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安連掙扎都來不及, 就被那一隻手給拖拽了出來。

何朝炎見被拽出來的人四肢伏地,一張臉更是藏在臂彎裡不願抬起來, 笑了一聲,道, “你還真會躲。”

百里安看到眼前的光,才反應出來自己被從床榻下面拽了出來,他也不敢回頭,扶著床柱就又要往裡面爬。

何朝炎本來是起身去抓他脖頸的,見他舉動,就上身前傾,將他抓著床柱的手臂按在了地上, 又順勢曲起腿, 用膝蓋抵在百里安的後腰上。

百里安被他壓的動彈不得,再加上何朝炎那一下是用了力氣的,痛的他眼前發昏。

“你就是跟孫金搶人的那個?”何朝炎垂下頭來,他的鬢髮垂下來, 卻掩不住他勾起的嘴唇。

妙音從床榻上爬下來, “不是他,何將軍,你誤會了……”

何朝炎理也不理,抬手去抓百里安的下巴,想將他的頭抬起來。百里安看到他伸過來的手,連忙別過頭去。

何朝炎抵在百里安後腰上的膝蓋更用力一些,“還敢躲?”

百里安痛的悶哼一聲。

何朝炎伸手捏著百里安的脖頸, 將他的臉掰正。

百里安自知躲不下去,只能閉上眼。

何朝炎本來還是一副戲謔的模樣,等俯下身瞧見那人轉過來的臉時,臉上的表情卻一下子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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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裡一下變的安靜極了,百里安剛才被何朝炎抵在地上,腰窩又麻又痛,眼角都紅了。

妙音還在一旁想替百里安開脫,卻見方才還是神情肆意的何將軍一下如霜打的茄子一樣蔫兒了下來,“安……安安?”

百里安臉上還沾著灰,剛才躲在床榻裡,不知從哪蹭到的,又被何朝炎壓在地上,眼睛紅紅的,可憐極了。

何朝炎慌忙收回壓在百里安身上的手腳,手忙腳亂的去扶他,“怎麼是你?”他動作小心翼翼的很,握著百里安胳膊的手都不敢收攏,生怕弄痛了他,“我不知道是你……”

百里安想自己現在已經被發現,再遮遮掩掩也來不及了,就一聲不吭的按住何朝炎伸過來的手站起來。

何朝炎將他到床榻上坐下,看百里安垂著頭,揉著手肘,一下也不去想百里安為何在這裡,而開始自責起來。在自責之餘,他甚至還感到有些慌張。

百里安也覺得在這樣的情況下,叫何朝炎從床榻下面拖出來很是丟人,他連託詞都沒有想好,就沒有開口。

何朝炎看他不說話,就更是心亂如麻。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會以這樣的面貌,在這樣的地方,撞上百里安。

“胳膊很疼嗎?”何朝炎看百里安一直在揉手肘。

百里安本來是不想回答的,但看見何朝炎伸手過來要捋他衣袖,他就連忙搖了搖頭。

何朝炎伸到一半的手,就又縮了回去。

妙音本來還怕那何朝炎會與百里安起衝突,現在見這兩人見了面,忽然都變了一個模樣,叫她都不知該作何反應。

“對……對不起。”何朝炎比那百里安還要忐忑慌張。

歷經了方才的事,百里安可再也不覺得這何朝炎害羞靦腆了。但看到何朝炎這副驚惶模樣,做賊心虛的百里安,反而鎮定了下來。

何朝炎看百里安垂著眼,一副不願與他說話的模樣,就覺得肯定是自己方才那個模樣嚇著他了,至於百里安為什麼在這裡的事,他現在明顯已經想不起來了。

百里安也不想與他在這裡耽擱,本來好好的一樁幽會,硬生生的被這何朝炎攪和了不說,自己出宮的事也被他知曉了,“我要回去。”

一直想要哄他卻不知道怎麼哄他的何朝炎聽他終於開口,連忙站起來,“我送你。”

百里安本來想回絕,但他想若讓何朝炎留在這裡,那妙音豈不是危險了,思及此,他就將那拒絕的話咽了回去。

何朝炎帶著百里安出去,下面看歌舞的孫金瞧見百里安從樓上下來,還一副驚詫模樣,對那何朝炎說,“何將軍,就是他——”

何朝炎此刻自己都是心亂如麻,全部心神都撲在百里安身上,聽到那孫金的聲音,就憑空生出些怨氣來,“滾開!”

