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二郎死了!”

“姚二郎和梁吉生、武冼一齊泡澡, 突然大笑三聲, 就……就死了!”

幾個書生驚慌失措地跑進了縣衙,驚動了左右廂房裡正在烤火喝酒吃肉的人群。

仔細看,這幾人驚慌的神情中各自掛了幾分好事的雀躍,彷彿死人不是件可怕的事, 而是某種值得誇誇其談的熱鬧。

廂房裡瀰漫著酒肉與汗臭,大門陡然被推開, 大部分人都湧了出來,紛紛問道:“真死了?”

“泡澡都能笑死?這可不是吃酒吃醉了, 吃肉吃撐了吧?”

“我看是中毒。”

“我見過中毒身亡者面色青紫, 雙眼出血, 糞水橫流, 沒見過滿臉紅光死前大笑的。”

“諸位, 你們可見過有什麼毒|藥,能讓人泡澡發笑而死?”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聖人說山有仙兮水有龍, 你沒見過就是沒有?你比聖人還能呀你?”

這兩個一言不合就吵了起來。

另外一群人則開始探討更多的可能:“犯天道者,必橫死。”

“王氏當興, 謝氏當滅!姚二郎蠱惑人心冒犯太孫殿下, 天降橫禍, 殺他示警。”

“前頭李季玉也是帶人跟太孫殿下拍了桌子, 太孫殿下說, 誰對說錯, 天道自有公論。”

“當天晚上, 李季玉就大笑三聲,斷氣了!”

“談香茹死前也和太孫殿下爭執過。”

“嘖嘖,這都死了五個了。”

……

這一群住在縣衙裡烤火喝酒聚會的人,全都作書生打扮。全都穿著光鮮富貴的錦繡綢緞夾袍。

然而,這套在外邊的錦繡絲袍合身的少,很多甚至連節氣都不對。外邊套著春秋天才穿的夾袍,襯在內裡的舊棉襖仍要禦寒,裹著鼓鼓囊囊一身,委實稱不上得體。可是,每個人都很興奮,那是一種窮人乍富的驚喜與茫然。

他們就是跟隨白崇安衝擊縣衙、殺官造反的一幫子西河學子,說是學子,其實很多都是才考了縣學的童生,家境貧寒,易被煽動。

白崇安走了幾個縣,才湊齊了七百多個人,趁人不備“攻”打了與白家早有默契的晴方縣。

晴方縣令左魏廬本是白家庶系,西河騙賑案之後,白家花錢運作來的縣官。這是白家自己人。白崇安帶人打晴方縣本就是圖個“一戰即勝”,方便舉事招人來投靠。哪曉得瘋起來的書生也根本不受控制,殺進縣衙就把左魏廬抓來沉了井,整個縣衙都被殺得乾乾淨淨。

死了個左魏廬,白崇安也不覺得太心疼。舉事豈有不流血的?

他頭疼的是這幫子書生心裡想法太多,這才打下來一個晴方縣,立馬就有人跳出來想奪|權了。

“書生造反,十年不成。”

聽見了外邊的喧鬧,楚賢岸將沸水注入茶碗,指尖敲了敲紫砂茶碗蓋,和白崇安打趣。

“兵家能造反,權臣能造反,泥腿子都能造反,就書生不行。”

“意氣相爭,文氣相輕,都以為老子才高八斗,熱衷指點江山,誰都不服氣誰——偏偏還都有點小聰明,成事不足,敗事綽綽有餘。”

白崇安是個健壯英武的年輕人,劍眉朗目,身高八尺,行止間英氣逼人。像是行走江湖的俠士,馬上殺敵的將軍,總之不像是個讀書人。他負手站在窗前,聽著門外的喧囂,長眉緊皺:“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

跟他殺進縣衙的多半是童生,這其中也有幾個秀才,甚至還有一個舉人。

白崇安第一個殺的李季玉就是人群中唯一的舉人,這動靜讓書生裡比較聰明的迅速冷靜了下來,有拎不清地繼續跟他搗蛋,他就繼續殺。然而,那躲在暗處,不肯向他投誠,又不肯隨波逐流的幾人,就成了白崇安的眼中釘肉中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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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兒若在就好了。”白崇安嘆氣,“他會哄人,文會裡眾人也都聽他的。我只會殺人。”

楚賢岸將茶湯斟出,讓他一碗,他搖手示意不用,越顯憂心:“清兒幾日沒有來信了,訊息說河陰守備帶人抄了管家,又去抄了倉家。我竟不知道清兒的計策是成了,還是沒成?”

