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12:10, 血色數字9。

“林琳, 我出去一下, ”況金鑫再一次和旁邊的小姑娘交代, 但比前次多了一句,“你千萬別去雜物室, 那裡有危險。”

按原本的發展, 林琳該建議他去雜物室的,但被他這樣一講,小姑娘再沒說什麼,只怔怔應下了:“哦, 好。”

況金鑫拉著池映雪去了樓梯間。一路上池映雪還耿耿於懷報仇的事兒,況金鑫對他真是沒轍沒轍的:“報什麼仇啊,它又不是人,哪懂什麼該咬什麼不該咬。”

池映雪聽著彆扭:“你怎麼替一條蛇說話?”

況金鑫瞥他:“還有人拿把鏟子要和一條蛇決一死戰呢。”

池映雪:“……”

況金鑫:“再說,那是條銀環蛇,特別毒,我倆對付不了的。”

池映雪:“你剛才拿個紙箱子就扣過去了。”

況金鑫:“它要咬你啊,我哪想得了那麼多。”

池映雪:“小四金。”

況金鑫:“嗯?”

池映雪:“手機號、微訊號、身份證號給我。”

倆人剛走進樓梯間, 話趕話就聊到了這裡。

況金鑫以為自己聽茬了,又問一遍:“什麼?”

樓梯間很靜,正常說話都帶著迴音。

“手機號、微訊號、身份證號, 給我。”池映雪一字一句,聲音淡淡的清涼涼的,像夏日沙冰, “我們交個朋友。”

況金鑫有點防備地看他:“交朋友還要身份證號?”

“一般朋友不用,你用。”池映雪眨下眼,說得理所當然。

況金鑫發現自己不只跟不上對方思路,有時候連對方的意思都雲裡霧裡。這個和他一樣被困在時間怪圈裡的人,既不著急,也不慌張,關注點永遠在一些很微妙的事情上。但又不是故意和你對著幹,或者耍著你玩,而是……自我。

他終於想出個合適的詞,對,就是“自我”。一般人說話做事,會考慮環境、事件、人與人的關係,結合這些,才能做出恰當的行為。可這人不,他就隨著自己心情,任性得讓人無奈,也讓人羨慕。

“哥,”況金鑫知道對方喜歡他這樣喊,通常以此開頭,交流的成功率都很樂觀,“我們能不能先找消防過來把蛇處理了,然後想想怎麼結束時間倒流,等一切回正軌了,再加微信?”

池映雪:“還有電話和身份證號。”

況金鑫:“嗯,都給你。”

池映雪不喜歡等,但偶爾,可以破例。

況金鑫打消防報警電話的時候,手中被塞了一張名片,電話接通,他也看見了名片上的字——xx品牌設計工作室,藝術總監,池映雪。

合著這一次晚到的五分鐘裡,不光找鏟子,還找了名片。

都時光倒流了,還堅持要讓自己有姓名,況金鑫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他好,但細一想,又覺得還挺可愛。

打完消防報警電話,他終於稍稍安心點,思緒回到時光倒流上來:“為什麼偏偏是我們倆呢?”

池映雪挑眉,難得也起了好奇。

選中他倆,難道是他和小四金之間,有什麼聯絡嗎……池映雪倒挺喜歡這個推測。

“倒計時的數字是什麼意思?到了‘0’,時間就再也不會倒流了?”況金鑫不是真要他給答案,而是希望能兩個人一起討論,集思廣益。

池映雪總算開口:“未必,也可能到了‘0’,我倆就沒命了,真死了。”

“那在‘0’之前,活過下午4:44呢,是不是就能結束這一切?”況金鑫總覺得小抄紙上的話,是這件事最關鍵的線索。

池映雪剛要再說話,樓上卻傳來好幾個人的腳步聲,有些雜亂。

他想起了之前的“意外”,立刻將況金鑫拉過來,護到身後。

幾個保安帶著一個人下來,那人一臉兇相,目光落到池映雪身上。

池映雪對這個已經交手過的人,完全不感興趣,武力值渣渣,顏值更渣,他感興趣的是旁邊保安手裡的傳單——那個狗頭,畫得還挺有□□。

兇徒如期而來,池映雪精準出腳,在保安的驚叫聲裡,收腿,特自然抽走了保安手裡的傳單。

他看的是“狗頭”,很認真地欣賞了一翻。

況金鑫從他背後伸腦袋出來,看的卻是文字,下一刻,情不自禁抓緊了池映雪的衣服。

池映雪蹙眉,這才看見傳單內容,當即問保安:“傳單哪兒來的?”

