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靈靈地靈靈月半出鬼門  此時謝茂分明是關心他的安危, 他也沒聽出來, 只認為謝茂是在質疑自己的說辭。謝茂拍他腦袋的動作, 讓他有些氣血上湧——父兄管教也罷了, 這不知所謂還覬覦自己身體的信王,居然也敢如此放肆輕辱?!

他勉強忍住氣, 低著頭,聲音依舊溫和誠懇:“卑職箭術尚可。殿下一試便知。”

不等謝茂再罵“尚可個屁不許冒險”, 衣飛石已抽出了自己懸於馬鞍上箭袋,迅速納於腰間, 身形一閃, 人已踏在馬背上借力躍起,順手取走了馬鞍上的長弓。

衣飛石騰空躍起的那個瞬間, 謝茂腦子裡空白一片。

臥槽!這娃是要上天!

……不不不不不!前面是徐子連弩的殺陣啊!五百騎兵衝鋒都能一波殺盡!

你是瘋了不成?

謝茂眼睜睜地看著衣飛石騰起的身影, 身體比意識先一步作出反應,那就是伸手去抓!

想當然他不可能捉住身法奇快的衣飛石,他兩隻腳還踩在馬鐙上,身體前傾就栽了下去,哪怕有侍衛眼疾手快扶了一把,謝茂還是摔了個膝蓋破皮, 一瘸一拐地疼!

恐怖的弩機絞動聲齊刷刷地響起,十座徐子連弩在五息之間,統共射出了二百五十支重弩|箭,原本被射死在地上的衛戍軍又被犁了一遍,箭雨過後, 摔得七葷八素的謝茂才被扶著回頭,他倉惶地搜尋衣飛石的身影……

滿地衛戍軍的屍體再次被重弩|箭分屍,血肉橫飛,謝茂目瞪口呆:“我小衣呢……”

張豈楨因離得近,又因身在衛戍軍,對守城利器徐子連弩比較熟悉,解釋道:“王爺放心,清溪侯並未受傷,他已經過了最危險的射程,我指南邊,您看北邊……”

張豈楨果然指著南邊,因離得遠,謝茂不管看南邊還是北邊,箭樓上都無法辨認。

甕城靠北漸進城牆的地方,果然看見了衣飛石飛速靠近的身影。他沒有使什麼規避的身法手段,就是一條直線往城牆邊衝刺。在這個距離,無法移動也無法調整上下角度的徐子連弩,已經拿他沒什麼辦法了。

張豈楨解釋道:“徐子連弩本是守城之器,對付大隊人馬採取覆蓋殺傷,對清溪侯這樣的高手意義不大。”

徐子連弩雖然在大規模殺傷上效率驚人,缺點也很明顯。

太遠的礙於射程射不著,太近的因本體笨拙無法調整角度也射不著。

不過,能像衣飛石一樣憑著身手穿過殺陣箭雨的,這世上也確實沒有幾個。大部分人都會死在十弩齊射之下。徐子連弩雖有缺點,能利用這個缺點的,依然只有極少數人。

張豈楨話音剛落,一陣箭雨咻咻咻再度降臨!

這疾速射來的一陣羽箭皆來自箭樓,儘管徐子連弩無用,箭樓裡卻常備著弓箭。

謝茂看得一顆心都揪緊了,悄無聲息地看著衣飛石在箭雨中騰挪躲閃,他身邊似乎還有一抹閃亮遠遠射了回去,張豈楨為他解說道:“丁位弩機處有人中箭。”

隨即,張豈楨用很低很低的聲音讚歎,“……神乎其技啊。”

箭樓上的出箭口只有巴掌大小,本就是防止弓手中箭故意做的遮擋。衣飛石能在十多名弓手對他齊射的瞬間活下來已屬奇蹟,最讓人震驚的是,他竟然不是狼狽逃竄,還能順手反擊!——丁位弩機方向的弓手是否死亡,張豈楨無法肯定,但肯定已經失去了戰力。

衣飛石如此年輕就有了這樣漂亮的身手,明知他乃將門虎子,在場所有人仍是驚呆了。

連信王府侍衛中堪稱佼佼者的黎順、常清平,都忍不住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各自從對方眼中看出了震驚與擔憂之色:衣飛石的功夫已經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好了,而是好得讓他倆都心驚!信王又愛和這種等級的高手拈三搞四,惹毛了人家真要下手殺人,怎麼搶救得及?

謝茂知道自己身邊的侍衛誰功夫最好,指著黎順,問:“你看侯爺有危險嗎?”

對面甕城城牆之下,衣飛石已壁虎一般攀爬在城牆上,他開始東挪西折,在兩具徐子連弩之間交替向上爬行。

甕城箭樓上共有十座徐子連弩,然而,衣飛石竄進之後,能夠將他納入弓箭射程的,僅有六個弩機方位,因衣飛石挑選的角度比較刁鑽,這六個弩機方位之中,南、北兩端的兩個想夠著他也比較勉強。

黎順估算了一下,謹慎地說:“若對方沒有身手與侯爺相當的高手,侯爺保持目前的狀態不鬆懈,性命無礙。”

半點都沒讓謝茂覺得放鬆,他把黎順拽到身邊,低聲問:“他厲害你厲害?”

……黎順略無語。說得好像您知道我有多厲害似的?