楚賢岸低頭喝茶,不說話。

“昨日又下了一個縣。”

提起這個,白崇安的心情好了些,他站在白家商道繪製的輿圖之前,指了指標記了西河王室舊徽的晴雲縣,“老五帶人衝下來的,沒費什麼力氣,書生衝在前邊,商家花了些錢,買通了衙差,殺個縣令就跟切白菜似的。”

謝朝只有邊城施行督事制,內地各州縣俱是文武不相統,州府通常有守備衙門駐紮,主要扼守軍事重鎮,並不會在每個縣城都留駐部隊。通常縣衙裡就只有胥吏衙差充作人手,謝朝也不課入城稅,所以,通常比較小的下縣連個城門吏都沒有。

這就導致縣屬發生突發事件時,縣衙根本沒有及時應對的力量。

按說白崇安在晴方縣舉事,五六天裡就打下了三個縣,河陽郡其他縣屬都應該提高警惕了吧?

問題是,提高警惕沒有用啊!

河陽守備衙門就七千多人馬,就不算這其中多少人頭都是虛報,被守備將軍吃了空餉,現在這七千多人全都被守備將軍全部拉到了晴方縣周邊,準備攻打晴方縣,哪兒有空分兵去把每個縣都守起來?

此時晴方縣已經嘯聚了近一萬流民,河陽守備將軍展江也是個人才,明知道衣飛石就在河陰郡蹲著,他才不想去跟一幫子流民硬碰硬,萬一把他打死了,多划不來?

當然,不打也是不行的。

所以,河陽守備衙門七千多兵馬,現在就圍在晴方縣周圍,表示正在“圍而”,等待“殲之”。

——至於是他展江來“殲”,還是衣飛石來“殲”,呵呵,看情況嘛!咱們怎麼敢和衣督帥搶功?

展江帶著人馬把晴方縣圍起來了,白崇安也不著急突圍,他的兄弟還在外邊活動,他又不是孤軍奮戰,他著急什麼?這不,白老五就把晴雲縣也給衝下來了。

楚賢岸也是好笑:“謝茂頒了聖旨暫停西河三十年科舉,西河的書生都瘋了。又課西河商籍三倍重稅,巨賈小商也都活不下去。”他嗅著杯中茶香,溼潤的香氣讓他面色微漾,“只一件事我想不通。”

白崇安問道:“何事?”

“展江在等什麼?”楚賢岸道。

白崇安不解:“他等什麼?”

“這幾日咱們已經打下來四個縣了。整個河陽郡才多少個縣?照著咱們的氣勢,整個河陽郡夠咱們打幾天?展江是河陽郡最大的武官,河陽郡丟了四個縣了,他不著急收復失地,平定叛亂?丟一個晴方縣,該死的是左魏廬,再丟一個常道縣,該死的就是他展江了。他為什麼一點兒也不著急?”

楚賢岸說的是謝朝的官場規則。縣屬出了民亂,縣令必死無疑。兩個縣前後都出了事,郡守與守備不即刻把事態按下來,一樣也是死罪。

現在河陽郡都丟了四個縣了,展江帶著兵還是對晴方縣圍而不打,他腦子進水了?

白崇安才覺得這其中不對,霍地站起:“等援兵?”

楚賢岸嘆息道:“只怕援兵早就到了。”

“大公子,大公子!小勺送來急報!”

突然有小廝衝了進來,手裡拿著帶血的書信,背後跟著兩個健壯的家丁,架著一個奄奄一息的少年進來。

白崇安連忙起身,問道:“快拿來!”