孫金聽何朝炎這一聲喝令,心裡一抖,連忙縮著頭退到一邊去了。

那些跳舞的舞伎不知道眼前是個什麼情況,一下全都呆呆的站在原地。

百里安低著頭從這流光畫舫裡走出來,何朝炎跟在他身後。百里安那樣的脾氣,如果那何朝炎捉著他為什麼在這裡一事追問,他早就蔫吧了,但何朝炎卻不問這事,還一副自責的模樣,就叫百里安心裡生出莫名的底氣來。

何朝炎牽了馬跟在他身後,“安安,我送你回宮。”

百里安道,“我自己回。”

“我,我送你好不好?”何朝炎牽的那匹漆黑的大馬,也如他主人一般垂著頭。

百里安腳下走的越來越快。

何朝炎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見百里安走的不是回宮那條路,就又追了上去,“安安,你走錯了。”

百里安扭過頭瞪了何朝炎一眼,何朝炎就又站定了。

百里安看他不動,才又急急的往前跑了幾步,等走到巷子轉彎處,回頭再看,那何朝炎還牽著一匹馬站在河岸旁邊。他心裡松了一口氣,他還以為何朝炎會追問什麼,沒想到他竟然這樣好糊弄。

擺脫了何朝炎,百里安也不敢在那巷子裡繞圈,徑自往駙馬府走去。

現在天色已晚,也不知羅聞佩現在回沒回去。

百里安到了駙馬府,見府邸前門已經點上了燈籠,幾個守衛站在門口,百里安也不敢從正門走,貼著牆壁走到陰影處,扒著圍牆往上爬。還好他白天回來過一回,已經摸清楚了路線,輕車熟路的翻回到住的院子。

百里安剛一踩著瓦楞跳進去,就有一道人影從牆壁的另一面走了出來。

翻回到院子裡的百里安看到屋子裡點著燈,心裡就咯噔了一下。他在外面躊躇了一會,還是硬著頭皮去敲門。

百里安敲了兩下,發覺門是開著的,他推門走進去,見屋子裡有許多霧氣,還有水聲從屏風後傳來。

桌子上點著燭火,而羅聞佩留下的那張紙條已經不見了。

百里安輕手輕腳的將門關上,剛一轉身,他就聽到羅聞佩的聲音,“回來了?”

百里安今日決定去見妙音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晚歸的準備,聽到羅聞佩的詢問,就‘嗯’了一聲。

屏風後的水聲止了,一道影影綽綽的身影站了起來,“桌上有碗蓮子粥。”

百里安聽到這一句,就知道這羅聞佩不是剛回來了,他心頭惴惴,走到桌邊看那裡果然有一碗蓮子粥,一碰碗沿,還是熱的。

半響之後,只披著一件外衣的羅聞佩從屏風後走了出來,他從前在百里安面前,頭髮都是一絲不苟的綰在發冠裡,現在還帶著溼意的披在肩上,有幾分翩翩公子的儀態。

羅聞佩出來,看到百里安捧著碗在喝粥的模樣,就也在他身旁坐了下來,“六皇子今天出去了?”

百里安沒想到他第一句就是這個,只得‘嗯’了一聲。

“出去做了什麼。”羅聞佩看百里安的頭髮垂在眼前,就伸手替他撥開了一些。

百里安抿著口中溫熱的蓮子粥,“下午去了長纓樓裡。”

“長纓樓。”羅聞佩複述一遍。

本來如果只是幽會,沒有別人知道,他就隨便編個假話糊弄過去了,但那下午在長纓樓裡發生的事,只要羅聞佩有心打聽,那一定瞞不住他,“看到有人出了個題目,我就答了答,然後就出來一個人,請我去了流光畫舫。”

羅聞佩目光暗了暗,神情卻還是沒有什麼變化。

百里安隱去了遇到何朝炎那一段,但他又怕羅聞佩起疑,就怯怯的抬頭看了他一眼。

“流光畫舫不是什麼好地方,以後出去的話,不要去那裡。”羅聞佩溫聲道。

百里安沒想到羅聞佩會說出這樣一句話,點了點頭。

羅聞佩起先也是不想讓百里安出去,但轉念一想,他本來就是個貪玩的少年,從前關在深宮裡,現在出來了,想去宮外看看熱鬧,也沒有什麼不對,“早些睡吧。”

百里安應了一聲,放下碗欲寬衣去沐浴,但不想解下腰帶時,碰到那被何朝炎用膝蓋抵的腰窩,痛的叫他倒吸一口涼氣。

羅聞佩看他這副模樣,問,“怎麼了?”

