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約吳芳欣在她公司對面的咖啡廳見面,一是那家門口有個大魚缸, 二是休閒場所, 能讓氛圍變得放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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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放鬆,就容易降低警惕心。

顧長安一口咖啡沒喝, 就有很多謊言爭先恐後般從一群金魚的肚子裡飄出來, 落入他的耳中。

全是些沒價值的小謊言。

譬如什麼“你瘦了, 嗯, 瘦了好多哦, 可以去當模特走臺步了, 真的真的”“這條裙子很適合你, 穿在你身上,完美”“我婆婆對我可好了, 就像對親閨女一樣”“嗯哪, 我跟我老公從來不吵架”“我女朋友什麼都好,就是太節省”“還可以吧, 我每個月除了生活開支,還能攢一部分”, 諸如此類的謊言一堆, 幾大社會關系幾乎都有。

顧長安從口袋裡拿出耳機一邊各塞一個, 眉間的陰鬱才褪去幾分。

陸城從進來就時不時出去接個電話,面色越來越冷峻, 周身氣息森冷,搞的周圍打量他的異性都收斂了很多。

顧長安的餘光瞥向男人,家裡破產了?

氣氛有點微妙, 季青認為自己有必要暫時離開一下,於是她起身走了出去。

顧長安摘下靠著男人那邊的耳機,問:“怎麼了?”

陸城說沒什麼。

顧長安的心情陰鬱,臉都難看成什麼樣子了,這還叫沒什麼?他媽的就仗著我聽不見你的謊言,才在我面前橫著走。

陸城端起咖啡抿一口:“待會我有事要去處理。”

顧長安問道:“什麼事?”

陸城輕描淡寫:“我家來人了。”

顧長安的眼角抽了一下,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來的是四叔。”陸城摩|挲著杯子,“他算是比較講道理的,我跟他碰個面看是什麼情況。”

顧長安從男人的這番話裡聽出兩個資訊,一,別的什麼叔不講理,二,具體什麼情形還不好說,他眯了眯眼睛:“為的是我跟你的事?”

陸城不承認,也不否認。

顧長安看他那樣就上火:“我不問,你就打算瞞著我?”

陸城一副委屈到不行的姿態:“能別冤枉我嗎?剛才是我主動跟你說的。”

顧長安:“……”

他把掛在肩膀左側的耳機塞上,為了掩蓋自己的心虛,就擺出看一眼都嫌煩的語氣說:“趕緊走。”

陸城又把耳機給他拽了,耍無賴的低著聲音說:“親一下。”

顧長安說:“不親。”

陸城宣告所有權似的湊過去親他,像是在說,這是我的人,我的。

親完以後,陸城在周圍的吸氣聲裡順了順顧長安額前的髮絲,露出溫柔的笑容:“我要晚點回去,別等我,自己先睡。”

不等顧長安做出反應,陸城就腳底抹油的溜走。

顧長安哭笑不得的用手扶額,叫什麼陸城,改名陸三歲算了。

“你男朋友讓我早點送你回去。”

後面響起季青的聲音,顧長安拿開手推推眼鏡,調侃道:“他擔心我給他頭頂添點兒綠。”

季青說:“你不會。”

“怎麼不會?”顧長安說的跟真的一樣,“碰到讓我滿意的,我會給陸城來點兒綠。”

季青一語中的:“讓你滿意的也就他了。”

顧長安的戲演不下去,他沒意思的扯了下嘴皮子。

也就陸城操心這個操心那個,他是個很懶的人,喜歡一個就夠了。

不多時,吳芳欣出現在顧長安跟季青面前。

顧長安頭一次見她,跟想象中大同小異,給人一種過於苛刻嚴謹的感覺,彷彿用一個無形的東西把自己包在了裡面。

吳芳欣有一米七八,身材高挑,放在人堆裡很扎眼,她一進來就吸引了不少目光,隨之而來的是指點跟議論,有善意,也有惡意。

顧長安敏銳的捕捉到吳芳欣坐下來時做了三個小動作,一是抿嘴,二是用手弄頭髮,擋臉,三是頭前傾,有點駝背。

她在因為那些目光而不自在,確切來說是自卑。

個子高,擁有一雙大長腿,氣場強大,又是職場女精英,有能力有經濟實力,不是應該更加自信嗎?為什麼會自卑?