小勺是白夜清身邊的心腹書童,弄成這樣狼狽的模樣,可見是白夜清出事了!

他一邊拆信,一邊問近乎昏迷的小勺:“清兒可好?他在何處?”

小勺又驚又累近乎虛脫,聞言卻還是雙眼一木,直愣愣地說:“少爺,少爺死了!”

白崇安僵在當場,手裡的書信輕飄飄地落在了地上。他盯著小勺,難以置信地說:“死了?”

“他們把少爺砍死,放在馬背上,一路帶進城合陽城,抬給管家大爺看。”小勺兩眼直勾勾地,“少爺的血流了一路,流到合陽城都沒有血了。少爺沒有手,少爺沒有腳,他們把少爺抬到管家,又抬到倉家……所有人都來看少爺。”

這少年直愣愣不帶一絲感情的描述讓所有人汗毛倒豎,白崇安怒道:“住口!你住口!”

不等小勺住口,他這樣健壯勇武之人,竟然一瞬間面如金紙,直挺挺向後仰倒。

屋內小廝楚賢岸都上前七手八腳把白崇安扶住,又是掐虎口,又是掐人中,終於把人掐醒了過來。白崇安醒來青筋鼓起,狠狠握住拳頭,兩眼積蓄淚水,問道:“信呢?清兒給我的信呢?”

小廝忙把落在地上的書信拾起,送到他手裡。

他展開書信一看,上面的字跡很熟悉,是白夜清寫得極熟稔冷峻的瘦金體。

只有一句話,弟死養恩盡,望兄珍重。

聽見白夜清死亡的噩耗白崇安沒有哭,看見這一紙遺囑,白崇安豆大眼淚簌簌而下!

白夜清很早就在攢銀子,攢門路,早幾年就勸過他,要他離開白家。白夜清很聰明,從小就聰明,他知道白家走火入魔無藥可救了,他年輕輕就立功無數,試圖儘早還清義父的養育之恩,早早離開白家,自謀生路。

可是,白崇安始終不肯走。

白崇安一次次告訴白夜清,養父深恩大如天,此生此世不會背棄白家。

他明知道白夜清痴戀自己,明知道白夜清捨不得離開自己,他憑此為白家留住了白夜清。

白顯宏一生收養了六十三名義子,卻沒有任何人知道,排行第一的大公子白崇安,就是白顯宏的親兒子。白崇安的母親是拜月狄人,狄人卑賤,不為世家所容,所以,她以奶母的身份養大了白崇安,白顯宏則寬宏仁厚地收養了白崇安。

所以白崇安絕對不會離開白家,他也絕對不會背棄自己的父親。

他不止自己留了下來,還絆住了渴望自由的白夜清。

白夜清到死都不知道他是白顯宏的親兒子,臨死都在為他考慮,勸他離開白家。

清兒還了白家一條命,哥哥,你可以走了。

無盡的愧悔痛苦撕扯著白崇安,他的淚水啪嗒啪嗒落在沾了小勺鮮血的信紙上,白夜清用的自然是好紙,用的自然是好墨,漂亮勁冷的瘦金字型被淚水打溼也沒有一絲暈開,就像是一把把小刀,刻進了白崇安的心底,鮮血淋漓。

“我要替清兒報仇。”白崇安擦去臉頰淋漓的淚水,聲音帶著無法化解的仇恨。

楚賢岸驚訝地說:“你可看清楚了?二公子叫你‘珍重’。”

“我知道他叫我逃命。”白崇安瞭解自己的義弟,他目光沉痛地盯著小勺,說,“清兒給了你兩封信。他活著,給我另一封,死了,就給我這一封。對不對?”

小勺點點頭,又猛地搖頭:“少爺說,他回不來,就給大少爺這封信。他回來了,親自來見大少爺。”

白崇安眼睛又紅了,淚水啪嗒啪嗒往下落。清兒愛慕我,他時時刻刻都想和我在一處。

“你總該相信二公子的判斷。他既然叫你逃跑,可見事情是不好了。”楚賢岸道。

“他天天都叫我逃。”

“七年前他就叫我逃,一年講一次,半年講一次,三個月講一次。”

“後來他就不叫我逃了,因為我從來不肯聽他的話。”

白崇安雙目赤紅,低頭看白夜清遺留的那行字,“他叫我逃出去,與我一起過逍遙快活的日子。什麼復國,什麼錢財,他都不要。他只和我在一起——如今,他死了,我逃出去了,和誰過日子?”

