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靈靈地靈靈月半出鬼門  他是淑太妃宮中心腹, 謝茂小時候他負責守護小主子, 不使人陰害作祟, 謝茂長大了, 他就是淑太妃的半個眼線,主要作用是防止謝茂坑死親媽。——淑太妃是個厲害女人, 若非晚生了二十年,她的身份又何止區區一個太妃?

謝茂重生前都是個自以為活成了主角的傻白甜, 現在他竟然沒有大包大攬說要幫容慶去告御狀,趙從貴就雙手合十謝天謝地了, 管他找的什麼弱智理由呢?

像謝茂這樣身份的貴人, 不管他用什麼理由去拒絕,被拒絕的人也不敢怒斥一句“你瞎說”。

孤就瞎說了, 咋滴吧?

……容慶不敢怎麼滴。他只能睜著眼, 看著謝茂貌似誠懇的臉,狠狠將咬破的唇血咽下去。

有侍衛叩門,外侍長餘賢從先換人進門盯著容慶,惟恐他走投無路暴起傷人,自己才出門聽信兒,末了回來稟報謝茂:“十一爺, 承恩侯府來搜逃奴,要進門搜人。”

謝茂聞言一愣,旋即笑了:“來的是誰?”

若是普通家奴來問,侍衛肯定就打發了。如今餘賢從拿不定主意返來詢問,可見來人必然有身份。

餘賢從道:“承恩侯府竎四公子。”

趙從貴腦子裡過了一遍各家家譜, 悄聲提醒:“婢生子。”

在謝朝,正室嫡出確實尊貴,側室庶出也稱不上卑賤,若是側室孃家勢大,庶出就和嫡出沒什麼兩樣。真正比較沒身份的是奴婢生子,沒有外家可以依靠,天生就比人矮一截。

承恩侯楊上清就只有兩個嫡出的子女,長女楊皇後,七子楊靖。餘者皆為庶出。

有楊皇後在宮中坐鎮,楊靖的世子之位誰也搶不去。可像楊竎這樣淪落到替弟弟充當打手、半夜領著家奴出門堵人的地步,也著實顯得可嘆可悲。——就因為他是婢生子。在世人眼裡,他就不是楊家的正經主子了,充其量算是個高階點的家奴。

謝茂正想這事兒怎麼辦才好,楊家人就上門了。他蹬鞋下床,笑道:“走,看看去。”

趙從貴一邊拿扇子給他扇風,一邊暗示朱雨慢點伺候更衣,口中勸道:“這大半夜黑燈瞎火的,誰也看不見誰,您若是叫不長眼的衝撞了,八個楊四也賠不起呀!王爺,咱不是微服喬裝偷偷去胭脂樓瞧那什麼王女麼?今兒這熱鬧一看,您明天還想安安穩穩地往老桂坊玩?”

朱雨似乎沒看見他的暗示,手腳靈便地伺候謝茂穿戴整齊,就聽謝茂對容慶說:“你去看看不?”

容慶又看不懂謝茂的心思了。不肯替他告狀,又不把他交出去,信王這是想做什麼?

兩個侍衛牢牢看守著容慶,一行人漏夜出門,趙從貴執扇,朱雨捧著驅蚊的燻盞,餘賢從一馬當先提燈引路,簇擁著謝茂往客棧外邊走,另有六名一直守在內院的侍衛緊隨其後。

客棧外邊舉火燎天,燈火通明。人聲呼喝,馬聲嘶鳴,將本就不大的客棧門巷擠得水洩不通。

謝茂才看了一眼,就說:“好大陣仗。”

他走在後邊,容慶與兩個侍衛走在前邊。容慶才剛剛露頭,外邊就喧譁起來:“好大的膽子,果然敢窩藏我承恩侯府的逃奴!還不速速把人綁來,再給我們四爺磕頭賠罪!否則,今日只怕不能善了!”

