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5·朝陽
231.
楚歌眉心微擰, 想說自己去打, 就見著陸九分派油碟,把灑滿了芝麻的那一個放在他的面前。
他用筷子插了插, 發現下面除了香油,的確沒有其他什麼的東西。
和其他三個油碟相比,擺在他面前的這個堪稱是異類, 無蔥無蒜無芫荽, 除了透明的香油,就是乳白的芝麻。
陸九見著他用筷子攪啊攪,像是擔心什麼異樣, 一下子就笑了起來。
那聲音聽上去還有一些無奈的:“……放心, 除了撒了芝麻, 什麼都沒加。”
然而也正是這樣,才教人沒有辦法細想了。
他的習慣, 他的口味, 他的偏好……
有那麼多楚歌都快要想不起來的事情,卻在此刻被一一喚起, 陸九顯得是如此的熟悉,熟悉的令人心悸。
系統說:“這不是很正常嗎。”
楚歌疑惑的“啊”了一聲。
系統說:“你們好歹也相處了這麼久, 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呢?”
“這麼久是有多久。”楚歌說,“從第一個世界到現在這麼久嗎?”
他心裡漸漸升起來一個猜測,只要想起來, 便如同置身於冰湖中一般。
分明是炎炎酷暑, 灼灼夏日, 卻覺得像是站在數九寒冬,朔風凜冽。
“……他到底記得多少。”楚歌抿著唇問,“帶著所有的記憶,來戲弄於我嗎?!”
四周似乎安靜了一瞬。
沙沙的電流音再度響起來:“楚三歲,你冷靜一點兒。”
手指死死地捏著石桌,楚歌說:“……你要我怎麼冷靜。”
“這是你的記憶,而不是別的。”
他是這個世界的主人,他曾經擁有這一切。
楚歌低低地說:“我的?”
——他曾經擁有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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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歌,你還在發愣什麼呀,菜都已經上了,趕緊燙著吃啊。”
一聲帶著笑意的呼喚把他拉入了現實,楚歌抬頭,就看到楚母坐在石桌另一側,正看著他。一邊對著傳菜員道:“呶,鵝腸放那邊。”
楚父說:“就放這邊,他多大的人了,又不是夾不到。”
傳菜員不知所措。
聞言,楚母立刻瞪了他一眼,道:“就擱那邊兒。”
楚父咳嗽了一聲,一秒鐘就慫了,假裝自己什麼都沒有說。
楚母一雙眼睛還凌凌厲厲的:“老楚,你都多大的人了啊,還跟人家爭。他們倆小夥子,現在正長身體的時候呢。”
楚父:“………………”
被這一頓堵得,一句話都沒法說。
楚歌沒忍得住,一下子就笑出了聲。
他爹立刻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奈何被旁邊的他|媽給映襯的,一點兒氣勢都沒有。
他|媽還笑吟吟的:“小陸也快點兒吃啊,一會兒咱們上觀景臺去看夜景。”
陸九無奈道:“……楚阿姨,一會兒說不定觀景臺就關了呢。”
“所以才讓你們快點兒開動啊。”
陸九說:“我去過一棵樹觀景臺了。”
楚母道:“以前有以前的風景,現在又有現在的風景嘛……你來我們家以後,這不是還沒有去過呢?”
陸九只能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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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就那麼短短的一會兒,也能夠猜出來個大概。
從適才的相處裡,很容易就能夠看出來,楚母,才是站在這個家庭頂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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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爹,他自己,也就罷了,就連陸九……那也是只有聽話順從的份兒的。
楚歌心裡還在思忖的時候,就覺察到自己的碗裡突然有了動靜,陸九夾了一筷子鵝腸,放到了他的碗裡。
他瞅了眼:“你吃,我一會兒自己燙。”
陸九說:“等你想起來燙的時候,全部都老的沒法吃了。”
楚歌:“………………”
並沒有什麼辦法反駁。
他發現陸九似乎特別喜歡給他夾菜,往往他剛剛才把碗裡的食物給吃完了,新的又來了。
過了這麼久,他都還沒有怎麼下筷子去鍋裡撈。
雖然火鍋的確很好吃,雖然這樣也的確很省力,可楚歌心裡卻隱隱約約的覺得不對勁。
陸九一整個晚上都在照顧他。
而坐在另一側的,楚父和楚母,並沒有說什麼,就好像這樣的場景,早已經司空見慣。
楚歌微微側頭,就見著陸九筷子動了動,正從鍋裡夾起來了一片方竹筍。
原本是朝著他自己碗裡去的,可不知怎的,陸九忽然對上了他的目光。
於是那雙筷子就直直轉了個彎,一片又厚又大的方竹筍便落到楚歌的碗裡了。
楚歌:“………………”
他並不是這個意思的耶!