楚賢岸被他堵得啞口無言。

白崇安將白夜清的遺書珍而重之地揣進懷裡,問小勺:“清兒屍身何處?”

小勺茫然地搖頭:“不,不知道。”

白崇安道:“我要去接回清兒。”

他臉上顯出一絲猙獰之色,“叫眾人衙前集合!”

“他們不是要打出去嗎?不是要去搶尚陽城嗎?我帶他們去!”

白崇安氣勢洶洶地召集人馬去了。

白家的小廝僕人褪去了大半,健壯的家丁也都跟在白崇安身邊保護。

楚賢岸重新坐回茶案邊,心平氣和地泡茶飲用,隔了一會,他走到門邊,問守在門前的白家家丁:“前幾日那個烹茶的婢女呢?叫她來服侍。”

白家家丁露出一個男人都懂的笑容,說道:“太孫殿下稍等,這就給您找來。”

楚賢岸重新坐了回去。

隔了大約兩刻鐘,門吱呀一聲推開,家丁把一個穿著舊襖眉清目秀的婢女推了進來。

這婢女站在門口不肯動,楚賢岸大步上前,強拉住她的手,推搡著摔上了內室床榻。屋子裡很快就傳來掙扎與哭泣的聲音。

守門的家丁擠眉弄眼,竊竊私語:“這假太孫也沒什麼好當的,連個村姑都不肯獻身。”

另一個家丁則羨慕不已:“不肯獻身也可以強上啊,哎,聽聽,好爽!”

守在門外的兩個家丁聊著聊著就開始說葷笑話了。

屋子裡楚賢岸伏在那不住嚶嚶哭泣的婢女耳邊,輕而清晰地說道:“白崇安打算帶人去打尚陽城。他和白夜清是生死之交,白夜清死了,他瘋了大半。”

“尚陽城裡李家、牛家都被白崇安打通了關節,若舉事,城內必有響應。”

“我剛才看見白崇安的小廝小箸先出去了,他應該是去尚陽城送信,白崇安買通了尹郡守灶下婢,大約會先一步放倒尹郡守,再謀城池。”

思忖片刻之後,他又做了一個推測:“白崇安對書生們對他的掣肘已經很不滿了。”

“他很可能會利用底層流民,對這一幫書生進行攻擊和清洗。”

“這是我的猜測,不一定正確。”

“就這些訊息。”

那婢女微微點頭,哭聲越來越微弱,沒多久就可憐兮兮地下床,推門奔了出去。

楚賢岸坐在床帳中自己動手弄出腥羶的氣息,靠在床頭滿心疲憊。

他也是白家從小收養的“孤兒”,不過,他的主人不是白顯宏,而是白家家主白夢深。

白顯宏養子雖多,對孩子們還算仁義,白夢深就不一樣了,活在白夢深手下更像是一場醒不來的噩夢,不聽話的死了,不優秀的死了,不夠幸運的一樣死了,活下來的都不知道自己會在何時死去。

楚賢岸記事很早,所以他還記得自己生活的舊城,知道自己名叫賢岸。

他知道自己是被白家偷來的。

因為和已故的西河王太子長得相似,他被挑中扮演西河太子與陳氏宗女的遺腹子。哪怕他的年齡和傳說中西河太子去世的時間根本合不上,但,這就是個由頭,誰又會真的相信呢?差不多就行了。

