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玄鬼後曾說無生崖有去無回, 屍王不知道其中兇險, 當然以為自己能護得了他。

方鈺心頭一陣幽怨, 迎著從崖底撲來的冷風,還是只能牢牢回抱住屍王,免得落下去摔了個粉身碎骨。墜落到半途時, 體內靈力的運轉明顯艱澀起來,每每動用, 便如千針刺骨一般疼痛。

他看向狀態如常的屍王,有些狐疑,難道屍王是身體生鏽了,所以啥感覺都沒有?

“望著我做什麼?”屍王扭頭, 金眸在灰黑的天空襯托下, 如蒙層的黃金, 只有近距離拂開了那一層歷史沉澱過後的隔閡,才能窺見那一絲往昔神聖耀眼的燦爛。

哪怕屍身沉澱數千年,死亡早已淪為過去式, 但方鈺靠在他懷裡,還是能透過洩露的一絲絢爛, 描繪出對方未曾墮天,受萬人頂禮膜拜的輝煌。

這便是神。

方鈺被他淡漠卻不自禁露出的神壓之力的神情刺得一激靈, 垂下眼趕緊搖了搖頭。

他不能問。

一問, 就會暴露他體內有靈力,會修煉,不是普通人。甚至還未因此懷疑他帶他來此的動機, 等他再察覺無生崖暗藏玄機後,更會篤定是他故意設計。

雖說確實是方鈺有意的……

不過他求生欲很強。

這種時候,為了小命,一定要穩住。

高速墜落的感覺並不好,頭暈耳漲,方鈺緊閉著眼睛,狀似非常難受地蹭了蹭屍王的胸膛。他太高大了。方鈺又是恨不得把腦袋埋進身體裡,嫣紅唇瓣意外地擦過了跟前那顆比皮膚顏色越深,帶著一抹暗紅的小凸起。柔軟唇瓣觸到硬中帶軟的阻礙,有些好奇。

睜開眼一看,方鈺那張被風吹得煞白的臉登時如漫天紅霞。

屍王落在眼裡,剛才被蹭過去的地方,有些酥癢。

金眸深處的光芒和燦爛隱去,沉沉地看著懷裡徒然僵掉的人類。

小騙子知不知剛才做了什麼?

放在他生前,這是褻神,是要被祭天的!

對方身上散發的死亡與神聖的氣息混雜著壓了過來,方鈺裸露在外的皮膚有些微微的刺疼,他抬起臉,紅唇哆嗦,眸底一片羞惱,跟屍王暗金的眼睛打了個照面就移開了視線。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碰到的。”

屍王盯著他微微抿著的雙唇,還沒忘記那軟紅唇瓣擦過自己時的美好觸感。

那般柔軟,讓剛才之地再次升起了一絲渴求。

肌膚相貼的溫軟感覺,挺舒服的……

罷了。

他如今已墮天,又死了數千年,不再是那個世界的神。

小寵物跟他撒嬌呢,又豈能怪罪。

顯得他這個當主人的太不近人情。

不過……

屍王往方鈺身前一瞥,有些好奇。對方的同等位置是怎樣的?被這麼對待,會不會也覺得舒服。如果會,以後可以逗一逗,這個人類應該會很喜歡。

對方的視線猶如實質,穿過衣物落在一點。方鈺甚至不用猜,都知道他在看什麼。這麼一想。一種詭異的感覺沿著對方的目光盡頭蔓延開,麻酥酥的……手肘子掩飾地蹭了蹭,不再柔軟。而是有了顆粒感,俏生生地挺立著。他這沒用的身體!

方鈺暗自吐槽,強裝鎮定。

屍王沒怪罪他剛才的以下犯上,卻忽然問道:“頭不疼了?”

方鈺連忙又裝著一副頭昏腦漲的樣子,蹙起了眉頭,咬緊牙關,輕輕的□□跟奶貓兒叫一樣。“疼。”

“那就別撐著。”屍王沒頭沒腦的冒出這麼一句話。

“啊?”

看他一臉茫然,屍王眸底劃過一絲恨鐵不成鋼的庸才意味,“還需要我來教你怎麼做嗎?”

方鈺更懵逼了,這字都認識,組合起來咋的就看不懂了呢?

屍王周身氣息冷颼颼,“作為一隻脆弱的寵物,要學會主動尋求庇護。”

方鈺盯著他。

他盯著方鈺。

下一刻,方鈺悟了,頓時覺得無語。想讓自己繼續埋胸就直說嘛,還拐了這麼大個彎兒。

“我,我只是怕又冒犯到您。”埋胸之前,方鈺還故意給自己找了個理由。

屍王淡淡道:“你死了,會很麻煩。”

方鈺暗地裡扯了扯唇角,還是乖順又害羞地把臉貼在了對方的胸膛上。那是一種冰冷又硬的感覺。他從來沒有這麼清晰的認知到,自個兒現在摟著的是一具屍體。

換種說法,跟殭屍也沒什麼察覺了。

想到殭屍,方鈺又想到了一個人。付秋是主神肉身復活,但肉身仍然保留活度和生命力,只是自我誕生意識,嚴格說來,不能算是死屍一類。但另外一個人,確是真真實實在墓穴裡面呆了近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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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那個人,也是上輩子27歲那年成為選召者後,遇到的第一個任務目標,還是死於他手。不過很久以後,看到他安排一切,從墓穴裡爬出來把他狂草一頓,才明白,當初的死亡也早在對方的預料當中。

所以說,他這輩子到底是造得什麼孽,就不能跟一些正常的活人打交道嗎?

