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日程, 下午三點半, 是轉場後的第一場戲。戲份少, 呼叫人員也少。

眼看時間差不多了, 謝茂乾脆坐上了劇組給衣飛石安排的保姆車,聽趙爵偉“講故事”, 到場準備幹活的工作人員全都懵逼了,啥情況啊?謝導鬧脾氣了?

衣飛石獨自下車來, 拿起導筒,簡單安排了一下各單位工作。

因前幾天轉場時出過車禍, 馬上就拍攝了, 臨時找不到分鏡圖,攝影組和置景組前期都看過本子, 勉強還能記得怎麼拍, 衣飛石和方憲溝通之後,當場拿出紙筆,大概畫了幾筆。

看著寥寥幾筆即躍然紙上的分鏡圖,畫法和大多數分鏡畫師有差異,不過,筆觸張力太強了。

拍攝組眾人終於明白了一直跟組的分鏡畫師的苦悶, 難怪轉場人家直接不來了,來了有啥用啊?主演都能把他的活兒幹了!

畫分鏡圖花了差不多快半個小時,衣飛石講明白之後,謝茂也從保姆車上出來了。

“謝導。”

“謝導您好。”

劇組眾人紛紛打招呼。

謝茂上前看了一眼,發現衣飛石完全能夠控制局面, 毫不意外地當了甩手掌櫃:“挺好,就這麼拍吧。”說著似笑非笑地看著衣飛石,挺溫柔地問,“給你講講戲?”

“已經看了劇本,先走一遍吧。哪裡不對,您再指點。”衣飛石倒是很想配合謝茂的惡趣味,不過,這已經下午四點了。再不開始拍,稍微出岔子耽擱一下,天黑了,沒日光看上去就不自然,何況,這場戲還需要一個日暮的鏡頭。

這場戲是岳雲回城,尋匠人修理被自己摔壞的硯匣,巧遇奸細身影於奸相府前一閃而逝。

——正常導演拍電影,都會把一場戲拍完。如這一場戲,岳雲如何收好硯匣出府,如何尋找匠人,如何看見奸細,再跟蹤檢查一番,最終岳雲找到匠人遞上硯匣,匠人表示修成原樣絕無可能。

到後期開始剪輯時,導演再照著自己的想法,挑選合適的鏡頭,完整敘事就行。一部電影從拍攝到呈現在觀眾面前,通常有很多臺前幕後付出的努力都被剪掉了。

《嶽雲傳》本質上是個山寨翻拍片,原片的剪輯已經做完,這讓謝茂省了很多功夫。

比如這一場戲,他只要寥寥幾個鏡頭。

岳雲捧著硯匣走在街上,岳雲看見奸細在秦檜門前一閃而逝,修好且面目全非的硯匣。

——多的沒必要拍,反正也要剪掉。

阿魯導演對這樣的拍攝手法就相當心驚膽戰,這麼拍,素材珍貴到一幀都不能少。萬一碰上審查問題,需要修改,劇組連個備用的鏡頭都沒有。重新搭景再找演員來補拍,那是多大的工程啊?

心驚膽戰了一個月,最近他才想通了。人家謝導背後有太子撐著,審查能有什麼問題?

和大部分狼煙四起、髒兮兮爛垮垮的戰爭片不同,《嶽雲傳》大部分鏡頭都很明亮,真實得就像是每個人鏡頭外觸手可及的生活。在金人鐵蹄下顫慄的山河沒有傳奇小說中那麼樂觀堅固,天子幾度被金人攆得四處亂跑,百姓自尊已然降到了最低點。

岳飛的出現,阻擊金兵,接連大捷,讓破碎的山河終於生出了一點力挽狂瀾的希望。

岳雲第一次在戰場上嶄露頭角時,南宋已經勉強站住了腳步,岳飛上折要求收復襄陽六郡,被打得慫頭縮腦的宋人攀著這點兒希望,期冀著復仇,期冀著太平。然而,對於朝廷來說,既有立朝之根基,守半壁之偉勢,如何保住手裡的這一點兒權柄才是最重要的。

岳家軍並未輸給金軍,岳家父子並未輸給金人,他們倒在了天家利益的機心權衡之下。

拍攝過程很順利。

幾個鏡頭很快就拍完了,阿魯導演強烈要求保一條,於是,再保一條。

衣飛石拍戲速度和管宣沒法兒比,哪怕現在不趕日程,他能一次就過的鏡頭,謝茂也不會讓他多拍幾次——二人心裡都知道想要的效果在哪裡,不存在“拍著拍著,讓導演找找靈感,覺得那樣是不是更好”的問題。

