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素朱默然不語, 顧時歡以為自己的話好歹觸動她了, 忙再接再厲,惡狠狠道:“我若是得寵,我就讓他把你殺了扔亂葬崗去!別以為我做不出來, 再不濟, 我會讓他把你趕出去,讓你往後再也見不到他!”

“你沒有這個能耐。”素朱冷笑著, 眉眼上挑,顯得無端的豔麗, “我早說過,讓你不要太高看自己。你只是太子殿下的玩物,而我是他的貼身侍衛, 我從小就替他辦事,我就是為他而存在的存在, 他能捨棄任何人, 獨不會捨棄我。”

顧時歡怔了怔,素朱這口氣, 分明帶著不能說出口的情愫和隱秘的炫耀。

但是, 從她自己定義自己為“侍衛”來看,恐怕項黎真的只將她當成侍衛……

這麼一想, 顧時歡心裡有了計較,她揚眉道:“是麼?一個小小的侍衛,口氣也敢這麼狷狂?他抱過你嗎?他親過你嗎?他與你上過床嗎?他說過他愛你嗎?都沒有吧。可是往後這些事情,他都會跟我做, 我與他會是這世界上最親密的人。而你,連聽牆腳都不夠資格。”

素朱臉色立變,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地盯著她,顯出幾分猙獰。

顧時歡也有些怕了,便悄悄地退後了兩步。她其實並不想得罪素朱,因為她自己也清楚地知道,就算素朱改變主意,不將她交給項黎交差了,也不會再將她原路送回,反而最有可能的選擇是直接殺了她。但是,就在剛剛那一瞬間,她一想到項黎可能會玷.汙她,就完全不能忍受,因此一時衝動,激怒了素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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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朱見到她這慫樣,猙獰的面色漸漸平緩,竟冷冷笑開了:“是,我連聽牆腳都不夠資格。但你一個替身,也別妄想自己能獲得萬千寵愛了。你只是——”

她突然伸出冰涼的手,撫上了顧時歡的臉龐:“你只是長得跟阮二小姐比較像罷了。待殿下的新鮮勁一過,你就會和以前的所有替身一樣,被殿下棄之如敝履。而我,是他的侍衛,便永遠都是。這才是最牢固的關係。”

她狠狠地推了呆住的顧時歡一把,旋即轉身離去:“若說嫉妒,我只嫉妒阮二小姐一人,你還不夠資格。”

被她這麼一推,顧時歡才從巨大的錯愕中醒過神來,原來項黎只是將她當成那個什麼阮二小姐的替身……

顧時歡被關在了房間內,但她沒有等待太久,項黎便來了。

他打開門,臉上掛著流痞的笑:“好久不見,六皇子妃。或者,往後便叫你歡兒吧。”

顧時歡從唇縫裡咬牙道:“請便。”

項黎痴痴地看著她,突然猛地跨步上前,一把抱住了她:“你終於屬於我了。”

知道他只是將自己當成替身,顧時歡沒那麼慌亂了,她試著推開他,沒有推動,便索性放棄了,道:“你是想說誰屬於你了?你的阮二小姐嗎?”

項黎臉色立變,將她一把推開,冷道:“素朱跟你說的?”

“不是素朱姐姐說的,還能有誰呀。”顧時歡盈盈一笑,“素朱姐姐還跟我說了你與阮二小姐的許多故事。她告訴我,在這個世界上,她只羨慕阮二小姐一個人,因為你的心上,只有阮二小姐一個人。”

項黎眯起了眼睛:“那個丫頭,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看來你是知道的呀,你知道素朱姐姐喜歡你。”顧時歡挑起眉梢,睨著他,“但是因為她不像阮二小姐,所以你不喜歡她。”

“這也是她跟你說的?”項黎問。

顧時歡轉了轉眼珠子:“我猜的,一看你就不喜歡她嘛。你若喜歡她,怎麼捨得讓她給你蒐羅阮二小姐的替身,看著你與其他女子恩恩愛愛呢——話說阮二小姐呢,你這麼愛她,怎麼會沒有娶她?”

項黎走到椅子旁坐下,突然一點別的念頭都沒有了,腦中盡是阮語笑起來的模樣。

“她死了。”

“哦。”顧時歡並不太驚訝,她多多少少猜到了,“所以,你就找來各種各樣與她模樣肖似的姑娘,來當她的替身?”

項黎沒說話,基本上等於預設了。

顧時歡冷哼一聲:“你愛她嗎?”

“愛!當然愛!”聽到這個問題,項黎驀地激動起來,“我與她從小一起長大,我最大的願望就是長大後迎娶她,讓她當上最尊貴的皇后!若不是她因病故去,我與她就該是一對神仙眷侶,我們會非常幸福!”

