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異於常人?

沈清弦眸子微眯, 問他:“說明白點。”

朱子林便把自己昨晚發現的蹊蹺事給說了。

他這肉胎的資質很好,再加上他尚且不錯的醫學天分, 所以開闊了經脈, 還能將靈氣聚積在眼睛上,用來檢視其他人的經脈流轉。

一般情況下, 人生病都是各個地方不通,只要找到癥結, 打通了便能康復大半。

這也是他針灸的奧妙所在,有了這眼力他施起針來才會那般精準, 效果也才會翻倍。

本來他這靈氣聚眼只敢在診療的時候用, 畢竟肉胎積攢的靈氣極為稀薄, 他不敢浪費。

但最近他從沈清弦這兒領悟到不少東西, 想著多練練,沒準能讓這肉胎更加強健, 也方便他立功德。

昨晚他這眼力剛好就用到了顧見深身上, 他本來還想著看看皇帝有什麼問題,回頭給他也一起治了。給皇帝治病是大功德, 他還挺感興趣的。

結果這一看……他目瞪口呆!

媽呀,這皇帝再加把勁都算半個散修了!

體內靈田小成, 靈脈充盈,似乎還有心法加成,所以自成系統,非常厲害!

難怪他總覺得顧見深腳步輕盈,悄無聲息……感情是這緣故啊!他還以為只是單純地武林高手呢……

這一看他就忍不住多看了看, 於是就看到更多了。

比如顧見深的耳側天生比人多了三股靈脈,這意味著哪怕他不修行,聽力也比常人好上很多,隨著年齡成長以及他這靈氣的吸納運轉,想必如今的聽力已經是登峰造極,想聽什麼就聽什麼了!

朱子林說完又問他:“你是不是教他什麼法門了?”

沈清弦沉默了。

朱子林又道:“我記得你說過,是你一手帶大他的,難道你一直沒發現?”

沈清弦深刻體會到什麼叫膝蓋中了一箭。

他哪裡會想到這些?

早些年他的確是肉胎資質好,能飛簷走壁,但也沒像朱子林這樣專程去培養眼睛,他又不打算當什麼神醫,有事沒事看人經脈幹嘛?

再說當年顧小深雖然身體瘦弱,但卻健康得很,沈清弦又有在凡世三十餘載的醫療基礎,根本不想去浪費靈氣開什麼“靈眼”,於是竟……

雖然沒親眼所見,但沈清弦已經信了大半。

顧見深又不傻,給他都找了個有靈田的肉胎,想必給自己也找了個很不錯的肉胎,畢竟他還要封鎖記憶,多點兒本事總比少點兒強。

如今看來,這肉胎還真本事不小,竟然天生聽力超凡……

想到此處沈清弦臉黑了,他問朱子林:“你覺得他年幼時的聽力能到什麼範圍?”

朱子林道:“覆蓋大半個皇宮不成問題。”

沈清弦:“……”

朱子林唏噓道:“這麼看來,你家陛下不容易啊,生在皇宮裡,還聽力這麼好,小小年紀就指不定都聽到些什麼醃髒事了。”

沈清弦想想那個乖巧可愛的顧小深,頓時覺得三觀受到了重大衝擊。

難道那孩子都是裝出來的?難道那孩子早就知道了孫氏和衛璡的勾當?難道……

沈清弦又不傻,細細想來,當年被忽視的蛛絲馬跡全都暴露在太陽底下,看得不要太清楚。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救了個小可愛,教了個小乖乖,保護一個小糰子,養大一個風度翩翩的千古名君。

結果事實是……

小可愛的心機比他還深,小乖乖一點兒不乖,小糰子裡面是黑心餡,風度翩翩的千古名君其實早就體會到深宮陰私,並且城府深到藏了十年之久都就沒讓他這個枕邊人察覺!

再想想當年個對母親孺慕又憧憬的顧小深……他既然聽力這麼好,肯定早就知道孫氏是個什麼德行了,他竟然還能忍下來假裝崇慕她!

