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 真正的三更半夜。本該是沉浸在睡夢當中, 可方鈺卻因某人, 而不得不坐在沉悶壓抑的房間,等待正前方兩手撐在桌上的人的詢問。

宇文焰原本要跟著來,但有他在, 不利於自由發揮,方鈺很無情地拒絕了對方的陪伴。這一點, 林慕閒樂見其成,自然不會持反對意見,欣然同意這場1vs1的談一談過程。

受林慕閒氣場壓迫,以及對方本身對這張臉的主人的恨意, 方鈺知道這次談一談的過程不會很美妙。但也沒想到會那麼的不美妙。

方鈺還在猜想林慕閒會怎麼審訊他呢, 房間忽然多了濃郁的水氣, 沁涼,穿過單薄的衣服,鑽入皮膚, 直到附著於骨頭。緊接著,體內的水氣恍若有了意識, 一縷一縷互相糾纏,織成細密的網將五臟六腑包裹。他登時體會到一種撕心裂肺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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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頭看向前方, 林慕閒坐姿端莊優雅, 氣息鬆弛,一張臉半隱匿在黑暗中,惟有耳釘發出一道瑰麗的光澤。光影交錯, 如同半隻腳踏入惡魔深淵,染上邪異魅力的王子。

一面光明,一面黑暗。

不禁讓方鈺回想起林慕閒隱藏其中的另一面,那個有著紫黑色的長髮,暗紫色雙眸,有小尖牙,有絢爛漸變紫的尖指甲的嗜血魔族。

後來兩者合二為一,誰知道現在佔據主導的是誰。

然而現在也由不得方鈺多想,再這樣下去,五臟六腑都要被擠爆了。只是林慕閒一直沒開口,他也不好自說自話。現在想想,林慕閒大概是想先將他折磨一番吧。

林慕閒眸中暗紫色的妖異光芒一閃而過,望著因為疼痛從沙發上掉到地上痙攣痛苦的人,卻不曾有一絲報復後的痛快,反而看著他這麼難受,心臟也狠狠糾起。

這人明明是仇人,他為何會因為仇人痛苦而心情沉重?

仔細想想,剛才開門後所看到的那人,不管是言行舉止,還是味道氣息,又何曾像記憶中那名無情冷漠,操弄一切,世間萬物在他眼中不若黃土的天君。

所有的冷靜,所有的運籌帷幄,都在此人面前不堪一擊。

“說,你究竟是誰。”意識到自己的異樣,林慕閒雙眸愈發冰冷,連假裝溫柔哄騙對方都懶得做了。如果對方不說,那他也有足夠的理由施加狠手了。

這不能怪他啊……

誰讓對方不肯合作呢?

察覺到體內水系異能的鬆軟,方鈺趕緊將早就想好的被謝江山脅迫的戲碼表演了出來。往謝江山頭上潑髒水潑得毫不做作。不到一分鐘,堂堂江山科技有著不菲貢獻的總裁謝江山,就變成了一個強勢霸道,貪圖美色,強制他簽下賣身契,供他為所欲為,還要出生入死,心狠手辣的人渣。

林慕閒看方鈺說得聲淚俱下,無動於衷,倒是有了一點不敢去想的熟悉感。只是潛意識裡他又拒絕這樣的安排。實在是對著這張臉,他無法控制自己想要狠狠折磨對方的慾望。

“這樣說來,你是被逼無奈?”林慕閒口吻聽不出情緒。

方鈺點頭:“他讓我跟宇文焰結婚,目的就是想在蒼梧安插一個眼線。”

林慕閒,“繼續。”

體內殘存的水汽無主一般四處遊蕩,方鈺皺著眉頭,跌坐在地上不太舒服地扭了扭。“謝江山是個很有野心的人,他想統治整個主神空間,第一步就是要拿下三大公會。”

“你亂動什麼?”誰知林慕閒注意力根本沒在這個上,倒是一眼看到方鈺正在小弧度磨蹭。

方鈺抬起頭,一臉憂愁:“能不能將水汽全都收了。”

林慕閒愣了下,有些奇怪,他一旦收了異能,水能量會自動消散,怎麼,聽對方說法,居然還在身體裡?沒有想太多,他伸出手準備主動召回。

誰知還沒動作,對方忽然發出一道短促的□□,隨後便半扶在地,捂著下腹,併攏雙腿瑟瑟發抖。

林慕閒眯起眼,忽略對方的那張臉,這種誘惑的姿態……

方鈺氣得要三魂昇天,他下丹田存有雷電之力,沒有調動前都安安靜靜,誰知林慕閒的水能量一下跑到了它們的地盤上,一下子捅了馬蜂窩。天劫雷電之力覺得被挑釁了,一下子爆發而出。