顧長安理解不了,他拿出手機上網搜了搜,發現還真有不少相關的資訊。

自卑的原因無外乎是身邊的女生個子都不高,自己猶如鶴立雞群,感覺不合群,女生會說有安全感,想找個那麼高的男朋友。

周圍的人會經常問“你怎麼這麼高”,“你家裡人是不是都很高”,甚至取“大個子”的外號。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想要小鳥依人,接觸到的卻都是個子沒自己高的男性,會被他們嫌棄,覺得太高了,矮一點好。

閒言碎語跟異樣的目光出現的次數一多,自信就被一點點磨掉了。

顧長安退出網頁將目光放在對面的女人身上,她不懂得愛自己,或者說就是不愛,因為某些經歷導致的。

見女人看過來,顧長安很友好的伸出手,面帶微笑的打招呼:“你好,顧長安。”

吳芳欣明顯的愣了愣,她握住青年的手,禮貌的回應,雖然沒笑,卻能看出已然收起了自己的那套公式化態度。

青年的手溫度比常人低很多,像一塊瓷器,吳芳欣撤回手之後,還能感覺那種冰涼留在手心裡面,非但不消散,還往毛孔裡鑽,她無意識的用右手握住左手,捏了幾下。

季青詫異的看了眼青年,之前一起合作的時候,也沒見他對誰這麼主動過。

顧長安打完招呼就懶散的喝著他的咖啡,沒有任何要進入主題的意思。

季青沒指望青年會這麼積極,接觸幾次就會瞭解他的脾性,外面熱情內心冷漠,他以什麼樣的面孔示人,主要看他的心情。

咖啡廳裡有人離開,有人進來,輕微的嘈雜聲始終都存在著。

季青後仰一些靠著椅背:“吳女士,你的鄰居反應,半夜你屋裡有吵架聲。”

吳芳欣露出可笑的表情:“這個事情我覺得很荒謬,我一直是一個人住,我跟誰吵架?還是半夜,這怎麼可能,我白天是要上班的。”

靠近門口的魚缸裡沒有飄出吳芳欣的聲音,也就是說她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沒有撒謊,顧長安不動聲色,繼續喝咖啡。

季青沒露出表情波動:“那你認為是怎麼回事?”

“肯定是聽錯了,不然還能是什麼原因?”吳芳欣喝口咖啡,“季隊長,今天你不來找我,我也會去公安局找你。”

季青饒有興趣:“哦?”

“我重複之前說過的話,伍康只是我的相親物件之一,僅此而已。”吳芳欣說,“他失蹤的事我不知情,現在因為他,我的工作跟生活都造成了很嚴重的影響。”

“本來今天下午我要出差去外地,結果公司臨時更改,讓其他同事代替我去,連我手上的單子都因此黃了,經理跟我說是上頭的意思,我知道不是。”

季青料到吳芳欣會察覺出是警方在這裡面做的文章,沒想到這麼快,她有意無意的去看青年。

顧長安很不給面子的甩過去一個白眼,別看我,是你們沒做好。

季青搬出公事公辦的態度,警察按照流程辦事。

吳芳欣咄咄逼人:“我想問你們為什麼只盯著我?我在網上看了,那天跟他相親的好像不止是我吧,還有其他人。”

“都在接受調查中。”

季青一句話讓吳芳欣噎住,半響都沒再出聲。

顧長安若有似無的將視線掃了過去,這個女人不但自卑,還很敏感,自我防範意識過剩。

季青跟吳芳欣聊了有將近半小時。

顧長安沒聽到吳芳欣的謊言,一個都沒有,倒是季青為了試探吳芳欣,從她口中套出想要的東西,說了幾次慌。

吳芳欣的手機響了,她掛掉了又打,直接關機。

發覺兩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吳芳欣說:“是我媽。”

“我家那邊的人結婚都早,不到二十就結婚生孩子,然後把孩子留下來給老人照顧,自己去外地打工,到了合適的年齡再領證,全是那麼來的,沒有我這個年齡還單著的,她比較急。”

季青問道:“一年相多少親?”

