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整點《小琉璃》首映, 普通人犯不著熬夜去看首映會。柯西寧為了避開人潮, 囑咐於倩雯找一家較為偏僻的影院買了一張午夜十二點的電影票,還專門交代說一定要買個角落的座位。

沒過兩三分鍾, 於倩雯就信誓旦旦地說票已經買好了。她買票的那家影院位置並不偏僻,反而處於商業街的人流密集地區, 以前也是當地主流影院之一,只不過近兩年來當地政府為了發展娛樂文化產業, 在這條商業街新建了兩三個新的豪華電影院。相較起來,原來這家老電影院設施跟不上時代,裝潢陳舊土氣, 影片價格也沒比相距兩三百米的隔壁競爭對手少兩塊, 慢慢地這家電影院就落寞蕭條了起來, 門庭冷清,人員閒置,除非其他兩家影院爆棚,否則幾乎不會有人來觀影。

這對柯西寧來說, 卻是絕佳的觀影場所。

又過了幾分鐘,於倩雯匆匆叩響柯西寧居住的房間。她見到柯西寧後, 扶著酒店套間的房門, 氣喘吁吁地說道:“嚴、嚴老師……”

柯西寧一聽嚴這個姓,就知道於倩雯要說的內容肯定和嚴敘有關。他才兩天沒見嚴敘, 卻像是一週沒見到他似的。倒不是因為太過想念,前一週他也因為事業和嚴敘分開了整整兩週,心中雖然充滿思念, 卻不是此時這樣——想起嚴敘他胸口就悶悶的,一顆心吊在那裡不上不下。

那天他和嚴敘絕對算不上不歡而散。早上離開嚴敘給他準備了一頓中式的愛心早餐,溏心荷包蛋搭配皮蛋瘦肉粥,柯西寧最喜歡的早餐模式,甚至他們分別之際還接了一個纏綿的分別吻。

可兩人的狀態就是不對勁,說不上哪裡奇怪,嚴敘依然會一日多次給柯西寧發資訊,柯西寧也會按時回覆,但短信內容明顯平淡客氣了許多。每天除了“吃了嗎”“睡了嗎”“晚安”,好像也沒什麼別的內容可以交談。雖說愛情最終都可能迴歸平淡,嚴敘本人不是個外放的人,柯西寧更不是,所以這樣的相處模式很正常。

可能是柯西寧心中有鬼,總覺得他和嚴敘之間在短時間內忽然安上了一層隔膜。明明一戳就破,卻沒人做主動的那個人。

柯西寧覺得嚴敘可能已經猜到他在書房看到了皮皮的資料。

於倩雯跑得太快,一口氣沒接上來,嘴裡繼續含糊地唸叨著:“嚴老師……嚴老師……”

旁人的嘴裡提到嚴敘相關,他就忍不住豎起耳朵來聽。於倩雯那麼焦急,柯西寧生怕嚴敘真出了事,眉梢不免也帶了些許凌厲的急色,卻偏偏還要剋制地安撫著他的小助理:“沒事,你慢慢說,不急。”

頓了下,柯西寧深呼吸道:“……你嚴老師怎麼了?”

於倩雯哭喪著臉說:“《小琉璃》不是因為壓了太久,主創人員動員不起來,所以沒安排官方的首映會。他猜到您會在s城看這場電影,故意來問我您觀影時間和地址。”

柯西寧緊張到跳到嗓子眼的心像過山車一樣瞬間迴歸到平地。

原來……就為了這點事?

柯西寧莫明松了一口氣,他認為自己有必要教導小助理一下什麼是“重要的事”、什麼是“不太緊急的事”。

於倩雯沒觀察到柯西寧起起落落的心理變化,她沉浸在彷徨中:“西寧哥呀,我該怎麼拒絕嚴老師啊。”她牢記著那次擅自幫嚴敘準備燭光晚餐,還被柯西寧狠狠批了一頓的事,心有餘悸,自然不敢再幫嚴敘做任何事。

“這有什麼。”柯西寧斂下眉眼的神色,氣定神閒地喝了一口端在手裡的現磨咖啡,“給他電影票的時間,也給他地址。”

於倩雯兩道彎彎的細眉逐漸併攏,形成一抹略顯滑稽的川字形。

“……您之前不是說,以後不要擅自為嚴老師做事嗎?”

“傻姑娘。”柯西寧垂眸,輕輕念了一聲。

於倩雯被蘇得面頰桃紅。

“那是之前。”柯西寧坦言道,“人都是會變的。”

抗拒和接受,逃避和回應,喜歡和不喜歡。

兩個對立面,即便對待的是同一個人,每個人的態度也會截然不同。雖然這樣看,有點打臉和雙標。可柯西寧不得不承認,事實就是這樣。不過……

“倩雯。”柯西寧也有些不解,“我不是和你坦誠了自己和嚴敘的關係嗎?”

她很瞭解這個小助理,雖有點一根筋,但不是這點常識都想不通的人。

於倩雯解決一個工作上的難題,轉身積極地處理後續。

聞言,她眨了眨眼,想當然地說道:“我知道啊,可你們不是冷戰了嗎?”

柯西寧:“……”

他心虛地扶著額頭,假寐道:“你從哪裡看出來我和嚴敘冷戰的?他告訴你的?”

