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侯爵勃然大怒, 哪怕知道這是愛德華公爵的府邸, 也無法再繼續維持表面的紳士禮儀。血族與生俱來的種族天賦, 讓他輕輕跨步之間,速度提升到極致,幾乎眨眼間便到了休息區的歐式長沙發邊上。

那幾個血族絲毫沒感覺到異樣和來自身後的威脅, 一個捧著臉,一個跪在地上抓著手, 一個蹲在後面抱著腿,一個伏在上面握著腰……他們就像發了情的畜生一樣,拱來拱去,聞上聞下, 用尖牙和舌尖去品嚐人類身上和血液中散發的甘美。

索菲侯爵臉色冰冷, 猩紅雙眸彷彿被新鮮熱血侵泡過的紅寶石, 戾氣一下子蒸騰而起。雙唇控制不住吞噬和嗜血的慾望而張開,露出森白的尖牙。

他的身影快如流風,等再次出現時, 一名血族已發出痛苦的慘叫聲,呈拋物線砸在了遠處。而站在原地的索菲侯爵, 手中正抓住一顆黑紅色還在緩慢跳動的心臟。

歪了歪頭,頸骨發出咔嚓脆響, 索菲視線落在自己手中, 五指一收,心臟化為數縷血氣被他徹底吸收殆盡。與此同時,第一個慘遭毒手的血族倉惶地跳窗離開。

心臟雖是血族的致命點, 缺失一時半會兒但也不會當場死亡,只要在時間限制之前,回到聖池接受重生洗禮,就能繼續活下去。沒有心臟的血族重生後宛若新生,不會有生前任何的記憶。除非能將那個奪走他心臟的血族吞噬,才能繼承對方以及自己曾經的記憶。

另外三名血族看到索菲侯爵,想起對方讓他們照顧人類的話,頓時感覺不好。只可惜他們皆不是索菲侯爵的對手。除了一個成功逃離之外,剩下的兩個全都步了第一個血族的後塵。

索菲侯爵一連吸收三個血族的能量,心中的怒火才稍稍平息。

但看到人類身上被尖牙劃出來的細小傷口,那股好不容易被壓下的怒火又有了沸騰而出的預兆。他深吸一口氣,一連陰霾地走過去,準備脫下外套將對方裸.露的身體蓋住。

誰料近距離看到人類“這幅”模樣,他登時就有些把持不住。

明明剛剛才喝過那麼多的血,可現在居然又開始口乾舌燥。尤其是那些細小傷口溢位的血珠,一顆一顆點綴在白皙的皮膚上,真是可愛極了。

索菲侯爵喉頭滾動,眼睛一暗,神志不清地低下頭舔那些小血珠。

鮮美甘甜的血液剛沾上舌頭,索菲侯爵就瘋了。

他全然忘記了人類此刻的虛弱,尖牙穿破脆弱的皮膚,大膽而帶著強烈不捨的力度吸吮著湧出來的鮮血。隨意搭在人類身上的手感應到對方睡夢中的掙扎,逐漸加重力道禁錮住對方。

絲質的潔白內襯下,那抹白皙瞬間染上了一片青紫。

頭頂上方也傳來半是痛苦半是愉悅的低吟。

“咔噠——”

突然,會客室的門開啟。

一道沉穩挺拔,衣著低奢,黑金色的身影出現在不遠處。正是說要睡了的愛德華公爵。

他筆直安靜地站著,四周隱約有冰冷的風從窗外吹拂而來,夾帶著玫瑰花的芳香,漸漸的,這一抹芳香的味道染上了血腥的氣息。

整個休息區的光線徒然變成了恐怖的暗紅色調,天花板上明亮的水晶燈光同時熄滅,就連空氣的流動都變得緩慢而深沉。

索菲侯爵身體一僵,來自公爵大人純血的等級壓制讓他終於從人類的誘惑中掙脫而出,清醒過來。望著人類身上觸目驚心的鮮血,索菲瞪大雙眼,滿臉的不敢置信。

他們血族進食向來優雅,令人賞心悅目,飲血不單單是滿足口腹之慾,也具備了一種血族獨有的儀式感。可就在剛才,他就像人族那些餓了十天半月的窮鬼,逮到一樣吃的就開始狼吞虎嚥,變得一點兒都沒有所謂的紳士品格。

尤其是還在愛德華公爵眼前做出這種失禮的事情。

愛德華公爵的聲音從身後悠悠傳來。

“索菲,我對你很失望。”

索菲低下頭,“公爵大人,很抱歉,我失禮了。”

愛德華公爵搖搖頭,餘光不著痕跡地掠過沙發,那個人類男人被鮮紅血液裝點後竟是異常的豔麗,眸光微微收斂,旋即繼續譴責索菲侯爵:“知道你剛才是怎樣的醜陋嗎?就像路邊上為了搶奪一隻兔子的瘋狗。如果爭搶的是稀世珍品也就算了。可你卻為了一個滿大街都是的普通人類。”

普通人類?

