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安沒有用那根繩子,下不去手。

結果那個男人就不理他了, 他又好氣又好笑, 翻來覆去的喃喃著“我他媽怎麼就喜歡上了你”。

陸城聽見了,耳朵動了動, 耳根漸漸爬上一層紅暈, 但他還是沒動, 背對著顧長安躺在角落裡的地上, 一副“我死也不上床”的決然樣子。

顧長安一腳踢過去, 力道不輕不重, 足以|撩||撥|到男人的心。

陸城沒翻身, 語氣淡淡的說:“你去睡吧。”

顧長安那股子火蹭蹭上漲,一瞬間衝到頭頂, 他來了脾氣, 不容拒絕的命令:“睡個屁啊,到床上去!”

陸城膽兒挺大的, 都這時候了仍然沒有動分豪,繼續拿冷漠的背影對著顧長安。

顧長安氣的鼻子都要歪了, 他抓抓頭髮讓自己冷靜一些, 隨後蹲下來, 彎下腰背湊在男人耳邊呵氣,說了句話, 並不顯得有多唯美華麗,也不嚼文嚼字,簡簡單單的。

——他說, 陸城,我很想你。

陸城的呼吸驟然一滯,他爬起來轉過身,面對著顧長安,比常人黝黑的眼珠子轉著,目光深邃且炙熱,彷彿在盯著自己的獵物,私有物:“長安,我先洗個澡好不好?”

顧長安無所謂的笑著說:“好啊,你乾脆泡幾個小時唄。”

陸城的額角鼓動,撈起顧長安親了上去。

轟隆一聲響後,一場傾盆大雨夾著暴風砸在咧開的土地上,雨水成箭般瘋狂鑽進土縫裡面,很快的,所到之處|泛||濫|一片。

噼裡啪啦的雨點敲打著整個世界。

大雨持續了很久很久,在那之後,風停了,雨歇了,滴滴答答的收著尾,地面||溼||潤||不堪。

因為那場雨,屋內的空氣變得有些潮||溼。

顧長安靠坐在床頭,無意識的數男人身上有多少傷,數著數著,他就把臉埋在了男人的肩窩裡面。

陸城悶聲笑,讓他不要把鼻涕蹭自己身上。

顧長安沒有反應。

陸城拍著顧長安瘦瘦的背,掌心下的脊骨突出,他的喉頭發哽:“你怎麼把我家長安搞的這麼瘦?”

顧長安冷笑:“你不看看自己什麼樣,還有資格說我?”

陸城似是噎住了,他摸摸鼻子,半天都沒敢吱聲。

不知道怎麼搞的,三年不見,陸城怕顧長安,怕死了,他一蹙眉,自己就一手汗。

顧長安感覺自己跟陸城就像是兩個走在沙漠裡的流浪者,他們遍體鱗傷,精疲力盡,卻還是相互扶持著,一步一步的前行,用能用的一切方法告訴對方,不要害怕,抓緊我的手。

他的信心來自他母親說過的一句話。

靈體可以加強封印,半靈體也有作用,那就說明他的血肉可以幫著制服黑曜。

顧長安沒想剔||肉||削||骨,救活了陸城,他死了,那又有什麼意義?所以他不剔|肉不削|骨,剩下還能用的就是血了。

“想什麼呢?”

耳邊的聲音讓顧長安回神,他打了個哈欠:“困了。”

陸城說,那睡吧。

倆人於是躺下,肩並著肩,頭挨著頭,姿勢親||密|無|間,卻各有心思。

顧長安翻了個身,陸城就勒緊了他的腰,他被勒的吸口氣:“陸城,你想勒死我啊?”

陸城慌的撤開手,下一刻又禁錮住了顧長安,禁錮的死死的,恨不得把他全部揉進骨子裡面。

顧長安輕喘著氣笑:“大哥,能好好睡嗎?”

這稱呼陸城挺久沒聽到了,顧長安心情好的時候才會這麼叫,他弓著背部,下巴抵在對方的肩頭,嗅著熟悉的味道,像是一個貪||戀母親溫暖的嬰兒。

顧長安完全沒法睡了,他的腳往後踢踢,踢到男人的腳踝,瘦的皮包骨。

心頭煩躁不已。顧長安冷冷的說:“你不把自己養胖起來,我就不要你了。”

沒有等來回應,顧長安又去踢:“聽到沒?”

