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宣離開的當天, 第二電影內部就炸了鍋。

熊開新晚上九點接到謝茂的電話, 當場就懵了, 一邊讓秘書聯絡法務並訂票趕往拍攝點, 一邊打電話到處瞭解詳情——謝茂撂下一句話就掛了電話,熊開新都不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只能曲線救國。

晚上十二點之前,還有一班飛往和苑機場的航班。

秘書替熊開新和法務人員訂好機票, 二人連行李都不及收拾,立馬趕往機場。

途中熊開新一直在打電話。

透過阿魯導演, 熊開新瞭解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反應和所有人一樣,他也快瘋了。你他嗎一個剛出頭的小新人, 這麼牛批哄哄的, 你經紀人知道嗎?

娛樂圈就這麼大,混得出頭的多半都認識,拐彎抹角也能攀上交情。

管宣能拿到試戲的邀請,最終順利簽下《嶽雲傳》的男主角,除了他本身條件合適之外,也因為他背靠的宸育傳媒副總裁陶蕾和熊開新是大學同學, 熊開新想在第二電影內部開啟局面,外援必不可少,做生意自然是你來我往,同等條件下,彼此給方便。

他撥通陶蕾的電話, 車廂裡就爆發了:“桃子,你背後捅老子?馬上把你的藝人帶回來!”

那邊傳來一頭霧水的反問:【咋了啊老熊?】

“你的藝人,管宣。我不管你給他籤了什麼……”

【你不要著急,慢慢說嘛。人在那裡能上天去?管宣怎麼了?他不是在你老闆組裡拍戲嗎?前幾天開周會,小白還跟我彙報,說謝總對他很滿意。他犯錯誤了?犯錯誤了你批評他嘛。現在的年輕人,有兩個粉絲捧著就飄飄然,我們公司是最不慣著這毛病的……】陶蕾一邊做紅酒雪梨,一邊接打電話。

聽著她慢條斯理的絮叨,熊開新突然就清醒了過來:“是你讓他直接離組,對不對?”

【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訊號不太好。】陶蕾說。

熊開新掛了電話。他的臉色變得鐵青。他已經意識到,他被暗算了。

管宣是宸育傳媒目前主打的兩張小鮮肉王牌之一,最開始就由副總裁陶蕾親自擔任經紀人,一手捧了起來。管宣是陶蕾的重要資產,哪怕她現在安排了資深經紀人黃小白帶管宣,也不可能對管宣的行程一無所知。

管宣離組去海市參錄爆紅三年的國民級綜藝,哪怕是擔任嘉賓,也算是個需要小撕一回的資源。

陶蕾不可能不知道管宣的日程安排,而管宣在請不到假的情況下直接跑路,沒有經紀人撐腰,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或許是順水推舟,或許是處心積慮。總之,陶蕾對管宣跑路的事情絕對知情。

如果謝茂真的一怒之下炒了管宣,管宣離組就代表著選角失敗。從這方面看,陶蕾並不在乎管宣的前程,或者說,她不在乎《嶽雲傳》這個專案。同時,她也不在乎和熊開新的“友誼”。

她和熊開新之間的同學之情,甚至促成了管宣離組的株連關係。

——這件事情處理不好,熊開新就得為了管宣的進組和離組負全部責任。

他總不能指望暴怒之中的謝茂下罪己詔。哪怕謝茂在選角一事上握有絕對權力。

汽車飛馳在前往機場的途中,緊趕慢趕,熊開新終於在起飛前趕到。

飛機滑翔時,熊開新打出了最後一通電話,給他認識多年的律所炮友:“小囡,救命了。幫我確認一下,宸育和管宣的合約什麼時候到期?續約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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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飛石知道片場發生的一切事情,他也知道謝茂想換掉男主演。在大部分人都認為謝茂只是驚怒之下發發脾氣,換主演這事兒只怕還得幾方面商榷研究時,只有衣飛石知道,管宣必走無疑。

沒有人能在與謝茂共事的時候愚弄他,謝茂也從不接受任何威脅。

謝茂還沒宣佈後續處理方案,衣飛石就下意識地想著要替謝茂分憂,考慮目前的處境了。

以衣飛石目前的修為,暫時改變小範圍內的天時並不算很困難的事。如果謝茂非要炒了管宣,重新選角入組,他也能夠在風景區的“深處”留住一片暮春景色——

但,謝茂也是修士,這種反常很容易引起謝茂的注意。衣飛石又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如果不這麼做,那就真的只能等一年了?

或許,換一個取景地。南半球去找暮春景色?

