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事辦並非所有成員都有代號, 通常只有列入外勤編制、隨時接受命令執行組內外務的成員, 才會在入編的同時記錄代號。如常燕飛這樣剛剛進入特事辦就被籠絡在丁儀身邊, 直接接受大領導差遣的特殊人才, 他不受平行單位差遣,也就沒有使用代號的必要。

特事辦外勤人員的命名規則, 有心人深入打探一二就能大致窺見全貌。

在謝茂沒有公開向主食組講道之前,主食組的成員都是不能修行的普通戰士。

除此之外, 各種冷盤熱菜湯果子燕鮑翅補品之流,幾乎都是隱盟弟子。主食組內部不存在代號歧視, 其他小組就不同了, 同一組內成員所擁有的代號食材在世俗的價值越名貴,其人在隱盟之中的家世越顯赫, 這是一種隱約的等級制度。

“鹹蜜糖”這個代號, 聽上去很符合特事辦的代號命名規則,然而,它不該出現在“鰩”身上。

“鰩”是特事辦的三個秘密情報小組之一。謝茂在特事辦幹了幾年活,當年了半年副主任,身份僅在主任之下,在齊秋嫻猝死、他被強行升職之前, 他也完全不知道鰩的存在。只有真正成為了特事辦的領頭人,“鰩”在京的聯絡員才和他取得了聯絡,完成了上下級關係對接。

可以理解為“鰩”完全獨立在特事辦之外。所以,“鰩”有完全不同於特事辦的代號命名規則。

潛伏在謝潤秋身邊的“鰩”是誰,代號是什麼?謝茂不知道。根據謝茂的履職時間, 他還沒有許可權得到相關資料。但是,他知道“鰩”的緊急聯絡機制。

假使潛伏在謝潤秋身邊的情報人員代號“a”,“a”在傳遞緊急情報時,將會使用一個聯絡代號。

這個代號很可能就是“鹹蜜糖”。

但是,a絕不會在會面時自稱“鹹蜜糖”,因為,他的真正代號是“a”。

——“鹹蜜糖”這個類似於特事辦一般成員使用的食物代號,本身就是針對敵人的陷阱以及對同志發出的示警。

也許謝彪只是擷取了鰩放出的情報,並不知道鰩的真實身份。也許潛伏在謝潤秋身邊的鰩已經暴露,遭遇不測。謝茂有理由推測,之所以會發生這樣的失誤,都是因為那份冒險傳出來的情報——在謝潤秋身邊的鰩潛伏多年一直保持靜默,只因為剛上任不久的主任可能遭遇不測,他必須冒險示警。

謝茂不需要這份示警。

但是,保護上級,保護特事辦主任,那是鰩必須履行的忠誠。

所有人都看不見的隨身空間裡,三枚古舊的銅錢在龜甲中一一吐出,很少占卜的謝茂默不著聲地窺視著天機——他要知道,謝潤秋身邊的鰩,是否還活著?

那個冒著危險傳遞訊息向他示警的偽裝者,是否還活著?

倘若還有一線生機,謝茂救他將不惜一切代價。

可惜。

卦象告訴謝茂,已經來不及了。

謝茂沒有拆穿謝彪的謊言。

他似乎真的相信了謝彪的身份,示意容舜離開。

確定容舜不會聽見二人的談話聲之後,謝茂才指了指滿車的屍體,問:“你幹嘛呢?”

“身份暴露了。”謝彪抹去臉上的血,揉著自己剛剛還斷折的脖子,“我找了個替死鬼,不過,謝潤秋精明,相信瞞不了多久。謝潤秋要殺jack,我趁機請命逃了出來。”

謝彪口中的“替死鬼”,很可能就是真正的“鰩”。

謝潤秋這種手眼通天的大軍火商,手底下身居高位的心腹大多數都被全球各個情報機構監視著,倘若真的有誰“突然失蹤”,必然瞞不過有心人的耳目。

謝彪的說法很雞賊,他偷了鰩的身份,還要把鰩的死亡當作踏腳石,用以取信謝茂。

“回來就好。”謝茂拿出手機,裝作要打電話,“我讓芊芊來接你——你懂的,在外漂泊太久的風箏收回來,都要確保安全。”謝彪既然敢假扮鰩,肯定有逃脫審查的辦法。

電話還未接通,謝彪盯著謝茂,說:“我三個兒子都還在美國。”

