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巢的龐大超出想象, 西澤當初來到這裡的時候,是作為一個人類的‘母體’, 在進行短暫的餵養之後,就送去了角鬥場, 根本沒有機會窺探蟲巢的全貌,現在他成為了蟲後,蟲巢就是他的領地,他可以隨意在蟲巢的甬道裡走動。隨著他在蟲巢的深入,他發現蟲巢露在地面的建築,只是整個蟲巢的十分之一,這顆星球的地底, 已經完全被蟲族挖空了, 裡面到處都是迴環曲折的通道和藍色的晶石,彷彿可以直通地底。

他深入到最底層,發現裡面有許多被封存起來的卵,他的護衛隊告訴他, 這些卵仍然活著, 他們深埋地底,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孵化,如果蟲族遭受到了滅頂之災,這裡的卵將會使蟲族的血脈得以延續下去。

這些卵不知道被封存在這裡多久,其中許多的胚胎已經枯萎了,西澤伸手碰了碰,隔著堅固的晶石, 他感覺到從卵中傳遞出來的強勁心跳。身旁的護衛說,“您最好不要碰他們。”

“為什麼?”

西澤的問題還沒有得到解答,面前被晶石封存起來的卵中,就裂開了一條縫隙,和他那天在蟲繭裡醒來,看見的孵化的蟲族一樣,這塊晶石裡的卵也裂開了,裡面類似於嬰兒的幼蟲爬了出來。

幼小的蟲族渾身雪白,雙手抱著西澤的手指,迫切的想與他親暱。

“您的碰觸會讓他們不願意再呆在卵裡。”蟲族的護衛看著孵化出來的幼蟲,只能讓人過來把他帶走了。

西澤不敢再碰這些卵,站了起來。

“這裡沒有其他的蟲族嗎?”西澤在護衛隊的帶領下,在蟲巢裡逛了整整一天,但十分意外的是,他沒有看到任何一個蟲族。

“為了保證您的安全,所有的蟲族都被驅趕出去了。”

西澤有些詫異,“這裡還不夠安全嗎?”

幾個負責保護蟲後的守衛對視一眼,這位才醒來的蟲後,好像對自己的魅力一無所知。

西澤往前走的時候,又踩到了身上的衣服,被絆的往前踉蹌一下,守在他身旁的蟲族連忙扶住他,西澤藉著他的力氣站穩之後,就放開了他的手臂——蟲族雖然在按照人類的形態進化,但是卻沒有進化出羞恥感來,西澤不想像歷任蟲後一樣,赤條條的來赤條條的去,所以才拿了塊布來蔽體。

“您好像並不擅長走路,如果您允許的話,我懇請能抱著您。”扶住他的蟲族幽暗的紅色眼眸緊緊盯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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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用了。”西澤站穩之後,就往回走去,保護他的蟲族整齊的跟在他的身後。

從蟲巢深處離開之後,西澤回到了大殿裡,面前的護衛隊們總是會有意無意的提起蟲巢,西澤把他們全部趕走了,一個人呆在空蕩蕩的大殿裡。蟲巢裡沒有陽光照進來,無法判斷現在是什麼時候了,西澤坐在大殿最高處的那個藍色座椅上,託著腮發呆。

大殿的石柱後,幾道黑色的影子晃動了一下,出神的西澤沒有發現。

他坐的座椅是用大塊的藍色晶石壘砌而成,尖銳的地方都被磨平,這種與蟲族伴生的晶石,會給接觸它的蟲族以一種安寧感。西澤坐在上面,那蔽體的衣服鬆散開,一直鋪散到石階上。他現在用的是沈清淮的身體,這副身體對於這個世界來說,簡直脆弱的過頭,雖然他成了蟲族,但實際上卻比一些人類的omega還要纖細。

坐在大殿最中心,稍稍一抬眼就能將整個大殿收入眼底,西澤在出神的時候,忽然聽到了奇怪的響聲,他抬頭看過去,見到一個影子,從一個石柱後,閃躲到了另一個石柱的後面。

“誰在那裡?”

沒有人回應。

就在西澤要把那些被他支出去的護衛隊叫回來的時候,幾道黑影躡手躡腳的從石柱後面走了出來。那是人類不過七八歲模樣的少年,但背後那尚且稚嫩的軀幹,顯示出他們蟲族的身份。西澤還沒有見過未成年模樣的蟲族,他站起來愣愣的看著他們。

站在大殿裡的幾個蟲族也抬著頭看著他。

就在西澤還在想這幾個蟲族來歷的時候,其中一個蟲族脫口而出的一句‘母親’把他叫懵了。

這些人類七八歲模樣的蟲族,實際就是幾天前從蟲巢裡孵化的那些,蟲族的幼年期比人類要短的多,短短幾天就能完成人類需要幾年或者十幾年才能達到的成長狀態。

站在下面的蟲族用充滿濡慕的目光望著蟲後,那是他們的母親,自他們孵化之時開始,就無法停止渴求的人。

西澤可能還沒有接受自己現在那蟲後的角色,所以被一句‘母親’給震懵在了原地,久久無法反應。

被遣走到外面的護衛隊聽到了大殿內的異動,衝進來時就看到了這幾個從外面溜進來的蟲族。他們和人類不同,不會對幼小的同胞懷有憐愛之情,他們只會把他們當做逐漸長大的對手,他們一邊驅趕那些蟲族,一邊和西澤道歉,“抱歉,是我們失職讓他們偷偷闖了進來。”

“他們是?”西澤看著那些一邊被抓著脖頸扔出去,一面朝他呼喊的蟲族,有些舌頭打結。

“是從蟲巢裡孵化的蟲族。也是您的孩子。”

西澤的眼睛一下瞪的渾圓,他……他的孩子?開什麼玩笑!

