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決定領一張天庭門票。”熊羆說。

熊羆是山野小神。與他同樣出身的山精妖怪不計其數,

能被封神的是極少數。蓋因中原動亂之時,

有邊陲小國國主子嗣不濟,

立熊羆祠求得子孫綿延,這才使熊羆有了正神名分,不至淪為淫祀。

邊陲小國畢竟是小國,

在華夏大地百姓最迷信、香火最旺盛的時期,

熊羆也沒有多少祭祀。

——說起來熊羆也沒有保證信民生兒子的本事,純粹就是誤打誤撞。

後來釋教傳入中土,

送子的活兒都改叫觀音菩薩幹了,民間多信仰的送子娘娘更是業務繁忙,

純粹碰運氣的熊羆時驗時不驗,

也沒能抱上各派大腿,孤家寡神一個,

可不得越混越落魄麼?

自來不少沒兒子的文人騷客都愛哭訴不得夢熊,

可也沒見他們立個熊羆廟拜一拜啊!

“等一等!我看看牌——”

炸雞精伸出白生生的爪子,攔住正要摸牌的柳妖,將擺在面前岔了個亂七八糟的麻將牌一一理順,猛地將熊羆剛甩出的四筒抓在手裡,“胡了!清一色雙槓大對哈哈哈!老熊你遭安逸了!”

柳妖翻了個白眼。

在炸雞精下家的紅衣鬼施施然伸手,摸了牌繼續打下去:“你跟著去天庭是正確的選擇。以前是分不清楚深淺,

都說特事辦的謝主任深不可測,咱們這群山精野鬼的也有個想象力天花板,

就說他了不起是個上界靈童轉世?呵,

全世界都看走了眼。”

炸雞精閒得沒事幹,

啵地變出一盤子炸雞,邊啃邊轉頭去看柳妖的牌:“哎呀,順手張子貪一下嘛,不胡,自己摸!”

柳妖氣得一巴掌抽他臉上:“給老子爬!”

紅衣鬼眨眨眼:“那你胡不胡?”

“胡!”牌都被炸雞精喊破了,柳妖必須胡。

熊羆沒什麼打牌的心思,摸一張打一張:“也不知道能不能領得到。他們出面邀請的都是大神,我雖說也是個神……”

“你也不要妄自菲薄嘛。你熊羆好歹也是先秦時候就誕生的古神,不比那些明清時候被文人一支筆送上神壇的‘網紅’根紅苗正?你不是還有那什麼國主給你的冊封詔書嗎?”柳妖開始啃炸雞精的炸雞。

“就是啊,熊哥你活了好幾千年,很厲害的!”年紀不到百歲的炸雞精無比崇拜。

熊羆搖頭說:“我沒接到帖子,他們也沒有來找我。我打算自己去申請一張門票。”

“自薦也不丟人。”紅衣鬼說。

“上個月你還說沒必要湊那熱鬧,熱臉貼人家冷屁股很沒有神格呢!”炸雞精馬上抬槓。

紅衣鬼冷冷看他一眼:“上個月和現在一樣嗎?”

“有什麼不一樣?”炸雞精比較幼稚,不關心時政新聞。

“前幾天修真大學開宴,有兩個修士突破到洞虛。知道洞虛什麼境界?能打一百個你。”柳妖咔擦咔擦啃著炸雞,給炸雞精科普,“這人類修士升洞虛本就不易,活上七八百年,一千兩千年,慢慢磨也把修為磨上去了……厲害之處在哪裡呢?”

炸雞精滿眼迷茫:“哪裡?”

“這兩個人,正正經經滿打滿算,一個修行不到四十年,一個修行不到二十年。”柳妖說。

這就吊炸天了。

須知道以衣飛石的聖人天資、聖人心境,還有謝茂的天材地寶資源堆積,在新世界修行八年也才堪堪成就金丹,再往上就需要長時間的累積。二十年直破洞虛,衣飛石都不敢保證。

宿貞和容錦華就這麼輕輕鬆鬆地上了青雲。

普通民眾只知道謝茂與衣飛石封聖,卻不知道宿貞與容錦華直入洞虛的訊息。

這才是真正讓整個華夏修界都震驚的新聞!與之相比,衣飛石失蹤歸來,謝茂大肆舉辦結婚週年慶典,都要黯然失色——惟有這件事才是真正的重磅炸彈。

這代表著什麼?