“那你的愛未免也太廉價了。”顧時歡鄙夷地冷笑,“她死了,你就迫不及待地與別的女人廝混,還敢打著懷念她的招牌,這是愛嗎?若是阮二小姐泉下有知,恐怕只會後悔錯認了你這個人!別說那些人只是替身了,你若真的愛阮二小姐,她就該是獨一無二的,誰也不能取代的,何來替身一說?!”

項黎的表情都凝固了,他怔怔地看著顧時歡。

顧時歡還在冷笑:“你若真的愛她,親別的女人的時候,不會覺得噁心嗎?你真的能將那些替身完全當成阮二小姐嗎?你看看我,我長得像阮二小姐,可是你能真的將我當成阮二小姐嗎?你根本就不能!所以你很清楚,你親那些女人的時候,你很清楚那些女人都不是阮二小姐!那麼,你為何還要不斷地尋找替身呢?”

項黎臉色漸漸發生了變化,他錯愕地睜大了眼睛,對她的詰問啞口無言。

“你回答不出來了?那就讓我來告訴你。”顧時歡指著自己的臉,“你只是愛上了你對阮二小姐的愛,為了不失去這種愛,你不斷地告訴自己,你是愛阮二小姐的。但是,你又忍受不了孤枕難眠的生活,所以才打著深愛阮二小姐的名義,在別的女人身上發.洩.欲.望。你捫心自問,你對得起阮二小姐嗎?”

項黎霎時面白如紙。

顧時歡鄙了他一眼:“你如果真的愛阮二小姐,你就該從此守身如玉,不該對別的女人抱有一絲企圖,你就該抱著你與她的回憶過日子,而不是四處拈花惹草,你就該從此將她裝進心裡,每天、每時、每刻都想著她!如果做不到,你就該大膽地承認,你並沒有那麼愛她。”

“我可以!”項黎吼了出來,顧時歡的每一句話都砸得他心口疼。

顧時歡聰明地選擇了閉嘴。

其實她的確不該說這麼多,她應該點到即止,撫平項黎想要佔有她的企圖就夠了。只是後來一時忍不住,便又說了這麼一大通。至於最後這段話,倒是她故意說的了,她就要用這麼苛刻的條件,讓項黎徹底打消將她當成阮二小姐替身的念頭。

項黎站了起來,跌跌撞撞地奪門而去。

顧時歡清楚地知道,自己剛剛進行了一場豪賭。她如果乖乖地當阮二小姐的替身,雖然總有一天會被處理掉,但是好歹能拖延一段不短的時間。但她卻走了另一條道路,眼下項黎佔有自己的擔憂可以免去了,可是也意味著項黎處死她的風險增大了不少,留給她的時間也相應地減少了不少。

可是,她無法忍耐與除了沈雲琛以外的任何男人有任何肌膚之親,她只好選擇賭一把。

賭她的阿琛快些來救她吧。

她收拾了心情,給口乾舌燥的自己倒了一杯茶,才剛飲下一口,門又被開啟了。

素朱面色不善,緊緊盯著她:“你跟太子殿下說了什麼?”

“說了一點心裡話。”顧時歡翻了翻眼瞼,“你還幫了你一把呢,要不要謝謝——呃!”

顧時歡的臉頓時漲成了豬肝色,因為素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扼住了她的脖子!

“有、有話好……好好說……”她艱難地擠出幾個字。

素朱眯著了眸子,漸漸鬆開了手勁兒。

顧時歡不敢再大意,更不敢再惹惱她,摸著脖子退後了幾步:“太子殿下罵你了?打你了?處罰你了?”

素朱道:“殿下從不責罰我。”

顧時歡從她這句話中聽出了隱藏的濃濃自得,忙笑道:“那當然,素朱姐姐你絕對是殿下心中最特殊的女子,他怎麼捨得責罰你呢?剛才殿下還說呢,他從小便縱著素朱姐姐你,你便是無法無天了,他還是會縱著你,只要你高興。”

素朱眼中流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喃喃道:“當真?”

顧時歡笑得特真誠,連連點頭:“當然!當然!”

