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完況金鑫急救箱, 關上門, 房內終於只剩下徐望和吳笙兩個人。

窗戶沒開, 得不到流動的空氣, 凝滯在有些狹小的標間內,讓本就安靜的氛圍, 更顯沉默。

安靜可以, 沉默,就讓人難耐了。

對著門板的徐望,在尷尬升到最高點之前,轉過身來, 一拍吳笙剛卸下來的揹包,故作自然地打趣:“還抱著不嫌累啊。”

說完,他繞過對方,徑自走到桌旁,放下自己揹包,開啟翻翻找找。

吳笙抱著揹包在玄關又站了一會兒,看著徐望忙忙碌碌,眼底有些情緒, 閃爍不定。

“池映雪不會有事吧?”遲遲等不來回應,徐望只能硬著頭皮,一個人唱獨角戲。

如果吳笙再不說話, 他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幸好,那邊終於有了聲音。

“還能走路,應該沒傷筋動骨, ”吳笙說著,走到徐望身邊,把揹包和對方的並排放在一起,“如果你不放心,就過去看看。”

揹包放得近,兩個人也挨得近,各自翻東西的胳膊時不時碰一下,可誰也沒往旁邊挪。

“不用了,要是真的很嚴重,小況早就過來了。”徐望終於給手機充上了電。按理說,他就應該離開桌邊了,脫個外套,或者去洗手間洗把臉。可他腳下沒動,還像模像樣在揹包裡翻,感受和對方肩並肩,緊密挨著的狀態。

他也覺得這樣很傻,可誰讓吳笙講那種見鬼的故事。十年前的心情早就休眠了,哪怕再度重逢,他也一直保持得很好,但這人非要來撩撥。

撩了,又不給後續。

c後悔了,想抱緊b。吳笙呢,也後悔了嗎?那自己就在這裡,他為什麼不當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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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著,拿完日用品的吳笙,先轉身去了洗手間。

身邊突然空了,有點涼。

“我先洗澡了?”衛生間裡,吳笙詢問浴室的使用權。

洗吧洗吧,最好把腦迴路都衝平!

徐望在心裡把人抽打一百遍,說出來的卻是:“嗯。”

衛生間的門板合上,關門聲不大,卻聽得清楚。

徐望撲到床裡,一口老血哽在喉嚨,想吐,吐不出,想咽,不甘心。

“莫名其妙”四個字,像團火在心口裡燒。

你故事都講了,是死是活不該給個話嗎?

衛生間內,吳笙靠在門板上,望著頭頂昏暗的燈光,一點點調整呼吸。

可心裡還是亂,就像有另外一個自己在瘋狂敲程式碼,噠噠噠,噠噠噠,但敲的是什麼,想編怎樣的程式,解決何種問題,一概沒影。

有些話,放在信裡可以講,放在故事裡隨便說,可一到面對面,就像長了腿,自己拼命往後跑。

十年前如此,十年後亦然。

可話又說回來,他故事都講了,徐望不該給點什麼反應嗎?

哪怕是怪他把已經翻篇的事情再翻回來,生個氣呢,也比現在這樣好像什麼都沒發生強。

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似乎是徐望的繫結防具。

十年前的那個雨夜之後,他絕口不提被推開的事,十年後的重逢,他絕口不提通訊告白的事,開始是他,切斷也是他。現在換自己想舊事重提,他又當看不見。

吳笙靠著門板坐下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目光漸漸蒙上一層暗色。

如果時光能倒流,剛在鴞裡遇見的時候,他不會讓親完就跑的徐望全身而退。

那時候他是真的狂喜,然後對方說,這只是個惡作劇。

他的報復只是一個雪團,太輕了,他該把人直接撲到雪裡,死死壓住,讓他明白有些事情,不能鬧著玩。

氤氳水汽佈滿衛生間的時候,吳笙站在花灑底下,想,等會兒出去了,就配合徐望,當什麼都沒發生過。畢竟從頭到尾,徐望其實只做了一件事,就是在那個雨夜,在情緒最崩潰的時候,有片刻的恍惚和迷離。剩下的,都是自己的臆想,和依託這些臆想,延展生出的自以為是的感情。

可當洗完澡,回到房內,看著徐望躺在床上睡得香甜,什麼“都是自己的錯”立刻飛到無盡海,只剩下“你還能再沒心沒肺點嗎”的憤懣。

吳笙粗魯而敷衍地擦兩把頭髮,便把毛巾丟到一旁,然後悄無聲息走到徐望床頭邊,蹲下來,非常幼稚地朝側躺著的徐望臉上吹氣。

“呼——”

徐望的睫毛因為突來的氣息微微顫抖,人卻沒醒。

吳笙鬼使神差又靠近些,近到頭髮滴下來的水,溼了對方的枕頭。

“呼。”

這一下吹得輕了,不像惡作劇,倒帶了點溫柔。

徐望還是沒動靜。

吳笙不自覺抬手,可在指尖馬上要碰到對方臉頰的時候,又頓住了。

隔著一釐米,他的手沿著對方的頭髮,到眼睛,到鼻尖,到臉頰,到嘴巴,一路輕撫下來,沉浸其中,不亦樂乎,就像真撫摩到了似的,開心得像個用科技讓人類生活又飛躍了一個臺階的it大佬。

“嗡嗡嗡——”

