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

事情的高潮來自於一張死訊。

七夕夜裡開車將辛幼寧撞成了重傷的那個肇事司機, 在進入監獄後離奇死亡。

當這個訊息被放出來後, 加上之前的各種引導,網友們自然而然就聯想了一處謀財害命、侵佔家產的好戲。

尤其是這個時候辛又鳴已經空降入了集團公司裡。

爆出來的買|兇|殺|人的幕後主使,正是辛又鳴。

一時間, 娛樂咖一秒轉為法制咖,簡直讓人大呼風向轉的太快實在是看不清。

聯絡起原嘉澍的種種行為, 一時間,只教人感嘆, 實在是心狠手辣。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也正是把自己作為誘餌,與辛又鳴合計起來謀財害命,這樣才把辛幼寧騙的團團轉。

吃瓜群眾紛紛感嘆, 這海歸的新銳導演, 心腸簡直是堪比掐死自己女兒、栽贓王皇後的武媚娘。

真是藝高人膽大,全仗著辛幼寧對他的一腔愛意。

立刻又有人提出猜測, 萬一辛又鳴其實圖謀甚大呢?有訊息聲稱他眼下正在與門當戶對的姑娘相親, 指不定就是想來這麼一場車禍,先解決掉辛幼寧,順便再搞死原嘉澍,自己輕輕鬆鬆入主公司,贏取白富美, 在辛致和和老丈人的幫助下,升職加薪,掌控集團, 從此走上人生巔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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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猜測堪稱是腦洞大開,不不少人評價為荒謬。

但有時候,往往是最荒誕不羈的猜測,反而最接近於真實。

吃瓜群眾們都說,這個猜測太離奇、太鬼扯,沒有一點兒邏輯,壓根就不成立。

楚歌的手指劃過了螢幕,幽幽道:“他們都忘了一件事兒。”

原惜白道:“什麼事兒?”

“一個合格的故事是需要邏輯的,然而現實生活中的一切,遠遠不需要邏輯。”

衝動的,無意識的行為,誰也說不清。

原惜白不知道在看著什麼,再回過頭時,看著他,嘴角都微微翹起:“已經被警方帶走了。”

“兩個?”

“是。”

楚歌登時大笑:“可以啊,這就吃上牢飯了,不錯,不錯。”

多方調查,百般取證,他們掌控了大量的證據,勢必要讓原嘉澍與辛又鳴兩個人,不得超生。

蓄意謀|殺,有的是他們好過的。

原惜白喃喃道:“也不知道何玉關什麼時候回來。”

楚歌斜睨他:“現在是忙這個的時候嗎,我都不急,你急什麼。”

原惜白撫過他的頭髮,無奈道;“沒辦法,你一天不回去,我一天就不心安啊。”

楚歌也嘆了一口氣。

這何玉關一走,就沒了個訊息。

說好的要去海上把他的師兄找回來給楚歌招魂,這一找就找到現在,完全連個影子都沒有,簡直是教人無奈。

想要聯絡也聯絡不上。

“等等吧,先不急,忙完這一茬兒……”楚歌安慰他道,“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遲早會回去的。”

原惜白點了點頭。

只是心中,卻又有一種說不出的害怕,縈繞於心間。

他想要說出來,又不知道應當怎麼說,只能夠藏在心底,以免徒勞惹得楚歌擔憂。

電話鈴音突兀的響起。

楚歌瞥了一眼,朝著原惜白努努嘴:“呶,興師問罪的來了。”

原惜白問道:“誰?”

楚歌翻了白眼,看著那電話就覺得煩:“還能是誰,精緻的利己主義者,給我弄了個年紀差不多兄弟的老太爺唄。”

是辛致和。

原惜白一頓。

他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一旦他和楚歌開始發難,原嘉澍也就罷了,辛又鳴,是一定會有人出面干涉的。

只是沒有想到是辛致和。

楚歌嘆了一口氣。

大概原身對於辛致和還有那麼一點點渴望,可是在他的心中,當真是一點兒期冀與渴望都沒有。

話筒被拿了起來。

傳過來的聲音冷冷的:“惜白,你究竟是想要做什麼?”

原惜白還未曾回答,第二句話又接踵而至:“……你知不知道,你現在自己正在做什麼?”

那話語壓得聲音極低,含著一種勃然不發的怒氣,如同將要來臨前的山雨,那陰沉沉的、如墨一樣的天色。

原惜白不慌不忙,甚是鎮定。

相較於辛致和,他甚至是可以算得上冷靜的了:“我知道,父親。”

辛致和壓抑著怒火:“我看你當真就是不知道!這種事情,你也敢朝著媒體上面捅!”