但陸九理解錯了,筷子又迅速攪進了火鍋裡,再度挑了一片方竹筍起來,擱在了楚歌的碗裡。
而他自己的碗甚至空空如也。
楚歌連忙道:“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挑,你吃你的。”
陸九眼眸一彎,一下子笑起來,“嗯嗯嗯”的點頭,當真又挑了一片,落到他自己的碗中。
楚歌這才松了一口氣。
結果沒過得一會兒,一隻漏勺又遞了過來。
“腦花,快點,再不撈就煮融了。”
楚歌說:“你吃你吃。”
陸九乜斜他:“快點,我好撈下一坨,不然一會兒找不到了。”
這東西好吃歸好吃,但是煮久了就特別容易散,落在鍋底裡撈都撈不起來。
楚歌轉頭:“爸,腦花。”
楚父衝著他擺擺手:“膽固醇太高了,你們吃。”
楚歌又轉向他|媽。
結果還沒有等的開口,他媽就先發話了:“我跟你爸都不敢吃的,你跟小陸兩個趕緊撈起來吃吧,免得煮散了。”
陸九催促道:“快點啊,我手都酸了呢。”
楚歌:“………………”
他還能夠怎麼辦耶。
只能從陸九抻過來的漏勺裡,把那坨腦花給弄下來了。
還沒忘記撇去辣椒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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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沙的電流音響起:“楚三歲你嘎哈呢,跟你平時一點兒都不像啊。”
楚歌:“???”
他問:“我平時怎麼啦。”
系統說:“有吃的你平時早撲上去了,今天還這麼謙讓。”
楚歌心想那是食物的事兒嗎,那是陸九的事情好吧。
太過於隨意,也太過於熟稔,這樣的場景或許已經發生了許多次,是以,才會在楚父楚母的眼中司空見慣。
他實在是奈何不了陸九,也不知道能夠怎麼奈何。
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陸九又壓根不是那種虛偽的客套,而是一種下意識的習慣與照顧。
楚歌拒絕不來,只能夠隨著他去了。
系統說:“……這就是以前你說的那個什麼南山火鍋嗎。”
楚歌說:“算是吧。”
系統“哧溜”了一聲。
楚歌:“???”
系統:“你以前跟我說過要請我吃的耶,楚三歲。”
楚歌瞅了瞅對面的兩尊大佛,又感受了一下身邊這尊大佛的存在感,小聲說:“下次我一個人來的時候請你吃。”
系統:“說話算數!”
楚歌:“好!”
.
楚歌乾脆專心致志的吃,不去管其他的。
等到這頓火鍋吃完以後,他覺得自己的肚皮都被撐得圓滾滾的,連走一步的力氣都欠奉。
楚歌攤在亭子邊的木靠上,小聲哼哼唧唧的,不想動。
陸九就坐在他身邊。
楚母笑吟吟:“都吃完了?都吃完了我們就去觀景臺嗎。”
“不去成嗎。”楚歌討饒,“……太撐了,不想動了。”
他|媽立刻又賞了他一個眼刀子:“就是吃撐了,才去散步,有助於消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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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連續表示反抗都是起不了一點作用的,全部都被楚母的無情政策所鎮壓。
楚父第一個屈服,任勞任怨,結賬,開車。
陸九第二個表示同意,贊成了一會兒去觀景臺散步的主意。
於是還堅持的就剩下的只剩楚歌一個。
楚歌:“???”
——說好的一起堅持都不去呢?怎麼只剩他一個了!
單絲不成線,獨木不成林。
這時候,他|媽|的目光已經轉向了他。
擺明了所有人都搞定了,只等著他一個人的投降。
楚歌:“………………”
鴨梨山大.jpg
.
他一個人還能做什麼呢?
最後當真下山,去了觀景臺。
這是這座城市裡非常著名的一個景點,也是觀看城市夜景的必來之處,常常可以見著外地的遊客,與本地觀景的市民。
觀景臺因為城市的市樹“黃桷樹”而得名,正中一棵參天大樹,枝繁而葉茂。
站在觀景臺的高處,遙遙的向下望去,可以將大半個中心半島盡收眼底。
起伏風貌,兩江夜景,高樓大廈,鱗次櫛比,燈火輝煌,一片璀璨。
輪船緩緩駛過了江心,帶起了長長的水波,迤邐在身後,不知往何處去。
楚歌側頭,卻察覺陸九正在看他,不知看了多久。
見著楚歌轉過頭來,陸九衝著他淺淺的笑了一下,漆黑的眼眸裡,如同倒映著兩江的燈火。
明亮而又溫暖的。
楚歌微微怔愣了一下,再度側過了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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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在修舊文,時間不太跟得上
哦豁也是我們這兒方言,沒啥意義,單純語氣助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