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記得!”秋霜一想起這件事,仍舊憤憤不平,“小姐累死累活地表現,顧大小姐舒舒服服地賴在府裡,倒攬了所有美名。”

顧時歡捏著秋霜的臉笑道:“都過去了,我都不在意了,你也消消氣。”

秋霜仍舊哼哼道:“都怪老爺太過偏心。”

顧時歡笑笑,能把一個女兒嫁給太子,另一個女兒謀劃嫁給林武的父親,怎麼不偏心呢,但是她已經習慣了。

她的父親,當朝丞相顧一岱,有一個正妻三個妾,四個女兒三個兒。

正妻,也就是她的嫡母展如意,最得顧一岱的寵愛,當然,她孃家也是朝中赫赫有名的一派,再加上她最先生兒育女,女兒顧時初是嫡長女,兒子顧時明是嫡長子,還有一個小兒子顧時光,因此他們四人,在顧府最是尊貴。

她的孃親是顧一岱最先納的妾,只有她一個女兒。

姨娘淩氏則生了一兒一女,兒子叫顧時昀,女兒叫顧時彩。

另一個姨娘白氏和她孃親一樣,只生了一個女兒,名喚顧時心。

而成興十五年那個不祥之年,她的孃親溫顏、嫡母展如意與沈雲琛的母妃李婉蘭先後離世了。

她清楚地記得,孃親死於七月初四,而展如意死於八月初九,前後不過月餘。至於李妃娘娘,那時候一個宮裡娘娘的仙逝,原是與她是毫無干係的,但是由於皇上將李妃娘娘降妃位下葬,因此鬧得好一陣沸沸揚揚,顧時歡也就記牢了她仙逝的日子,十月初三。

一年一度的秋獵則在十月十八,李妃娘娘仙逝後的半個月,下葬後的第十日。

秋獵不但有成年男子的比賽,也有孩童的比賽,說是頑笑逗樂,其實也在暗暗觀察這些名門望族中的少爺小姐們被養得如何了,每年一次,簡直樂此不疲。

彼時她六歲,而顧時初九歲。

這些所謂的孩童之間的比賽,男女皆可以從九歲便參與進來。也就是說,顧時初從那年開始,便可以參與秋獵了。

身為丞相的嫡女,眾多眼睛都盯著,她不可能不參加。但是秋獵的比賽可都需要一些力氣與技巧的,不是閨秀們必學的吟詩作畫,而是諸如射箭、投石一類粗野的活動,只不過孩童的比賽相較而言大大地減小了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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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時初自小嬌生慣養,父親顧一岱也不捨得讓她學這些東西,若是去參加秋獵,只會讓人笑話。剛好那幾日她身子也有些不舒服,便藉故母親剛走,傷痛過重,導致身體疲虛,不肯去這個勞什子秋獵。

可是若不去秋獵,也得讓人笑話。

然後父親便想到了她。

她自小對什麼都感興趣,而她孃親則完全不拘她的天性,她想學,孃親能教的便親自教,不能教的便想辦法請人教,便是她今日學了明日又撂下也不會責罵。

所以,小小年紀的她,卻早已經學會了射箭、投石這些遊戲。

而且,六歲的她不但與九歲的顧時初身量相仿,她也是幾個姐妹中與顧時初容貌最相近的。那時候,姐兒們都成日在家裡,臉蛋也都圓滾滾沒稜沒角的,稍一打扮打扮,便能混過去。

所以那一年,她便以“顧時初”的身份參加了秋獵,在當時的射箭比賽和投石比賽中都大放異彩,引得眾人讚歎不已,都道虎父無犬女,顧時初不愧是顧家的嫡長女,擔得起顧家的臉面。皇上更是龍心大悅,誇她是“大昱第一閨秀”,這名號就這樣流傳下來了。

顧時歡回來後,沒去成秋獵的秋霜聽聞此事,還忍不住說她實誠,那麼拼命比賽做甚麼,到頭來不過為她人做嫁衣,美名全讓顧時初攬走了。

可是顧一岱又向所有知情人下了禁令,命令他們守口如瓶,不再提起此事。

每每想到當年的事,秋霜都氣呼呼的,而顧時歡現在準備跟她講的故事,也發生在十年前的秋獵那日。

那是她與沈雲琛真正的初次相遇。

顧時歡讓秋霜在自己身旁坐下,徐徐說道:“那天正是早晨時分,大部隊剛剛到了獵場,正在休整當中。我便得了空,四處走走蕩悠。然後我便在四處無人的一棵樹後面看到了沈雲琛。”

“我知道是他。因為在去獵場的途中,有人將他指給我看了,畢竟李妃娘娘的事情才剛剛過去,她唯一的兒子也是眾人嘴裡的談資。”顧時歡用手掌撐起下巴,回想那日的景象,“那些人指給我看之後,便互相之間竊竊私語,都在談論皇上該怎麼對待這個小皇子,語氣中不乏挖苦諷刺。”

“我聽了倒是有些戚戚然,同是天涯淪落人,他卻比我還要悽慘。孃親仙逝,直到三個月後的秋獵時節,我仍舊想起來便會紅眼睛。而沈雲琛剛剛失去母妃,母妃和自己還被當成街頭巷尾的談資,又被皇上帶到這人多眼雜的秋獵上來,想起來便覺得可憐。”

“所以我看到偷偷躲在樹後的沈雲琛,就想去和他聊聊天,好好紓解紓解他心裡的傷痛。”顧時歡挑了挑眉,對秋霜道,“結果你知道麼,那時候的沈雲琛像個刺蝟一樣,一看到我要走近了,便大聲讓我滾,兇得像要吃了我。”

“然而我才不滾呢,我反而對他笑道:我若是滾了,誰陪你聊天呀。”顧時歡頗為自得地笑,“撞上我這個厚臉皮,沈雲琛也是沒轍了,只好看著我在他旁邊坐下。我便將孃親生前曾經跟我說過的話,都說給他聽。我告訴他,每一個人死去之後都會升到天上去,白天化作太陽或者雲彩,晚上化作月亮或者繁星,永遠注視著他們在塵世間的親人。所以,他一定要開開心心,天上的李妃娘娘見了,也才會開心。他似乎聽進去了,還對我說多謝,一點也看不出先前那刺蝟一般的樣子了。”

秋霜驚詫道:“原來小姐你和姑爺還有這麼一段淵源啊!那你為何不告訴姑爺?”

顧時歡奇道:“為何要告訴他?不過是小時候的一段回憶罷了,我現在想起來,也只覺得那時候的沈雲琛挺好玩的,跟他現在完全不同。果然,人都是會成長的。而且,這也只是沈雲琛小時候的一段往事罷了,也許他自己都不記得了呢。”

秋霜嘆息道:“也是。後來姑爺又去了邊疆,鬼門關都不知走了幾回了,哪裡記得這些小事。”

“對啊。”顧時歡撫了撫沈雲琛給她包紮好的地方,“不過當年他還問我名字了呢,我差點說出自己的真名,好在及時反應了過來,報上了顧時初的名字。”

此時,門被嘎吱一聲推開,剛剛摔門而去的沈雲琛回來了,像沒事人一樣,問道:“怎麼還坐在廳堂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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