素朱斂起外露的情緒,又恢復一張毫無生氣的臉:“剛才太子殿下從你的房間出來,便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連鸞公主叫他都不聽……如果太子殿下出了什麼毛病,你知道後果。”

顧時歡軟下聲音:“我明白……”

好歹送走了素朱這尊大佛,顧時歡呼出一口氣,懶懶地倚坐在椅子上,心想自己終於可以休息休息了……可惜椅子還沒坐熱,又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來者是一個姑娘,顧時歡看著有一點點眼熟,愣是想了半天才記起來——魚燈表演那日,這個姑娘跟著項黎去她手上買冰糖葫蘆,她當時好像喚項黎為“哥哥”,兼之素朱方才提到的“鸞公主”,顧時歡便猜測,眼前這人十有八.九便是項黎的妹妹項鸞了。

顧時歡直起身子:“鸞公主找我有何貴幹?”

項鸞笑眯眯的,心情倒是很好的樣子:“我來看看這次哥哥找的女人長什麼模樣——嘖嘖,果然還是一種長相。”

她顯然已經忘了魚燈表演那日的相遇。

顧時歡松了一口氣,少一個人知道她的身份,就少一分節外生枝的可能。

“你怎麼不說話?”項鸞不滿地蹙眉,“剛剛我哥哥從你屋子裡出來,就理都不理我了,你對我哥哥做什麼了?”

顧時歡低頭:“回公主,我……民女什麼也沒做,也不知道太子殿下緣何失態。”

“哼,我才不信你。”項鸞嬌滴滴地哼了一聲,“不過本公主今天心情好,就先放過你。要是晚上的時候哥哥還沒恢復正常,你就給本公主等著吧。”

顧時歡:“……”

她真的只是說了實話而已……

這時候,項鸞的婢女進來稟告:“公主殿下,木妃娘娘又來要人了,太子殿下說交給您處理。”

項鸞哼了一聲,冷笑:“木無裳那賤.人對她的婢女倒是有情有義,可惜那婢女不長眼衝撞了我,豈能說放就放。”

她倨傲地昂起下巴:“她在哪裡?”

婢女答:“木妃娘娘已經闖入府中了,就在、就在外面呢……”

項鸞索性也不挪地了,便在這裡坐下:“去叫她進來。”

丫鬟領命而去,項鸞見顧時歡還傻傻地站在原地,便瞪了她一眼:“真是個傻子!還不快倒上茶,站一邊等吩咐。”

顧時歡:“……???”

莫名其妙被當成婢女使喚,她默默地嘆氣,只好倒了茶水便站在了角落,低著頭裝出很乖順的樣子,所謂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大概真是這個道理。

這時候,木妃娘娘便進來了。

項鸞已經淡定地喝起了茶,倒是這木妃娘娘一進來便不淡定:“鸞公主,你已經私下將阿竹關了五天,該把她還回來了吧。”

木妃娘娘的話一出口,不淡定的人便變成了……顧時歡。

這聲音有點耳熟!

她悄摸地抬眼看過去,頓時張大了嘴巴——

這哪裡是木無裳,這分明是花無裳!

顧時歡驚詫地久久不能回神,沒想到花無裳離開之後,竟然來到了西慶,還當上了皇妃,真真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

項鸞卻很不將這位皇妃看在眼裡的樣子,連正眼都沒給她:“阿竹衝撞了我,自然是交給我發落,我沒有殺了她已經算仁慈了。”

花無裳擰緊了絲帕,面上不顯露一絲情緒:“鸞公主,阿竹已經向你賠禮道歉了,我也多次替她賠不是了,你何苦揪著不放呢?我自打入了宮,便是她伺候我,別的人我都用不慣,煩請鸞公主將她還給我吧。這幾天我宮中缺了阿竹,什麼都做不慣,已是煩悶不堪,皇上多次過問原因,我顧念鸞公主與皇上的父女情分,可是一點也沒跟皇上說呢。”

項鸞神色一冷:“你又拿父皇來壓我!你以為你如今暫時受寵,尾巴就能翹到天上去不成?你儘管去說呀,我倒要看看,父皇會不會因為你一個小小的丫鬟,而責罰我這個親生女兒!”

“鸞公主多慮了。”花無裳淺淺笑著,“皇上自然不會因阿竹而責罰公主,我只是希望皇上能幫我要回阿竹罷了。不過,鸞公主你總是惹得皇上不開心,我私心裡不想你們再起衝突,因此才一直瞞著呢。”

項鸞豎起眉頭:“裝什麼善良大方!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我和父皇越是爭吵,恐怕你就越是開心呢!”

花無裳翹起嘴角:“鸞公主實在誤會我了……”

項鸞氣呼呼道:“滾!你想要回你的婢女,那就讓父皇來要唄,可不正合你心意!送客!”