王爺問話不能不答,黎順再三考慮之後,略不甘地承認:“卑職略遜一籌。”

論殺人手段,黎順自認不遜任何人。可是,衣飛石的輕功實在太好了。

剛才那一場徐子連弩砸下的箭雨,黎順就闖不過去。城牆下十多名弓手的齊射,黎順能活下來,可也絕不可能做到毫髮無損。衣飛石呢?看著對面輕飄飄翻上甕城女牆的少年身影,黎順再不甘心也得寫上一個大大的“服”字。

能在箭陣中毫髮無損地活下來也罷了,還能形若清風,步似落葉,閒庭散步一般,若非尚有餘力,豈能如此從容?衣飛石的輕功,遠不止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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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去吧。”

謝茂得到了答案,一顆心就徹底放了下來。比黎順厲害,那今天肯定能活下來。

他開始放心大膽地欣賞衣飛石的表演。

衣飛石在攀牆的過程中就張弓射了三箭,單手配合手肘、腳掌、膝蓋等等地方搭弓的功夫,軍中不少精英都會,可謝茂覺得吧,誰也沒有小衣做得好看!小衣真好看!這腰,這臀,這腿……

別人打起架來跟滾地葫蘆一樣,我小衣殺人跟拍電影似的……隨便看一眼都能做桌布……

【能截圖不?】謝茂突然問系統。

【能。】

【那你給我截下來!我眨一下眼你就……哦不,都能截圖了,能錄影片不?】

【能。】

【那快錄,剛才的錄了沒?你有快取功能嗎?】

【請宿主開啟任務輔助系統,輔助系統的子目錄提供影片、截圖等功能。】

謝茂考慮了很久很久,遺憾地表示:【那算了吧。】

衣飛石已殺到了徐子連弩之前,面著三面鐵質擋板,他的弓箭當然射不穿,他的弓箭也不會拐彎。可是,箭不會拐彎,他會拐彎啊!他當然比重逾千斤的笨重連弩轉得更快!

衣飛石身形騰挪躍起,凌空開弓搭箭,驀地轉身,三箭齊發!

咻——

三支箭同時飛出,劃破空氣的嘯聲同時響起,彷彿只有一個聲音。

箭矢射入三名控弩手的身體距離卻不相同,一短兩長。位於中央的控弩手胸膛中箭,發出短促的哀嚎時,左右兩邊的羽箭方才尖銳地分別破開控弩手的眉心與咽喉。

衣飛石一手挽弓,展顏一笑。

大局已定。

他已在箭樓殺出了一片立錐之地,接下來的,就是對方的末日了。

衣飛石從甕城上下來時,上邊已經沒有一個活口了。

他知道這事對自己很不利,就因為他手欠先殺了一個守城校尉,所以,這一批盡數死在甕城上的“陳朝探子”,反倒讓他有了殺人滅口的嫌疑。——畢竟,這夥人為何要從南城往西城跑,是一個很讓人費解的巨大疑團。坑得衣飛石差點想哭。

錢彬帶著衛戍軍去收拾殘局,謝茂則板著臉看著冒險歸來的衣飛石:“小衣。”

衣飛石手中還握著弓,腰間箭囊裡還剩下一支箭。他不想應付謝茂的質疑,又忍不住想,我能不能哄騙他?他若甘心情願為我辯解……朝廷,會有變數嗎?

兩個信王府侍衛取走了衣飛石手中的弓箭,跟隨衣飛石而來的親兵略有躁動,衣飛石微微頷首,親兵們即刻安穩不動。

“殿下。”衣飛石溫順地走近謝茂身邊,斟酌要怎麼開口行騙……

謝茂看著他微微鬆開的髮髻,頸上汗溼的晶瑩,哪怕剛才看動作大片讚歎不已,這時候也忍不住想罵娘:照我穿越前的年紀算,你現在還是個中二學生!玩什麼個人英雄主義!

——好吧,你都拯救世界了,那我就不能再當你是未成年人了!

謝茂微微揮手,信王府侍衛即刻圍攏一圈,將方圓三丈內的閒雜人等全部驅趕開。

確認附近無人能聽見自己的低語之後,謝茂才刻意曖昧地牽起衣飛石的手,用藏在咽喉中含糊不清的聲音,說:“我能證明你今晚殺的校尉已被陳朝探子買通,所以,那群探子才不走南邊的城門,直奔聖安門。”

衣飛石猛地抬頭:“殿……”

“被你殺掉的人,是謝朝的忠臣,還是被陳朝買通的奸臣,都取決於你。”

衣飛石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信王舅舅……”

謝茂忍住心中的促狹與玩笑,作出趁火打劫地深情款款狀:“小衣,舅舅實在太心疼你了。衣姊夫打疼你了麼?舅舅給你揉揉?”

……揉你二大爺。衣飛石心中狂怒,眼睫卻似凝起霧氣,半晌才艱難地說:“只揉嗎?”

……萬一這信王真是父孝期間嫖妓,在窯子裡心虛不敢嚷出身份呢?

這信王心虛,他也不想鬧到御前,這個事兒能不能就……私下解決掉呢?

錢彬瞟了白行客一眼,白行客微微搖頭。

外邊等著領功的幾十個衛戍軍都被白幕僚打發走了,可是,那一路浩浩蕩蕩從老桂坊殺回西城兵馬司的陣仗,早就傳得街頭巷尾皆知。若不是這事兒發生在夜裡,訊息只怕還要更快!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要加班,應該沒有時間碼字,所以今天的章節拆一下,下一個短章放到明天凌晨發。

謝謝大家體諒哦。

2018年最後一更了,很感謝小天使們陪伴我,支援我。

感恩筆芯。

謝謝你們的訂閱,謝謝你們的營養液,謝謝你們的雷。

謝謝你們的每一個留言,每一份維護。

這一年我過得很艱難和痛苦,一方面是身體上的,一方面是精神上的。好不容易找到個有療效的中醫調養身體吧,好傢伙,治死人跑路了……我也不知道該是慶幸還是唏噓……

我不知道未來會不會好。

我的身體,這個世道。也許會好,也許不會吧。

希望會越來越好。

最後,大家新年快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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