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

如同平地乍起驚雷。

那一語正中紅心, 教人根本沒有辦法回答。

楚歌抿了抿唇, 竭力想要掩蓋:“……沒有啊,媽, 你怎麼這麼說啊。”

楚母搖頭:“說真的嗎?你們倆的眼神,動作,交流……完全都不對勁, 一眼就能夠看出來。”

楚歌澀然道:“有嗎?”

楚母道:“晚上失魂落魄的難道不是你?誰差點把自己的碗都給砸了?”

一時間手指收緊。

楚歌便知道, 自己是那時候現出了一點形狀。

楚母道:“……你剛知道?小陸宣佈他要出國之前沒有跟你說?結果把你給嚇住了?”

楚歌不知道說什麼時候,他只能夠佩服楚母的火眼金睛。

原本以為自己掩藏的很好,但是沒有想到, 被這樣輕而易舉的看了出來。

他只得苦笑:“……媽, 你還真是明察秋毫。”

楚母“哼”了一聲:“那當然, 也不看看是誰。”

楚歌:“………………”

——親媽還挺傲嬌的耶。

.

“小陸之前完全就沒有這打算,他暑假回國之前你陸阿姨還跟我打電話, 那時候都還說, 暑假她做了兩個月的工作,小陸還是不想在那邊兒讀, 一門心思反勸說著她,國內的基礎教育也不錯……怎麼會就回來的這短短兩週, 突然改變主意了?”

那何止是改變主意。

準確的說,堪稱是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都沒有任何緩衝餘地。

楚母說的是這短短兩週改變了主意, 實際上, 哪裡是兩週?

——分明不過一個星期而已。

開學之前, 都還一切正常,第一個星期過去後,卻驟然一變。

而能夠影響陸九、令陸九做出這樣決定的人……

幾乎不做他想。

.

楚歌沒有想到,原來這裡還有一茬兒等著自己。

楚母嘆了一口氣:“你們兩個,平時好的跟什麼似的,怎麼突然一下子,就鬧毛成這樣了啦?”

陸九看上去倒是很正常,但實際上根本就是強行壓抑的正常。

楚母哪裡看不出來。

“……唉,小歌,你是不是又做了什麼,把小陸給惹著啦?”

楚歌:“媽,怎麼不說是他做了什麼事兒,把我給惹到了啊?”

楚母斜睨他:“我還不知道你?小陸他事事都讓著你,跟哥哥一樣,你倒是說說,他怎麼來惹你的啊?”

.

怎麼惹著了?

楚歌心想,這可別了吧親媽,為了安全著想還是不要說出來的是好。

——你知道你看著跟半個兒子一樣的陸九,心裡想的實際是把你的親兒子也給拐走嗎?

這話也就想想罷了,根本就不能夠出口。

楚歌嘆氣:“我會去跟他說明白的。”

可是,又要如何說明白呢?

連楚歌自己都不知道。

他是應該挽留,還是放任自流。

可至少要把這件事情給說清。

.

楚歌上了樓,然而越過走廊的另一端,陸九的房門卻關的死緊。

從門縫裡看過去,卻瞅不到半點光亮,房間裡是一片漆黑的。

——是已經睡下了嗎?

連九點都還沒有到,根本就不可能這麼早。

猶豫了再猶豫,楚歌屈起了手指,敲了敲門。

裡邊依舊是沒有半點兒反應的,就好似在其中的人已經熟睡了。

二樓的過道上,卻是和先前相同的安靜。

楚歌屈起了手指,再度要敲上的時候,卻停了下來。

片刻後。

他的手掌終於搭在了門把手上。

楚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彷彿想要從虛空中得到一點勇氣,握著門把終於擰下去。

然而“咔噠”的一聲響後,遭遇了障礙。

房門被反鎖了。

“……你睡了嗎?”

那是一片沒有回應的死寂。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這般煎熬的往復,胸中那點好不容易在積蓄起來的勇氣,漸漸消磨殆盡。

掌心裡的門把手已經被握的溫溫熱,可他還沒有得到應答。

楚歌咬了咬牙。

他驟然離開此地,翻身回了自己房間,拉開了靠牆那一側書櫃最下面的櫃門。

“……在哪裡?”楚歌問道。

系統知道他要找的是什麼。

“應該在最下面的那個盒子。”

楚歌立刻就把那個盒子給翻了出來,中間不知道碰到了什麼,亂七八糟的帶出來了一地,凌亂的滿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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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盒子被翻出來了,有點兒舊,邊角已經磨得褪色,是一隻木盒子。

楚歌翻開了鎖釦,看到了其中堆在一起的數串鑰匙,他在裡面翻了翻,終於找到了寫著“二樓客房”的那一個。

——正是他想要的。

.