按照正常的情況,身為上級,謝茂應該安慰謝彪,並保證把他的三個兒子平安帶回來。

“你還年輕,兒子嘛,總會再有的。”謝茂毫無人性地安慰。

我們黑社會都不會這麼沒人性!謝彪也算是見多識廣了,照舊被謝茂噎了一下。

他猛地按住謝茂還未接通的手機,趁機結束通話了那通電話:“丁儀答應過我,就算我死了,也會把我兒子帶回國。禍不及妻兒!如果你不想辦法把我兒子轉移到安全的地方——”

“你就哭給我看?”謝茂看著謝彪赤紅的雙眸,對他的影帝級演技極其不耐。

占卜的結果告訴謝茂,鰩已經死了。

他原本想知道謝彪隱藏身份究竟想幹什麼,哪曉得謝彪的“深入敵營”手段如此粗糙。居然是藉著三個兒子的“安危”撒潑打滾,躲避身份核查。——這證明謝彪沒打算走長線計劃,也可見謝彪此次行動計劃得很倉促。

“你不能這麼對國家的功臣,我不會善罷……”謝彪紅著眼睛揮動缽大的拳頭,準備暴揍謝茂。

謝彪坐在小型廂車裡,身邊還壘著不少剛剛被他擰斷脖子的屍體。謝茂站在車前,正在和他說話,似乎完全沒防備他。謝彪的目的也不是殺了謝茂,他正兒八經想演一個被組織氣得失心瘋的“功臣”。

眼看謝茂就要挨一暴捶,啪,結結實實貼肉一聲悶響。

謝彪不知道謝茂從哪兒抽出來一把看似玩具的桃木劍,在他胸膛上拍打一下,他就不能動了!

謝彪眼中升起一絲恐懼。

他是謝潤秋真正的心腹。他知道謝潤秋許多秘密!

謝老拐不知道謝潤秋早就持有《道德天書》,謝彪知道。

他不僅知道,很早以前,他就被謝潤秋傳授了一篇《養身法》。江湖傳說他一身橫練功夫,會的是金鐘罩,鐵布衫,徒手開碑,力大無窮。其實,遠不止如此。

他是學了一篇《道德天書》的外門修士。

沒有內練的功夫,謝彪不能感悟天地,不知道行何處,但是,他把筋骨練到了極致。

所以他不僅能瞬間折斷十多個殺手的脖子,也能在折斷自己的脖子之後瞬間恢復正常。——容舜對現場的檢查很細緻,並未失職。失誤的地方在於,謝彪對筋骨的控制已經超出了正常人能理解的範疇。

謝彪既然是謝潤秋的得力心腹,當然有著不同尋常的能力。

現在,謝彪居然被一把看上去像玩具的木劍,輕輕一拍,整個人就似觸電般瞬間僵硬。

他完全失去了主動權。

——在被岳雲控制的時候,謝彪都能悄然恢復行動力,趕在主食組動手之前,打了個時間差,把他帶來的所有下屬殺光,完成既定的計劃。

那可是岳雲!

岳雲都困不住他,謝茂竟然做到了?

謝彪簡直不能相信。

就算情報中將謝茂吹得神乎其技,說他打敗了常家父子,是當世隱盟第一人,但是,在沒有真正與他交手之前,謝家誰也沒有把這個傳聞真當一回事。

隱盟明裡出頭的家族並不能代表所有在華夏大地上隱匿行蹤的修士,常家父子在隱盟中能當天下第一,在整個華夏,或是東亞文明中,究竟是哪個層級的人物還很難說。

隱士麼,誰知道哪家就藏著個千年不出山的老怪物?

謝彪的目標是謝約翰。

謝潤秋下了死命令,他拿不到謝約翰的屍體,謝潤秋就會把他變成屍體。他的三個兒子都在謝潤秋身邊,他怎麼敢背叛謝潤秋?

謝彪預計中的第一強敵是岳雲,第二強敵是謝約翰。

他沒把謝茂算在其中。

——計劃裡居然無視了本地最大的boss,這是謝彪最大的失算。

謝茂一手提著謝彪,將他拖下車,一路拖到了院子裡。

守在暗處的主食組都呆滯了,老大還是那個老大,這暴脾氣嘿!

容舜安排主食組處理廂車裡的死屍,這地方確實比較偏僻,不過,也不是徹底沒人。左右隔著半里地還有呼朋喚友來渡假的,萬一撞上了呢?他自己則趕忙上前:“先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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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前兩階梯級,謝彪後腦勺極其沉悶地磕了上去。

得虧他修了十幾年《養身法》,否則這一路上上下下拖到院子裡,肯定得磕暈過去。

謝茂一手持劍,一手拖著謝彪,把人扔在院中。

謝約翰很吃驚:“彪叔?”