謝茂剛剛走到門口,就看見外邊穿著羅衫的楊家豪奴舉起馬鞭,照準容慶臉上抽去。

——那一鞭子本是抽向王府侍衛的。大約是顧忌著侍衛體格強健、形容彪悍,只怕這一鞭子抽下去會打起來,那豪奴臨了臨了將鞭梢換了個方向,就照著容慶去了。柿子撿軟的捏。

啪地一聲,王府侍衛伸手,鞭子恰好落在手裡,一道血痕綻開,鞭子被死死握住。

“你!”楊府豪奴吃了一驚,想要抽回鞭子,卻不想鞭子似是生了根,紋絲不動,“你是何人也敢和我們承恩侯府作對?可知道我們家主何人?我家……”

話音未落,就聽餘賢從“嘿”地冷笑了一聲。

王府侍衛個個訓練有素,對付這一幫子並不算楊家嫡系的奴才,簡直能一打十。黎順只揪著鞭子沒動手,那是他不知道王爺的打算。如今外侍長餘賢從冷笑一聲,他頓時就明白了王府的態度。

虯長有力的五指倏地鬆開,那豪奴猛地吃力不住就往後一倒,被他順勢一腳踹飛了近兩丈遠。

兩丈遠!這動靜把所有人都驚住了。被踹飛的豪奴慘叫一聲,跌進馬陣裡,惹來數匹驚馬暴躁踩踏,本就擠得滿滿當當的門巷處登時混亂一片。

倘若楊家來的是個精明些的主事,這時候就該好好掂量客棧這位主兒的身份了。

能用得上黎順這樣的好手做普通護衛,身邊明顯還跟著餘賢從這樣看不出深淺的高手陪侍,想當然不可能真的是一位前來聖京見見世面的“商賈少爺”。——鄉間偶有賢才遺落,哪兒可能成群結隊地撿漏?能蒐羅到這麼多好手的地方,謝朝中只有聖京。

聖京中世居的大家公子哥兒,敢得罪楊家的又有幾個?那都是有數的,一個巴掌能數完。

楊竎卻沒想過這個問題。

他不認為有身份地位的“貴人”會住在這個小破客棧裡。真就是貴人微服出遊,一裡之外就有天香樓,瀚海閣,都是富商官員進京時暫時落腳的暢快場所,不說多富麗堂皇,安靜乾淨為要。

這小破客棧?哪家貴人肯來睡?跳蚤是沒有,可不定床上有沒有過夜窯姐兒留下的花柳病呢。

所以,楊竎相信侍衛先前的說辭,斷定這家的主人就是個沒見過世面的暴發戶。

“來人。”

楊竎不理會背後驚馬的混亂,冷漠地騎在馬背上,看著容慶的眼神就像是看一個死人,“把這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鄉巴佬都砍了。——世子爺要的人,好好地捉回來。我今日倒要看看,他是有幾分傾城傾國的顏色。”

容慶臉色瞬間就變得煞白一片,下唇微顫,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先前聽說是捉姦,又說是逃奴。怎麼聽這位公子的說法,這又是強搶民……男?”

謝茂在此時被簇擁著走了出來,他身邊不止有趙從貴與朱雨服侍,容慶身邊的兩名侍衛與一直護衛他的六名侍衛,此時恐防意外都在他身邊環伺,自然帶著一股不容輕視的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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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之間,楊家幾個豪奴竟不敢動。

楊竎帶了近四十人出門,可現在有一大半都在安撫受驚暴躁的馬匹,跟在楊竎身邊聽差的,正經也就只有那麼不到十個人。這十個人裡,有兩人要隨時跟在楊竎身邊保護他,所以,聽他命令去“砍”鄉巴佬的,也就那麼八個人。

八個楊府豪奴對上八名王府侍衛,完全就是弱雞看壯漢,何況,謝茂這邊還多了一個餘賢從。

真打起來恐怕不討好,想著背後還有三十人助力,一旦安撫住驚馬,眼前這群鄉巴佬豈非就要被甕中捉鱉?所以,楊竎不著急。他居高臨下地看著謝茂,只覺得這鄉下來的少年倒是生得一副好相貌,不禁挑眉,想,這小男孩子……可比楊靖看上的容慶漂亮多了!