不,普通人類怎麼可能讓他變得這麼瘋魔?

索菲侯爵張了張嘴欲言又止,但最終也不知道是抱著怎樣的隱憂,並沒有說出心中的疑惑。

“離開吧,帶著你的人類離開我的視線。”饒是這般毫不留情的字眼,從愛德華公爵口中說出來也是那般的平易近人。

索菲侯爵絲毫沒有被責備的不滿,點了點頭,匆忙完成本來應該完成的動作,脫外套將人類裹起來。自知今日做了太多錯事,還隨意濫殺血族,索菲侯爵說完告別的用語後便直接跳窗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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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面吹了會兒冷風,他的理智重新上線。

整座城堡都在愛德華公爵的掌握和控制之中,包括在城堡中工作的那些血族。也就是說,其實他在跟公爵在會客室商討事情的時候,對方已經知道了外面發生的事情。如果愛德華公爵出手施壓,那些血族肯定不敢隨意犯事兒。可對方偏偏沒有。

雖然這其中有方鈺是個無足輕重的人類的關係,可愛德華公爵是否也有意試探呢?

這個人太捉摸不透了。

回到聖殿屬於自己的客房,索菲侯爵強制封鎖了嗅覺和觸覺之後,才敢接近方鈺給他治療。只不過這剛開個頭呢,就有人闖進來了,還是個低等的血侍。

索菲侯爵深深蹙眉,他對這名不知禮貌,以下犯上的血侍很不爽了,現在被打擾,心情更加的不爽。他就看看對方要說什麼,若是說得不讓他滿意,那麼也別怪他不看在聖殿的份兒上動手了。反正今天他也殺了三個血族,再多一個也不愁,反正最遲明日,懲戒書就會下來。

珀西掃了一眼方鈺,很快移開目光,全程眼神古井無波,態度不卑不亢,彷彿那個人類對他而言沒有任何吸引力似的。但不得不說,這莫名讓索菲侯爵愉悅了一些,對於老實單純的血族,他一向很和藹。

“侯爵大人安,我是替瑪西亞小姐過來接人的。她正在等那位人族先生回去吃晚餐。”

索菲侯爵恍然,這才在腦海裡勾勒出瑪西亞的模樣,不知怎地,之前還覺得那位人族貴女美麗純潔,令人十分的歡喜。可現在在回想起,竟一點兒感覺都沒了。

“這樣啊……那你稍等。”

珀西唇角微微繃直,轉過身,卻沒有離開。

索菲侯爵皺了下眉頭,想了想還是沒將人攆走,他轉過身,重新掀開方鈺身上蓋著的衣服。

聽著身後悉悉索索的聲響,珀西那雙夜空般的靛藍雙眸霎時陰雲密布,如同深冬的夜,繁星黯淡消失,變得沒有一絲光亮,厚重而冷冽。

“好了。”

終於,那讓他心緒紛雜的聲響消失了。

索菲侯爵將人抱起,走在珀西跟前,“走吧。”

珀西掠過他懷裡臉色略微蒼白的方鈺,眸光微暗,抬起腳步跟過去。

———

“索菲大人您怎麼親自來了。”瑪西亞萬沒想到索菲侯爵居然會親自把人送過來。不過這個疑問很快就在看到方鈺的情況後消失了,她臉色登時一變,“他……怎麼了。”

索菲侯爵一臉抱歉的神情,“是我的不是,沒有看好他,讓幾個不聽話的血族……抱歉,我已經幫他治療了。這些天,讓他好好休息養養身體吧。時間太晚,我就不打擾瑪西亞小姐了。明日再來看望。”

瑪西亞還沒說上幾句話,索菲侯爵已經離開了,臨走時,還沒忘記叫走珀西。

珀西,“……”

突然感覺偽裝個血侍真的一點兒都不方便。

瑪西亞叫傭人拿來一隻補血藥劑給方鈺服下。索菲侯爵雖然沒明說,但血族除了吸血還能做什麼?說實話,方鈺還能活著回來都是運氣好。血族才不會管你在人族中擔任怎樣的身份,又是怎樣的地位。來到這兒的,除了新娘候選,其他人類無疑是行走的血庫。

甚至最終沒能拿到血族新娘桂冠的候選們,也逃不過公共血庫的命運。一些不知輕重的血族直接把人弄死都是有可能的,而這種不將人命當一回事的血族比起那些喜歡用紳士的面具來標榜自己高貴的血族大人們更多。

方鈺一直睡到第二天的下午才醒,一睜眼就看到那張讓他氣不過的面孔,迷糊的眼神瞬間變得冷謹慎且冷漠:“你怎麼在這兒?”