原惜白冷靜道:“您說的什麼事情,您有一個私生子,幼寧他其實有個異母兄弟的事情嗎?”

辛致和一窒。

片刻後,辛致和冷然道:“不錯,我是不止幼寧一個孩子,他有個兄弟不錯,就因為這樣,你們就要朝著又鳴下手?”

他終於承認了,可是言語之間,卻沒有絲毫愧疚的意思。

楚歌一點兒都聽不出來。

從這句話裡,他只聽得出來一個傾向,那就是他的這位好父親,已經徹徹底底的偏向了辛又鳴身上去。

原惜白握住了他的手:“您不如問問,他先做了什麼。”

辛致和道:“……又鳴是什麼人我最清楚,他心地最是善良不過,平時連一隻螞蟻都不會踩死。”

楚歌“噗嗤”一下子笑出了聲。

這話實在是槽多無口,若果那邊的不是辛致和,他簡直以為自己是聽得什麼戲文話本。

而那邊廂,辛致和還在說:“他一直都知道有幼寧,但我勒令不許他去見幼寧,於是就一直都乖乖的聽話,怎麼可能做這種事情。”

原惜白感嘆道:“您還真當他是個孝順兒子。”

那邊似乎是冷笑了一聲,便聽著辛致和聲音:“我不指望著他孝順指望誰,幼寧嗎?”

聲音裡似乎是有些諷刺的。

原惜白看了楚歌一眼,那目光中有些無奈,但更多的卻是安撫。

楚歌將手指反扣了回去,與原惜白十指相扣。

嚴絲合縫,親密無間。

他知道辛幼寧與辛致和這對父子之間關係並不太好,但是沒有想到居然會這麼糟糕,聽這一聲諷刺,那似乎還含著相當大的怨氣。

原惜白道:“幼寧他不善於表達,但其實他很尊敬您。”

那邊廂似乎是嘆了一口氣。

“免了……”辛致和道,“若真是尊敬我,就趕緊撤訴,將又鳴給放出來吧。”

電話裡停頓了一瞬,只聽得絲絲的電流音。

原惜白靜靜道:“恐怕要讓您失望了。”

辛又鳴壓抑著怒氣,卻是點名道姓:“原惜白,辛家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做主。”

原惜白輕輕笑了一下,道:“我既然已經和幼寧成了伴侶,自當扶持一生,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有人想要害他,我當然不會坐視不管。”

他停頓了一瞬,緩緩道:“就像是您,假如有人要害幼寧的母親,您會坐視不管嗎?”

一時間兩邊靜默。

只聽得刺啦刺啦的電流音,沙啞刺耳。

楚歌忽的一笑,嘴唇翕張,一字一字,朝著原惜白比出口型:

他當然會坐視不管。

畢竟,只不過是商業聯姻,還有個千嬌百媚、我見猶憐的小情|人呢。

長久的沉默後,辛致和終於又嘆了一口氣,道:“惜白,你是想要和我說什麼?幼寧呢,他醒了嗎,是他讓你問我的嗎?”

原惜白搖頭道:“不,幼寧還沒有醒,這是我想要說的。欠債還錢,殺人償命,自古有之,天經地義。”

話語剛落,便被截斷。

“……但他們都是我的孩子。”

“是啊。”原惜白笑了一下,道,“您或許不知道,我剛好就去查了出生證,您和幼寧的母親是結髮夫妻的沒有錯吧……可是辛又鳴的年紀,比幼寧還要大一些呢。”

所謂琴瑟和諧,只不過是騙人的鬼話。

辛致和從始至終,都沒有與外面的情|人斷乾淨聯絡。

沒有什麼可以談的了。

辛致和要發怒,原惜白冷靜的告訴他,自己不會撤訴,爾後,就冷靜的掛了電話。

胸膛中像是仍然有著一糰子火氣,在不住的翻滾著,沸騰著。

原惜白苦笑了一下,喃喃道:“我們倆的家庭,倒還真是相似的糟糕。”

他一度羨慕過辛幼寧的家庭,眾星拱月的孩子,家庭美滿,幸福和諧,讓他說不出的羨慕,無比痛恨自己是個私生子。

卻又在許多年之後,知道那些不過是騙人的假象,在這之下的真實,其實如此的不堪。

楚歌伸手抱住了他,將臉埋入了他的胸膛。

只聽得胸腔震動,來自於其中的嗡鳴:“我母親當時年少無知,就那樣被騙了,生下了我之後好久,才知道她其實是個見不得光的第三者。後來她帶著我離開了,如果不是病逝,恐怕她也不會囑咐我,讓我回去找父親。”