想到這裡,楊竎微微調整馬韁,側身露出一個自認為尊貴高雅的身影,用一種紆尊降貴又不失高傲的口吻,淡淡地說:“你是何人?”一邊說話,一邊徐徐展開腰間摺扇,玉骨雕成的三十六面紙扇,扇面上寫著“附庸風雅”四字。

外邊火把一個接一個,燒得半天發紅,謝茂就把那扇面上的四個字看得清清楚楚。

這是什麼好詞兒嗎?還這麼開心地拿出來顯擺?謝茂這邊所有人的表情都略微妙。

“我就是個愛管閒事的路人。若是捉姦,你拿住了姦夫淫|婦,我不管的。若是捉逃奴,你拿出官契來,即刻把他領走,我也不管的。”謝茂說到這裡,停頓一瞬,“可要是仗勢欺人強擄良民,我就必定要管一管了。”

楊竎徐徐搖扇,竟顯出幾絲心平氣和的大家風度:“你誤會了。似我這等人家,要什麼狡童美人兒沒有?有富能買,有貴能贖,實不必要強搶。”他衝謝茂微微一笑,露出一點善意,“你年紀還小呢,只怕是很少出門,不知道人心險惡。”

“這人本是我兄弟從黎州買來的奴婢,因是賣身葬父,我兄弟又心善,便施捨了幾個錢予他,並未真把他當奴婢看待。好叫這位小公子知道,我家在京中也算是一等豪門,多少良民打破頭地想要賣身到我家做奴婢且不能……”

楊竎暗暗流露出自家家世的高傲,妄圖鎮住謝茂,“外邊買奴婢?那是下等人家才做的事。我家用的都是家生子,哪裡用得著外邊買人?”

餘賢從默默無語。你家同信王殿下比奴才?我太|祖母是太|祖高皇帝長姐漣陽大長公主,祖姑姑是太宗景皇帝元后,你家的楊皇後那還是我祖姑姑家的孫媳婦呢,擱我自己身上都還有個鄉侯爵位,不比你個白身光棍強?所以,你到底是怎麼想的,非得和我服侍的信王比誰用的奴婢高階?

場面頓時變得混亂而尷尬,謝茂哭笑不得地穿好褲子,看著被丫鬟撲在地上的衣飛石,——幾個小丫鬟當然不是衣飛石的對手,不過,滿屋子的動靜驚醒了衣飛石,他才想起場合不對。

旁人的褲子扯了也就扯了,信王的褲子是不能亂扯的。這位可是一等王爵。

所以,衣飛石沒有再動。他身手太好,若是再動一下,只怕滿屋子僕婢都會嚇哭。

於是就出現了身手不凡的衣飛石,卻被幾個小丫鬟壓著不能動的情景。

“朱雨去請大夫,孤與小衣獨處片刻。”謝茂一句話解除衣飛石的窘境。

驚魂甫定的宮人侍從們再三確認了衣飛石的狀態,見他確實低眉順目沒有失心瘋的跡象,自家王爺神志也很清醒正常,方才遵命魚貫退去。

衣飛石被幾個小丫鬟壓在地上,此時尷尬地跪直身體,低聲道:“殿下恕罪。卑職冒犯了。”

剛才鬧那一場太過刺激,刺激得謝茂現在都有點軟不下來,就不敢太靠近衣飛石,唯恐這愣頭青再來一次厲害的,他就真的太沒臉見人了。他略不自在地攬住放下的長髮,說:“你過來,讓舅舅看看。”

衣飛石毫不懷疑信王對自己的覬覦之心,對此要求並無異議,行至謝茂身前,也將長髮撩起。

和嫌棄長髮麻煩經常偷偷修頭髮的謝茂不同,衣飛石一個標準的古代人,對理髮這件事不甚熱衷,少年氣血茂盛,一頭長發生得烏黑茂密,長長地垂至腰下。此時將長髮撩起,臀上令丫鬟驚呼的傷痕就刺入了謝茂眼簾。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架空,所以不想討論後半章真的假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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