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蕭瑟, 針刺般凜冽, 江伽已經站在這裡有一會兒沒動了。

仔細看她臉色的話, 會發現滿是警惕與慎重, 以及從時不時握緊又鬆開的拳頭中洩露出的不安。

這陣仗猶如雪山之巔等待決戰對手的刀客,嚴陣以待無人敢擾。

正在家裡的三個希好幾次都想開口讓她回屋子裡去等, 別在外面吹冷風, 可話到嘴邊攝於這氣勢又只得咽下去。

可他們哪裡知道江伽嚴肅的表象下, 心裡都快嚎啕出聲了。

她從沒像這一刻一樣覺得迎接弟弟這麼煎熬過, 活像接到不能躲避的債主的電話一樣, 在等待的時間中一分一秒的被凌遲一般。

終於, 直升機的轟鳴聲從遠處傳來,越來越近, 那種另一只腳落到地上的感覺反倒讓江伽渾身一鬆。

她走了過去, 此時直升機的艙門也開啟, 就見一大一小兩個身影依次從裡面出來。

兩人臉上都戴著墨鏡, 走路帶風,但那氣勢與其說是像強盜進村, 倒不如說更像大房駕臨。

兄弟裡在離江伽還有數米的距離中停下, 默契度極高的冷笑一聲,正待開口, 變故叢生。

先是延希一把將阿則抱起來:“哎喲還帶墨鏡, 你哥是不是放教父給你看了?這嚴肅的小表情,讓哥哥香一個。”

然後辰希一把攬過阿喻的肩膀,捶了下他的胸口:“這架勢厲害啊, 你想跟佑希比年度拉風回家姿勢?”

白家兄弟:“……”

被這麼一打斷,興師問罪的氣勢平白掉了三分。

阿則惱羞成怒的從他延希哥哥懷裡掙扎出來,伸長了手要他姐抱,江伽樂呵呵的接過來。

顛了顛他的小屁股:“哈哈原來是cos黑幫小少爺啊,不錯,氣勢很像。”

白言喻聞言立馬掙脫辰希走過來,陰測測的盯著他姐:“你別想矇混過關,那小子呢?”

“還在肚子裡呢。”

“走,立規矩去。”白言喻一聲令下:“阿則,寫了規矩條款的紙呢?”

“哥,就在我口袋裡呢。”

“英文版本也翻譯出來了吧?”

“萬事俱備。”

兄弟倆一問一答跟要上戰場似的。

江伽腦子有點不夠用:“等等,這玩意兒還分中英雙語?”

白言喻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的牙齒:“當然,順便胎教嘛。”

“那你真是良苦用心啊。”

“不用客氣的姐,怎麼說也是最小的家庭成員,做哥哥的一定給他最事無巨細的關愛。”

阿則接過話頭:“姐姐,我們都把生日禮物準備到他十八歲了,五年高考三年模什麼的,管夠。”

江伽又無語又想笑,感覺整個人都站不直了:“這些要用也是你先用吧?”

阿則眨巴著他純潔的眼睛:“姐姐你說什麼呢?我又不參加高考。”

“哦,忘了,這傢伙還有這重優勢,所以完全不用擔心挖的坑先把自己埋了。”

三個希這才意識到倆小子是過來踢場子的,欺負人家最小的弟弟來了。

辰希笑著戳了戳白言喻的臉道:“快十八歲的人啦,要臉不?”

白言喻臉都不紅的把師出之名甩給弟弟:“別看我,是阿則晚上老哭,我也沒辦法。”

辰希都不想在這事上面考驗這傢伙的不要臉,反正是經不起考驗的。

不過這混蛋來得氣勢洶洶,張口咄咄逼人,真到人面前,反倒侷促得手腳不知道往哪裡放了。

這時候江媽已經有些顯懷了,她看著兩兄弟眼神閃爍的樣子,笑著拉過他們的手放自己肚子上。

“來,跟弟弟打個招呼。”

兄弟倆臉都紅了,不過還是靜下來好好感受那僅僅相隔一層,正在逐漸成型的小生命。

阿則甚至整個人鑽江媽懷裡,耳朵貼在了她肚子上。

過了半響驚喜的抬起頭:“踢我了,他踢我了。”

眾人先是一愣,然後不知道誰先噗嗤一聲,隨即像點燃導火線一樣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你弟弟腳都沒長出來呢,拿什麼踢你?”

阿則急道:“哥哥說的,他來的時候在飛機上翻了好多書,說小寶寶會踢人的。”

還生怕眾人不通道:“真的踢了,我感覺到了,如果不是腳,就是頭在撞我。”

一夥兒人笑得更歡了,江伽直接直不起腰來:“是是是,弟弟在練鐵頭功呢。”

江媽差點被閨女一句話逗岔氣,擰了她胳膊兩把才作罷。

但看向兩兄弟的眼神越發柔軟了,這些都是他們家的孩子啊。

白言喻被自己弟弟拆了臺,前有阿姨的姨母笑,後有姐姐和辰希他們的揶揄表情,臉紅得直想從沙發縫裡鑽進去。

就這樣他姐還不放過他,湊到耳朵邊道:“哦~原來飛機上都在忙著惡補常識呢?”

