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琛有好幾處圍場, 最近最大的便是出城西郊二十裡的清雲圍場。他將顧時歡帶到這處圍場來, 將自己慣騎的白馬給她騎。

顧時歡一下便認出來了:“這是你回京的時候騎的那匹馬。”

沈雲琛挑了挑眉:“你連我那日騎的什麼馬都還記得?”頗有幾絲掩蓋不住的快意。

“少得意了!”顧時歡嗔了他一眼,“我就是猜的,因為你回京那天騎的也是白馬。”

沈雲琛便更得意地揚眉:“所以那天你注意到了我騎的是白馬, 並記到到了今天。”

顧時歡一梗, 好像真是這樣……不行,這太丟人了, 她正準備胡亂反駁回去,卻見他揚眉的樣子格外意氣風發春光滿面, 自己便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就這樣也能高興成這樣……就讓他高興去吧。

接著,沈雲琛便讓顧時歡騎上這匹白馬。

顧時歡有些憂心地看著這匹馬,畢竟學騎射也是在十年前了, 那會兒剛開始學馭馬時,有個師父會同騎一馬教她。後來代替顧時初秋獵之後, 她就無端端地厭惡了騎射, 由此之後再沒騎過馬。現在已經生疏得如同新手。

而她現如今這麼大了,也不好意思對沈雲琛說:你也騎上來幫我。她怕沈雲琛笑話她。

於是硬著頭皮翻身上馬, 由於著實不熟練, 上去的時候腳蹬沒踩實,差點摔了, 被沈雲琛在身後牢牢扶住。

顧時歡彷彿聽到他在低笑,剛松下來的一口氣又憋了上來,立刻就想露一手,誰知道剛夾緊了馬肚, 還沒揮鞭子呢,白馬就昂頭長嘯一聲,這一下又嚇得顧時歡差點滾下來,於是下意識地勒緊了韁繩。白馬被這麼一勒,便有些暴躁起來,一邊低吼,一邊四蹄亂踏。

就在顧時歡慌亂無措的時候,沈雲琛翻身上了馬,坐在她後面,從她手上拿走了韁繩,扣住了她的腰。

“別怕。”

整個人一下被溫暖安定的感覺所縈繞,顧時歡當真一點也不怕了,身子也放鬆下來,軟軟地靠著他。

沈雲琛在她耳邊低笑:“烈火很乖的,它不會傷害你。若是換別的馬,你早被甩下去了。”

顧時歡聽了,不由得沮喪起來,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沒事找事,來學什麼勞什子騎射,結果連最溫和的馬都駕馭不了。

沈雲琛察覺到了懷中人突然低落的情緒,他本可以趁機火上澆油,徹底打消她的念頭,反正他也捨不得她吃苦受累。

可是他沒有。他喜歡看她朝氣蓬勃的樣子。

既然她想翱翔,沒理由束縛她的翅膀。這會兒她因為翅膀上的傷退縮了,他就想將她的傷口放進嘴裡仔細舔舐,舔好了再助她飛,而不是趁機關在籠子裡,故意讓她以為自己是籠中雀。

他舔了舔顧時歡瑩白的耳垂,彷彿這便是受傷的地方,而後聲音伴著溫柔的熱風吹入她的耳朵裡:“初學都是這樣的,我們慢慢來。”

有了沈雲琛那句話,顧時歡心裡緊繃的弦莫名便放鬆下來了,也不再擔心他會笑話自己,學起來反而更易上手了。

學了兩個時辰的騎馬,中間休息了很多次,每次都是沈雲琛強迫著她休息,不然她只會越學越興奮,讓沈雲琛無奈搖頭失笑。

期間,沈雲琛怕秋霜忘了送雪肌丸來,又特意讓齊安去取,免得誤了時間。

服用雪肌丸才第一天,看不出什麼效果,但是沈雲琛便是不說,顧時歡也知道他取這藥肯定歷經了不少艱難,她自己也存著一絲恢復容貌的希望,因此從善如流地接了過來,立刻服下。

後來又學了一個時辰的射箭。

顧時歡還記得歸寧那日沈雲琛對戰顧時明的英姿,先央著沈雲琛給自己表演了一次,這次還是箭無虛發,看得顧時歡兩眼放光,滿是崇拜。

沈雲琛對她的目光極是受用,上揚的唇角就沒下來過。後來又將小姑娘籠在自己身前,手把手地給她教。

有他把著準頭和力度,顧時歡每次都能將羽箭設到靶子上,雖然射不中圓心,但已是極令她驕傲。然而離了沈雲琛,十箭裡面有八箭脫靶,惹得圍場裡的僕役人心惶惶,生怕皇子妃殿下的羽箭不長眼……

如此半天下來,不僅顧時歡累得香汗淋漓,圍場的僕役們也都提心吊膽,聽到他們終於準備回去,俱松了一口氣。

回到府裡,沈雲琛特意讓顧時歡多泡一會兒,顧時歡在浴堂裡看了一眼自己被磨紅的雙手和大.腿.內.側,深深覺得他說得有道理。

於是沐浴的時間比往日更長,待到她磨磨蹭蹭地回到睡房,沈雲琛已經等候多時了。

先吃了今日最後一次雪肌丸,才看到沈雲琛手裡還拿著一樣東西。

她走過去,便被沈雲琛拉到床上來。

“這是香膏。”沈雲琛一邊給她手上細細按摩塗抹,一邊說,“練習完騎射之後多泡一泡熱水,然後塗一塗香膏,免得之後長繭子了。”他是個粗人,表示身上疤痕遍佈了也無所謂,但不知為何,對顧時歡的身體任何一個部位都格外上心。