純水是不導電的,但要分情況,天劫之力本身對邪祟類能量就有毀滅效用。而林慕閒的水能量恰巧就參雜了黑暗元素,也可以說是魔氣。

天劫之力為了徹底消滅它們,雄赳赳氣昂昂地開始了地毯式搜尋。

這下遭罪的就是方鈺了……

此時此刻,他可以用心劍來勸和,又或者兩個一起鎮壓,可林慕閒本來就對他懷疑,一旦冰霜之氣佔據精神識海。那他真特麼就跟天君沒什麼兩樣了。

萬一被坐實他=天君。林慕閒會怎麼弄死他,想都不用想。

就算他自爆身份說自己是方鈺,也可能會被林慕閒以為是他在狡辯,畢竟天君本身就是個特別詭計多端,狡詐的一個人。

正想著怎麼辦時,方鈺發現林慕閒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跟前。對方蹲下來,一根手指挑起了他的下巴。“果然還是想撕了這張臉。”

方鈺毛骨悚然,垂著眼簾思考該怎麼解決現在的問題。

“先在這裡等著。”

說完,林慕閒開門出去了,同時一把攔住要衝進來的宇文焰。

宇文焰視力極佳,看到方鈺趴在地上,以為受到了什麼酷刑,冷冷看向林慕閒:“我以為你知道什麼叫分寸。林慕閒,別忘了,我才是會長。”

林慕閒恍若未聞,對於宇文焰的威脅,更沒放在心上,他莞爾一笑,依舊矜貴而優雅:“放心,我沒對他怎麼樣。倒是他,品性有待考察。為了脫罪免遭責罰,他竟然試圖以美色來左右我的判斷。會長,睜大眼睛看清楚吧。他不光是謝江山派來的臥底,還極度水性楊花,濫情。我怕會長你是要吃跟頭。”

宇文焰一直知道林慕閒毒舌起來沒人能受得了,說起來,他偶爾的毒舌都是受了對方的影響,可見林慕閒功力有多深厚。可惜宇文焰也不是普通人,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豈會因為短短幾句話就失去了自己的判斷?

他反擊:“比起水性楊花,濫情,你喜歡的那個人才是吧?”宇文焰很清楚,不管是在血族世界,還是在哪裡,“方煜”一直處於被動,不是他想要去招惹,而是有那麼一些不要臉的人使手段逼對方就範。他心裡門清,雖然後來才意識到自己的想法,留有遺憾,但現在,他會盡到一個男朋友以及未婚夫的責任。至於另外一個“方鈺”,情報顯示,此人走到哪兒就發情到哪兒,用身體換來一個又一個的便利,也惹來不少的亂子,這樣一個禍害,簡直死不足惜。

林慕閒挑挑眉:“忘了問,他叫什麼名字?”

宇文焰欲言又止,想起林慕閒喜歡的那個人的名字叫法是一樣的,他有心不希望對方跟那麼一個濫交的人的名字一樣。“不關你的事。”

林慕閒點點頭:“是不關我的事,但要提醒你。早在一個多月前,我就接到了方鈺已經回來的訊息。我很愛他,這點永遠不變,但不得不說,他是個很難纏的人,段位也高,喬裝改變,坑蒙拐騙,樣樣精湛。弱小可憐,強勢霸道,無縫切換。現在找不到人,怕是又改頭換面,隱姓埋名。”

宇文焰沉下雙眼,想轉身就走,但雙腿灌了鉛似的。

林慕閒伸手將宇文焰的右邊肩飾扶正:“我已經沉淪,為了蒼梧著想,我實在不願意看到會長您也走在錯誤的道路上。感情這種東西,你玩不過他。不如趁早放手,免得真上當受騙,把身心都交出去,就沒地方後悔了。”

宇文焰知道林慕閒故意這麼說,是希望他能放手將“方煜”交給對方審問。換做其他人,可能真的就被帶了節奏,乖乖將人交上去,等候審訊結果,好打消自己的猜忌。

然而宇文焰的個人意志從不受他人蠱惑,甚至林慕閒也不能。他聽完後,只說了一句話:“我的人,我自己會審。”

他以為林慕閒會阻止,畢竟林慕閒這種控制欲極強的人,根本不會相信別人的手段。

誰知林慕閒只是抬了抬下巴,神色帶著微微的高傲,“隨便。”

宇文焰心中升起警惕,但現在最重要的是要知道“方煜”跟“方鈺”到底有沒有牽扯。他表現平靜地推開門走了進去,房門轟然關上,隔絕了林慕閒的視線。可實際上,宇文焰現在一點兒不平靜,他不希望自己受到他人話語左右思想,可思想這種東西,有時候他自己也掌控不了。畢竟他不是那種絕了七情六慾的人。而是個人,都是有私心的……

一旦情況對自己不利,不是自己願意看到的局面,思維就開始不可控了。尤其是涉及到“情”之一字,感性總是多過理性。

方鈺見林慕閒出去後,趁此機會讓冰寒之氣佔據識海,整個人變得無情理智,心如止水。他閉著眼,靜靜操控心劍將體內打得不可開交的天劫雷電之力和水能量隔開。

冰寒之氣本就含有水能量,他索性讓心劍將殘留的水汽通通都給吸收了,於是雪白冰雕般的心劍又多了一抹水的通透流動感,中和冰寒之氣,多了一絲柔意,卻也如水,變得透明,更加不可捉摸。

聽到開門聲響,方鈺抬起眼,眸底一道無所謂的漠然轉瞬即逝。

宇文焰頓住腳步,定睛看去,方鈺分明是一臉控訴。

“怎麼是你?”

