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

楚歌嚇了一跳, 連忙搖頭:“……媽, 你說什麼呢,我學的好好的啊, 哪裡不安心了。”

楚母的目光依舊說不出的傷感,伸手摸了摸他的頭:“你們班主任說,你的成績一直都是最好的, 他從來都不用擔心你學習上的問題。”

楚歌連忙抱著她的手臂, 搖了搖,嬉笑道:“那是呀,也不看看, 我遺傳的誰的智商呀……當然是一頂一的厲害了。”

他趕緊插科打諢著, 想要把這一茬兒給繞過去, 說的楚母都微微笑了下。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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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冷炙殘羹,楚歌悉數收起來, 放回了冰箱裡。

在楚母離開客廳、進去休憩之後, 不知不覺間,他的唇已經微微的抿了起來。

冰箱也是極其老舊的, 估摸著是十幾、二十年前的款式,放出去, 那些走街串巷吆喝著回收舊家電的小販都嫌棄的型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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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房空間也甚是擁擠,同時站進去兩個成年人之後,變回顯得十分逼仄, 整套房子只有一個臥室, 一個客廳。

這是大約十幾年前, 楚父楚母尚還在經濟條件十分困難時居住的房子。

在之後的歲月裡,隨著不斷地奮鬥,條件漸漸地好轉,他們搬家,離開了這裡,同時,也迎來了愛情的結晶。

事業有成,家庭美滿,孩子聰明伶俐,常受老師表揚誇讚。

那段生活,無疑是幸福的。

然而在十幾年後的今天,楚母與楚歌又住進了這套早已經遺忘多年的舊居裡。

已經不見了昔日的男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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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楚父正是事業蒸蒸日上的時候,卻罹患大病,不多思考便做出決定,砸鍋賣鐵,幾乎是傾家蕩產,為了他的病情四處奔波。

車子抵押,房子賤賣,幾乎把一切能夠抵押出去的不動產都變現,到最後,還是沒能留得住。

只剩下一對孤兒寡母,與消耗一空的積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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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歌把廚房悉數都打理了,又把小木桌給搬到了牆壁邊上,以免妨著人。

不經意間,瞅到了牆角桌上的相框,微乎其微的嘆了一口氣。

那上面,一家三口,和樂美滿。

楚父英氣勃發,楚母溫柔美麗,而楚歌甚至還是垂髫稚子,被楚母抱在懷中,正衝著鏡頭,咧著嘴巴笑。

他輕輕的把相框拿了起來。

大概是時時都被擦拭著,金屬相框乾乾淨淨,觸手溫潤。

他的手指挪動著,落到了笑意淡淡的楚父身上。

沙沙的電流音再度響起:“……楚三歲,你什麼時候意識到的。”

好像都安靜了那麼一會兒,似乎都不會得到回答。

許久。

楚歌終於低低地道:“在爸爸媽媽答應我,只要我聽話,就一定會長命百歲的時候。”

——註定只是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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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都已經全部忘記了,卻在那一刻,心底漫上了無法言喻的悲傷。

就像潮水壓過了他的整個心臟,痛苦而又窒息。

太美好了。

也太不真實了。

他剛剛醒過來的那個世界,美好的就像一個夢一樣。

幸福美滿的家庭,心意相通的戀人,互相幫助的同學……

在陽光下盡情的奔跑,無憂無慮的成長,什麼也不用擔心,什麼也不用思考,因為總有人站在他身前,遮風擋雨。

是如此的令人著迷。

甚至想要沉溺在那個幻境中,永遠都不要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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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靠在紅色木椅上,輕輕地問道:“為什麼要告訴我,那是我的記憶呢?”

系統道:“如果你相信了,那麼就是真實的。”

楚歌道:“……是取代嗎?”

——用那段編織的記憶填入他的腦海,覆蓋掉早已經模糊不清的真實。

若果他沒有意識到不對勁,亦或是選擇了沉溺假象、放縱自己,恐怕便徹底回不到被淹沒的真實。

平時聒噪的不行的電流音,這個時候卻安靜下來。

楚歌知道,是自己說中了。

統子雖然總是表現得混不吝,但偶爾還是有心虛的時候。

就比如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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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歌道:“你說我因為精神受創,所以必須找回以前的那段記憶。我以為你是真心實意要幫我尋找,沒想到卻是編造一段,用來敷衍搪塞我。”

腦海裡又安靜了那麼一小會兒。

系統聽上去甚至有些委屈:“不是編造的,也不是我們做的。”

楚歌輕輕的“哦”了一聲,尾音上揚,不置可否。

系統十分無奈:“……楚三歲,你理智一點好嗎,局裡的ai是不可能這麼做的,嚴重違反章程了。要是真的有ai敢這麼幹,一被查出來,就返廠重造了。”

楚歌道:“那有什麼大不了,你不是說,三天後又是一條好資料嗎?”