——以謝彪的身份,絕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衣飛石看著謝彪,眼神有了一瞬的兇狠。

謝茂注意到這一點,想進一步探究他眼中情緒究竟為何時,衣飛石的神色已經恢復了正常。

岳雲很不理解:“他怎麼了?”

“他殺了他帶來的所有人,說他是特事辦的人。”謝茂嘴角勾著一點兒冰冷的笑容,用桃木劍拍打著謝彪的額頭與臉頰,“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孤身入虎穴,特別英雄?”

噗——

謝茂手中的桃木劍沒入謝彪胸膛。

在場所有人都驚呆了。

謝茂一直在人前表現得很法制斯文,以至於宿貞說他捅了衣飛石一刀,常燕飛和容舜都不能相信。去年抓到大反派羲和之後,謝茂也沒有對羲和趕盡殺絕,而是讓容舜將之帶回特事辦國法處置。

現在,眾目睽睽之下,謝茂居然對一個已經失去抵抗力的階下囚下手?

這絕不是謝茂的一貫作派。

滿場寂靜中,嶽雲替謝茂解釋:“不要大驚小怪嘛,刺一劍也不會死。釘地上而已。”

謝茂下手那一劍非常精準,沒有刺中謝彪的內臟,甚至沒有碰到大血管。

這是殺人殺出來的功夫。普通人做不到,普通修士也做不到。岳雲知道衣飛石身世與自己相類,是真正上過沙場帶過兵殺過人的將軍,他比較意外的是,謝茂在別世不是皇帝嗎?居然練出這麼一手殺人如麻的好劍法,莫不是開疆立國的馬背皇帝?

衣飛石取毛巾上前,蹲下身替謝茂擦了擦衣襬上的血漬——

謝茂刺謝彪那一劍舉重若輕,半點鮮血都沒濺出來,衣襬上的血漬,來自於謝茂與謝彪在廂車前說話時不慎蹭上的汙漬。

謝茂今日穿著深灰色的羊絨外套,一點血漬沾在衣襬上,不留意也看不出來。

衣飛石依然默默蹲在謝茂身邊,把那點血漬擦拭乾淨。他一生最大的心願,就是讓君上可以快快活活地埋首土壤的芬芳之中,看著大地上花草豐茂,碩果累累。

可惜,他做不到。最終還是驚動了君上,讓君上重新披上了鎧甲,佩上了長劍。

君上從未怪罪他守土不力。

君上說,天命如此,非戰之罪。可是,對衣飛石來說,皆臣之罪。

——逼得君上手持利刃、殺人如麻,就是臣的罪過。

謝茂感覺到他情緒瞬間低落了下去,忍不住用手撫摸他的腦袋,問道:“小衣?”

衣飛石已經擦好了那片衣襬,順勢站起:“乾淨了。”

他的目光流連在謝彪身上,謝彪生得厚唇虎眼,一身筋肉彪悍,和謝家父子雖有很親近的血緣關係,實際上長得並不像。此時謝彪被謝茂釘在地上不能動彈,主要控制住他的並不是穿身一劍重傷虛弱,而是謝茂那柄桃木劍上所攜帶的“禁塵法”。

單論戰力,謝茂當然不及岳雲。只是他手段更多,且沒嶽雲那麼自負輕敵,該用的都用上了。

所以岳雲沒能困住謝彪,謝茂卻能把謝彪鎮得妥妥帖帖。

衣飛石不理解的是,謝茂為什麼生氣。

——謝彪殺的都是他自己的人,想騙先生不是也沒騙著麼?

“查一查,謝潤秋身邊還有誰出意外或是消失了。”謝茂吩咐容舜。

謝彪瞳孔微縮。

衣飛石瞬間就明白了。

謝彪想冒充特事辦的人騙過謝茂,最起碼這個“人”得真正存在。

他既然敢用對方的身份出現在京市,出現在特事辦的大本營,如此招搖,那麼,被他冒充身份的人,很大可能已經被他控制住了。要麼叛變,要麼正受折磨。最糟糕的情況是,對方已經死了。

