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靈靈地靈靈月半出鬼門  此時來老桂坊圍上胭脂樓的這一隊衛戍軍小隊, 就是受西城兵馬司調派,前來搜尋昨夜打傷了西城兵馬司指揮使錢彬大人外甥的“兇徒”。

“頭兒,我聽說這夥子賊人手可辣!咱們是不是退兩步,遠遠地圍上就是?”

看著守在龍幼株廂房外虎背熊腰的信王府侍衛,一個衛戍軍心虛地上前勸說。

“就是!那錢司尊的外甥是誰?承恩侯府的世子呀!跟在世子身邊的可不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幾百個人,被這十多個人輕輕鬆鬆就打死了!咱們這才幾個人?還是謹慎些好!”另一個衛戍軍立刻附和。

兵頭兒一心立功,架不住身邊的兄弟都是慫貨,氣得罵娘:“屁的個承恩侯府世子,屁的個幾百個人!昨天被打斷腿的是承恩侯府的庶子, 哪裡就是楊世子了?區區一個孽庶,他能帶幾個人出門?看看你們這慫樣兒!怕個屁啊!”

底下人立刻反駁:“這要不是錢司尊的親外甥,錢司尊幹嘛差我們出來?那人把承恩侯的庶子廢了, 可不就是給錢司尊家姐妹出了口氣?呵, 承恩侯夫人又不是沒兒子, 倒要孃家兄弟給庶子做臉?”

“你懂個屁!打斷那四公子的腿,下的難道不是侯爺和世子的臉?夫人當然要發作。”

“我看不盡然,這侯門裡的彎彎拐拐……”

幾個衛戍軍歪著樓聊著天, 小心翼翼地看著守護在門前的信王府侍衛, 保持默契往後撤退。衛戍軍軍紀荒疏多年,渾不吝的混子充斥其中, 這兵頭兒雖有立功之心,卻無御下之能, 只得氣鼓鼓地獨自一人釘在龍幼株的門口, 與信王府的侍衛怒目相視。

信王府侍衛心中納罕:這憨子一臉憤怒看著咱們是要怎樣?莫不是傻的吧?

沒多久, 連寶帶著大隊衛戍軍增援衝進來:“頭兒!張頭兒、李頭兒、吳頭兒恰好都在附近辦差!聽我招呼立馬就帶兄弟們來了!”果然就走進來另外三個兵頭兒,其中一人神氣彪悍,走在最前邊,他所帶的一隊人馬也是個個行止風雷,遠比其餘衛戍軍精神煥發。

跟信王府侍衛怒目相視的兵頭兒大喜過望:“張老大!”

張老大是衛戍軍裡有名的殺神,相傳他本是錦衣衛的百戶,辦差時得罪了某位封疆大吏險些被治死,蒙老上司庇護撿回一條命,這才淪落到衛戍軍當一個小小的兵頭。尋常衛戍軍都受五城兵馬司轄制,唯有張老大是聽調不聽宣,非常拉風。

“目標在哪兒?”張老大揮手吩咐噤聲,只問先來的兵頭兒。

“就在那間廂房裡。外邊有悍卒八人,暗處還有三人……”

兵頭兒並非只顧著與信王府侍衛大眼瞪小眼,他已經做好了調查,此時一一指出小樓外的制高點,恰好是信王府侍衛三個暗哨的藏身處,“屋子裡有樂班十二人,舞伎三人,娼婦一人,隨從二,護衛一,另外一個坐在西邊屏風下喝酒作樂的少年,即是目標。”

張老大目光幽冷地盯著明處暗處的信王府侍衛看了一眼,不顧身邊同僚的躍躍欲試,獨自上前一步,立於庭前,道:“衛戍軍兵頭張豈楨,請見貴人。”

背後傳來一陣喧譁,張老大帶來的一隊人馬神色冷峻鴉雀無聲,其餘幾個兵頭下轄的兵丁則章程散漫地開始了驚呼:“哦喲!真是陳朝的探子?莫不是又來了個慶襄侯?”

“嘿,我們要是捉了個陳朝的侯爺,怎麼也要官升一級吧?”

“說不定是個公爺呢!”

“我看是個王爺!”

“兄弟們,準備好了啊,捉個陳朝的王爺,封妻廕子就在今日!”