……

衣飛石考慮後續方案時,謝茂乘坐方憲的車回了酒店,劇組還在收拾器材。

“還沒休息?”謝茂開啟燈,看見坐在黑暗中喝茶的衣飛石,明知故問。

衣飛石連忙放下茶杯起身,上前給坐在沙發上脫鞋的謝茂拿拖鞋,冷不丁就聽見謝茂問:“怎麼不開空調?”

衣飛石根本不怕冷。在他回來的途中,片場就發生了主演跑路的奇葩事件,身體沒有需求,他哪裡還記得要開空調?這會兒穿著襯衣依然身體溫熱,他解釋說:“當兵時習慣了,不怕冷。”

“哦,我記得你以前在常春市當兵?”謝茂揹著衣飛石捏造的履歷。

“嗯。零下十幾度也就穿件單衣,習慣了。訓練強度大,根本不冷。”衣飛石不想重複謊言,把謝茂脫下的短靴子放進鞋櫃,再從衣櫃裡拿出浴巾,“老闆,我先洗澡。”

洗澡上床。謝茂明白這個暗示,點點頭:“洗吧。”

浴室裡很快就響起嘩嘩的水聲。

謝茂叼著沒點燃的煙,玩了一會兒又放下。

菸草這種東西不可能給修士帶來刺激,也不可能傷害修士的身體,可有時候它代表著一種執念。

自從那日在九爺安排的飯局上約炮失敗之後,謝茂就總是把沒點燃的煙叼來叼去,他不再故意點燃菸草吸入不過肺就吐出,他不喜歡菸草的味道。

可是,每當他看見衣飛石的時候,他就會想起那場飯局之後,他和九爺聊天時的心情。

他對九爺說,算了吧。

他說那句話的時候,那一種認輸的心情,無可奈何的心情。

無疑衣飛石對他做了一件不可原諒的錯事。這麼多天來,他看著衣飛石在他眼皮底下演戲裝樣,好像很喜歡,又好像很厭惡。喜歡是針對“石叢”的,厭惡則是針對記憶中那個不存在情愫的衣飛石。

一根煙玩來玩去,玩壞了就扔進垃圾桶,謝茂靠在床頭躺下。

很快衣飛石裹著浴巾出來了。

“套買了嗎?”謝茂翻身去床頭櫃找東西。

衣飛石有點羞恥。他一直不喜歡用這東西,男女之間是避孕,男男之間也能防止傳播疾病。可是他和謝茂都不存在這個問題——修士不可能染病。

可現在頂著“石叢”的殼子,他必須不能有異議。如果謝茂偶爾不肯用,他還得堅持抗議。

“下午去買了。”衣飛石見謝茂沒找到,從角櫃裡找出來兩盒,放在床頭櫃。

謝茂看著角櫃裡那滿滿當當的半箱子,差點笑出聲:“買這麼多?”

衣飛石嗯了一聲沒回答,氣氛曖昧又帶了點滑稽的火熱。

明明他和謝茂不需要這個,可是謝茂“不知道”他的身份,二人一天要用掉小半盒。買這種東西當然不可能讓謝茂去,衣飛石經常開車去市裡買成人用品也是夠無語的,今天乾脆批發了兩箱回來。

“新款吶。”謝茂拆了一盒,扔給衣飛石,“喏。”

衣飛石只能老實地上前,幫他武裝完畢,準備開戰。

……

熊開新帶著法務趕到拍攝點時,是凌晨四點半。

謝茂剛剛從衣飛石身上下來,努力假扮正常人的衣飛石也不得不裝昏昏欲睡。當然,也沒人敢在這時候打謝茂的電話,阿魯導演安排熊開新住下,因在同一層,隔音不大好的酒店,細碎的交談聲很容易就驚動了還沒休息的謝茂。

謝茂起床沖澡之後,重新回到了一團狼藉的床上。這種條件下,講究不起來。

衣飛石原本側身躺在殘留著他體溫的位置,感覺到謝茂回來了,很主動地蜷縮到床沿。

彆扭死你算了!

謝茂看著那道孤獨的背影,也翻身朝著另一側睡下。

次日清晨,七點半。

謝茂聽著窗外的鳥雀鳴叫聲,翻身起床。衣飛石明顯是在裝睡,他也沒有去打擾。

和往常一樣,謝茂洗漱之後,在會客廳裡點了一爐香,喝了一盞茶,養氣定神之後,衣飛石的鬧鐘就響了——

這時候謝茂就可以開始看戲了。

明明早就醒了的衣飛石佯作驚慌地爬起來,匆匆忙忙穿好衣服,刷了牙擦把臉,出門鞠躬道歉:“對不起老闆,我睡著了。”

謝茂慢悠悠地刷著微博,冷酷地說:“扣錢。”

衣飛石還得露出一個“被扣錢了有點肉痛”的表情,繼續賠罪:“您昨天……”