白言喻耳朵尖紅得滴血,終於那根弦一斷,索性撲她姐懷裡不出來了。

三個希:“……”

這人好歹已經開始在家族裡獨當一面了,咋就這麼放得開身段呢?合著相隔萬裡的下屬們看不見是吧?

回頭一看,小阿則已經在江媽懷裡睡著了。

得,兩兄弟純屬雷聲大雨點小,過來搞笑的呢。

不過十幾個小時的飛行也確實累了,中途勉強把阿則叫醒,迷迷糊糊吃了晚餐,又給他洗了個澡才就安頓兩人睡了。

後來辰希把這事告訴遠在外地拍戲的佑希,得到一個評價:“呸!不要臉。”

並且言道這兩兄弟就是狡猾的,想趁他不在家的時候動搖他最受寵的地位,也就最近騰不出手來讓他們先得意幾天。

等他過年回來了,把阿喻那家夥按在地上摩擦。

辰希聽了只有一個感想,果然上大學遠離弟弟是正確的選擇,要兩人還跟以前一樣黏糊在一起,少不得自己也得受這傢伙越發自戀的腦殘光環影響。

其實也不能怪這傢伙越發得意,實在最近這傢伙意氣風發。

和江伽的擔憂不一樣,劇組進展得很順利,至少他這邊是毫無阻塞的,因為他的戲份大多是單人戲,所以別人再怎麼拖後腿也牽連不到他身上。

整個劇組烏雲籠罩的情況下,唯獨他吃嘛嘛香,盛怒之下的導演老爺子誰都不敢靠近,就他隨意得跟在和公園遛彎大爺聊天一樣。

這輕巧勁真讓人恨得牙癢癢又打不死——況且也不敢打,佑希的身份沒有到處吆喝,但也不至於可以保密。

稍微長點眼睛的人差不多都能揣摩出來,劇組裡一線大咖都需要在酒桌上討好的人物通常連給大少爺提鞋都不配。

自然他待在哪兒都一帆風順,再有些許天賦加持的話,那恐怕永遠都體味不到所謂新人的艱難。

康莊大道就是筆挺寬闊得讓人無力。

佑希是趕在年前第三天回來的,出場方式和白家兩兄弟當時回來的時候一樣拉轟。

大冬天的戴著副墨鏡一副所有人都出來跪迎朕的架勢,蠢得讓人不忍心看。

所以大家也就真的沒來看。

停機坪的寥寥人煙讓佑希火熱的心頓時猶如一盆涼水直衝而下。

他嘴角都崩江僵了,氣勢洶洶的就要找人算賬。

結果才來到走廊就被江伽塞了根抹布到手裡:“回來啦?正好,你的房間還沒打掃呢,剛他們猜拳賴皮,輸了的人也不願意幫你。”

“你回來就不用打架了,先自己去把傢俱擦一遍,然後一起例行整理。”說著把他臉上的墨鏡摘下來:“家裡面戴這玩意兒幹嘛?還有你衣服太花哨了,換一身,或者穿上圍裙也行。”

佑希整張臉都在扭曲:“你,你們不來接我就是在這兒抹灰?還人人都推三阻四不肯幫我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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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字字珠璣的質問,卻不料江伽理所當然道::“對啊,都不願意呢,他們。”

“少推卸責任,那你呢?偶像我辛辛苦苦拍戲給你產糧,供你以後有屏可舔,你怎麼對我的?連幫我收拾房間都沒空?”

江伽撓了撓臉:“也不是,但你去年那滿抽屜內褲給我的心理陰影太大了,我下不去手啊。”

說著小阿則拿著小帕子從自己房間出來:“姐姐,我擦好了,全部都是自己擦的哦,你快來檢查。”

“就來!”江伽一面回答一面乾脆把佑希拉進阿則房間。

“我就這麼跟你說吧,你和阿則的內褲抽屜要是放混了,估計一時半會兒都察覺不了的。”

“不信你看!”說著她就拉開阿則的衣櫥抽屜。

這時其他幾人聽到他們說話也走了進來,就聽到了這句話的尾巴。

可去年那些公開處刑的案例還猶在眼前,今年大夥兒都小心翼翼的提前準備好避免踩雷,只有這傢伙一是時間不夠,二是心大根本忘了這事。

所以過去這麼就的事冷不丁的又被挖了出來。

佑希忙捂住江伽的嘴巴,可已經晚了。

“誒嘿~”他聽到一聲不懷好意的笑,機械般的回頭,就看到阿喻那小子笑得滿臉陰險。

“這可是,沒想到大掃除還有這種樂子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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