顧時歡一聽,就乖乖坐著不動,只是在沈雲琛塗完之後,故意靈巧地動了動,與他十指相扣。

沈雲琛眼睛裡閃過一瞬間的怔怔,而後便漫上歡喜。

“還有一處。”他說。

顧時歡愣了一下,待明白他指什麼時,頓時紅了雙頰。

明明是老夫老妻了,臉紅的毛病怎麼就改不了……

*****

夜深人靜,床榻之間的嘎吱聲終於銷聲匿跡。

第二天,顧時歡渾身累得散架,沈雲琛也略感歉意,說她昨天騎射太過勞累,一定要她今日留在府裡休息。

只是因為騎射麼……顧時歡窩在被子裡不願動彈,只朝某人翻了個白眼。

沈雲琛快步走過來,在她光潔的額頭上印下一吻,便嘴角含笑地去上朝了。

太后大壽將至,騎射之外,燒瓷萬萬落下不得。所以顧時歡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忙碌起來。好在小別勝新婚之後,沈雲琛的欲.念稍歇,不會像前些天那樣幾乎夜夜折騰她了。

這日,顧時歡與沈寧安約在公主別院學燒瓷。

沈寧安日常住在皇宮裡的雙鳴宮,太后送給她的公主別院幾乎是閒置的。但因她有燒瓷的愛好,別院便被改裝成一個小小的燒窯,取名諧音為“芍藥院”。

平日顧時歡便是在芍藥別院裡跟著沈寧安學燒瓷。

她從那天之後,再沒在沈寧安面前提起過張鈞,沈雲琛說過,個人有個人的姻緣……或許真是如此吧,她既幫不上什麼忙,也就不提起那人的名字給沈寧安添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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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到芍藥院,平日訪客鮮至的院子裡卻多了一個客人。

這人穿了一襲月白裰衣,身形消瘦頎長,面容清冷,眸子更是細細長長的,略一挑眉,便覺風.流而無情。

顧時歡一愣,沈寧安已經歡歡喜喜地迎上來,對她道:“這位是太史令觀非,府上就在我這別院對面,因此有幾分交情。”

太史令,掌管占卜等事務,基本上算一個閒職而已。

而顧時歡對太史令更為直截了當的定義便是——神棍。

在她眼裡,神棍起碼也得長了一副冷淡出塵的模樣,與眼前這個既清冷又風.流的相貌著實不搭,不過他的名字和舉止,倒有幾分神棍裝神弄鬼的味道。

觀非是認得顧時歡的,他不疾不徐地站起身來,不卑不亢道:“小官見過六皇子妃殿下。”

顧時歡回過神來,連忙頷首:“觀大人不必多禮。”

沈寧安道:“觀大人,白瓷瓶我給你燒好了,這就給你取過來。”她拉住顧時歡的手:“嫂嫂陪我去吧。”

顧時歡自然求之不得,便向觀非點了點頭,隨著沈寧安去了後院。

走在迴廊上,顧時歡好奇地問:“你還給觀大人燒瓷器?”能勞煩沈寧安親自動手,看起來兩人交情匪淺。

沈寧安嗤嗤道:“你以為我想呢,我與他沒什麼交情的。他那人小氣得很,什麼都講究對等交換,便是要向他借幾本書,也需得付出點代價。我想看的幾本書已成孤本了,聽聞他那裡有,只好向他去借。他剛好需要幾個花瓶,便叫我給他燒來。”

說著,她的小臉皺成一塊:“你想想,我借了書,以後還得還。他拿了瓷器,日後便是還回來,我也不稀罕了,擺明是我吃虧,怎麼能叫對等的交換呢?氣死我了!”

顧時歡被她的模樣氣得樂起來:“你想看什麼孤本?說不準我那裡有,何苦勞煩別人?”

大多數孤本,不過是一些野談奇聞,或者比較偏門的奇書,顧時歡對這些通通不感興趣。不過她孃親對孤本頗有研究,當初還是閨閣女子時便收藏了不少,一道隨嫁到了顧府。後來在顧府時又收藏了些許,所以一書房滿滿當當都是孤本珍品。

上次顧時彩承認偷了孤本,卻不承認偷了玉鐲,是以她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玉鐲上,於是和她爭吵起來,還導致自己破了相。

鬧了這麼一通後,顧時彩母女被家法處置,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找顧時彩要回那些書籍的心便淡了,何況她都說了贈給了別人,八成是要不回了,只能認栽。

後來她清點了一番,顧時彩嘴裡的“一兩本”實則為十二本,幸運的是,大多數孤本都還在。

經此一役,顧府之人也知道她那居香院的東西碰不得,顧一岱也承諾一定會給她好生看好那些書,因此現在還放在顧府,不過要拿回來,也是隨時的事。

沈寧安大聲嘆氣:“你那裡不會有的,世間只有一本。”

說著,已經來到了放置白瓷瓶的地方。沈寧安讓人穩穩地拿起瓷瓶,兩人又往前院走。

再度回到前廳裡,觀非讓自己的人接過別院僕從手裡的白瓷瓶,狹長的眼睛往上挑,將手裡的一本書交與沈寧安:“多謝公主的瓷瓶,這本書便借與公主了。”

沈寧安歡天喜地地拿過來,顧時歡好奇地一瞥,上面書了兩個字《瓷魂》,登時愣住:“這是……我家的書。”不自覺脫口而出。她對這本書印象尤為深刻,因為這書名看上去像是燒製瓷器方面的專書,其實卻是一本少俠與貴女因一個瓷瓶結緣的……小說。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說說”小天使贈送的地雷x3

謝謝“小淨”“蘇家小五”贈送的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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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馬:我要跟中秋那天晚上的馬結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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