無生崖地底沒什麼稀奇的,跟普通山峰懸崖底差不多,嶙峋亂石,雜草叢生,光線陰暗,空氣潮溼,不同的是充斥著濃郁的血腥味兒。

方鈺拍了拍屍王的手,想讓他將自己放下,結果接收到的是一個閉嘴的眼神。見屍王站在原地斂眉沉思,不敢打擾,生怕對方發現了什麼。

四周清幽一片,不遠處的石灘上還殘留著一抹血跡。

當初血域鬼王墜崖……難道那抹血跡是他的?

不過除了血跡,再沒有其他什麼。

屍王忽然動身,循著血腥味往前走。

或許是嫌棄這樣抱著方鈺不太方便,仗著自己體格高大,將他舉到了肩頭坐著。

若有似無的美味甜香隨著姿勢的變換,愈發清晰深刻,彷彿在鼻端縈繞著似的。餘光注意到人類徒然緊繃起來的身體,幽幽明明,雜著一絲令人心悸的隱秘。

方鈺並緊雙腿,想動又不敢動。同心鎖邁入深處,隨著屍王的行走,不時頂撞到他。

哪怕感覺再微弱,身子還是一陣陣地發軟。垂落的髮絲下,隱約露出一對暈紅的耳朵尖。除了理智清醒之外,那雙眸子顧盼之間,媚入骨髓,蕩至心魂。

這人類又在勾/引他了。

屍王一副將他看穿的淡漠表情,循著空中飄蕩的血腥味,徑直來到了一條溪流處。然而這條溪流是鮮紅色的……如城外的血河一樣,都凝結了。

從相似的味道可以判定,這便是血河的一部分,沒錯!

沒想到無生崖下竟也有血河的支流。

看到這一幕,方鈺有種很荒誕的猜想,會不會血域鬼王根本沒死?

如果是這樣,那也太驚悚了吧!

不不不,血域鬼王一定死了。

血河都凍住死掉了,血域鬼王怎麼可能還活著。

“你說的東西在哪兒。”正在方鈺自己把自己嚇得個六神無主的時候,屍王突如其來的一句,讓他更加心驚膽戰。他差點忘了,自己帶屍王過來是尋找東西的……

可問題是,根本就沒有東西啊!

上哪兒去找?

都怪屍王,一路上害他瞎緊張,擔心同心鎖被發現,都沒來得及想好藉口。他垂著頭,腦速飛快運轉,終於,他靈光一閃,捂著腦袋直挺挺地往後仰去,不過還沒落地就被屍王眼疾手快地接住了。

屍王眸子一沉,又鬧什麼?

方鈺掙脫他坐在地上,“我缺氧,我不行了,屍王,我感覺我快呼吸不過來了,我要死掉了。”

屍王,“……”

他是個屍體,不需要呼吸。

看方鈺如此痛苦,要昏厥過去的模樣,一時難辨真假。

又靜靜看了他一會兒,屍王略顯不耐,俯身把人提起來,“要怎麼做?”

方鈺靠著他,意識恍惚,聲音細弱蚊音,“我……回到剛才的地方,那裡空氣比較好,我休息一下應該就好了。”

回到初次抵達無生崖之處,屍王將他平放在一塊巨石上。

這裡較為開闊,空氣流通比較好。

他原本以為方鈺休息一下就能好了,可最後發現,方鈺非但沒有好轉的跡象,反而越來越糟糕了,一頭發絲竟有轉白的跡象。

自身便能吞噬生命力,屍王自然知道青絲轉雪代表什麼。

人類的生機再消失!

屍王將神聖之力灌入方鈺體內。

可惜,方鈺的身體就像一個黑洞,神聖之力剛渡過去就消失不見了。如果他用靈眼探查就能發現,那些神聖之力全被方鈺的心脈上的一把透明小劍所吸收,它在自行升級淬鍊。上面除了有雷電之力,還有冰寒之氣,如今又多了一縷神聖淨化之力。

然而屍王的修煉方式與他們有異,他滿身神力和黑暗能量,竟無法讓自己的人寵轉醒。

既如此,屍王打算用神聖之力在方鈺周身豎立一個屏障。他認為是無生崖底有能腐蝕生機的物質。他本身是死人,是一具屍體,沒什麼生機被奪的……

方鈺不一樣,是個脆弱的人類。以人類才百年的生命,根本用不到多久,就會徹底消散。

想到這個結果,屍王怒氣暴增,一是對自己的手足無措,二是煩惱人類的身體太脆弱。

緊接著,屍王剛念動咒語,準備在方鈺身上弄個光明護盾時,卻發現神力一旦離體就會化為虛無。會在第一時間被某種物質侵蝕掉。

那種看不見摸不到的神秘物質,不光能吞噬生機,連天地間的能量也能吸收轉化。若是如此,那他確實沒辦法能庇護到其他人。

轉念想到這些物質如果洩露出去,怕是整個鬼境都將迎來末日。

屍王將此發現深埋心底。

無奈之下,把方鈺橫抱起來,展開雙翼,飛入高空。

方鈺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見屍王果然把他帶出去,心下一喜。同時很慶幸,還好屍王肉身足夠強悍,還能飛。否則,怕是一輩子都只能呆在下面了。

有點奇怪的是,幽玄鬼後說無生崖有吞噬任何生機的神秘物質,但他沒有明顯感覺到。除了靈力運轉有些受阻之外,並無異樣。

他之所以有生機被奪的現象,不過是讓系統幫忙偽造的……

事實上,根本就好好的。

目的就是等上去了,再哄騙屍王一個人下來尋找。他自己就可以躲在暗處,再弄個玻璃珠出來。等屍王再次上來,便說自己運氣好,找到了,然後交給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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