“怎麼,籤合同的時候,規定每天只能做三次?”謝茂惡意地說。

見衣飛石演得太辛苦了,他才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行了,才八點。裡邊燉著湯,你喝一碗,把其他的裝進保溫壺,收拾好咱們出門了。”

衣飛石穿著拖鞋去隔出來的小廚房裡喝了湯,提著保溫壺出來時,解釋說:“您昨天說,今天劇組放假。”

謝茂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表錯情了。衣飛石會和他開下三路的玩笑,“石叢”絕不會。

這顯然是謝茂得意之下的紕漏。和衣飛石在一起的感覺太放鬆了,他很難生起戒心。哪怕衣飛石曾經毫不客氣地衝他紫府裡摜一道鬼氣。

——好在金主跟包養的小玩意兒說點葷笑話,誰也不會覺得過分。

衣飛石並未意識到謝茂流露的這一點小紕漏。

“戲不拍了,飯總得吃吧?”謝茂笑一笑掩住了這點失誤。

這天劇組全體休息,唯一不放假的只有伙食組,依然和從前一樣,每天天不亮就起來烹製早餐。

劇組的廚房是移動廚房,搭建在大拖車上,這會兒就停在酒店後面的停車場。謝茂和衣飛石披上外套出門,一路上都有劇組習慣早起的工作人員去吃飯。沒多久,收到大老闆現身訊息的熊開新,就帶著法務匆匆忙忙地追了出來。

“謝總,這是公司法務總監費爾訥女士。”熊開新介紹身邊的法務人員。

“你好,費女士。一起吃早餐?”謝茂邀請。

謝茂看上去半點兒都不生氣。熊開新和費爾訥都很意外,一夜過去,謝總的怒火已經消失了?

熊開新與費爾訥都是一夜沒睡,鑑於謝茂電話裡憤怒的命令,費爾訥一整晚都在整理公司和宸育傳媒與管宣個人簽訂的合同,熊開新則嗅見了整件事情的陰謀之處,發動了自己的所有資源,試圖掌控目前的局面。費爾訥化了個淡妝勉強能撐住形象,熊開新胡茬都冒出來了。

一行四人散著步往廚房拖車走,離著老遠,咖啡與烤肉的香氣已經傳了出來。

五星級標準的伙食,不打折扣。

四人找了張小餐桌坐下,衣飛石去端了咖啡和豆漿,順便帶回謝茂愛吃的早餐。

謝茂很感謝目前的社會,至少小司機也能撈著一張座兒,擱謝朝,衣飛石目前的身份就得在一邊站著服侍了。

“謝總,我跟您彙報一下目前掌握的情況。”熊開新說。

謝茂點點頭。

“管宣是去海市錄製《慢慢走,姐妹》,據我所知,他們和《慢姐》節目組達成合作意向是在七十天以前,其實,早在去年,宸育傳媒就和《慢姐》有合作……”熊開新想抽絲剝繭慢慢說。

“我不關心這個。”謝茂拌了拌碗裡的牛筋燒面,香氣撲鼻,“說重點。”

“熊製片的意思是,宸育傳媒很早就打算讓管宣上《慢姐》這個節目,和我們簽約之前,新一季《慢姐》還沒有開始拍攝,隨後,我們和宸育傳媒簽約——合同中,規定劇組應該給予丙方,也就是管宣先生,不多於總共十五天的事假,用於履行前約,也即合同生效之前的代言業務——”

費爾訥把合同的影印稿某個條款指給謝茂看。

“合同訂立之後,宸育傳媒再給管宣簽下的其他業務,比如《慢姐》,不適用本條款。”

“所以,這算是管宣違約了?”謝茂問。

費爾訥頷首稱是。

“我不僅能炒了他,還能讓他賠錢?”謝茂再問。

“謝總,我的人已經去拍攝現場攔截管宣了,孩子還年輕,希望您能給他一個機會。”

熊開新一夜不睡都在纏著阿魯導演瞭解目前的拍攝情況,他是製片人,阿魯導演也是他介紹來的,二人私交相當不錯,所以熊開新有足夠的資料,來說服謝茂放棄換男主演的想法。

不僅僅是謝茂那講究天時的拍法,已經拍了三十天了,換主演得是多大的工作量?所有和管宣有對手戲的演員都得重來一遍。一部分配角的戲份都已經演完殺青,速度快的已經進了下一個劇組。想把所有人全都召回來重拍,對上各人檔期,說不得能從現在拍到秋天。

熊開新說得苦口婆心,謝茂已經吃了小半碗面,衣飛石給他餐巾紙擦嘴。

“你說得對。就是因為換掉他的代價太大,所以,他敢不告而別。”謝茂說。

明知道謝茂說的是管宣,衣飛石依然有一種如坐針氈的難受,這話完全也適用於他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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