保安剛把兇徒重新制服,對於這位“一腳定乾坤”的大廈員工心存忌憚,立刻如實回答:“有三個瘋子滿樓發呢,要不是今天事兒太多,人手不夠,早把他們逮了!”

“事兒太多?”忽然被觸動的第六感,讓況金鑫追問出聲。

“對啊,”保安一肚子牢騷,顯然被折騰得不輕,“樓頂有個要跳樓的,樓下有個持刀找情敵的,這不剛又抓到個鬼鬼祟祟,”他瞅一眼兇相男人,滿腔鬱悶都遷怒到這人身上了,“瞪你媽瞪,你別以為你嘴硬死扛著就行了,你一外人偷偷摸摸溜進來想幹嘛?一看就沒憋好屁……”

保安擰著人,罵罵咧咧下了樓。

況金鑫問:“哥,你覺得這些事兒和時光倒流有關係沒?”

“說不準,”池映雪難得思考一下,“先去十樓。”

況金鑫:“嗯。”

別的暫且不管,有人知道血色數字和貓頭鷹頭,這個必須一探究竟。

剛下了一層樓的保安們和那個兇徒,似乎又打起來,聽聲音,不算激烈,畢竟保安人多,控制局面不難。但兩個人不想“穿越戰場”,以免引來更多麻煩,轉身回了走廊,改坐電梯。

不料電梯剛下到13樓,猛地停住了。不是有人在外面按了電梯,就是毫無預警,突然停住,甚至可能都不是正正好好的13樓。

電梯內的燈一閃,滅了。一同暗下的還有按鍵板,只剩緊急聯絡的按鈕,還微微亮著紅燈。

“……停電了?”況金鑫有些緊張地摸出手機,亮起手電筒,發現池映雪愣愣站著,臉色恍惚,像失了神。

況金鑫心裡一緊,不知為什麼,這比被困電梯還讓他緊張。他幾乎是想也不想,就把人抱住,哄孩子似的輕拍對方後背:“沒事兒沒事兒,一會兒就好了。”

池映雪回過神,莫名其妙。他只是被停電意外了一下,可以確定,自己並沒有什麼情緒波動,不懂況金鑫哪裡看出他需要“安慰”了。

不過……

被這樣輕輕拍著,還挺舒服的。

池映雪抬手將人環住,輕輕蹭對方的頭髮,忽然希望時間別前進,也別倒流了,就停在這裡,和電梯一樣,一直停住。

可惜剛把眼睛閉上,還沒來得及繼續享受,頭頂就傳來一聲巨大的“咣噹”,電梯轎廂隨之猛烈晃了一晃。

那像是有什麼重物落到了電梯井裡,砸在了轎廂頂上。二人下意識抬頭,可全封閉轎廂,哪裡看得到外面。

餘音很快散盡,二人的心,卻在越來越靜的空氣裡,提了起來。

“小四金,照這邊。”池映雪抬起手臂。

況金鑫立刻把光線打過去。

池映雪在文具盒裡翻翻找找,最後點了一個。

大約七、八秒後,頭頂的轎廂板,在池映雪的凝視下,漸漸變得透明。

越透明,況金鑫的呼吸越緊,到最後,他喉嚨緊得已經無法呼吸。

一個滿臉血的女孩兒趴在轎廂頂上,身體扭曲成怪異角度,眼睛不甘地睜著,鮮血從她口中、從折斷的肢體中,慢慢湧出,染紅了她胸前的名牌。

林琳。

況金鑫不由自主紅了眼眶,難以置信不久前還對自己甜甜笑著的姑娘,就這樣沒了。

池映雪微微眯眼,透過屍體縫隙,捕捉到了電梯井上方的光亮。

有光亮,只有一個可能——電梯門是開著的。

17樓?18樓?池映雪憑光線透進來的位置,判斷那扇開啟的電梯門的位置,女孩兒很可能就是從那一層踩空掉下來……

不。

池映雪的眼神忽然銳利起來——一個人正從光亮處探出頭往下看。

太遠了,光線也不夠,他看不清那人的模樣,卻感覺的到,對方不驚慌。如果是發現意外、或者一探究竟,人會本能有很多小動作,可那人探頭出來,就定定凝視,腦袋連一絲晃動都沒有。

對方在看,他推的人,死透了沒。

鮮血徹底將轎廂頂,染成了“血蓋”,外面忽然傳來砸門聲:“有人在裡面嗎——”

況金鑫沒敢應,池映雪也沉默。

“電梯故障,我是大廈物業過來維修的,現在要撬門了,如果裡面有人,往後面躲一點,別擔心,很快的——”

隨著池映雪目光的轉移,電梯門緩緩變成透明。

門外,一個穿著灰外套的師傅正在用工具開電梯門,佈滿滄桑的臉上,都是擔憂和焦急。

況金鑫懸著的心終於放下。

門很快開了,師傅看見裡面有人,一臉錯愕:“有人啊,那我喊那麼半天怎麼不說話。”埋怨歸埋怨,還是把兩人拉了出來。

況金鑫剛想說謝師傅,池映雪忽然把他扯到後面,淡淡問:“師傅,怎麼不穿工裝?”