牆角的顧時歡一時沒反應過來項鸞讓她送客,因此仍低著頭,心裡祈禱著花無裳快些離開,畢竟花無裳可是帶著對她的恨離開的。

而項鸞已是氣急。她在這段對話中並沒有佔據上風,反倒被花無裳的故作姿態氣了個半死,而牆角那丫頭卻跟個木頭似的,竟也使喚不動,因此素手指著顧時歡,怒氣衝衝道:“說你呢!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屋裡只有三個人,顧時歡這才意識到她惹怒了項鸞,因此刻意掩飾自己原本的聲音,沉沉道:“我叫……阿四。”

“你去送木妃娘娘出去,免得木妃娘娘又迷了路,在我哥哥的別院裡四處亂跑。”項鸞話中帶話地說道。

顧時歡哀嘆一聲,仍舊低著頭挪到了花無裳身邊,低低道:“木妃娘娘這邊請。”

花無裳挽了挽耳邊未亂的髮絲,聘聘婷婷地走出屋子。

顧時歡一路低著頭,將花無裳送出了小院,終於松了一口氣:“木妃娘娘慢走。”

她說完就轉身想離開,卻突然被花無裳叫住了:“慢著。”

花無裳奇道:“你一直低著頭做什麼?聲音也有點熟悉,抬起頭讓我瞧瞧。”

顧時歡壓低聲音道:“我長得太醜……”

花無裳越發覺得不對勁兒了,揚聲道:“抬起頭來。”

顧時歡緩緩抬起頭來,眼神尷尬:“花姑娘,好久不見。”

花無裳驚住了。

她實在沒想到會在西慶業都的太子別院見到大昱的六皇子妃。

她眯起眼睛,從前在大昱的事情已經恍若隔世,但是此刻卻清晰地閃過她的腦海……

花無裳的臉漸漸扭曲:“他鄉遇故知,可真是巧了。沒想到人生的際遇如此無常,昔時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妃,我只能跪在地上仰望你,現在我成了皇妃,而你反倒成了小小的婢女。”

她冷冷一眼,眼睛裡都是憤恨:“跟皇妃說話的時候,不應當下跪嗎?”

顧時歡咽了咽口水,就知道花無裳鐵定恨著她,下跪必定只是開胃小菜,往後花無裳還不知道會怎麼對付她。

既然這樣,顧時歡也不打算維持虛假的平和,往後退了一步,低低道:“花姑娘,我們來做一個交易吧。”

花無裳眼神微變,等著她的下文。

顧時歡道:“我是被劫持來這裡的,你幫我逃出去,而我則幫你保守秘密。”

花無裳神色遽然一變,她突然預料到顧時歡要說什麼了。

顧時歡嘴角彎了起來,更加確定自己的想法是對的:“這西慶國的皇帝必然不知道你以前的身份吧,若是知道,他肯定不會將尋芳閣的頭牌冊立為皇妃。但是我知道,我知道你的想拼命隱藏的身份!當然,我不會無端端地害你,可是留在西慶的時間長了,我難免有把不住嘴巴的時候,況且我又待在與你似有嫌隙的太子公主身邊,萬一一個不留神叫他們知道了,他們可不得捅給皇上,免得他再受矇騙……花姑娘,你的名冊可還留在尋芳閣裡呢,只要將名冊找來了,你是何人、做過什麼,旁人一看便知!”

花無裳渾身顫抖了起來,她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緒,才沒有當場甩顧時歡一巴掌。

顧時歡故意說得這麼尖酸刻薄,這也是無奈之舉。其實她與花無裳沒什麼深仇大恨,壓根不想害她,只是她擔心自己留在西慶,反倒會被她給害了,因而只好將她的隱痛掐住,以此來達成逃出去的目的。

這會兒,她見花無裳抖得可憐,便放柔了聲音,微微一笑:“放心,我不會特意害你的。我們的目的都是一致的,你只要幫我逃出了西慶,我必定不會再回來,你也就不用擔心我多嘴多舌了。”

花無裳攥緊了拳,復又鬆開,淺淺笑了:“好。我會在外面安排接應的人,等時機成熟,便偷偷通知你,幫你逃出這個牢籠。”

“多謝。”顧時歡做出一個捂嘴的動作,“我會替你嚴守秘密,不,我壓根不認識你。木妃娘娘請慢走。”

花無裳頷首,轉身的一瞬間,目光登時冷了下來。

顧時歡在她身後道:“木妃娘娘,不要想殺人滅口,我會事先留下一份揭露你身份的書信,等到我安全了,自會將那份書信的位置告訴你。如果你殺了我,那份書信遲早會被項黎太子和鸞公主發現。”

花無裳猛地眯起了眼睛。

顧時歡還在後面補充道:“還有,請快一點安排,我怕太子不會留我太久。如果我死在太子別院,死之前,我也會惡毒地拖你下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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