百里安將腰帶解下來,掛在屏風上,“沒事。”

羅聞佩走過來,用手去碰百里安剛才碰的地方,百里安下意識的就躲了一下。

“這裡有傷?”羅聞佩問。

百里安低著頭,不叫那羅聞佩看到他亂轉的目光,“嗯,今天出去的時候,撞到了。”

“我看看。”羅聞佩道。

百里安聽的出羅聞佩是在關心他,他想著自己過一會也是要沐浴的,就將罩衫脫了下來。

羅聞佩看他背部肌膚光潔,白玉一般,唯有那腰窩處,不知是怎麼弄的,青了一大塊。

他伸出手指在那青紫的邊緣處碰了一碰,百里安身子就抖了一下,“很疼嗎?”

“有一些。”百里安道。

羅聞佩道,“以後小心些,我去給你拿些藥。”

“不用了,明天就好了。”百里安也是怕麻煩。

但那羅聞佩卻還是執意從櫃子上拿了藥下來,蹲在百里安身後,用指尖蘸了藥膏給百里安塗抹。

門外那人望進去,見到的就是百里安□□著上身,站在屏風旁,而那蹲在地上的羅聞佩則被桌子遮掩,不知道是在做什麼的模樣。

方才兩人坐在桌邊,交談的聲音他還能聽清,但現在隔得遠了些,門外的那人能聽見的,便也只是隻言片語。

“輕,輕一些——”百里安被羅聞佩按了一下傷處,轉過臉對他道。

羅聞佩聽他那細細弱弱的嗓音,心裡也湧起愛憐之情來,但他動作已經是最輕的了,“再輕些,藥都擦不上去了。”

少年的腰肢十分纖細,背脊上又有一道十分柔和的線條,那一處傷在腰窩,往下就是被貼身衣物裹著的臀。

羅聞佩本是心無雜念,但在這朦朧的燭火下,竟也莫名起了一些旖思。

今日他一回來,便沐浴,就是不想身上帶著那些脂粉味——他想起今日那些好友推到他懷裡的女人,他冷麵拒絕,那好友叫調笑:“聞佩家中有傾國顏色的嬌妻,尋常的女人哪裡還能入眼。”

當時他聽起來,便只是當句玩笑。但在這時候,又莫名的將那嬌妻與百里安聯絡在了一起。他走神了只是短短一瞬,手上的動作卻又叫百里安呼了聲痛。

羅聞佩回過神來,心中已是一片清明,“我輕一些。”

門口哪人是聽百里安說了一個‘痛’字,又聽羅聞佩安撫會輕一些,便怎麼也按捺不住,青著一張臉推門闖了進來。

百里安聽到這忽然的聲響,嚇的轉過頭來,等他看到來人時,一雙眼瞪大了,“你……”

闖進來的人正是何朝炎,他不放心百里安所以才一路尾隨,沒想到卻跟著百里安來到這駙馬府裡,還見到百里安與駙馬那樣,那樣……

“安安,你怎麼沒有回宮,來了這裡?”何朝炎在百里安面前一直是溫順的模樣,但這句話卻透著一股子質問的味道。

百里安也沒想到何朝炎會闖進來,他本以為已經將他打發走了,沒想到他竟然一直跟到了這裡。

羅聞佩對何朝炎沒什麼印象,但見他叫出百里安的名字,就知道兩人是認識的。

百里安哪裡解釋的清楚,在今日之前,他還沒覺得這何朝炎這麼會壞事兒過,“我……”

他上身的衣物剛才自己除去了,袒露著上身,肩膀瘦削,胸前兩點也粉嫩青澀,何朝炎從軍時,見過許多打著赤膊的男子,從前見來覺得尋常,但不知為何見到百里安的身子,就忍不住有些臉熱。但他又移不開視線,直直的站在門口盯著百里安。

百里安撿起地上的衣服披在身上,蹲在地上為他擦藥的羅聞佩也握著手中的藥瓶站了起來。

何朝炎見百里安一副慌亂模樣,又看一旁的駙馬一副方才沐浴過的模樣。想到方才自己見到的那一幕,就更覺得怪異萬分,“你和駙馬,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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