……

王爺倒是王爺,可惜不是陳朝的王爺,捉住了也沒升官的獎賞。

侍衛來稟報:“十一爺,外邊衛戍軍一個叫張豈楨的兵頭,說‘請見貴人’。”

酒酣耳熱的謝茂操起紈扇呼呼刮了兩下,心情略煩躁。

前邊那個愣頭青就沒發現端倪,再來一個,怎麼就認出他是“貴人”了呢?

……張豈楨?這名字好像有點熟悉。他認真想了想,想不起與張豈楨有關的任何事。想來前幾世也大概是隨便聽了一耳朵,早就忘得差不多了,只得放棄再想。

外邊衛戍軍數十人擠了個滿滿當當,屋子裡的樂班舞伎也終於察覺了情況不對,膽子小的淚水都掉了下來,個個戰戰兢兢地繼續動作,曲不成調,舞不成章。謝茂被這突如其來的張豈楨壞了好事,酒氣上頭也覺口渴,猛地灌了一口茶,不耐煩地揮手:“把人都放出去,這彈的是什麼玩意兒!”

樂班舞伎頓時狼狽奔逃,爭先恐後地搶出了廂房。

唯有龍幼株仍安安穩穩地坐在謝茂身邊,動作紋絲不亂地挽起紗羅長袖,露出一截皓腕,輕輕為謝茂再添了一碗不冷不暖的解酒花茶。滿屋子急迫凌亂中,她沉靜得宛如畫卷。

謝茂終於覺得她有點兒意思了,側頭問道:“你不走?”

龍幼株牽衣離席,襝衽為禮:“妾告退。”你不讓我走,我留下也不害怕。你讓我走,我還想去補個覺呢,再見。

謝茂就覺得吧,這須塗虜汗的女兒,畢竟身負王室之血,氣度見識都不一般。

——留在青樓繼續做迎來送往的勾當,實在太可惜了。

【強烈不建議宿主將揭必幼株作為攻略物件!】

謝茂根本就不想再努力找什麼殉死之人,聽見系統在腦內刷屏,略覺詫異:【為何?】

【須塗虜汗國滅亡,揭必幼株不曾殉國!】

【須塗虜汗戰死,揭必幼株不曾殉父!】

【畫越焉支受辱自戕,揭必幼株不曾殉母!】

【發賣青樓賣身為娼,揭必幼株不曾殉節!】

【這樣心志堅定的女人,不可能為宿主殉死。強烈不建議宿主將之作為攻略物件。】

聽完系統的分析,謝茂差點想給龍幼株鼓掌。

這個時代的女人,依附父親與丈夫而存活,以孝順與貞潔作為立身存世的資本。一旦失去了男人(父親)的庇護,又失去了獲取男人(丈夫)庇護的資本(貞潔),多半都會走投無路選擇死亡。

龍幼株作為一個亡國公主,被敵國惡意賣進青樓操持皮肉生意,她依然堅強地活了下來,甚至還能住得上胭脂樓最好的廂房,隨意差遣小丫頭伺候自己,這豈不是天大的本事?難怪系統都要給她一個“心志堅定”的評價。

嗯,先把她撈出來吧。至於撈出來之後怎麼用,謝茂暫時沒考慮。當了兩世皇帝,天底下就沒有謝茂不敢用的人。蠻族的亡國公主算什麼?前兩輩子謝茂還用陳朝太孫當宰相呢。

“把外邊那人叫進來。”

謝茂絲毫不理會系統蠱惑他贖舞伎三飛花的絮叨。哄個妓|女給自己殉葬?還不如去宮裡找個小太監好好籠絡……呢?

張豈楨進屋之後,只看了謝茂一眼,隔著半扇插屏就跪了下去。

他對謝茂的稱呼也很古怪:“十一爺。”

屋子裡跟進來四名侍衛,緊緊盯著張豈楨,惟恐他對信王出手。聞言雖然驚訝,可也沒有絲毫放鬆。——這人認出了謝茂的身份不奇怪,謝茂又不是養在深宮的公主,衛戍軍偶然也會接一些隨行保護的差使,謝茂又是文帝最寵愛的皇子,當今最喜愛的幼弟,群星拱月,認識謝茂很正常。

奇怪的是他對謝茂的稱呼。若非皇家的心腹家臣,不會這麼稱呼皇子。

何況,文帝已大行,如今是謝茂的兄長當皇帝,某爺某爺該稱呼的就是皇帝的兒子了,謝茂這樣長了一輩兒的皇叔,頂多被稱呼一聲十一王,再不敢叫“十一爺”。連趙從貴、餘賢從這樣的貼身近侍,也僅在謝茂微服時化名改稱十一爺,平常都是稱呼王爺。

謝茂對他確實沒什麼印象,直接問道:“你是哪家的?”