吳芳欣說:“沒算過。”

季青聳聳肩:“我三十多,過幾年就四十了,還是一個人,沒覺得有哪裡不好,人生在世,關鍵是自己開心。”

吳芳欣沒說什麼,只是輕扯嘴角,短促的笑了一下:“那是你家裡沒有逼你。”

季青說:“逼了,不然我也不會剪男人頭。”

吳芳欣搖搖頭:“還是沒有逼太緊,如果你的情況像我這樣,就會知道剪個光頭都沒用。”

季青看出來了,這個女人不認同她的觀點,對方並不是厭惡相親,厭惡男人,還是想找一個,只是找不到合適的。

片刻後,吳芳欣回公司上班,季青跟顧長安去了她居住的小區。

半路季青給酒|吧裡的王明明打電話詢問情況。

那頭的背景音樂尤其勁爆,低音炮|轟||炸|個不停,王明明扯開嗓子大聲說姚樂樂還喝著呢。

季青讓他悠著點,轉個頭回來,飲料就不能喝了。

王明明說知道知道,一副挺不在意的口氣,覺得自己很牛||逼,栽不了。

顧長安聽了個大概,人可以牛||逼,但是要有真材實料,否則就會把自己坑死,酒|吧那地方龍蛇混雜,幹|刑||警|的也是個普通人,普通女人或普通男人,未必就能招架得住。

吳芳欣住的小區地段很偏,離市中心有一段距離,開車要四五十分鐘,這還是避開了高峰期的情況下,以她的收入,完全可以選擇更便捷的住所,也不知道圖的是什麼。

小區裡的路燈大半都壞了,顧長安開著手電筒前行。

季青覺得他太誇張:“能看得清。”

顧長安聞到空氣裡飄來飄去的氣味,繃著臉說:“我怕踩到|糞||便。”

季青無話可說。

吳芳欣住在29棟,靠著小區後門西邊的外牆,顧長安的腳步頓住,前面不遠有一隻貓,黑的,他們剛到時蹲在牆角,現在還在那裡。

季青第一次見到黑貓,覺得可愛,她往那邊走去。

刑||警|隊長也有少女心,顧長安抽著臉提醒:“小心它抓你。”

季青不以為意:“我就看看,不碰。”

顧長安站在臺階上說:“它也會抓你。”

季青回頭:“跟你說的?”

話音剛落,黑貓就突然朝著季青竄了過來,她靈敏的躲開,槍林彈雨都習以為常,竟然因為一隻貓嚇出了冷汗。

顧長安不快不慢的說:“那貓的左眼受過傷,對人類有極強的戒備心,你是幹刑||警的,身上的壓迫感跟血||腥味都重,說白了,就是你讓它感到了危險,以為你要害它,所以它要先下手為強。”

季青驚訝於青年的觀察力。

顧長安跟季青說話的功夫,黑貓已經不見了。

季青還掛心黑貓,頻頻回頭看,她半開玩笑:“剛才我差點把手往後腰那裡伸,想|拿||槍,越活越退步了。”

顧長安低頭看陸城發的微信:“動物很有靈性,沒事別去招惹。”

季青側頭看去,顧長安立刻關掉。

“……”

吳芳欣住在五樓,鄰居是這幾天才住進來的,一家四口,分別是一對年輕夫妻,三歲左右的小女孩,還有孩子的奶奶。

孩子奶奶給開的門,很客氣。

警察在老一輩人心裡是值得敬畏的職業之一。

季青表明來意。

“房子早兩年就買了,一直在搞裝修,我兒媳要求挺高的,方方面面都很講究,哪曉得剛過來住就鬧不順心。”老人說,“我歲數大了,耳朵不好使,睡著以後基本就不問事了,打雷了都不知道,這個事還是我孫女跟我說的。”

季青問道:“你兒子沒聽見?”