拍完轉場後的第一場戲,衣飛石和阿魯導演商量,拍攝進度可以加快一些。

照著他的速度,只怕劇組天天下午兩點就收工。

阿魯導演請示謝茂,謝茂表示:“這事兒聽小衣的吧,他的戲份可以往前擠一擠,反正拍得快。動作戲穿插著拍,不要都排在短時期內密集拍攝,體力吃不消。”

“晚上有戲嗎?”謝茂沒往後翻拍攝日程。

“晚上拍秦府夜宴。”

“到點兒我過來,現場辛苦你了。”謝茂毫無廉恥心地表示要翹班。

阿魯導演能怎麼辦?只能笑眯眯地說:“哎,您放心。”

謝茂和衣飛石也沒有走遠,二人一起上了謝茂的大拖車。

這是個類似房車的車廂,就停在拍攝點附近的小停車場裡,有休息用的小床,也有聊天的沙發小桌子,獨立的洗漱間,冰箱、空調、茶具,一應俱全。

相比起影城提供的小休息室,藝人們都喜歡在自己的車裡休息,一則機動靈活方便,二則不用檢查房間內部安全。很早以前,某拍攝地就出現過藝人換裝被偷拍的事件。

當然,這是簡單休息時用的地方,候場時間稍微長一點,劇組就會把藝人送回酒店休息。

現在的藝人和從前不一樣,個個都嬌貴。倒回去二十年,主演候場時蹲在地上啃饅頭看劇本也沒人嚷嚷受了委屈,從上到下一心一意只想把戲拍好。現在讓粉絲知道藝人在候場時躺椅子上沒空調,都能腦補一個無良劇組虐待我蒸煮的十八種方案來。

衣飛石沒看見特事辦跟來的辦事人員,趙爵偉的鬼魂也已經不見了:“先生,事已處置了?”

謝茂拿著《嶽雲傳》的列印劇本,說:“註定的事。”

岳雲臨死之前,在獄中曾受拷問。

他坐在暗無天日的監牢之中,想著曾經馳騁沙場、飛躍城牆之上的激戰與熱血,明明那時候被金軍壓得有些喘不過氣,軍中缺糧,朝中缺勢,遍地傷患,不得已咬牙苦撐,為何心中卻比什麼時候都暢快?

——因為那時候,敵人只有一個。

——只要仇恨金軍,懷著殲滅敵寇胡虜就能天下太平的想法,心裡就充滿了希望,一片光明。

那時候,連朝廷都驚慌失措,只想著打退金軍,不使其威脅王駕帝畿。

千年以來,人情|事理再沒有改變過。

丁儀與齊秋嫻是換過命的戰友,在最初的時候,華夏內憂外患,兩位女戰士懷揣著報國之心,奉獻了自己的青春,也願意奉獻自己的生命。兩個光棍小戰士,敢拼敢殺敢豁出一切。

日子是會越過越好的。

國力一點點增強,科研力量一點點變得強大,特事辦握著的底牌越來越多。

從前辦什麼事都得靠勒緊褲腰帶、拿人命去填,漸漸地,大家也都穿上了鞋子,開始愛護在犧牲中倖存的戰士。丁儀與齊秋嫻都很幸運,她們熬過了特事辦最艱苦的那段時間,收割勝利果實。

丁儀唯一比齊秋嫻幸運或說不幸的一點,就是她陪伴容錦華執行了巴黎任務。

當時,除了丁儀之外,整個小組全軍覆沒。隨後丁儀因代孕離開了一年半,歸來時,她的職務就比齊秋嫻高半級了。這導致她在此後十多年的升遷當中,都始終壓在齊秋嫻的頭上。

這世上能同甘不能共苦並不可怕,無非一拍兩散,各自尋找生路。最可怕的是,攜手走過了患難,需要分割利益時彼此卻有了衝突——那通常都會撕得面目全非,極其慘烈。

如強盜分贓不勻,如豪富鎮魂元妻,如趙構冤殺岳飛。

相比起此三者,齊秋嫻對丁儀所做的不算太刁毒,她只是不甘心一輩子做丁儀的副手而已。

替石一飛改命是羲和的主意。

在特事辦打算把容舜和石一飛掉包之前,羲和就策劃了改命之事。

也就是說,當宿貞在自家醫院生產之時,就有兩撥人在打她兒子的主意。特事辦透過容家,順利支開了重重保護的保鏢和醫護人員,準備好的安全通道卻被羲和鑽了空子,在特事辦來人之前,羲和就派人把石一飛抱走了。