傳說中瑤池金母有長生不老之藥,有昇仙之藥,凡人服下一粒,就能飛昇成仙。

謝校長也有這種神秘的能力。

只要他願意,他可以讓你全家雞犬升天。

炸雞精滿眼豔羨:“熊哥,他們是不是只收正祀神仙啊?妖精不收的嗎?真的不收嗎?現在不是講眾生平等嗎?妖精也有潛質的嘛,要不然你啥時候去遞交申請,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柳妖嗤笑一聲:“你就不怕他們把你吃了。”

熊羆信心也不很足:“還不知道收不收我呢……”說話間,摸起桌上最後一張牌,又不是自己想要的,信手扔了出去。

紅衣鬼將牌一推:“胡了!海底炮!”

熊羆嘆了口氣:“我運氣這麼差,可能是申請不到了。”

四人桌上開始結算籌碼,熊羆輸得臉色慘淡。

三個贏家都興高采烈地收起籌碼,嘴裡還要假惺惺地鼓勵:“要對自己有信心!你可以的!”

牌局打了三天三夜,熊羆輸得荷包空空。按照舊例,大贏家紅衣鬼應該請客吃飯,他與柳妖藉故溜號,惟有炸雞精緊跟著熊羆,目光灼灼地望著他:“熊哥,我陪你去遞交申請呀!”

熊羆精神不振,回到自己小出租屋裡,拿出謄寫好的申請書:“唉,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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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哥你可以的!熊哥你要是入選了要帶著我啊。”炸雞精啵地又變出一盤子炸雞,殷勤地送到熊羆面前,“熊哥吃雞!”

一神一精搭伴前往修真大學,在門衛詢問天庭計劃的情況,門衛也是一頭霧水。

謝茂和衣飛石邀請古神的計劃沒有保密,可他倆也沒有假手於人,修真大學沒有專門的辦公室處理此事。何況,類似熊羆這樣確有正神身份卻形若精怪的修士可謂絕無僅有,有資格的都被登門拜訪了,沒資格的也不敢擅自前來“自薦”。

門衛雖不知情也不敢等閒視之,即刻上報,很快就有殿前司侍從前來詢問情況。

核實確認熊羆的身份之後,熊羆與炸雞精被請進了校長辦公室,謝茂自然不在,二秘容天美在小會客廳接待了他們。容天美親自泡茶端了點心,笑道:“校長馬上就到。您二位稍坐。”

熊羆連忙說:“不著急,我們時間很多。”

炸雞精則啵地變出好幾盤子口味不同的炸雞:“秘書大人吃雞!”

熊羆與炸雞精都看得出來,這個人類修士不過三十多歲,修行只怕也沒有幾年,然而,瞧瞧這一身的打扮。耳環是法寶,項鍊是法寶,腰間的鑽石腰鏈是法寶,身上的小西裝都是法寶……一身的“法寶”味兒,壕得讓熊小神和炸小精歎為觀止。

最可怕的是什麼呢?炸雞精在這個修為不久的人類面前感覺到威懾也罷了,畢竟人修天然壓制妖修精怪,修道三年就可能壓得住百年道行的山精野怪,熊羆不一樣啊,他是活了幾千年的古神,再是邊陲小國冊封的小神,他也是神。他居然也隱隱約約感覺到容天美散發出的威懾力。

熊羆想起來,剛才自我介紹的時候,她說她姓容?叫容天美?

——按輩分算,那是容秘書長的堂妹?

就是前不久剛剛升入洞虛的容錦華大真人的侄女?容家真不愧是目前修界第一大家族啊!

