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繼會出現在這裡,是下午有個會議要在這邊開,結果路過大廳時正好瞧見環形迴廊上的那一幕。

顧家和林家,從林穆爺爺那一輩開始就有恩怨,後來兩家幾乎同時辦起了藝人經紀公司,生意上時常有摩擦,私仇加上公仇,就更加不對付了。

遠遠瞧見顧英縱說了幾句話,林穆的臉色就沉了下來,梁繼還以為他是被人欺負了,於是趁著會議還沒開始,特地趕過來給媳婦撐腰。

哪兒知道自己上來霸氣還沒放開,差點兒讓林穆給掐側漏了。

梁繼只當林穆是不好意思,忍著腰間的疼,把他兩隻手都攥在手心裡,安撫性地捏了捏。

朝王遼稍微點頭示意了一下,梁繼轉向對面,朝顧英縱說道:“顧總不介意吧?”

人都已經坐下了,這時候再說介意還有用?

顧英縱倒是挺沉得住氣,掃了眼他們倆交握的手,笑著說道:“哪兒的話?難得梁總肯賞臉,我求之不得……王先生,您看,咱們重開一局?”

王遼這幾個月被禾白的人捧得有些飄飄然,早就把自己自己真正當成專案負責人,這會兒聽見顧英縱問自己,也沒怯場。

梁繼一進來就打斷他說話,他心裡本來就有些不高興,這會兒皺了下眉頭,說話倒是挺和氣:“我還不懂這遊戲怎麼玩,還是讓梁總坐一會兒,您先教教我怎麼玩?”

這話說的,剛剛荷官明明已經介紹過遊戲規則,以他們這個層次的人,哪兒有聽不懂的道理?

王遼分明就是在暗示自己對梁繼的不滿。

這情況完全在顧英縱的意料之中,他故作無奈地聳聳肩,“梁總,您也瞧見了。王先生是客人,我這做主人的,總不能讓他兩眼一抹黑地開玩。要不……您等下一趟兒?”

生意上的事情,林穆很少帶到家人面前,因此梁繼並不知道王遼的身份,一開始打招呼,也只是簡單地點了下頭。

此刻瞧見顧英縱的態度,他才覺出王遼的身份可能不一般。

他該不會好心幫了倒忙?

梁繼琢磨著,回頭看向旁邊的王遼,想說些什麼補救一下。

但沒等他開口,林穆攢在他掌心的指尖動了動,壓低眉眼,朝他輕輕地搖了下頭。

這個舉動落入在場的幾個人眼裡,分別解釋出了不同的意思。

首先是顧英縱這一撥人。

顧英縱把話頭轉給王遼,除了表達自己作為東家的尊重之外,其實還是不太相信他的身份,

好歹他也是個大公司的老闆,不可能單憑一個不知真假的訊息,和短暫的相處去信任一個人,何況這個人還跟他的死對頭有關係。

他點出王遼的身份不一般,主要是想藉此試探林穆的態度。

如果先前聽到的訊息是真的,禾白娛樂辛苦隱瞞到現在,林穆又怎麼會輕易在他們面前說出王遼的身份?

他身後,有個人抱著手機打出幾行字,遞給身旁的人瞧了一眼。

【林穆這個人向來不屑於說謊,他連梁繼都不肯說,那王遼的身份是真的?】

後者跟他對了個眼色,撇撇嘴,那意思是:千年妖怪過招兒,誰知道哪一句是真?

顧英縱眼神探究地瞧著林穆和梁繼兩個,半晌撫掌笑了下,“那就這樣吧。21點的玩法簡單,我跟王先生說一遍規則,咱們邊玩邊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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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王遼跟顧英縱的想法差不多,只是沒意識到對方試探的目標也有自己一份。

眼見林穆這麼緊張他的身份,不肯給顧英縱半點兒可乘之機,王遼心底的不快頓時消散,笑吟吟地點頭:“這是您的地盤,我聽您的。”

只有梁繼什麼都不知道,想法也最簡單,瞧見林穆搖頭,只當他是不想讓自己因為他的客戶,在顧英縱這兒吃癟。

梁繼心裡一時美滋滋的,望向林穆的眼睛裡浮著細碎的光芒,抓著他的手指鬆開又收緊,像是不知道怎麼表達自己的情緒才好。

林穆眼角餘光一直注意著另外兩人的神色,感覺自己手上被捏了一下,回頭就瞧見梁繼這副傻樣兒,頓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

算了,自己挑的丈夫,只能自己寵。

在這種地方工作的人都很機靈,荷官不用吩咐就麻利地換了副新牌,重新洗牌、發牌,場面一時間緩和下來。

紙牌遊戲玩的就是算計,顧英縱挑中21點,可不止是關照王遼。

這個遊戲除了運氣成分之外,更多的是考驗玩家的心態和演技。有牌面好卻早早就輸了的,也有牌面差,卻一路贏到底的,不一而足。

王家世代從政,從那裡出來的人,總不能比他們這些商二代遜色不是?