“我問了,他說沒聽見。”老人沒好氣的說:“晚上加班回來還打遊戲到一兩點,完了吃個泡麵才睡,那一睡著肯定就跟死豬沒什麼兩樣了,哪裡還能聽見響動。”

一聽就是對兒子大晚上不睡覺打遊戲有很強的怨念,平時沒少嘮叨,就是不見效。

季青又問:“你兒媳呢?”

“她在外地上班,一個月回來一次。”老人朝著房門口招招手,“妞妞,過來喊叔叔阿姨。”

小女孩站在門口,手裡拿著半根棒棒糖,不說話,也不過來。

老人說孫女怕生,在家瘋,出去就慫,家裡來人更是連話都不敢說,就在角落裡躲著。

季青眼角有疤,面相長得既不溫潤也不柔美,看起來很嚴厲,儘管她刻意讓自己笑容滿面,還是沒什麼效果,只能讓人畜無害的顧長安來。

顧長安給陸城發了個“揪住臉吧唧一口”的表情,他將手機收回口袋裡,唇角一彎,對著小女孩笑了笑:“小美女,你好啊。”

小女孩眨了眨眼睛,靦腆的抿嘴。

顧長安只用一個鋼鏰就成了小女孩的朋友。

小女孩看鋼鏰在玻璃茶幾上快速轉動,她一眼不眨的看著,鋼鏰一停就賣力的拍手。

顧長安就喜歡這樣誠實且配合的觀眾,他將鋼鏰彈到空中接住,問小女孩是人頭還是字,玩了兩把,小女孩就從奶奶身邊挪到了他面前。

信任度往上直飆。

老人看孫女樂,自己也跟著樂,笑容慈祥:“妞妞跟我說了這個事,我晚上就聽,結果撐到凌晨兩點多就不行了,妞妞第二天還跟我說隔壁吵,她睡不著。”

她拽拽沙發墊子,把皺||痕拽平整:“我兒子讓我跟物業說,我就去了,物業那邊說會問問,也不知道是真問,還是忽悠我。”

季青問道:“你兒子沒錄音?”

老人聽不懂:“那是個什麼東西?”

季青耐心解釋:“就是用手機把聲音錄下來。”

老人哦哦哦:“他自己沒聽著就無所謂,快三十的人了,不懂事,也不看看孩子憔悴成什麼樣子了都。”

季青古怪的問:“會不會是小孩聽錯了?”

“不會不會,妞妞不是瞎鬧的孩子,昨晚她半夜驚哭,說隔壁的叔叔阿姨在吵架,還說阿姨在哭,我也聽見了挺大的動靜,就把我兒子叫醒,讓他去隔壁敲門,隔壁半天才開,穿了身厚厚的睡衣,披頭散髮的,黑著個臉二話不說就把我兒子罵了一頓,還罵他是神經病。”

老人板著臉說,“完了今天早上我出門買菜碰到那女的了,我這頭沒說什麼,她就說如果我們再那啥胡攪蠻纏,就打電話報||警,投訴,不講理,太不講理了,把我給氣的,高血壓都差點犯了。”

“警||察同志你說說,她是屋裡藏了個男人還是怎麼著?”

季青陷入沉思。

既然吳芳欣沒撒謊,那她就真的是一個人住,半夜出現在她家裡的男人是誰?

總不至於是自己跟自己吵架吧……

小女孩拿著鋼鏰在茶几上轉圈,她轉不好,幾次都沒轉起來,就把鋼鏰塞到顧長安的大手裡面,讓他轉。

顧長安伸出食指輕輕刮了下小女孩的鼻子:“你先告訴叔叔,夜裡你都聽見了什麼?”

小女孩垂頭摳著手指:“叔叔阿姨吵架,叔叔罵人,很兇很兇,阿姨哭了。”

顧長安嗯嗯:“還有呢?”

作者有話要說:  小夥伴們明天見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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