀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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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hh其實我一直喜歡這個梗,他倆一起吃火鍋還有系統吐槽他煮的酸辣粉doge都不吃直接吐他腦仁兒裡都用了的,以前都雞飛狗跳,吃湯圓應該是難得的溫馨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