他也想逃。可是,白夢深不如白顯宏那麼仁義,他也沒有白夜清那麼自由聰明。

他唯一的機會,是幾天之前,那個突然用簪刀抵住他咽喉的婢女——她自稱是錦衣衛聽事司小旗,問他是否願意投誠內應,可以許給他一個前程。

他驚訝於這個婢女的大膽,也驚訝於這個婢女的敏銳。

她居然敢要自己這個“太孫殿下”投誠,她居然看出了自己這個“太孫殿下”懷揣二心。

和白夜清一樣,楚賢岸根本看不見白家成功的希望。

他毫不猶豫地點了頭。

他只是想活下去。

“特使,晴方縣訊息。”

婢女傳出的情報,很快就快馬加鞭地遞到了文雙月的手裡。

晴方縣的反軍領頭的是白崇安,次級梯隊是那一幫率先衝擊縣城的書生,最底層則是流民。

書生是因為朝廷停止科舉的聖旨,又被白崇安鼓動之後,激憤之下就掀了縣衙。流民則不一樣。白崇安在攻下縣衙之後,開了糧倉,吸引了不少陳地流民。這群流民只是為了吃飯,白崇安打出西河王太孫的名號對他們而言沒什麼意義,管飯就行。

煽動流民很簡單。晴方縣的糧庫總是會吃完的,想每天都吃飽,當然要去繼續搶。

——這就和幾百個書生衝擊縣衙的事態完全不同了。

文雙月本想親自去衣飛石駐地送情報,想起衣飛石那近乎無視的目光,還是重新謄抄了一份情報,附上書信,讓屬下送了過去。

聽事司情報送抵時,衣飛石的駐地已然拔營不見了。

衣家的斥候也不是吃素的。遇戰事真得友方衙門送情報才動彈,衣家早死了十萬八千次了。

河陰郡已經被衣飛石悄無聲息地收拾乾淨了。

他之所以蹲在尚陽城外不動,完全是被河陽郡的守備將軍給弄無語了。

白崇安已經連下四個縣城,嘯聚流民萬人,這事兒把衣飛石都驚出一身冷汗。

他當然不怕幾萬個農民,這種沒受過專門訓練,吃飽了只會打雞血的烏合之眾,來十萬他都能用幾千騎兵攆成兔子,平定叛亂也是瞬息之間的事。

——他怕的是白崇安聲勢弄得太大,他沒法兒向皇帝、向朝廷交代。

然而,他想去收拾白崇安吧,白崇安外邊圍著一群保護層。就是展江帶著的那幾千個地方守備軍。

衣飛石是個挺厚道的人。

他也知道一口氣丟了兩個縣,身為地方守備將軍的展江難辭其咎,想要將功贖罪,當然是趕緊光復失地,拿下匪首,這樣給朝廷上摺子的時候,也能好看一些,再找找關係,在朝堂上說說情,這命八成就能保住了,說不定貶官幾級,過兩年還能升起來。

厚道的衣飛石不想搶了展江的功勞,打算暗搓搓地埋伏在外圍,若是展江一戰而下固然好,實在出了漏子,他在外邊也能悄摸摸地幫忙兜住了——像衣飛石這麼厚道的武將,全謝朝也找不出第二個。

哪曉得他等啊等的,從丟了兩個縣,變成丟了三個縣,現在居然連晴雲縣都丟了。

衣飛石還能待得住嗎?他現在已經懷疑展江和白家取得了默契,這是故意佯作圍困,為白家舉事爭取時間了。

“先碰一碰。”

衣飛石面色冷肅,“請王命旗牌,叫展江即刻來見我!”

衣飛石帶人到西河三郡“以防萬一”,謝茂當然給了他欽差聖旨,另外,還給了一道王命旗牌,這東西的作用,基本上等同於戲文裡所說的“如朕親臨”。

謝茂登基之後,王命旗牌只御賜了兩次。

一次是給了六王,去丈雪城處置李家兵權,第二次,就是這一次,給了衣飛石。

六王當時一個無兵無職的光膀子王爺,謝茂給他王命旗牌不算出格。

衣飛石可不一樣。

他手握十萬重兵,身攜滅陳之功,謝茂自己還在西北,居然敢把一道王命旗牌交給衣飛石,這事兒把所有人都嚇瘋了。

——你就不怕衣飛石一路上騙開城門,殺進京去?

嗯,朕不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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