衣飛石輕輕攥住拳頭。

他沒有憤怒。他此時壓抑的是微微的興奮。

謝茂讓容舜查詢謝潤秋身邊的人員情況,證明謝茂根本不知道那人的具體身份。

證明謝茂根本不認識對方。

證明那個讓謝茂為對方可能遭遇的一切而感覺憤怒的人,其實就是謝茂眼裡的陌生人。

君上在乎他。

君上在乎一個陌生人。

這對衣飛石來說,就是計劃最完美的發展方向。

“謝慶、謝南堂都在休假,前幾天謝老拐因燙傷進了醫院,謝濬出了車禍。”匆促之間,容舜也只能拿到簡單的情報。這些情報保密等級很低,他也沒有避人,直接彙報。

升任特事辦主任之後,謝茂能翻閱的資料就多了許多,對謝潤秋身邊的人員頗為熟悉。

可史上哪一個成功的間諜不是身份荒謬得出人意料?僅僅從明面上收集的資料分析,根本不可能判斷出誰是被謝彪冒充的人。

謝茂取出了攝靈圖冊。

常燕飛露出“臥槽刺激”的興奮表情,老大這是要拘生魂啊!

——就跟乖學生看見後排大佬又堂而皇之逃課的心情差不多。

“先生,我來吧。”

衣飛石不願讓謝茂拘生魂。

所謂拘生魂,就是把還未死去的靈魂從軀殼中生生拘出來,比殺人更損陰德。

以謝茂的修為身份,當然不在乎這點陰德,可是,他現在還處於封印狀態,神格流落在時間罅隙之外,幾乎等同於普通人。任何對普通人能造成損傷的東西,對謝茂都沒兩樣。——在這種狀態下被天道所殺,謝茂是真的會死。同樣,一旦損了陰德,再修心境時入磨臨惑,也很可能爬不出來。

唯一為難的是,他有些擔心,提出使用生死冊會讓謝茂再生猜忌。

“才重建了玄池,能行嗎?”謝茂將攝靈圖冊遞了來。

——說認輸就認輸,謝茂果然沒有再糾結衣飛石是不是會趁機逃跑的問題。

在謝茂的虛偽記憶裡,攝靈圖冊是可以批量生產的,且他無聊的時候做了很多本。

事實當然並非如此。攝靈圖冊就是地府所使用的生死冊,唯有大判才能執有。衣飛石也有一本生死冊,封在小世界裡。如今玄池重建,小世界能開啟了,那本屬於輪迴大帝的帝級生死冊卻取不出來,就算取出來了,他修為不夠也翻不開。

謝茂使用的攝靈圖冊就不同了。持有等級低,使用修為少,功能齊全且強大。拿著謝茂的攝靈圖冊,衣飛石感覺就跟gm調低了神器使用條件一樣。

外人拿著攝靈圖冊就是一本薄薄的冊子,衣飛石將手一抹,從冊中取出一支筆。

岳雲吃驚地站了起來:“白、白骨御筆……”

衣飛石已經翻開了攝靈圖冊,剎那間,光華流轉,籠罩天地。

“輪迴金光!”

方圓五百裡內,所有孤魂野鬼都在瞬間沐浴在輪迴金光之下。

鬼魂離體之後,若不修行,隨著年深日久,就會遺忘掉肉身的記憶,在鬼界無意識地飄蕩。因福澤深淺不同,存世時間也不同。有的鬼能飄上數百上千年,有的鬼十幾年就消失了。

被輪迴金光照耀的鬼魂都恢復了一瞬間的意識清明,若願意輪迴投胎,不管是否沾染了人間因果,都能被斬去前塵,順利進入輪迴。若是不願意輪迴,這一剎那的金光逝去,它們也能繼續留在鬼界飄蕩,並不會被強行送走。

“陰間天子……”岳雲看著輪迴金光從衣飛石手中飛出,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

地上有陽間天子,地下有陰間天子。

風水輪流轉,陽間天子換。陰間天子不一樣,從頭到尾陰天子都是同一位,聖號輪迴。

連嶽雲這樣被世人信仰著供上神壇的祀神,在陰間天子跟前也要禮敬十分。

一敬其功德,二敬其威能,三敬其司職。

——雖說陰間天子基本上不履職,這第三點岳雲有點敬不上,前兩點總抹不去吧?

尤其是第二點,威能。根據故老相傳的說法,陰間天子是個猛人,特別能戰鬥。

想起衣飛石一次兩次戳破自己的玄池,把玄池當作橡皮泥隨便捏著玩,剛剛重建玄池,拿著一本大判用的生死冊就能放出輪迴金光,送方圓五百裡的孤魂野鬼去輪迴……

岳雲覺得吧,古人誠不我欺。眼前這位要真是陰間天子,那確實是個不世出的猛人。

衣飛石已經把謝彪的生魂拘了出來。

“請先生訊問。”

“問他怎麼知道‘鹹蜜糖’?”