“當然不是。”於倩雯坦言道,“嚴老師哪裡會告訴我您和他的私事。這些都是我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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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西寧開始回想近來的表現,是不是哪裡表現得不像個秀恩愛的情侶狗了。

“您上一週再怎麼疲憊和睏倦,都會想方設法地聯絡嚴老師,好不容易騰出個休息時間就飛回去找他。”於倩雯老老實實地說出自己作為旁觀者的想法,“這兩天吧。雪姐為了照顧您談物件的狀態,特意給您減了不少工作量,像昨天下午吧……您一點事沒有,要是以前,您早就飛過去趕著見我們嚴老師了。可您沒有,您在酒店睡了整整一下午。”

說到後來,於倩雯面色鄭重,口齒清晰,氣勢如虹。

柯西寧被說得面紅耳赤,不由垂下了頭。他都懷疑這小妮子在替嚴敘打抱不平,可一想,應該是他想多了。

“補覺不對嗎?”柯西寧硬氣地反駁道。

“當然對。”於倩雯分毫未察,特天真地說道,“可您不是說反常的點嗎?您昨天補完午覺,連晚飯都沒吃。嚴老師聯絡您的時候,您就說自己吃過了。這我可都沒告訴他。”

柯西寧無力道:“你要說就說吧,小間諜。”

於倩雯大呼冤枉。

柯西寧找回了點氣勢,唇槍舌劍道:“你也不能怪我。你看最近都是我飛過去找他的,他又沒來找我。”

於倩雯疑惑地眨了眨眼:“可他今晚肯定來找您了啊。他都暗示著問我您的電影票了。”

柯西寧一怔,才想到這一茬。

“對。”他喃喃道,“是這樣沒錯。”

於倩雯說道:“反正我單身狗不懂你們的小打小鬧啦。不過嚴老師沒有直接問您要電影票的座位,左拐右拐地找上了我,這本來就不太正常。要麼是他又想給你一個小驚喜,要麼他就是怕您拒絕他。”

柯西寧醍醐灌頂,接著悶悶地應了一聲。

待於倩雯走後,他依然沉浸小助理的這些話中。一個人的電影時光肯定泡湯了,柯西寧卻不怎麼感覺到可惜。電影票是今晚凌晨十二點的,嚴敘要是想趕這場電影,今天必須到。

柯西寧坐在床邊冥思苦想了一番。

忽然。

他踱步走向酒店套房的衣帽間,專門準備起今晚約會的行頭來。原本他為了不被粉絲注意到,秉持著能多低調就多低調的理念,替自己準備了一身黑的行頭。

羽絨服、鴨舌帽、西裝褲以及眼鏡框……全是烏鴉的顏色。

他原先對這一身裝扮很滿意。這一身黑成這樣,掩藏在夜色中,很容易被人忽視,到時候別說是粉絲,就算是嚴敘都不一定能認出來。

可一旦“嚴敘要來見他”的觀念根植於他的腦海裡,柯西寧就怎麼看這堆衣物都不滿意。羽絨服太臃腫,鏡框太醜,鴨舌帽會徹底壓壞髮型,在暗處到沒事,一到亮處,他都不敢再嚴敘面前摘下帽子。

柯西寧決定重新搭配今晚的穿著。

在衣帽間翻找了一會兒,柯西寧逐漸停下來。不對……他和嚴敘不是老夫老夫了嗎?這人又不是沒見過他最醜的模樣,素顏、沒刷牙、頭髮蓬亂,每天早晨起床幾乎就是這樣。

怎麼到了這個節骨眼,他忽然琢磨起自己的衣著來?又不是剛談戀愛的小情侶。

想歸這麼想,柯西寧還是認認真真地為約會搭配起衣服來。

凌晨十二點。月黑風高,樹影飄搖,冷風陣陣。

柯西寧一個人站在電影院門口,裹緊身上單薄的衣物,心道他是不是被凍成傻子了,怎麼總能聽到一陣陣的鬼哭狼嚎聲。兩分鍾後,他明白自己沒有被凍傻。這家電影院裝置太破舊,隔壁影廳在放映午夜黨的鬼片,觀眾被嚇得又哭又叫的。

嚴敘的飛機誤點了。

他趕到後,柯西寧已經在外頭等了將近二十分鍾。

嚴敘以為柯西寧早就舒舒服服地坐在電影院裡頭觀看,先去影廳坐下,發現沒人。他立刻起來,在電影院裡外找了一圈,還是沒找到他,心急如焚地撥了過去。柯西寧後悔死為了風度和男人穿得那麼單薄,他抖啊抖地接起電話,吸了一下鼻子:“……喂。”

嚴敘聽出柯西寧的狀態不太好,心疼地皺眉道:“你在哪裡?”語氣裡更多的是自責。

“我看到你了。”柯西寧又吸了一下鼻子,“你轉個身,看到路燈下的香樟樹沒?”

嚴敘轉身。

“我也……看到你了。”他的聲音微微顫抖。

柯西寧穿得很少。

他穿了一件明黃色的條紋連帽衛衣和普通水洗牛仔褲,頭頂壓著深色棒球帽,偏長的頭髮被壓下來幾縷,故意笑得傻兮兮。

柯西寧生日那天,嚴敘曾經送給他一個q版的等身玩偶,就是以柯西寧大學時期的模樣為原型,玩偶上戴著他們以前的婚戒。他今天這副裝扮……就像是玩偶活了。

不,準確點,倒像是三十多歲的嚴敘不小心乘坐著時光穿梭機,碰到了二十歲出頭的柯西寧。

一切的一切,回到最初的原點。

柯西寧以為嚴敘會很感動。

結果這男人卻一直皺著眉,即便走到他身邊也沒松下眉頭。柯西寧對嚴敘燦爛微笑,嚴敘卻拉過柯西寧冰冷的手,包在他寬厚的手掌心裡,妥帖地放置好。

柯西寧心下一怔。

只聽嚴敘這老男人沉聲說道:“你是不是又沒穿秋褲?”

作者有話要說:  夏末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7-11-24 08:45:16

小院子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7-11-25 19: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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