方鈺挺納悶兒的,林慕閒出去了,怎麼換成宇文焰了。如果宇文焰是帶他離開,不必再次關門啊。

宇文焰單刀直入:“林慕閒說你是謝江山派來的臥底。”

方鈺矢口否認,鎮定如斯:“騙他的。”

“為什麼要騙他?”

方鈺:“我看不慣他。”

宇文焰:“為什麼看不慣他。”

方鈺煩躁了:“哪有那麼多為什麼?”

宇文焰:“你剛才趴在地上做什麼?”

方鈺不敢置信:“我被林慕閒折磨啊,你沒看到嗎?你是不是信了他的鬼話,現在開始來質疑我了?別忘了,我好好的睡覺,明明是你把我帶來的!”

宇文焰彷彿沒聽到,依舊在自己的節奏裡:“林慕閒說你在勾引他。”

方鈺:“他放屁!”

宇文焰:“他說你是方鈺。”

方鈺:“我不是!”說完,正好瞥到宇文焰瞬間暗沉下來的雙眼,猛地一個激靈,反應過來自己還取了一個“方煜”的假名字。這兩個字聽起來根本沒區別的!

他有點兒方,“呸,他調查我了?連我名字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然而宇文焰不相信他這一套了:“你不是叫方煜嗎?為什麼要否認。”

方鈺:“……”完了,這個人看起來四肢發達腦袋簡單,卻一點兒都不好糊弄。節奏根本帶不歪。他有想過會栽在林慕閒手裡,但沒想到會栽在宇文焰這個直男腦子的人手裡。

“如果我說我是說得太順口了,你相信嗎?你也看出來,我是個很叛逆的人,喜歡反著來。”

宇文焰深深看了他一眼:“好,我相信你。”

方鈺驚詫:“你相信我。”

宇文焰:“嗯……我相信你不會是方鈺。”

不知怎地,明明被放過了,可方鈺感覺整個人都被一隻大手給捏住了。好像一旦他承認自己是方鈺,就會立刻被五馬分屍。

方鈺順勢而為:“我怎麼可能是方鈺,我真的要是他,怎麼可能取這麼像的名字嘛。”

結果宇文焰臉色更差了,“以後少數胡話,你根本不認識他。”

方鈺回過神,才意識到自己邏輯的漏洞,現在主神空間根本沒有“方鈺”這個人的訊息,他一個新人確實不該認識。“我怎麼可能認識,剛才隨便說說。”

宇文焰輕哼一聲,轉身開啟房門。

林慕閒果不其然還等候在那兒。

“如何?”

宇文焰:“他不是。”話音落下,便甩了一下被門縫夾到了披風,走了。

林慕閒側眸,黑暗中那道劫後餘生般放鬆肩膀的身影撞入餘光,他靜靜勾起唇角,綻放出一個格外溫柔的笑容。隨後又看向宇文焰離開的方向,喃喃自語,“會長,口是心非,看來你也中毒非淺。”

他閒庭散步地走了進去,俯下身,拇指重重擦過方鈺粉嫩的唇瓣:“恭喜你,暫時過關。”

方鈺揮開他的手,說話就說話,別動手動腳。

林慕閒周身氣息一冷,差點將人強制留下來。這間審訊室是他的,裡面的禁制也是他設的。宇文焰之前的問話,他一一聽在耳中。如今,真相已經揭開。

可惜,過早的暴露,對大家都不好。

方鈺回到宇文焰房間,見人已經睡下,他想了想,果斷遵循之前的念頭,去外面沙發上睡一晚。

“去哪兒。”

結果他剛轉身,床的方向便傳來了宇文焰喑啞的聲音。

方鈺腳一頓,他還有點怕宇文焰繼續追究之前的那些問題,不想面對:“我去沙發上睡。”

宇文焰掀開被子,冷眼看他:“你是我未婚夫,去外面睡像什麼話?過來。”

算了。又不是沒跟別的男人的睡過。

方鈺沒骨氣地轉身走到了床邊。

宇文焰一把抓住手腕將他拖上了床,行動十分暴力。

方鈺明顯感覺宇文焰對他的態度變化,默默嘆息,但是假裝柔弱是他最後的倔強。不能真正的弱氣。所以他抬起眼,懟了一句:“有病就去治,裝什麼邪魅狂狷!”

說完,被子一矇頭,擺成了個大字。

宇文焰看著搭在身上的半條大長腿,想扯開,但又留戀肌膚相貼的美妙感覺,於是一通闇火只能悶悶地燒。自欺欺人果然沒用。

體內一通邪火被方鈺這幅蠻橫的姿態徹底點燃,宇文焰一時不知道是該把人狠狠做一頓還是將人捆起來狠狠揍幾頓。宇文焰一聲低沉的悶吼,掀開被子,衝進了浴室。

一會兒,水聲淅淅瀝瀝地傳來。

方鈺支著耳朵聽了會兒,翻了個白眼,繼續睡自己的。

至少這兩天,宇文焰是不會動他的……

雙方都很清楚,那些話,已經說明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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