容天美不是信口胡說,她說謝茂馬上就到,杯子裡的茶還有些燙,炸雞精拿出來的幾盤子炸雞還酥脆,謝茂就已經從門口走了進來。他穿著天青色的t恤,休閒長褲搭著素色便鞋,整個人看上去很隨意,除了手上那枚結婚戒指,什麼法寶裝飾都沒戴。

熊羆與炸雞精甚至感覺不到他身上的威壓,相比起在一旁的二秘容天美,他更像個普通人。

“實在抱歉。”謝茂行事與君上不同,更親和柔軟些,“家裡有事耽擱了一會兒。”

他和熊羆、炸雞精打招呼,並沒有因為炸雞精是個剛剛百歲的小妖精,就顯出輕蔑厭惡之色。

熊羆畢竟是被冊封過的正神,遠比炸雞精懂規矩。謝茂進門他就隨之起身,待謝茂招呼之後,他遵照古禮對謝茂參拜,恭恭敬敬地遞出自己手寫的“申請書”奏本:“小神拜見聖人。有本奏。”

“這都二十一世紀了,遵行舊德,不行古禮。快請起。”謝茂客氣地說。

一直到熊羆起身之後,容天美才收走了他的精心謄寫的申請書,完全就是奏本行文。

謝茂來之前就已經知道了他的來意,開啟本章看了一眼,笑道:“是我疏忽了。熊羆神有心相助,我自然無限歡迎。”說著將手一番,掌心多了一枚玉簡,容天美將之交給熊羆。

“日程安排會提前發到玉簡上,大致是在四個月後。熊羆神可以先安排家事。”謝茂說。

炸雞精眼巴巴地看著那枚玉簡,又拼命去看熊羆。熊哥你拿到門票了,我呢?我怎麼辦?你不幫我問問嗎?卻也不敢當著謝茂的面去拉熊羆衣角。

謝茂問道:“這位小友是?”

“我、我、我……我是炸雞精!本來我不能成精的!近三十年不是很多人都很愛吃炸雞嗎?那個大吉大利今晚吃雞,宵夜啤酒來一盤,又便宜又好吃……因為吃的人太多了我就成精了!別看我是個年紀很小的精,我人氣很高的!那個……要不然你也吃一盤?”

炸雞精手忙腳亂地想要端起茶几上的炸雞盤子,一時腦抽,把整個茶几都舉了起來。

整個茶几被舉起之後,他才發現不對,又慌忙放下,嗙一聲砸自己腳上,尷尬地把腳用力拔|出來,捧著一盆炸雞討好地看著謝茂:“我也……有上進心。”

“何謂上進心?”謝茂問。

“我們這樣的小妖精,也是這幾年才能正大光明地活動,以前哪個不是過街老鼠?就怕碰到隱盟的修士,一言不合就喊打喊殺。想要不受欺負,就得去大妖怪門下聽差賣身,可大妖怪也不好伺候啊,服苦役是尋常事,惹了大妖怪不高興,說不定哪天命都丟了。”

“我雖是個不懂事的小妖精,也知道校長在建立一個更公平自由的秩序。當然嘛,我也有點私心,除了想加入這份偉大的事業之外,我也希望自己能有一點提升,能力越大,做的貢獻才能更多呀!”

“我的人氣真的很高的,信仰我的人很多。請您給我一個機會!”炸雞精誠懇地說。

謝茂請古神是為了測試天庭外掛,那批早已把紅塵看成破爛的古神,多半都對在天庭執役沒什麼興趣,他也不會強人所難,一旦天庭外掛上線,這批古神就能功成身退。

但是,炸雞精這樣的生力軍,修為不很高,但有上進心,也想獲取更多的力量,想要“做更大的貢獻”,倒是可以做另外一個測試——天庭上線之後,給他一個職位,讓他做實習生。

謝茂本想實習生的遴選不著急,古往今來,想要一步登天的凡人不知凡幾,人選巨多。不過,炸雞精已經送上門了,他也沒必要拒之門外。因此,他也給了炸雞精一個玉簡:“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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