灰外套愣了一下,笑了,忽然從兜裡掏出一把□□,一按,刀刃彈出,由下往上朝著池映雪就捅,整個動作一氣呵成,嫻熟得可怕。

池映雪險險閃過,一把推開況金鑫,反手就擒住了對方的胳膊。

未料對方一個轉身,竟憑巧勁兒掙脫。

池映雪蹙眉,這人,不好對付。

況金鑫從地上爬起來,心裡已經想明白了,池映雪那話連“懷疑”都談不上,如果對方真不想惹事,至少也要周旋幾句,可這人上來就掏刀,分明衝著弄死他倆來的,不管他倆有沒有識破他的偽裝!

“幹什麼呢——”一個保安滿頭大汗跑過來,“還讓不讓人消停了——”

況金鑫立刻迎過去:“他要殺我們!還有,有人在電梯井裡……”

話沒說完,況金鑫就在電擊聲裡,失去了意識。

池映雪發現保安掏出了□□,但已經晚了,而他這一分神,正好給了灰外套機會,一刀扎進胸口,他在劇痛中,迎來恍惚。

……

時間12:00,窗外數字8。

這一次池映雪只用了五十秒,就抓住了況金鑫,二話不說,拉著人便往10樓去。

況金鑫也是這個想法——再不找知情人問點什麼,他快讓這一連串的“意外”給弄瘋了。

“別離開美容室,千萬別離開,誰找也別離開!”臨走之前,他對林琳幾乎是千叮嚀萬囑咐了。

林琳一頭霧水,目送他離開。

倆人一口氣跑到樓梯間——短時間內他倆沒辦法信任電梯了——沒停,繼續往樓下跑,可跑著跑著,就聽見樓上也有一個人在往下跑,而且比他倆還急,腳步還特別沉,“踢裡踏拉”聽得人神經莫名繃緊。

池映雪和況金鑫加快速度,同時又放輕腳步,終於跑到10樓,飛快離開電梯間。

本以為這樣就和身後的“未知人”徹底錯開,不料他倆前腳剛進走廊,那人後腳也跟來了。

他倆立刻向後轉,全身戒備,那人也看見了他倆,腳下連忙急剎車。

“你們是看見傳單過來的?!”那人先開了口,聲音微顫,不像惡意,倒像激動。

池映雪和況金鑫對視一眼,不約而同抬起手臂,將圖示亮出,不同的是,一個斜抬著,寫意瀟灑,一個乖乖舉著,像上課要回答問題。

錢艾這回是真驚喜了,沒想到吳笙那一招還真有效,而且是飛快見效,他立刻也舉起手臂,亮出貓頭鷹:“同學,咱們是同學啊!”

況金鑫:“……啊?”

錢艾上前,熱情拉近彼此距離:“吳笙說了,咱們現在處於一個考場,參加同一個考試。”

況金鑫在這人身上感覺到的都是善意,還有撲面的熱情,不自覺就松了些防備:“吳笙是誰?”

“和咱們一樣的人,呃……”錢艾猶豫一下,還是有點心虛,老老實實補了個條件,“不算智商,和咱們一樣。”

“還有徐望,”他繼續道,“也是參加這場考試的。”

況金鑫聽得有點亂:“你總說考試考試,到底考什麼?”

“就考這個,”錢艾點開小抄紙,把那句話亮出來,“這就是我們的考題。”

況金鑫恍然,到這會兒,才算是聽懂了。

“一共幾個人?”池映雪忽然問。

“五個,”錢艾如實相告,“你們加我,還有他倆,現在為止就咱們五個,不排除還有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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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個……”池映雪指指手臂,“都是貓頭鷹圖案嗎?”

錢艾點頭:“對啊。”

池映雪眉毛皺起,很認真的疑惑:“那為什麼傳單上要畫個狗頭?”

“……”這麼靈魂的拷問,錢艾覺得自己和畫手吳本人可能都答不上,得徐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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