那時候他才幾歲?才八九歲啊!

再想想他堅持不懈的抄經,熬夜抄經……

他真不知道抄經對自己沒有好處嗎?他那樣的聽力,肯定知道的,但卻堅持抄,為什麼?因為怕惹惱孫氏,因為懂得藏拙!

雖然這樣想來也挺招人疼的,可是細細品品,實在讓人後背發涼。

八九歲的幼童,心機深成這樣,也太可怕了!

根據這個思路往下想,沈清弦便明白了。

起初他還以為顧見深是怕他離開,如今看來他只怕從頭至尾就沒被他信任過!

前四年小皇帝待他那般親密,主要的目的大概就是借刀殺人(衛璡),虧他還以為小皇帝缺愛,所以依賴他,原來那些依賴全是裝出來的?

這小家夥背後裡指不定多警惕他。

當時的沈清弦根本沒多想,一來他覺得這是顧見深,二來他以為他只是個八九歲的天真孩童,壓根沒在意。

如今再想,恐怕那幾年小皇帝夜夜難眠吧?尤其是衛璡死後,他還沒親政那段時間,估計他還以為他要奪他位子!

虧他還以為他是耍懶,不想幹活!感情他是做樣子給他看,生怕他一個不樂意要了他小命!

真是好心被當驢肝肺!

雖然後來誤打誤撞地裝病讓他親了政,估計那小混蛋也不會領情!

只會當他“罪有應得”,活該病重,是祖宗保佑才讓他坐穩了帝座。

再看後面這五年……

顧見深八成是在用甜言蜜語哄住他,然後拔除了他的勢力,將他徹底“圈禁”在他身邊,成了個什麼都沒有的廢人!

再想想自己這一年來勾引他……

這混蛋是不是又把他當成禁|臠了?

很好,玉簡果然是連一個字都沒騙他。

什麼信任,什麼喜歡。

狗屁!

雖然取得了主人的信任,但玉簡還是瑟瑟發抖,總覺得大事不妙腫麼辦!

若非朱子林給他調養好身體了,只怕現在沈清弦就氣回萬秀山了!

真是氣到原地爆炸!

他的一心一意完全是喂了白眼狼!

朱子林察覺到了,他連忙道:“你可別動怒,這身體好不容易養回來,再糟蹋了可真藥石無醫了。”

沈清弦竟真的冷靜下來了,他是個越挫越勇的要強性子。

本以為是玉簡壞了,所以狠不下心,如今一看,玉簡屁事沒有,全是那小混蛋心太黑。

敬酒不吃吃罰酒是吧!他還不回萬秀山了,他非得好好收拾下這小白眼狼!

沈清弦不出聲,朱子林小聲問他:“你還好吧?”

沈清弦抬眼看他:“跟著我說的做,我要治好這肉胎。”

朱子林眨眨眼:“急不得的,只要這般治療七八個月,就能好了。”

沈清弦道:“等不了那麼久。”

朱子林:“可是……”

沈清弦看他:“聽我的。”

他這般低聲說話,朱子林瞬間慫了,連忙道:“聽你的聽你的……要是出事了你可別怪我。”

能出什麼事?有他在,什麼事都不會有!

知道“真相”後,沈清弦再看顧見深就很不爽了。

一邊想拎著他耳朵把他罵個狗血淋頭,一邊又想一刀把他捅回唯心宮,讓他好生給他解釋解釋!

當然……為了大局,這些什麼都不能做。

他還需要一個月時間,需要把這肉胎給養到足夠經歷風雨的程度。

到時候他要好好給小皇帝上一課!

逐漸入秋,鳳凰木謝了,沈清弦便不愛去御花園。

顧見深見他身體越好,心情也跟著極好,連帶著朝中大臣都跟著享福。

秋收祭再臨,如今可再沒人說什麼帝后同行的話了。

陛下乾坤獨斷,一人祭天,已為萬民祈來萬福!