張豈楨道:“小的曾給六爺牽馬守門。”

六王謝範。

那位愛詩愛馬愛風流,最愛畫美人,常年廝混在外,一身俠骨的六王爺。

謝茂和他六哥的關係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他心底挺欣賞六王,然而,二人的母族決定了各自天然的立場,註定了二人不可能尿到一個壺裡去。

謝範出門排場不大,輪得到給他牽馬守門的,那就能算得上是心腹了。

謝茂不知道這人為何會淪落到衛戍軍當兵頭,也不想問六王的私事,指著乾淨的酒碗,讓朱雨斟了一碗酒,賞給張豈楨,說:“你是六哥的門人,認得我不奇怪。我今日‘必然’要被衛戍軍抓進去,你是抓呢,還是抓呢?”

……能不抓嗎?張豈楨充滿彪悍氣的臉上抽搐一陣,一口將賜酒飲盡:“抓!”

張老大進門不到半盞茶功夫,屋內有敵國探子之嫌的兇徒就選擇了束手就擒。

同來的幾個兵頭有佩服的,也有驚疑的,皆嘖嘖讚歎張老大手段了得。兵不血刃啊!

不管誰來問,張老大只把眼角往下一瞥,不許任何人靠近這夥“兇徒”,只讓自己帶來的那一隊衛戍軍負責押送,其餘衛戍軍在外圍保持佇列,將這一行人圍了個水洩不通。

被“束手就擒”的信王府眾人則是個個哭笑不得。

能跟在謝茂身邊的侍衛,多數都是勳貴人家出身,跟了皇十一殿下後更是無人敢惹,這還是頭一回眾目睽睽之下,被人拿麻繩捆。可也沒人敢吭聲。——信王都老老實實地在手腕上套了個木枷,當下人的難道還敢比主子嬌氣?

謝茂沒忘了交代留在胭脂樓的趙從貴:“進宮去找淑娘娘。別忘了給我把龍姑娘贖了。”

趙從貴愁得頭髮都白了:“您這要治楊家也不必親涉險境……”

謝茂不禁笑道:“這可是京城。”

他敢讓侍衛們盡數繳械受制,就是因為這裡是謝朝的京城,是他謝家的天下。

底下捉人的小嘍囉不認識信王,進了五城兵馬司升堂提審,堂上坐著的可是正經的五品京官,難道還敢不認識他這位文帝、當今都甚是寵愛的一等王爵?又有哪一家敢冒著九族盡誅的風險拿他的命開玩笑?

趙從貴還是膽戰心驚,又自知勸不得這位脾氣突然變大的殿下,心中不禁嘀咕:唉,往日殿下還肯聽青風嘟囔兩句,如今那孩子被殿下杖斃了,可去哪兒給殿下找一個心尖子來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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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殿下親口|交代要贖買的龍姑娘?趙從貴若有所思。

信王府一行人被衛戍軍好幾十口子押送著,一路浩浩蕩蕩地往西城兵馬司推進。

這動靜鬧得太大,各路圍觀群眾奔走相告,各種謠言就像是風一樣吹遍了整個聖京城。

有說是江洋大盜落網的;有說是小白臉騙婚豪門小姐、婚後又逛青樓被妻子整治下獄的;還有人記得咸寧十四年的舊事,高喊這就是當年陳朝的風流才子慶襄侯又來聖京會風塵知己,失風被捕了!……

各種傳言俱是離題千里,就沒一種靠譜。

西城兵馬司指揮使錢彬這會兒正在暴跳如雷:“承恩侯府是你親老子還是怎麼的?他楊靖差人送封信來,臉都沒露一個,你就上趕著給他賣命吶?你要坑死你親老子?”

說著就是狠狠一鞭子,抽在了……地板上。

唬得跪在地上的錢元寶一個哆嗦,哭著認錯:“阿爹我知錯了,求阿爹息怒!”