也許真是顧著王遼頭一次玩,開始的幾場比較溫和,無論是顧英縱還是林穆,加牌棄牌都很隨意,結果各有輸贏。

梁繼對這些東西向來不感興趣,來這兒完全是為了給林穆撐腰,因此輸贏都不太在意,玩了幾局就表示退出,坐在邊上看林穆玩。

至於王遼,雖然敏感度不夠,但幾局下來,也後知後覺地感覺出一絲不對勁來。

等梁繼棄牌後,他也丟了手裡的牌面,興致缺缺地說道:“我不玩了,你們隨意。”

林穆和顧英縱都沒太在意。

說是四個人一塊兒玩,其實從一開始,場上真正的對家就只有顧英縱和林穆兩個人。

世代傳下來的敵對,邊上有親有故的,今天誰輸了都不好看。

少了兩個玩家,到了後面幾場,牌局的速度明顯變快。

他們今天的玩法,是開局莊家和閒家各兩張牌,算第一輪,每加一次牌算一輪,追加籌碼不得少於初始籌碼的一倍,直到莊家決定翻開暗牌,與剩餘閒家比較,誰的點數接近且不超過21點就算贏。

顧英縱坐莊,前十局林穆棄得很快,有時候第一輪瞧了眼牌面就棄牌,連輸。

但因為規則的關係,十局輸下來,顧英縱也就是面兒上好看,實際贏得的錢還不夠他今天的花費。

林穆老神在在,趁著荷官洗牌的工夫,笑著道:“顧總好手氣。”

“……林總過獎。”顧英縱深深地瞧了林穆一眼,有些沉不住氣,“恐怕是林總眼界高,懶得跟我計較。”

顧英縱哪兒能瞧不出這人是在給他做局?

但眼下的情況,是他們倆必須分個輸贏,不管錢數多少,這幾局總歸是他贏了,這時候棄牌顯得沒風度。

到時候說出去,顧英縱贏了錢就跑,別人還以為他多缺錢,贏到十幾萬就急匆匆跑回去,難不成是當棺材本兒?

林穆一笑,“哪裡的話?手氣不好,及時止損罷了。”

這話說得真是磕牙,顧英縱被他架著繼續玩,心裡半點兒也高興不起來。

偏偏梁繼還在一旁煽風點火:“我看這荷官也累了,要不咱們換個人過來?”

結合先前牌局的結果,他這話說出來,幾乎就是在指著顧英縱的鼻子說他作弊。

荷官在這兒工作,見多了富人之間的勾心鬥角,這會兒也沒生氣,退後幾步離開桌子,雙手放在身前顯眼處,以表示自己沒有做小動作。

顧英縱氣得笑了一聲,“都說梁總一貫會體貼人,我今兒算是見識到了……那就換吧。”

說句話還得挑撥一下林穆和梁繼的關係。

梁繼面上不為所動,一臉正經地點頭,桌子底下的手卻撓了撓林穆的掌心:

別聽他瞎說!我只體貼你一個人!

“……”

林穆唇角動了動,憋著沒笑,也沒回應他。

不是……媳婦不會相信那家夥的話了吧?

梁繼頓時慌了,小心翼翼瞧了眼林穆的臉色,挺直脊背乖乖坐好,不敢再開口說話,板著臉陰森森地盯著對面的顧英縱。

都怪這傢伙瞎扯!

眼下說多錯多,等回去他一定要“身體力行”地表達一下自己對媳婦的忠誠才好。

其實林穆不理他純粹是臉皮薄,不想在這麼多人面前膩歪,要是知道這傢伙腦袋裡九轉十八彎拐到了哪兒,準得揍他一頓。

“……”

對面顧英縱瞧著這兩人眉來眼去,只覺得牙疼。

過了沒兩分鍾,新的荷官進來,朝兩人分別鞠躬,換了一副新牌開始分。

第一輪,顧英縱明牌是a,可以代表1點或11點,林穆兩張明牌,分別是a和7。

顧英縱瞧了眼暗牌,押上十萬,笑著說道:“林總剛還說手氣不好,這不是就要贏了?”

林穆跟注,聽到這話瞥了對面一眼,淡淡道:“現在說輸贏,是不是太早了點?”

顧英縱不置可否地笑笑,要求加牌。

第二輪開始,荷官抽出一張牌,背面朝上送到他面前的桌面上。

顧英縱拈起紙牌一角瞧了眼,忽而挑眉,牌面朝上往自己跟前一丟,‘嘖’了一聲,“您說得對,沒到最後,輸贏的確不好說……加四十萬。”

他的第三張牌是8,不算暗牌,兩張明牌已經達到19點,超過了林穆的點數。

林穆沒說話,拿到自己的牌瞧了一眼,重新蓋回去,成了一張暗牌,“我停了,你隨意。”

賭局進行到現在,所有人都圍了過來,盯著他們倆的牌面。

顧英縱左後方的年輕人又拿起手機。

【這回居然沒棄牌?荷官是他的人?】

他旁邊的青年瞧見,翻了個白眼,拿過他的手機開始打字。

【你什麼腦子?林穆那小子前十局棄得那麼快,分明就是在給顧哥下套兒。依我看,他是拿到小牌,準備收繩子了!】

他們前面,顧英縱顯然也想到了這些,不由得眼神微動,瞧了林穆一會兒,忽然一笑,“再加五十萬,湊個整怎麼樣?”

再這麼不痛不癢地贏下去,他都快憋出病來了。

林穆不為所動,“隨意。”

顧英縱扯了扯唇角,伸手翻開自己的暗牌。

又是一個a,點數加起來20點。

顧英縱身後的年輕人們歡呼了一聲,有人小聲說道:“這下除非林穆拿到的是3,不然,這局咱們贏定了。”

林穆耳尖,聽見這麼一句,視線投到說話者的身上,微微一笑,說道:“那就借你吉言。”

說著,他翻開暗牌,三張牌攤在一塊兒,分別是a、7、3。

正好21點!

先前說話那人瞧著林穆的牌面,臉色瞬間綠了。

這烏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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