沈清弦的身體越來越好,也不再只待在宮中,時不時地去去欽天監,偶爾還跟著去上了朝。

他第一天出現在朝堂上,大臣們皆一臉驚訝。

老臣們都快忘了這個短命國師了。

新臣們更是不認識他,只是驚歎於他的容貌氣度。

沈清弦在這肉胎裡待了許久,容貌早就被靈魂同化了。

再加上他用靈氣維持著年輕,肌膚姿態極盛,再穿一襲國師袍服立於殿上,端的是陌上公子人如玉。

如此脫俗出塵的氣質,實在讓人心生好感,滿朝文武不管心裡是怎樣想的,眼睛卻總是要忍不住多看他兩眼的。

殿中這些小騷動,顧見深也察覺到了。

他嘴角下壓,十分不快。

國師的好,他知道就行了,其他人連看都不該看!

可隨著沈清弦的身體逐漸康復,他不可能再將他安於宮中,勢必要讓他出來行走。

一想到有更多人傾慕於他,顧見深頓時握緊拳頭,心中強壓下的不安在湧動。

晚上,沈清弦還是留宿宮中,兩人一回屋,顧見深便親他。

沈清弦一想到這混蛋只貪圖他的身體,便氣的很,哪想親他?更想揍他。

誰知親了會兒,顧見深竟又放開他了。

沈清弦微喘著氣看他:“陛下怎麼了?”

顧見深看著他,頓了下道:“國師生得真好。”

沈清弦心裡更火了,果然只是看中了這皮囊!

他笑道:“能得陛下喜歡,是臣之榮幸。”

顧見深竟搖搖頭道:“我到希望國師別生得這般好。”

沈清弦愣了下,沒反應過來他這話什麼意思。

顧見深靠近他,手碰到他如玉的面頰,慢慢落到脖頸上,最後一把擁住他。

他貼著他耳朵,用著熾熱卻真實的聲音說著:“你這般好看,朕總怕你被別人搶走。”

沈清弦心道:真醜了,你怕不是要把我扔出去。

當然他嘴上說的是:“臣比陛下年長十餘歲,再過幾年,只怕陛下會嫌棄臣了”

“不會的。”顧見深的聲音很溫柔 ,“無論何時,無論怎樣,只要你在我身邊,都是我此生的珍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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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是不信我也不喜歡我對吧?

沈清弦現在只想收拾他,所以不樂意聽他的軟話,他親了他一下,說道:“陛下,秋收祭將近,臣如今身體好了,理當主持祭天大典了。”

顧見深回神道:“你想去?”

沈清弦含笑反問:“可以嗎?”

顧見深道:“當然,你能去朕很開心。”

沈清弦說了句意有所指的:“如今帝獨行,臣相伴,待到以後……”

顧見深擰眉道:“日後你也必須在朕身側!”

沈清弦笑道:“臣是說等陛下立後,臣就……”

又是沒讓他說完,顧見深打斷道:“朕不會立後。”

沈清弦道:“立後是國之根本,陛下理當……”

顧見深心頭生氣一陣煩悶,他看向他:“為什麼忽然說這個?”

沈清弦道:“臣之前身子不好,一直賴著陛下,如今既康復了,自然要為陛下分憂。”

顧見深心中的煩悶逐漸成了森然寒意:“朕立後,你也不介意?”

沈清弦笑了下:“屆時臣定送上衷心祝福。”

顧見深驀地起身,面無表情。

沈清弦仰頭看他……澄澈的眸子裡略帶疑惑,似乎不知道他為什麼而生氣。

顧見深只覺陣陣冷意從腳底竄到胸腔,將心底極力掩藏著的溼冷盡數喚醒。

他什麼都沒說,拂袖離開。

這絕對是第一次,他第一次對沈清弦生氣。

沈清弦如今信不過這小白眼狼,也拿不準他到底是真氣還是假裝。

不過他要繼續挑戰他,看看他真正在乎的到底是什麼。

夜深後,顧見深沒回來。

沈清弦睡得也不踏實,他早就習慣了顧見深,身邊少個人只覺得空落落的,哪裡睡得著?