錢彬生了八個女兒才掙出錢元寶這麼一個獨苗,氣得半死也捨不得真動一根手指,門外看守書房、互相監看西城兵馬司簽押的兩個書吏已被杖斃,他捏著鞭子嚇唬了一回,見兒子哭得可憐,又忍不住哄:“你那楊表哥不是個好東西!以後不同他玩兒了!”

娘的,什麼玩意兒!明知道打斷楊竎腿的那夥人去了青梅山,楊靖他自己跑宮裡去皇帝跟前給衣大將軍上眼藥,反手就寫信哄自己兒子幫他這“表哥”吵吵嚷嚷地搜遍京城。

——這是找人嗎?搞事呢這是!

大熱的天,錢彬氣出一身的臭汗。

他才剛從宮裡回來,他那狗外甥一口咬定打斷楊竎雙腿的是陳朝探子,皇帝翻臉就把他弄進宮裡一頓削,末了,又命他帶人,即刻調查昨夜小客棧楊竎受傷一案。

受傷一案。

這個詞用得頗堪玩味。

不是陳朝探子行兇,也不是承恩侯之子遇劫,而是受傷。

被人打殺了會受傷,不小心自己摔了磕了也是受傷。

將這個案子定義為“承恩侯之子受傷”,裡邊代表的意思就多了去了。

錢彬覺得皇帝態度有些曖昧,正想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貓膩呢,才回兵馬司衙門,就聽說他兒子錢元寶冒他的命令,傳令西城兵馬司下轄的衛戍軍滿京城地搜城捉人去了。

這年月衙內們狐假虎威,私下動用親爹的屬役幹點兒欺男霸女的勾當,只要沒撞上硬茬子,誰也不會真的計較。錢元寶是個乖孩子,不是在家讀書陪孃親姐姐們,就是在書苑服侍夫子修書,是京中不少勳貴少年們眼底的“別人家孩子”,名聲好得很。

所以,楊靖差隨從帶了一封信,涕淚懇求錢元寶幫忙,他想著兩家都是親戚,楊靖那可是自己嫡親姑母所出的表哥,於是就幫了這個“小忙”。

誰都沒想過,一向乖巧不鬧事的錢九爺,竟然敢冒用親爹鈞令,擅自調兵搜城!

——他就很順利地成功了。

幕僚白行客匆匆進來:“司尊……”

錢彬收起鞭子,忙問道:“人都撤回來了嗎?”他回府就立刻命令撤回所有衛戍軍了。

承恩侯府要和大將軍行轅別苗頭,他錢府可不想跟著蹚渾水。鬥不鬥的,他外甥女都是皇后,他又不想送個女兒進宮當太子妃,這些破事可別摻和進去惹來一身騷。——最要緊的是,錢彬至今也想不通,他姐夫為啥要和衣大將軍雞蛋碰石頭。1

白行客臉色比較難看:“事情恐怕不好。司尊,您得親自去大堂看看。”

自家幕僚不是個危言聳聽的性子,錢彬忙取丫鬟手裡的毛巾抹了一把臉,一手執扇一邊跟白行客往前頭走:“怎麼個說法?”

白行客低聲道:“底下人捉了個‘嫌犯’回來,年紀相貌身邊帶的從人,都和昨夜城外小客棧犯案的那一夥人相差無幾。我瞧著吧……”

他這欲言又止的模樣,讓錢彬下意識地想起了皇帝言辭間的曖昧,心裡咯噔一聲。

“先生可是看出什麼來了?”錢彬緊張地問。

“看著……像這一位。”白行客先伸出兩隻手,各比五指,又豎起右手一根手指。

五、五、一?……十一?錢彬打了個哆嗦,臉上肉一抖:“不、不可能!”

“那位聽說是脾氣挺好。可這脾氣再好……”也不可能乖乖讓衛戍軍幾個小兵丁拿回來吧?他身邊的侍衛呢?他的親王腰牌呢?他就嚷嚷一句我姓謝,底下人也不敢輕易把他鎖回來!錢彬拒絕接受這個噩耗。

白行客也是他這麼想的。可是,如今蹲在大堂上的那一位……真的很像信王殿下啊!