楚歌輕聲道:“那你已經離開了,為什麼還要回來。”

原惜白擁著他,淺淺笑了一下,眉目溫柔:“我想著,你或許還在這裡。”

楚歌一聲喟嘆。

他們兩人是鐵了心要把辛又鳴和原嘉澍送進去吃牢飯,更何況眼下幾乎是鐵證如山。

一開始的時候,辛致和還打了幾次電話來,言明自己兩個孩子都很在乎,已經失去了一個不能夠再失去另一個,又說辛又鳴只不過是鬼迷了心竅,已經向他保證以後一定會改正,均被原惜白客客氣氣的拒絕了。

到後來,就徹底沒有了電話,直接進行角力。

辛致和想要找人頂罪,替辛又鳴認下來這些罪行,原惜白怎麼可能會容忍?

他蒐集了那麼多的證據,卻不是讓辛又鳴逍遙法外的。

是以暗自中發力,一定要辛又鳴認罪,一時間陷入僵持。

底下的人紛紛朝他哭訴壓力實在是太大,聞迎和李應兩個人忙的幾乎是陀螺連軸影子都看不到。他收到了各種各樣的威脅、利誘,其中有好些簡直要讓普通人眩暈,但原惜白依舊堅持著一開始的想法。

他要辛又鳴認罪伏誅,獲得應有的下場。

原惜白其實很是不解,為什麼辛致和會這樣堅持的想要把辛又鳴撈出來。明明兩個人都是辛致和的孩子,為什麼一個想要謀|殺另外一個,他還幫著那個痛下殺手的人說話。

“大概是愧疚吧……”楚歌說,“這不是,我什麼都有了,而他什麼都沒有嗎?”

仔細想想,的確是這個樣子。

辛幼寧從小到大天之驕子眾星拱月,而辛又鳴,卻只能擁有普通的成長環境,至於後來被送出國,大概也是讓他遠離權力的中心。

一開始辛致和確然是把辛幼寧當繼承人培養,即使偏愛辛又鳴些許,但也未曾做出什麼太過於偏頗的事情。

直到辛幼寧昏迷、醒不過來。

楚歌道:“我和辛又鳴,就像是他的兩份投資產品。從前我這份產品,雖然總是違拗他,讓他不愉快,但總歸是能夠帶來高回報的,所以他大概也就能容忍。而現在,從前的高回報投資產品已經徹底報銷,他手裡只剩下另外一份,好歹回報率在平均水平,更不要說還能討他歡心……年紀大了,都這個樣子,也不是一個兩個。”

原惜白輕輕地“嗯”了一聲。

此時此刻,辛致和的想法再明顯不過。

放棄那個已經沒有用處的,轉而扶持另外一個有用的。

至於其中的一些小手段,說不定還會被當成證明能力的證據。

只是……

“憑什麼要我死,我就得死呢?”

這中間橫亙的,可是辛幼寧的一條命啊!

倘若不是楚歌來到這裡,那麼辛幼寧,恐怕早就已經死的乾乾淨淨、徹徹底底了吧。

眾口鑠金,三人成虎。

流言向來可畏,更不要說,有關於原嘉澍、辛又鳴的種種,遠遠都不是傳言。

原嘉澍的黑料其實一直都不少,只是以前很多被辛幼寧授意、被聞迎買下,根本就沒有報道出來,於是,一直都維持著他海外歸國、才華橫溢的新銳導演形象。

站得越高,摔下來也就越狠。

而原嘉澍苦心經營的良好形象一夕之間崩塌,無異於從雲端上落到了地獄中去。

他的那些黑料被一件一件抖出,趾高氣揚,扇助理耳光、拳打保安、口出不遜……一樁接著一樁,根本就沒有數到盡頭的時候。

牆倒眾人推,向來都是雪中送炭的少,落井下石的多。

一時間,不停地有人出來爆黑料,一條條有鼻子有眼,說出來條理清晰,簡直是讓人義憤填膺。

“不對……”原惜白喃喃道,“情況不對。”

楚歌這段時間也已經過了天天刷資訊的時候,聽到了本能的問道:“有什麼不對?”