楚歌將鑰匙緊緊地納入了手掌,攥的死緊甚至楔入了掌心。

他驀地起身想要折回走廊,卻因為著在地上坐了太久,腿腳發麻,一時間,老毛病乍現,竟然有些頭暈目眩。

剎那間,彷彿天轉地轉,整個人險些都栽倒在了書櫃上。

有那麼一會兒,楚歌的腦海裡都是一片空白。

意識彷彿斷了片,他等待著劇痛的來臨,卻沒有來臨。

似乎撞入了某個溫暖的地方。

千鈞一髮之際,一雙手斜刺裡竄出,間不容髮的墊在了他的腦旁。

“咚!!!”

皮肉撞到了金屬的櫃門把手,因為過於大的衝擊,發出了沉悶的聲響。

令人牙酸齒軟的。

半空裡似乎響起了一聲悶哼,轉瞬間又消失,快的如同錯覺。

楚歌霍然抬頭。

入目處,赫然是那個熟悉的身影。

.

陸九正居高臨下,站在那一地狼藉之前。

他的神情原本是挺拔且修長的,卻在這個時候彎下了腰。在楚歌險些撞到了書櫃上的時候,毫不猶豫把自己的一隻手墊在了楚歌的腦後。

因為著那巨大的慣性,陸九的整個手掌都被撞在了書櫃金屬門把上。

他承受了那樣的衝擊與疼痛,卻一聲不吭,反而若無其事的把手掌伸回去,收走了。

——就好像他真的剛剛才來、什麼都沒有做一樣。

.

有那麼一會兒,彷彿都失語了。

好些時候,才終於從眩暈中緩過神來,視線卻不自覺落到了垂在身側的手掌上。

陸九的手指有些不自然的蜷曲著。

彷彿注意到了楚歌的目光,他的手掌動了動,驀地向後背去,藏在了身後。

楚歌道:“……陸九。”

開口之後,他才發現,自己的嗓音嘶啞的驚人。

一雙漆黑的眼眸平靜著,陸九已然站直了腰身,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而楚歌只能夠仰望。

那樣的角度,那樣的距離,迎面而來,便是難以承受的壓迫感。

撲面而來,鋪天蓋地。

楚歌微微抿唇:“你的手。”

——被那樣砸了一下,應該很疼的吧?

他分明都看到,陸九的手指已經開始不自然的抽動。

——要看一下嗎?

楚歌還要再說,卻在陸九黝黑的眼眸中,漸漸地消了音。

陸九淡淡道:“沒什麼事兒。”

若果他大吵大鬧一通,恐怕還好。

越是這樣輕描淡寫,便讓人心中越是難受。

片刻。

楚歌低聲道:“……你還沒有睡,為什麼門鎖著,不告訴我。”

陸九的聲音是冷的:“你一聲不吭的又選擇理科,難道就告訴我了?”

.

矛盾中心點在這一刻還是到來。

那讓楚歌一句回答的話都說不出來。

他終究是沒有什麼底氣的。

那也就意味著,他完全做不到好不心虛的應答。

“……我,我也是倉促之間做的決定。開學前老班給我打的電話,又跟我談了好久,他說理科需要幾個衝擊第一的苗子。就算落下來半學期的課程,也可以開學後補回去……”

“我,我想著開學之後告訴你……一直都沒有顧得上說。”

“我回去的晚,外婆睡了,我打電話會打擾到她的……”

楚歌亂七八糟的解釋著,試圖讓自己說的話聽上去更加可信一點兒。

但是就連他自己都知道,這套說辭是多麼的蒼白。

——如果當真想要告知的話,總會有辦法的。

——又怎麼可能失去聯絡,完全做不到呢?

——只不過不想。

.

對著那雙漆黑如夜的眼睛,楚歌語氣越來越弱,終至漸漸消散。

他沒有辦法再解釋下去了。

然而陸九的回應讓楚歌更加無法招架。

他看著楚歌,聽完了這一通解釋,平平淡淡的“哦”了一聲。

再沒有了任何別的回應。

這樣的平靜遠遠比發怒更為可怕。

陸九不說話,不發怒,他就那樣平靜的站在那裡,恍然間卻已如同暴風雨前夜。

楚歌只能夠徒勞的轉移話題:“有什麼事兒嗎?”

陸九道:“是你敲的我的門,有事情的不是你嗎?”

楚歌:“我……”

他張了張口,對著陸九,卻不知怎的,說不出話來。

那雙漆黑的眼瞳深處,原本還暗藏著一點兒期待與希冀,終於在這長久的消音裡,完全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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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了一點兒小情節~

2018.6.13(記住全網小說更新最快的龍壇書網: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