被拘出生魂的謝彪並沒有即刻回答,衣飛石用白骨筆在他心尖上寫字,他發出無聲的尖嘯,說的盡是鬼語。岳雲完全能聽懂,常燕飛只能聽懂一部分,邊聽邊摳腦袋:“……七年、郵件……什麼什麼……”

“七年前,謝南堂發郵件時身份就暴露了,謝潤秋一直養著他,往國內放風。”謝約翰說。

常燕飛還挺意外:“你也能聽懂鬼語?”

這種鬼語連謝彪本人都未必聽得懂。他在生魂狀態下被白骨筆拷問,發出的尖嘯來自於靈魂本身,他自己的理智並不能控制,也無法理解。

謝約翰笑了笑。

謝彪這樣的打手堂弟都被謝潤秋教授了一篇《養身法》,他畢竟是謝潤秋的兒子,謝潤秋又怎麼會不把《道德天書》與他共享?

《道德天書》總十二篇,謝潤秋學了九篇,謝約翰學了十一篇。

聽得懂鬼語不奇怪,謝約翰還能說幾種妖族的語言,天道呢喃也能稍解兩句。

他比較意外的是,謝南堂居然是特事辦的人。

謝潤秋的生意很多,最開始就偷渡起家,這裡就難免涉及了販賣人口和毒品的髒事,後來開始賣軍火,賣石油天然氣……有些生意能洗白,有些生意洗不白。

謝彪都洗腳上岸當了釀泉公司的董事長,謝南堂依然在從事最髒的買賣。

謝南堂負責的是販賣人口。

在謝南堂主事的數年間,每年超過二十萬婦女兒童透過各種線路,被運送到不同的地方進行分銷,這裡面有大部分貧窮地區父母賤賣子女的,也有不少當地人販團伙透過打劫擄運的,謝家並不甄別“貨物”來源,花錢收購之後,透過偷渡路線進行運送。

這裡面伴隨著大量的犧牲、屈辱與血淚。在“銷售”過程中,有不甘心的“貨物”會反抗,試圖逃跑,她們將會面臨極其可怕的暴力,一部分因此失去生命。被“銷售”之後,她們大多數被迫從事色情行業,小部分面臨的命運則更加可怕——如果成為暗網買家的私人奴隸,她們很可能被性變態者虐殺。

黑社會就是黑社會,電影小說裡只砍人搶地盤收保護費的黑社會並不存在,與黑社會相伴生的大多數都是色情、毒品、賭博等犯罪,充滿了欺壓與醜惡,釋放著人性最醜陋的一面。

天真時的謝約翰曾無數次建議謝潤秋洗白,不再從事販賣人口或是毒品的生意。

謝潤秋的態度和電影小說裡的黑社會一模一樣,他很真誠地回答謝約翰:“我不做,別人也不做嗎?我做了,這生意你要路見不平可以管一管,誰敢不買你jack少爺的面子。我不做,你讓蛇頭彆強|奸小弟弟小妹妹,是不是得帶十杆八杆槍去說話才行?”

謝約翰無言以對。

後來,年少無知的謝約翰真帶著十八杆槍掃了自家的販人船,打死兩個蛇頭,隨後,他就被謝潤秋打斷了兩條腿,半年走路都不利索。

謝約翰心中有很多浪漫的俠氣,可是,從小到大,他永遠都幹不過親爹。

謝潤秋一直在賣人,一直在賣毒品,謝約翰能怎麼辦呢?他想了很多辦法,什麼辦法都宣告失敗,最後,他決定幹掉謝潤秋。

不過,在此之前,販賣人口的生意確實是謝南堂在打理。

在謝南堂主持這項生意期間,謝約翰也沒有聽說,家裡生意失利或是被哪國警方查處。

——謝南堂是特事辦的人,他負責販賣人口的髒活兒,可他並沒有把髒活兒情報遞交給特事辦。

或者說,特事辦不需要謝潤秋販賣人口的情報。

謝約翰能明白其中的道理。

華夏不是謝家販賣人口的貨物輸出國,特事辦也不是負責普通犯罪的衙門,最重要的是,恐怕正如謝潤秋所說,就算謝家不販賣人口了,世上的人口犯罪就消失了嗎?謝家只是世界人口販賣犯罪的其中一部分,一旦謝家退出市場,市場也不會變小,馬上就會有新的霸主誕生。

與其查了謝家的路線,惹怒謝家,不如留著這一條線。以後丟了人,至少知道去哪兒找?

真是可惡啊。謝約翰搓了搓手指,今天天氣這麼好,真是特別地……想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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