闖進來的未成年蟲族已經被趕出去了,大殿裡只剩下呆坐在座位上的西澤和那些負責保護他的蟲族們。站在下面的蟲族忍不住抬頭偷覷了一眼座位上的蟲後——西澤露出衣襬的腳踝,映襯著藍盈盈的光,顯得精緻小巧。他的面容隱沒在陰影下,只能看見他微微開啟的紅唇和尖細的下頜。

眼中的迷戀之色更甚。他們真的非常幸運,因為他們保護的蟲後,是那麼纖細和完美。

……

成為蟲後,在蟲族裡享有最大的自由和最高的權利,並不是多值得高興的事,起碼對西澤並不是。他每天除了要應付那些護衛隊們蟲巢的‘邀約’,還要面臨被青年男子叫‘母親’的尷尬場面。雖然這在蟲族裡是非常正常的事,但是對於承受能力有點低的西澤來說,就已經很是難以接受了。

值得慶幸的是裴的身體有所好轉,只是暫時的還沒有清醒過來。西澤去看過他幾次,每次去看裴,那些插滿他身體的管子都會少一些,在他身上的管子都拔掉之後,裴身上的傷口都已經全部癒合了。

“他大概什麼時候會醒來?”西澤問負責治療裴的蟲族。

那個蟲族從他進來開始,就一直直愣愣的看著他。面對著他的問話,回答的都有些結結巴巴,“就,就是這幾天吧。”

“那我能帶走他了嗎?”裴呆的地方,離他住的地方實在太遠,這一路走過來,要被那些護衛隊問幾十次需不需要幫助。

“當然……”

治療裴的蟲族話剛起了個頭,就被護衛隊的幾個蟲族狠狠的瞪了回去。

“無論當初是不是誤會,他協同人類傷害您是事實,況且他只是低等蟲族……”幾個護衛隊的蟲族以為蟲後第一個看上的蟲族是這個重傷的傢伙。

西澤沒有發現他們想歪了,他執拗的堅持要帶走裴。

最後他當然帶走了裴,裴被送到蟲巢裡,護衛隊在把他送進去的時候,一個個都嫉妒的發瘋。

“蟲後到底看上了他哪一點?”

“傷成這個樣子,恐怕連卵都產不出來。”

進了蟲巢的西澤當然聽不到他們私下的議論,蟲巢裡已經孵化的卵都被清理出去了,只剩下那個巨大的繭,雖然看起來有些噁心,但是裡面意外的舒服,西澤把裴推進去,然後自己靠在外面的繭上睡著了。

……

睡在繭裡的裴,呼吸愈發平穩起來,傷口上的痂,也在蟲巢的滋養下慢慢剝落,露出裡面完好的皮膚來。

忽然,他放在身旁的手指彈動了一下,然後眉頭愈皺愈緊,猛地從裡面坐了起來——他的記憶一直停在西澤死在蟲巢裡的那一幕,之後他被蟲族抓走,判決,懲罰的記憶反而都很模糊。

“西澤!”

氣喘吁吁的驚醒過來,入目就是一片雪白。

這是……繭?

裴抬手碰了碰繭,那些柔軟的東西就一下子將他的手掌包裹起來。他身上的傷都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連身後那被生生切斷的軀幹,也在緩慢的生長著。他為什麼會在這裡?

周圍很安靜,透過蟲繭,可以看到外面星星點點的光芒。

裴撕開那些綿軟的東西,從蟲繭裡鑽了出來。這裡就是蟲巢,他看見西澤在這裡死去。

再回到這個地方,裴心裡仍舊能感覺到那銳利的疼痛感,他垂下眼睛,忽然看到了外面那個靠在蟲繭上的人——他的身上有奇怪的吸引力,吸引著所有的蟲族,甚至連裴都不能避免。

西澤感到面前落了一道黑影,他睜開眼睛,看到面前站著一個高大的人影,那個人暗紅色的眼睛,正複雜的看著他。

“裴?!”

裴看見他伸過來的手,忽然往後退了一步。他知道他是蟲後,卻不知道他是西澤。

西澤扶著蟲繭站了起來,披在身上的衣服蓋不住他修長的雙腿,他抬手去抓裴,裴卻又往後躲了一下。

蟲後對於蟲族的吸引力無疑是無法抵禦的,但裴卻好像再拒絕他的靠近。西澤看著他全然陌生的目光,忽然想起來,自己現在頂的是沈清淮的身體,“裴!我是西澤!”

裴往後退的腳步忽然頓住。

西澤臉上,露出了不知是哭還是笑的表情,“我沒事,我回來了。”

裴的表情彷彿凝固住。蟲巢裡閃爍的光芒,好似流螢飛火,兩人都彷彿置身於幻境之中。

這次西澤再伸出的手,裴緊緊的握在了掌心裡。

“西澤?”

西澤點頭,“嗯。”

裴的眼睛裡,忽然爆發出了極其歡欣的神采,他幾步跨過來,將西澤緊緊的抱在懷裡。在一陣又一陣急促的喘息聲中,西澤聽到了他隱忍的啜泣聲。

“真的是你嗎?”

“真的嗎?”

西澤伸手手臂,環住他的脖頸,“是我,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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