再說他也不放心,雖然顧見深人生如戲全靠演技,但離了他睡不穩這個應該不假。

畢竟同床共枕這麼多年,他稍微離開他懷抱,他都要驚醒,轉而一抱住他又會沉沉睡去。

這要也是演的,沈清弦就真服氣了!

沈清弦想了下,披了外套出門,迎面就看到了他家陛下。

看著站在淒冷月色下的高大青年,他又忍不住心軟了。

人就是這樣,用了心,傾注了感情,哪怕知道這個大混蛋,可還是忍不住心疼他。

顧見深見他出來,眸色一深:“你要去哪兒?”

沈清弦嘆口氣道:“陛下這又是在做什麼?”

顧見深不出聲。

沈清弦上前握住他手道:“陛下,仔細身體。”

顧見深垂眸看他,雙眸平靜無波,可卻幽冷如深淵古潭。

“你是不是要離開我?”他啞著嗓子問他。

沈清弦硬是被他這模樣給戳得心肝一疼。

顧見深反手握著他,聲音裡竟夾了些哽咽:“你說過,如果我立後,你就離開……”

沈清弦怔了下。

他說過這樣的話嗎?倒也有可能……兩人蜜裡調油的時候,他生怕顧見深一個不小心娶妻生子,回去後他沒法向他交代,所以還真有可能說過這樣的話。

顧見深見他不出聲,只覺得心裡更冷了,他用力握著他道:“我不會立後,也不會納妃,誰都不會有,你……你別離開行嗎?”

他情緒一失控就會忘了自稱。

沈清弦仰頭看他,看到他漆黑眸中的彷徨與不安,看到他緊繃的嘴角上壓不住的輕顫,看到他凝重的神態中無法掩藏的孤寂。

這瞬間,他還是心軟了。

這個笨蛋,大概什麼都不懂吧。

沈清弦笑了下,湊近他道:“陛下,你喜歡臣嗎?”

難得的……顧見深沒有馬上開口。

沈清弦卻覺得有些開心,他吻了他一下道:“還是說你只是怕我離開?”

顧見深瞳孔猛地一縮,眼中有無法掩藏的慌亂。

沈清弦這一下是徹底看明白了。

雖然還是生氣,但更多的是無奈。

顧見深會變成這樣,也實在是童年的經歷太殘酷。

他不信沈清弦,不信他會無緣無故地對他好,不信他是真心對他好,也不信他會永遠陪著他。

至於喜歡……

其實顧見深根本不懂什麼是喜歡。

喜歡和信任無關,不信任一樣可以喜歡。

但是顧見深不敢去喜歡。

從小到大,沒得到過純粹的愛,所以也就不敢去碰觸這種感情。

既然付出就會受到傷害,那從根源上切斷不就行了。

不去喜歡就不會受到傷害,可他又貪戀著一份真正的溫暖和愛。

於是死死抓著沈清弦不放,一邊他堅信這是虛假的和不牢固的,一邊又拼了命地去緊握著,希望能真正得到。

就是這樣的矛盾與……病態。

沈清弦擁著他道:“陛下,沒有誰是永遠不會離開誰的,但只要心在,離開了也仍是沒有離開。”

顧見深愣住了,似乎聽不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

沈清弦也沒再著急,他會讓他信他,讓他喜歡上他,然後……狠狠揍他一頓!