西城兵馬司的衙門修得不怎麼氣派,外邊看著就是七八進的四合院,臨街就是大堂,因是兵衙,大堂門口也沒放登聞鼓,兩個兵馬司衙役守著,往裡一點就是門房。大門與大堂隔著一壟照壁,勉強遮擋住街上行人張望的視線。

錢彬跟著白行客深一腳淺一腳地穿過二堂,悄悄站在大堂西邊的插屏後,遠遠地一望……

一個輕衣簡飾的少年郎就蹲在大堂的屋簷下,似是無聊地看著廊下的燈籠。因揹著身,只能看見他形容姣好的側顏,在兵衙大堂凶神惡煞的光影中透出一股天生的貴氣,他的手腕上還戴著一隻五斤重的木枷,似是有點沉,他就把木枷放在雙膝間的臺階上,偶爾轉動一下手腕。

在他身邊跟著一個貌若好女的侍人,手裡舉著一把女子用的紈扇,輕輕替他扇風。

另有十多個被麻繩捆得結結實實的彪悍男子,此時狀若隨意地分散在大堂四周,目光盯住了大堂上下內外所有通道口,甚至還有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此時正目光冷冷地盯著錢彬與白行客所在的方向!就似能與他二人對視!

“坑爹啊!”錢彬心中悲號一句,恨不得把錢元寶塞回他娘的肚子!

這不是十一王是誰啊!這就是謝茂啊!大行皇帝最喜歡的小兒子!當今皇帝最喜歡的小弟弟!淑太妃的小心肝兒!楊皇後的小寶貝兒!誰特麼膽兒這麼肥!居然把這祖宗綁到我的衙門裡來了!我去……還給他上手枷了!!!錢彬眼前一黑。

“快快快!去裡邊把八小姐請來!”錢彬堅強地給自己找了一個救命稻草。

他有個特別甜美可愛的小女兒,名叫錢八娘。因為經常去宮裡陪楊皇後,與信王也能說得上話,據錢八娘所說,她那個“錢多多”的小名,就不是楊皇後起的,是信王給起的。

這邊去搬救星了,錢彬才清了清嗓子,假裝從二堂嚴肅地走了出來。

“堂下何人?”

謝茂蹲在屋簷下都沒回頭,舉起手裡的木枷揮了揮:“你猜?”

錢彬就裝不下去了。他都沒去堂上坐實,腿一軟就哭喪著臉湊近謝茂身邊,白行客眼疾手快遞來手枷鑰匙,他嘆氣說:“您大佛臨小廟,總不是看上卑職這幾隻香火吧?”

謝茂瞅他一眼,遲疑地問:“……不是陛下著你捉我?”

錢彬不解:“陛下……”抓你幹嘛?

——我去,昨夜搞楊竎的真是你啊?這是什麼個情況?

和混亂的衣尚予一樣,謝茂突如其來的亂出牌,把錢彬也搞崩潰了。

豈料謝茂一本正經地說起了另外一件事:“我雖然去了青樓,可我又沒有睡姑娘。我是對那個龍姑娘有點興趣,也已經把她贖了,可是,我沒有睡她呀!我就在她房裡睡了一覺,她在外邊,我在裡邊睡,手都沒牽一下。”

“是嘛,我也喝了點酒,吃了點肉。嘿,我就算喝酒吃肉,你也不至於把我抓回來吧!”

“你這個人很有意思,你就算要捉我守制期間犯了規矩,你也該送我去宗正處,送我去見陛下嘛。你把我捆到你這個破衙門裡來幹嘛?我看你外邊掛了個兵馬司的牌子,你們不就是管防火緝盜的嗎?還管捉官員嫖|娼?”

“就算你管官員嫖|娼,你也管不著我呀!你去把宗正找來!”

“再者說了,那胭脂樓在南城,你一個西城兵馬司指揮使,是不是胳膊伸太長了?”

此時來老桂坊圍上胭脂樓的這一隊衛戍軍小隊,就是受西城兵馬司調派,前來搜尋昨夜打傷了西城兵馬司指揮使錢彬大人外甥的“兇徒”。

“頭兒,我聽說這夥子賊人手可辣!咱們是不是退兩步,遠遠地圍上就是?”

看著守在龍幼株廂房外虎背熊腰的信王府侍衛,一個衛戍軍心虛地上前勸說。

“就是!那錢司尊的外甥是誰?承恩侯府的世子呀!跟在世子身邊的可不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幾百個人,被這十多個人輕輕鬆鬆就打死了!咱們這才幾個人?還是謹慎些好!”另一個衛戍軍立刻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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