手機在桌上震出不亞於鈴聲的響動。

吳笙猛地縮回手,迅速起身去桌邊拿電話,下意識不希望震動太久,吵醒睡著的人。結果帶著做賊心虛的餘韻,動作又太快,馬上要到桌邊時,一腳踢到了椅子腿上,椅子發出“咣——”一聲哀嚎,吳笙則疼得倒吸一口冷氣,最後接通電話,一瘸一拐往門口走,邊走邊壓低聲音說的那句“喂”,聽著都可憐兮兮。

“熟睡”的徐望睜開眼,悵然若失。

確認玄關方向已經看不見人影,他才拉起被子矇住頭,整個人縮排黑暗裡。

他扛不住了。

他就一顆心,承受不了起起伏伏,會散架的。

“行,我這就回去。”虛掩的房門外,傳來吳笙的聲音。

徐望其實一直沒聽清吳笙和電話那頭在講什麼,因為對方似乎已經去到走廊上了,但就這一句,因為吳笙突然鄭重起來,而清清楚楚傳進了被子下的徐望耳朵。

徐望皺眉,這不是一件“小事”的語氣。

吳笙掛上電話回到房內,看見的就是已經掀開被子坐起來的徐望。

“出什麼事了?”暫時拋開那些剪不斷理還亂的情愫,徐望現在滿心滿眼,只剩擔心。

“公司那邊出了點狀況,沒大事。”吳笙雲淡風輕道,“不過需要我親自回去處理,所以來回可能會耽擱幾天。”

徐望太瞭解吳笙了,如果真沒大事,他壓根不會特意強調。

但他不準備戳破,只說:“我和你一起回北京。”

吳笙愣了下,搖頭:“不用,太折騰了。等晚上得了新的座標點,我們到下一關匯合就行。”

徐望沉吟一下,找了個正當理由:“我想回去把租的房子退了。”

“退租?”吳笙意外。

徐望點頭,這事兒他其實也想了一陣了,不算是臨時起意:“我們還不知道要在‘鴞’裡闖關多久,房子空那兒也沒人住,白白浪費房租。”

吳笙莞爾:“就算不租了,一個月也就省下幾千塊錢,還買不了徽章手冊的一頁。”

“一個月幾千,十個月就幾萬,積少成多懂不懂。”徐望沒好氣地白他一眼,這時候忽然希望全隊都能有錢艾同學的勤儉精神,“一本手冊二十萬,再來個秘籍、彩蛋、攻略便籤什麼的,分分鐘破產。”

徐望說得語調輕快,可吳笙卻在他眼裡,捕捉到了一抹不捨。

不是捨不得那房子,而一旦退了租,就意味著徹底切斷過去的生活,那些忙碌卻踏實,辛苦卻安穩的日子,連能回頭看一眼的地方,都不復存在。

“你想好,”吳笙不阻止,只希望他明白,“一旦退了租,你就徹底漂著了。”

人,和心,都只能在“鴞”裡執拗向前,再無退路。

徐望看著他,良久,嘴角揚起,帶著點自豪:“我有你們,我不怕。”

……

吳笙本來想自己回北京,結果告訴徐望,就變成了雙人遊;徐望本來想陪吳笙回北京,結果告訴了三個隊友,就變成了五人行。

而且小夥伴們的理由還很充分——反正原定也是要坐綠皮火車,休息幾天再進入下一關的,那就直接回北京修生養息,還能吃個羊蠍子、烤鴨、豆汁兒、焦圈兒什麼的。

好吧,這一理由主要來自錢同學。

況金鑫附和,池映雪無所謂。

四個小夥伴,就陪著自家軍師買了最近的航班,當天晚上,便抵達北京。

一出機場,吳笙就被合夥人接走了,火急火燎的速度,誰都看出來事情緊要。

但連隊長都不清楚原委,錢艾和況金鑫也就沒胡亂猜,只希望自家軍師那邊一切順利。

四人搭了計程車,路線是回徐望家,但途中,徐望忽然想起來池映雪身份證上的地址是北京,思索片刻,斟酌著問:“小雪,你家也在北京吧?”

“……”池映雪不知道自己這暱稱怎麼就固定了,但也懶得抗議,只對徐望提出的問題,簡單一應,“嗯。”

這是一個極簡到有些微妙的反應。

徐望能感覺得出,池映雪對這個話題,不太熱衷。

他不瞭解自家隊員的家庭情況,但作為隊長,操心好像已經成了本能,於是左思右想,把“要不要回家看看”咽了回去,只委婉道:“上次你哥打電話,好像還挺擔心你的。”

池映雪扯了扯嘴角,像笑,又像嘲諷:“他就是例行公事問一下,確定我還活蹦亂跳,就行了。”

徐望:“……”

這是個“雷區”,徐望決定話題終止。

這都不是哥哥弟弟感情不深的問題,而是池映雪的話裡,明顯帶著“敵意”,如果池映雪不加掩飾,或許,還能聽出……恨。

爭奪家產兄弟鬩牆嗎?

還是哥哥不能接受自己有個雙重人格的弟弟?

抑或這其中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家宅隱秘?

想得腦袋發疼時,徐望才意識到自己有多八卦。自己的事情沒弄明白呢,還操心別人的兄弟情劇本,活該沒人疼沒人愛。

作者有話要說:  100章了,竟然還沒發上糖,要不,先來張糖紙舔舔?(呲溜跑掉!)

以及,躺在衣櫃裡的秘密盒,抱腿腿縮在角落,嚶嚶嚶的孤單寂寞冷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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