秋收祭,帝王儀仗浩浩蕩蕩地去了祥盛山。

這已經是顧見深繼位後的第十次祭天。

除了第一次由衛璡代行,之後他都是自己親臨祥盛山,為萬民祈福。

幸運的是,這十多年衛國皆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當然和祭天無關,一來是顧見深治理有道,二來是沈清弦卜算有理。

兩相結合,才有這十年康泰。

今天沈清弦可不是心血來潮才要來主持祭天。

他要忽悠一聲,通知大家,他還在,也讓大家知道,“神”也在。

顧見深用了幾年時間才把他的勢力拔除,而他想要得回那些,只需要這一瞬。

顧見深祭拜時,身著純白長袍的沈清弦抬手,陡然間,一股聖光從天而降,光芒極盛,極耀眼,彷彿將太陽的光芒引了下來!

這奪目的光輝連線了蒼天和大地,而立於其中的男子長髮無風自動,純白的肌膚猶如晶瑩美玉,空靈的聲音響徹雲霄:“諸子心誠,神佑大衛!”

顧見深抬頭,看到了這如夢似幻的一幕。

他心心念念之人就在他面前,神聖又美麗……

這樣近卻又那般的遙遠。

他心一慌,伸手欲碰,卻發現自己根本動彈不得。

山下臣民跪了一地,全都在高呼著神蹟顯靈,大衛無疆!

待到光芒散去,沈清弦的身體軟倒,顧見深大步靠近,扶住了他。

他也沒真暈,只是做做樣子,大約就是被神上身,神去了而他自然得暈上一暈。

如此大陣仗一搞,明日他這國師的頭銜又穩如泰山了。

顧見深卻只憂心他的身體,下了山後便尋來了朱子林。

朱子林自是眼睛一亮道:“國師乃大福之人!這身體已然全好了!”

顧見深松了口氣:“如此便好。”

為了顯示神靈的偉大,沈清弦昏睡了整整三日才醒來。

這一醒來自是容光煥發,別說病痛了,瞧著整個人都年輕了許多。

他比顧見深年長十餘歲,如今看來竟似比他還要年輕。

顧見深見他無事,既放心又不放心。

因為一切都和以前不一樣了。

沈清弦雖然還是同他很親暱,卻不再時時黏在他身邊。

兩人晚上還是會相擁而眠,但顧見深抱著他,卻總覺得什麼都沒抱到。

時間不等人,一晃眼又是數月。

入冬時,有宮人倉皇闖進御書房,福達命人攔下,但聽了他的稟報後又放他進來了。

“陛下!”那人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地高呼,“太后……太后不行了。”

顧見深怔了下。

自衛璡死後,孫氏便被軟禁在後宮,他也不再遮掩對她的恨意,雖然留她性命,卻也在用寂寞空耗著她。

如今……她終於受不了了?

顧見深道:“擺駕千祥宮。”

福達領命:“是。”

人都要去了,他也該去看看她了。

曾經風光一時的千祥宮如此幽冷殘敗,像這深宮中無數凋零的枯木一般,忘記了春夏的繁華,徒留秋冬的孤冷。

顧見深神色平靜,他對於孫氏,沒有絲毫憐憫。

他恨她,從有記憶的那一刻便極度恨她。

她是他一生見過的最自私狠辣的女人,偏偏這樣的人是他的母親。

都說虎毒尚不食子,孫氏卻連親生孩子都恨不得拖入地獄。

顧見深看到了蒼老的孫氏。

其實她不該是這副模樣,十年而已,她只比沈清弦大了四五歲,可如今卻狼狽得像個耄耋老嫗。

乾枯的肌膚,混濁的雙眼,還有瘋癲的神態。

她不行了,躺在床上已是半具屍體。

顧見深冷冷看著她,眸中沒有丁點兒憐憫。

孫氏看到他,面上忽然湧現了一股光輝,她掙扎著起身,雙眸詭異得明亮著。

顧見深擰眉,有些嫌惡。

她卻開口了,聲音嘶啞,像從地獄爬出的厲鬼。

“報應!這就是報應!你們……哈哈……你們父子二人都被那狐媚子給勾了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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