他已經認出這是瑪西亞為他收拾出來的客房。關鍵是現在外面還大白天,索菲侯爵不去睡覺是要做什麼?別告訴他,就為了守在這兒喝今天的第一口血?

想到昨天晚上在那片玫瑰花叢,方鈺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脖子,那裡光潔如此。

“已經治癒了,沒留下傷口。”索菲侯爵望著那截脖子,矜持地抿了抿唇瓣。

方鈺很不給面子地冷哼,他動了動身體,總覺得還有哪裡怪怪的,多處地方有些麻痺酸脹,不過想到珀西之前說的血族的毒,又漸漸放下疑慮。或許是體內的毒素還沒代謝完吧……這次被對方吸血吸得有點兒狠,所以渾身上下都不得勁兒。

“把這個喝了。”

一隻紅色的玻璃小瓶丟了過來。

“給你補血的。”索菲解釋道。

方鈺開啟瓶塞聞了聞,是一股花香味兒,跟在愛德華公爵那兒嗅到的玫瑰花香類似,但又多了一種說不出來的味道。

“歐閣下,索菲大人說得沒錯,那確實是頂級的補血藥品。”這時,用過午餐的瑪西亞提著裙襬,在女僕的簇擁下翩然而來。隨後面對索菲侯爵彎了彎膝蓋,低頭施禮,“索菲大人日安。”

索菲侯爵勾起唇角,“瑪西亞小姐日安。”

方鈺喝了藥劑,軟綿的身體頓時變得有力起來,腦袋也不昏昏沉沉了。看來確實是頂級的補血藥品。否則索菲侯爵吸掉的那麼多血,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補回來。

索菲坐了一會兒,便跟瑪西亞離開了。不過兩人目的並不一致。瑪西亞是去為了見見今天抵達聖殿的血族新娘候選。而索菲侯爵要去跟同樣今日抵達的幾個評審開議會。商討接下來的測評階段專案,其中要融合各位評審的審美和要求,這可是一個大工程。

很快,這個洋房人去樓空,方鈺在外面找到一個人呆著不知道在想什麼的珀西。

珀西上下打量他,極快地收回視線,“我要離開一段時間。”

方鈺一臉古怪,用餘光掃他,口吻那是一個陰陽怪氣,“你這個當侍衛的怎麼一點兒職業素養都沒有,說離開就想離開?”看看他這個當“演員”的,多麼敬業,到這個時候還沒忘記自己作妖的人設。

這次珀西依舊沉默以對,沒有任何的解釋。

一般這種情況下,就說明對方已經做好了決定。

方鈺“氣”紅了眼睛,其實是故意憋紅的,“行,你走,你走了就別回來!”

珀西身體一僵,“等我。”

說完,就真的走了。

方鈺瞪著他的背影,左看右看,手一陣發癢,沒忍住,拽下衣服上的一顆寶石飾品砸了過去。神秘的深藍色寶石泛起流光,擦過珀西的面頰掉落到前方。

千鈞一髮的時候,珀西歪了歪頭避開了。

方鈺,“……”

這個手下不行,一點兒眼力見都沒有,連配合都不懂。

珀西回頭看他的眼神十分的複雜,大概就像是看著一個不服管教的熊孩子。他彎腰撿起地上的寶石紐扣,順其自然地塞進口袋裡,然後離開。

確定人離開後,方鈺轉身回房,門一關,一臉陰霾的臉頓時陽光燦爛。

他靠著牆,手揣著口袋,挑了挑眉,“終於自由了。”

遺憾的是就在他準備歌頌自由的時候,門再次被敲響。

難道珀西又反悔了?

方鈺走過去開門,卻發現外面站著一個不認識的血族。

這名血族看他的眼光讓他很不舒服。

血族舔了舔唇,眼睛碧綠碧綠的,像極了一頭狼,“愛德華公爵有請,請歐閣下隨我前往吧。”

愛德華公爵?

方鈺臉色一變,雙手比大腦更快地行動,刷的一下關上了大門。

他的悲催就是從那裡開始的,他才不要去!

只可惜,那扇門在血族的爪子下,脆弱得跟一張紙片似的。

方鈺最終被那名血族堵在牆角之間,避無可避。

血族雙手撐開,死死盯著他,目光愈發的恐怖,還是重複一句話,“愛德華公爵有請,請歐閣下隨我前往吧。”

“那你抖什麼?”方鈺奇異地打量他微微顫抖的身軀。

血族舔舐嘴唇的頻率更快了,“請快點做下決定,我要忍不住了。”

“請務必帶我去見尊敬的愛德華公爵!”方鈺立即做好了決定,前所未有的堅決!然後他驚悚地看到血族露出了很遺憾的神情。

方鈺,“……”

太可怕了,這些血族都是餓死鬼投胎嗎。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要先更一下隔壁,超過四個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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