“你看,所有的黑料都指向了我哥……而辛又鳴,倒像是被忽略了一樣。”

那就像是所有的火力都集中到了原嘉澍身上,而辛又鳴分到的,只不過是一星半點兒。

想要帶起一片輿論並不艱難,尤其是在一開始證據確鑿的情況下,但眼下卻是所有人都加大火力抨擊原嘉澍,真正的主謀卻被漏到了一邊。

“得跟他們說說……”原惜白道,“這根本就是圍魏救趙。”

原惜白當即就吩咐了下去,不知道怎的,心中覺得有些慌。

果不其然,第二天,新鮮的訊息出爐:原嘉澍對於這一切,供認不諱。

照片上的他十分憔悴,根本不復先前神采飛揚的模樣,但是最教人吃驚的是他的行為,他把所有的罪名都扛了下來,這樣一來,辛又鳴反倒像是只是協從。

如此看來,倒當真是令人吃驚的情深義重。

楚歌一聲冷笑。

原嘉澍當即就被判刑,要收入監牢中。

而辛又鳴的罪行,因為原嘉澍承擔了大半,反倒是輕鬆了很多

原惜白自然是不滿意這樣的判決,想要上訴。

他有時間,有金錢,也有關係,眼下完全是拼的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

楚歌見著兩人都進了監獄,去吃了牢飯,心裡面一直存在著的那股子鬱氣倒是消散了不少。

儘管因為原嘉澍供認不諱、擔下一切罪名使得結果有一定的偏差,不過……

“現在的結果,我覺得倒也差不多了,惜白……”

他這麼說,原惜白的眉頭去皺起:“幼寧,你心太軟了,打蛇打七寸,殺人要見血。”

那語氣,很是有些不贊同。

楚歌窩在他肩上,懶洋洋的吹氣:“我知道啊,只不過反正都已經吃了牢飯嘛,也差不離……想要再判的長一點兒,卻太麻煩了。”

原惜白道:“我不怕麻煩。”

楚歌笑起來:“可是我怕啊……幹嘛要把大好的時光,浪費到兩個完全不相干的人身上?”

原惜白轉過頭看著他。

楚歌手指輕輕撫過他的面頰,停留在了眼下,在他所停留的位置之上,原惜白的眼睛裡,彌散著深深的血絲。

這段時間以來四處斡旋,一直都過的很辛苦,楚歌不是不心疼的。

他想著既然已經送進去吃了牢飯,也就差不多告一段落,沒必要一直都把時間消耗在他們身上。

原惜白凝視著他,也微微笑起來:“那好,我讓人多關照一下他們就是了。”

只是這個關照實際上是什麼意思,其實卻是不言而喻的。

楚歌明白,是以朝著他點點頭。

原惜白道:“那趕明兒我就讓他們先消停吧。”

楚歌窩在他懷裡,尋了個舒服的位置,懶洋洋的不想動彈。

原惜白有一下沒一下的替他梳著頭髮,又是惆悵又是無奈的想,都這麼些天過去了,何玉關什麼時候回來呢?

這樣一天天的等下去,真的有些教人吃不消啊。

何玉關沒有等回來,卻等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天晚上原惜白下廚整治了一桌菜餚,突然聽到了一陣陣敲門之聲,原惜白走到了門邊去,卻見著敲門的人並不太陌生。

是辛致和的身邊人。

老爺子許久不上門,今兒個不知道是吹了什麼風,居然親自過來了。

原惜白想要開門,一時之間卻有些猶疑。

楚歌道:“別理他,不開。”

現在來這個地方,他是打算做什麼,幾乎不做他想。

百十年不登門,為了一個辛又鳴卻親自登門,這樣想起來,心裡都覺得有些堵著。

原惜白猶疑道:“畢竟是你的父親。”

車門被開啟了,辛致和的聲音從外界傳來,說不出的硬朗:“怎麼,我想要來看一眼自己的兒子,你也要關著門,不讓老頭子我進去嗎?”

原惜白道:“您一直都不來看幼寧,今兒個是吹了什麼風,竟然親自來了?”

辛致和哼了一聲:“我來看他,還要向你報告?開門!”

篤篤篤的聲音幾乎要震破人的耳膜,窗外車燈大作,原惜白看清了外界的場景,一時間心中咯噔,就更加不敢去開門。

這前三層、外三層,辛致和的排場一點兒都沒減少,那數過去保鏢都是好些個,個個體態瘦削、身形矯健,一看就是練家子。

若是之前也就罷了,偏偏這段時間原惜白是給別墅裡的保鏢放了假的,偌大的地方根本就只有他跟楚歌兩個,瞧著這烏壓壓的人頭,心裡簡直是發憷。

原惜白捏了捏手,鎮定道:“父親,幼寧還沒有醒呢,您這時候來,也見不著他。趕明兒他醒了,我和他一定來向您請罪。”

這個舉動,將父親拒絕於門外,可以算得上是相當的無理了,恐怕說出去了,便是被人指指點點、戳脊梁骨、一輩子頭都抬不起來。

可是原惜白不敢,他心中莫名發慌,隱隱不妙,根本就不敢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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