男人低啞的聲音響起:“聽到了。”

顧長安滿意的翻過身,面朝著他,親親他的下巴,嫌棄的說:“明早你給我把鬍子刮掉,扎人。”

陸城說:“好。”

顧長安突兀的說:“我媽來了。”

陸城一愣,完了就忐忑起來:“我現在這個樣子,不方便見你媽。”

顧長安從鼻子裡發出一個音,帶著明顯的笑意:“醜媳婦總是要見公婆的。”

陸城無言以對。

顧長安蹙眉:“幫我揉揉腰,又酸又痛,難受。”

陸城立馬把大手放了上去。

顧長安舒服的哼哼,不知不覺睡著了,陸城抵著他的額頭,在黑暗中用視線描摹著他的臉龐,一遍又一遍,怎麼都看不夠。

天光剛出現,顧長安就醒了。

短暫的瞬間,他搞不清自己這是在哪裡,耳廓那裡的|溼||熱|氣息瞬間將他拉扯到現實中來。

顧長安扭頭,對上男人佈滿紅血絲的眼睛,他的臉色陰冷了下去,聲音也是一樣:“你別跟我說,你一晚上沒睡。”

陸城臉不紅心不跳的撒謊:“睡了。”

顧長安推開男人坐起來。

陸城把他撈回懷裡:“昨晚你做夢了。”

顧長安掙扎的動作一停:“是嗎?”

“嗯。”陸城摸著他的臉,“你一個勁的哭,我怎麼哄都沒用。”

顧長安的臉色怪異:“然後呢?”

陸城笑著嘆息:“我只好陪你一起哭了。”

顧長安知道不是玩笑,他在四合院裡裝了|監||控,發現自己三年裡經常在半夜被夢魘困擾,哭的時候多,哭的跟死狗一樣,眼淚不值錢似的往下掉,完全不是他平時的樣子。

那是他脆弱的一面。

顧長安的沉默讓陸城有些擔心,忍不住捏住他的臉親了起來。

親著親著,火就上來了。

顧長安把人撥開:“一邊玩兒去。”

陸城直勾勾的看著他,眼神炙熱:“玩什麼啊?”

顧長安說:“左右握右手,大家都是好朋友。”

“……”

陸城作出一副委屈可憐的模樣。

“裝可憐沒用。”顧長安無動於衷,哼笑著說,“昨晚是特殊情況,從今天開始,你不把身體養好,只有看的份。”

陸城的面部肌||肉|抽||動,他下意識說:“養不好,黑曜的力量一出來,我就控制不住。”

顧長安腫成核桃的眼睛瞪過去:“大早上的你就要氣我是不是?”

陸城舉起雙手投降:“我錯了。”

顧長安翻了個白眼。

院裡隱約有說話聲,是前來打掃的兩個下人,一邊幹活一邊竊竊私語,顧長安走到門口,隔著門當著陸城的面偷聽。

“昨晚別苑裡很安靜哎,大少爺沒有出事。”

“聽說那個外地人留了下來,雖然他很厲害,可是我覺得他配不上大少爺。”

“不會啊,他長得那麼漂亮,比十二還漂亮,怎麼配不上少爺了?”

“因為大少爺三年前遭罪,就是因為他。”

“不會吧?”

“真的,我聽六小姐跟三少爺說的。”

外面的聲音變得更小,顧長安沒有再聽,他轉過身看向男人,你的兄弟姐妹挺多的啊。

陸城回顧長安一個眼神,非常多。

多到有的站在他面前,他都叫不上來名字。

平時見的少,打交道的時候更少,大多都沒什麼感情。

顧長安開了門出去,兩個下人連忙止了聲,規規矩矩的喊人,“顧先生。”

喊完還小心翼翼的看一眼,多半是好奇。

顧長安伸了個懶腰:“早飯呢?沒有嗎?”

下人趕忙小跑著出去通知管家

顧長安趁機將立春姥姥給的花籽種在了花園裡面,他欲要回屋,冷不丁的聽見一道聲音,是陸城的聲音,從左邊水池裡飄出來的。

“睡了。”

顧長安的身子一震,隨後是一臉的新奇,不是吧?他現在竟然能聽見男人的謊言了,是黑曜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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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水池邊,顧長安看著裡面遊動的金魚,傾聽魚肚子裡的謊言。

陸城的就剛才那一條,陸家其他人的倒是挺多。

顧長安只關心陸城,他饒有興趣的摸了摸下巴,如同一個找到新玩具的小朋友。

陸城走過來:“怎麼?”

顧長安微微一笑:“沒什麼。”

不知道怎麼回事,陸城覺得顧長安笑的怪滲人的,他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顧長安很溫柔的給男人順了順額前髮絲,手往下移動,摸著他消瘦的輪廓:“我再問你一遍,昨晚你睡沒睡?”