羲和派來抱孩子的是趙爵偉,特事辦負責此事的人是齊秋嫻,被她派來的執行人則是岑皖。

趙爵偉帶走石一飛之後,羲和使用借命術,替石一飛改了命。為了不受天機窺視,也不被特事辦等眾人追蹤抓捕,還得防著常家和宿貞,所以,趙爵偉一直帶著石一飛在雲省鄉下生活。

那是個現代化程度極低的小村莊,一天裡十六個小時都停電,村民們習慣點煤油燈。

沒有手機,沒有網路,煮飯燒柴火,用井水。出入沒有大路,趙爵偉就在這裡大咧咧地養著孩子。

羲和還常常去探望石一飛,他曾說石一飛抱住他叫爸爸,確有其事。

那段時間不止宿貞在瘋狂地尋找兒子,齊秋嫻也焦頭爛額地尋找著石一飛的下落。

那是齊秋嫻面臨提幹的重要時刻。丁儀因為某些不必明言的功勞與犧牲,並向組織言明了再不婚育的決心,任何提拔都要優先一步——這與性別無關。在特事辦這種特殊機構,無論男女,沒有家累都是絕對的加分項。

齊秋嫻絕不肯在丁儀高升的時候,主動承認自己把事情辦砸了。她隱瞞了任務失敗的訊息。

類似於掉包安置計劃,孩子的下落都是絕密。具體執行人,負責人,再有記錄員,三人核實之後,只會上報給主管領導。當時特事辦剛剛經歷一場大敗,人手緊缺,齊秋嫻擔任了負責人與記錄員,岑皖負責執行,她寫好文書遞交領導備查,沒有人會再走一趟,確認孩子是不是真的——剛出生不久的嬰兒,除了宿貞,也沒人認得出來到底是不是石一飛。

事情被遮掩了下來。不過,事件並未結束。

盡忠職守的岑皖一直在追查趙爵偉的下落,被帶著在雲省一帶到處跑,幾次都只差一線就抓住了趙爵偉,皆被神通廣大的羲和玩得團團轉。

特事辦與境外勢力交手並非初次,岑皖很快就意識到對方不簡單,請求齊秋嫻派人支援。

作為岑皖的直接上級,齊秋嫻篡改了岑皖所有的報告,她甚至捏造出岑皖為了躲避境外勢力對石一飛的窺伺追殺,不得已帶著孩子暫時隱匿在雲省某地開摩托車度日的記錄。她也曾想過,除掉岑皖一勞永逸,不過,被她安排在安置點的孩子並不是石一飛,檢查dna就能真相大白,這終究是個隱患。

她希望岑皖能把孩子找回來。只要孩子到手了,後面的事情她才能掌握主動。

這個機會很快就來了。

經過四年多陸陸續續的借命術修補,石一飛早夭的命格被補齊,羲和認為這個情分足以撼動自己被宿貞殺死的宿命,決定功成身退——

瘋狂找了幾年孩子的岑皖,突然就在一次突襲中撲到了趙爵偉,搶走了哇哇大哭的石一飛。

長達一千多個風餐露宿的日日夜夜,岑皖終於完成了自己失之交臂的任務,原本襁褓中的嬰兒長成了一個會蹦會跳還會罵他人販子的孩子,他興高采烈地給齊秋嫻發了郵件,報告任務經過。

他從未想過,自己辛勤近五年的大任務完成之後,得到的不是組織的嘉獎和升遷,而是死亡。

他甚至在齊秋嫻的指令下,一步步給自己挖好了死亡的墓穴——他開了個戶,存了十萬塊錢,把寫著自己名字的房產,和孩子一起交給了姐姐。他對姐姐說,自己得了癌症。

齊秋嫻告訴他,會安排他去海外做幾年文職,刷個履歷回來,讓他接替自己的位置。

岑皖沒有懷疑一直對自己照顧有加的老領導,那時候的齊媽還不是齊媽,底下人都尊稱她為齊姐。和性格冷硬臉很臭的丁姐不同,齊姐雖然也臉臭,但是對底下人很好,處處維護大家,所有人都喜歡齊姐。岑皖也很喜歡齊姐,他還想跟著齊姐幹一輩子,永遠做齊姐的小弟。

岑皖就成了驗屍報告上,那個並未罹患癌症,卻以癌症晚期之名絕望自殺的可憐蟲。

——這也是謝茂與衣飛石曾經百思不得其解的秘密。

他們最初在宿貞處拿到了岑皖的屍檢報告,就知道“自殺”的岑皖根本沒有得癌症,就算特事辦要給石一飛找個妥善的身份背景,也不用為此犧牲一個特事辦成員吧?簡直神經病。

後來謝茂進了特事辦,翻看當初的檔案,全部都被封存,他竟然沒有閱覽許可權。

再後來謝茂擔任副主任之後,許可權大概是有了,他也漸漸把這件事拋諸腦後,十多年前換孩子的前因後果,到底為了什麼,衣飛石都不在乎,和他有什麼關係?