系統不知道該跟他怎麼說。

小半會兒。

“……這鍋子真的沒法甩我們頭上。一是技術水平達不到,二是就算能達到也不可能這麼做。”

——那又能甩給誰?

編造一段虛假的記憶扔給他,用謊言與假象哄得他沉迷於其內、誤以為真。

在他的認知裡,恰恰就有那麼一個人,極其擅長這樣的手段。

而楚歌已經在同一個地方,跌倒了一次又一次。

別人都不會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他倒是好,總是犯著同一個錯誤,不長記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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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陸九嗎?”楚歌聽到自己平靜的問。

若果是他,那麼一切都能夠說通。

何況這已經是剩下的、唯一一個答案。

腦海裡依舊安靜著。

楚歌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給個答案就成,你憋著話不吭聲,又是想要做什麼。”

沙沙的電流音依舊沒有響起。

楚歌道:“……那我就當你預設了。”

系統終於開口:“我不知道,無法確定,所以沒法回答你,楚三歲。”

楚歌追問:“為什麼沒有辦法確定?”

系統說:“……可以清理精神域的人雖然不多,但是也絕對不少。他們的資訊是保密的,我不可能打探的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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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理精神域?

——對著誰?

那個並不陌生的詞語再度入耳,楚歌整個人都恍惚了一瞬。

時至今日,他一切厄難的源頭,令人一聽聞,便只想要趕緊退避。

楚歌艱難的道:“……清理誰的?”

——我嗎?

那個答案緩緩地從心底浮出,擊碎了所有的妄想。

有時候,並不需要多言。

沉默,便已經是最好的回答。

楚歌抱住了頭顱,彷彿想要從腦海中清出去什麼,卻一無所獲。

他想起來自己曾經讀過的案例,想起來局裡同事曾經說給過他的趣事,想起來主任的遊說。

——那些有關於精神域被清理者的。

在一片喧囂的腦海深處,終於響起了他的喃喃自語。

“我已經瘋了……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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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無論有多少的愁苦,多少的悲傷,與多少的無奈。

地球照常旋轉,太陽照常升起。

楚歌輾轉了一夜,直到天亮時才終於睡去,窩在木沙發裡,依舊沉睡著,還是楚母聲聲低喚,才教他醒了過來。

耳朵裡捕捉到了低低地咳嗽聲。

入目的面龐寫滿了關切:“小歌,你不舒服嗎?”

楚歌搖了搖頭,趕緊爬起。

草草的熱了點兒昨晚的剩飯,可惜一點兒食慾都沒有。楚歌勉強的吃了小半碗,便匆匆的趕去學校。

他家住的離學校並不遠,稍微走快些,步行十來分鐘也就到了。

楚歌一直都沒有住校,讀的走讀,他趕到學校的時候,操場旁的必經小路上,已經沒有了什麼人。

四周安靜的驚人。

腳步微微的頓了一下,朝著小花園後面的那棟教學樓走去。

他想起來了班主任的面容,便徑直上了四樓,站在樓梯邊上的教室門口。

一切,彷彿都重合了。

又是一場摸底考試,又是一次姍姍來遲。

後門處的那個座位上,依舊沒有人,空空蕩蕩。

唯一不同的是,上一次,他是在宿舍中被大聲叫起,而這一次,是從家裡匆匆趕來。

那情形似曾相識著。

楚歌如同夢遊,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他看到了一張張熟悉的面孔,還有就坐在他身邊的那位,單單看著發頂旋兒,就能夠認出來。

見著他走過來了,他的同桌起身,給他讓開了一條路。

是被他天天調侃為“笑笑”的樂開顏,然而這一次,讓開了路,卻並沒有笑。

甚至連眼神都沒有分給他,全神貫注,依舊落在試卷上。

開考至今,正是聚精會神的時候,突然間起身,說不得就會打斷一些思路。

楚歌心裡跳了一下,有種說不出的不安。

他坐回了自己靠窗的位置上。

手指翻開了桌上皺著的長條試卷,標準八面,滿分一百五十。

連試卷標題都一般無二。

——201x——201x學年度第二學期摸底考試語文試卷。

一抬頭便看到了牆上掛著的時鐘。

九點半往後,還有約莫一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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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提要我有點兒想用“夜來幽夢忽還鄉”,基本上也可以契合的

但是悼亡詞,太不吉了

最後還是原始版本:我的世界

2018.6.28(記住全網小說更新最快的龍壇書網: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