陸城眼皮都不帶眨一下的:“不是說了嗎?昨晚我睡了。”

他的話音剛落,顧長安就從水池裡聽到了同樣的聲音,鏡片後的眼睛一下子就眯了起來。

陸城有種不好的預感,他試探的問:“長安,你以前聽不到我的謊言,現在能了?”

顧長安笑:“怎麼會。”

陸城一看他假模假樣,就知道是聽見了。

“其實我……長安,你聽我解釋,我不是有意騙你的。”

“晚了,我已經生氣了。”

“……”

陸城咳嗽。

顧長安沒回頭:“裝病沒用。”

身後的咳嗽聲還在,他的心頭一跳,轉身就看到男人正在把手上的血往衣服裡擦。

發覺到投來的視線,陸城抬頭,唇角勾了起來,試圖對顧長安笑,卻在看見他眼裡的驚慌時,弧度變得僵硬,收也不是,擴充套件也不是,就那麼僵著。

顧長安深吸一口氣,儘量用心平氣和的語氣:“傷到內府了?”

陸城:“嗯。”

顧長安拽住男人那隻手,看他掌心裡沒來得及銷燬的血跡,垂著眼皮問:“什麼時候的事?”

陸城說忘了。

那兩個字讓顧長安如墜冰窖,自己什麼時候傷的都記不得了,這是傷了多少次?他暗暗下決心,一定要讓男人好起來。

陸城看顧長安半天都沒聲音,心下有些慌了,他嚥下嘴裡的腥甜,剛想說點什麼,就聽到對方說,“一星期內都不要碰我。”

用的是陳述的口吻,不是商量。

陸城抽著臉嘀咕:“那不如讓我死了。”

顧長安聽見了,本就蒼白的臉更白了幾分,像個鬼魅,他闊步上去抓住男人的衣領,陰狠的吼:“以後你他媽不準給我提那個字,提一次我打你一次!”

陸城寵溺的說:“好,不提不提。”

顧長安鬆開抓著他領子的手,氣不過的踹了他一腳,力道很輕。

陸城嘴上嘆息,唇角卻忍不住的上揚。

昨晚他是沒睡,一半是興奮,激動,一半是擔憂,不敢睡,怕一睡著,醒來的時候就不是自己了。

陸城幾步追上顧長安,大狗熊似的從後面抱住了他。

顧長安嫌他膩||歪,卻沒把他推開。

上午林嵐來了別苑,看樣子昨晚休息的不錯,氣色比趕路那幾天好了很多,她是一個人來的,身邊誰也沒帶。

陸城緊張的像個大媳婦:“阿姨。”

林嵐沒有給他擺臉色,很和藹的說:“你是你那些兄弟姐妹裡面,長得最像你父親的。”

陸城不置可否。

這一點他沒關注過。

林嵐看了眼兒子,把他叫到花園裡說:“長安,媽別的不說,就想告訴你,陸城是為了你才那樣的,如果你出事,他不可能好的了。”

顧長安低頭跟母親對視,半響說他有分寸。

手被握住,觸及的溫度微涼,他的眼皮一跳,下意識反手握緊,喉頭滾了滾,蒼白的唇輕動,像是說出了一個字,又像是沒有。

林嵐柔聲說:“別擔心,媽不看到你們好好的,是不會走的。”

她又說:“陸家人不會為難媽,你放心的照顧陸城就行,媽這邊不會有事。”

顧長安的心頭湧上來千言萬語,最後他什麼都沒說,只是張開手臂抱住了他的母親。

中午吃飯的時候,陸城的興致很高,情況看起來也挺正常的,似乎體內的那股力量隨著顧長安的到來變得安穩了。

他看顧長安吃,偶爾自己扒拉一口飯菜,那樣子特美。

發現碗裡有胡蘿蔔絲,不知道什麼時候誤夾進來的,陸城挑剔的弄到桌上。

顧長安什麼也沒說,把陸城給他夾過來的菜葉全撥了出去。

陸城的眉頭一皺:“不能不吃蔬菜。”

顧長安眼皮不抬的說:“不喜歡。”

陸城的眉頭皺的更緊:“不喜歡也要吃,挑食對身體不好。”

顧長安撩起眼皮看過去,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像是在說,原來你知道啊。

陸城頓時滿臉黑線。

他咬牙夾了一筷子胡蘿蔔絲到碗裡,幾大口扒拉到嘴裡吃掉,吃得臉拉的老長,還是往嘴裡塞。

顧長安這才開始慢悠悠的吃菜葉。

那話怎麼說來著,總有人治得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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