如今趙爵偉告訴他,齊秋嫻對岑皖的死做了報告,黑鍋都讓遠在境外的羲和背了。

“所以羲和能順利脫身。”衣飛石說。

羲和被捉回特事辦之後,所有人都以為他會被制裁,這蓮花精搞了那麼多事,死了那麼多修士,必須死刑吧?可是,沒有。他順利地和特事辦談好了條件,還拿到了特赦令,堂而皇之地披著特事辦外聘顧問的身份,在華夏大地上肆意行走。

特赦羲和,齊秋嫻當然不可能獨自做主,她也需要上面的命令。但是,她必然在其中斡旋出力。

羲和則對她投桃報李,把她栽贓給自己的黑鍋一起背了。反正羲和是債多不愁。

衣飛石最痛恨的就是這樣的利益交換。

“今天的事,背後主持的人是容錦華。”謝茂說。

容錦華的迴歸是許多事情的轉折點。容錦城因此失勢,齊秋嫻因此風聲鶴唳。他無法投胎轉了鬼修,頃刻間就進了特事辦,看上去是齊秋嫻的打手,可齊秋嫻根本控制不了他。

——作為一個可以對自己殘忍到十多年不呼吸的狠人,容錦華想做的事,很少做不成。

容錦華進了特事辦之後,表面上只負責海水淡化技術,其實他能接觸的範圍很多。把容舜帶進特事辦充作自己的心腹之後,他又透過容舜接觸了一大批和謝茂交好的成員。

齊秋嫻藏了很多秘密。

她背後對丁儀捅過的刀,她在岑皖任務上做過的手腳,也包括她在許多事情上的曖昧。

——很早以前,她就接觸過謝潤秋,並且有過短暫的交情。

容錦華一直在策劃對她的行動。

齊秋嫻能感覺到特事辦的暗流洶湧,她也在瘋狂地鎮壓,試圖分化各派勢力,拉攏一部分。

是謝茂突然約見葉家大長老的舉動打破了這個僵局。謝茂的態度一直很鮮明,對特事辦的內部權力紛爭不感興趣也不理會,不管是哪家的弟子,和誰關係好,和誰關係不好,他只看事實,不分立場。

然而,前一天約見了葉家長老、蕭家家主,第二天,他就把《道德天書》送到了嶽王廟。

這兩件事就宛如一塊石頭,噗通砸進了暗流洶湧的河面。

如果說約見葉家長老,實際上什麼都沒談,就彷彿是在找人,那麼,《道德天書》一事就讓多數人自認為看懂了謝茂的心意。《道德天書》原本應該由特事辦保管,哪怕它的失落可能在齊秋嫻上任之前,可謝茂拿到《道德天書》不還給特事辦,反而供奉在嶽王廟,這代表著什麼?

謝茂不信任特事辦。

他不信任以齊秋嫻為首的特事辦,不信任齊秋嫻。

此事吹響了進攻的號角,容錦華與葉萍青當機立斷,馬上就把趙爵偉的屍骨移了過來。

拖車餐廳租賃停車場場地,一開始確實是天道作祟,颳起狂風搗亂,《道德天書》現身嶽王廟之後,這歪風刮著就不正常了——葉家弟子親自做法,把趙爵偉的屍骨埋在了停車場的水泥地下。

它需要被謝茂親自挖出來。

“特事辦有幾條很嚴厲的紀律。作為一個管轄非正常力量的衙門,特事辦不准許在非特殊情況下,使用任何非正常力量。”謝茂閒坐無聊就玩衣飛石的手指,抓著人家指甲一點點摳,似乎想找裡面的汙垢,然而,衣飛石的手指修剪得很乾淨,什麼都摳不出來。

“齊秋嫻在殺了岑皖之後的第四年,一次任務中撞見了替人看風水賺錢的趙爵偉,殺之滅口。她再次篡改了檔案,藉口趙爵偉煉屍殺童,有幹天和,請與自己關係很好的張家長老做法,將趙爵偉的魂魄鎮壓在泰山之下,永世不得超生。——她犯了紀律。”

衣飛石回想先前挖出來的屍骨,骨頭上確實有些不自在的痕跡,很可能是張家的刻骨鎮魂術。

所謂刻骨鎮魂術,是一種很殘忍的鎮魂方式。人死之後,七天回魂,修士可在七天之內,將靈魂控回屍骨之上,再用刀剖開皮肉露出骨殖,將特製的金粉丹朱刻繪其上,鬼魂就會被強行束縛在屍骨中,永遠不能逃離。哪怕千百年後骨殖成灰,灰滲入泥水,靈魂也只能依附在泥土中,無法離開。

趙爵偉是什麼時候脫身的呢?

謝茂從海外把容錦華帶回華夏之後。

那時候齊秋嫻就感覺到了一絲不妥,為了抹平痕跡,她再次請張家長老出手,花了不少功德,燒了不少紙錢疏表,把趙爵偉送到了下界做鬼差。

這是一種賄賂。原本趙爵偉的生平所為,無論如何也沒有資格成為鬼差。

他被迫失去了記憶,渾渾噩噩地下到了福慧糧司。

人算不如天算,齊秋嫻原本想抹去痕跡,哪曉得趙爵偉上任不到三天,謝茂就在陽間發怒,兩個老鬼差被唬得心驚單純,直接就把渾渾噩噩來歷不明的趙爵偉當做賠罪,送給了謝茂。

白小青操控趙爵偉算計衣飛石後,作為交換,把記憶還給了他。趙爵偉方才想起了一切。

——然而,他屍骨依然被埋在泰山之下,趙爵偉得到了鬼差的身份,就不能違背和修士做的交換,說出任何生前之事。

直到容錦華決定對齊秋嫻出手,葉萍青親自做法起出了趙爵偉的屍骨,趙爵偉方才解禁。

他才能開口,說出自己所知道的一切,自己所遭受的一切。

人怕鬼,鬼怕人。

有人受制於鬼,大多數鬼都受制於人。

趙爵偉不算什麼好人,也絕非大奸大惡之人,從生到死都被齊秋嫻捏得緊緊的,恢復記憶是被白小青利用後順手為之,張口說話伸冤也不是因為葉萍青可憐他——葉萍青只是想利用他,扳倒齊秋嫻。

“人得異術而行邪道,比鬼神更可怕。”謝茂不禁搖頭。

“先生打算怎麼處置?”衣飛石問。

謝茂對特事辦的態度很明確,就是不想管事,別來煩我。

然而,不管他怎麼推脫,他在特事辦的影響力已經超越了所有人,是不可置疑的無冕之王。

就算特事辦裡有人不服他,想要排擠他,玩些陰謀手段,今天發生的一切,也足以給那群拎不清的人一記沉痛的耳光。

他是不曾在特事辦掌握具體的權柄,可是,他的態度,隨時可以讓特事辦發生政變。

不過是稍微露出了一點對齊秋嫻的不信任,這位剛剛上任不久,前不久還躊躇滿志、要重新梳理隱盟權勢劃分的實權派主任,地位立刻就變得岌岌可危。

謝茂摳完了衣飛石的十根手指,握著他圓潤的指節,說:“箭,一旦射出去,就追不回來了。”

2019年6月7日,齊秋嫻猝死家中。

當天下午,謝茂就接到了容錦華的電話,說特事辦有重要命令下達,請他立刻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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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著戲呢,沒空。”謝茂坐在監視器後邊,看著衣飛石滿場跑。

衣飛石要拍戲的時候,阿魯導演在現場安排,謝茂在一邊坐著。反正衣飛石也不需要他說戲。

衣飛石沒戲的時候,謝茂還是在一邊坐著,阿魯導演依然在現場安排,衣飛石就負責給別的演員說戲,偶爾還得學著謝茂教管宣的樣子,給人演一遍打個樣。

這導演當得真舒服啊。狗都能當了。真的。旁邊工作人員紛紛感慨。

不管謝茂肯不肯回去,特事辦的新任命還是下達了。中南府重新安排了一位趙秘書負責與特事辦聯絡,就在齊秋嫻猝死、謝茂拒絕回京的當天晚上,趙秘書乘機抵達楮山,向謝茂宣佈了任命。

任命謝茂同志為特別事務綜合管理辦事處主任。

升官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藕真的不明白為什麼會覺得特事辦這條線鬱悶。

只不過是沒有寫謝茂去一個個打臉而已,他也不需要去打臉啊,他的實力註定他不需要打臉,周圍的人就得看揣摩他的心情行事。

謝茂沒約見葉家的時候,都以為他和齊秋嫻關係好,沒人敢造反。

謝茂見了葉家,沒把道德天書還給特事辦,齊秋嫻馬上就得下課。

這是大boss級別,不是非得找個人哐哐哐打臉才叫爽吧……藕這種暗爽好像不吃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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