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院中,重新掌了燈,顧懷瑜靜靜的坐在書桌前,聽綠枝稟明了一切。

與她所料不差,巧兒果然是受不了誘惑,投靠了張譯成,只是沒想到張譯成竟如此大方,一出手便是上百兩,還許了個妾位。

她還記得,上一世在老夫人壽宴之上,她被人刻意潑了滿身墨水,正尷尬的不知怎麼辦才好的時候,張儀琳娉婷而來,那是顧懷瑜第一次見她。

她內心感念著張儀琳將自己從這個火坑中救贖,卻不曾想,她轉身就將自己推入了一個永無可能翻身的地獄!

二人在暖閣內等著丫鬟送換洗的衣服過來,顧懷瑜裙子被濃墨沾溼,黏答答地貼在皮膚上很不舒服,張儀琳索性叫她解了外衫,自己去門口替她守著,暖閣內關著窗,倒也不是太冷,顧懷瑜不疑有他,依言照做。

片刻之火,房門吱呀一聲開啟,進來的卻是個陌生男子,便是那張譯成。

他就似一條黏糊糊的蟲子,圍著她不停打轉,顧懷瑜想走,卻被他拉住,男女力量究竟是懸殊巨大,她的嘴被一隻大手捂上,連呼叫聲都喊不出來。

“瑜妹妹放心,日後我會對你好的!”

顧懷瑜拼命掙扎,二人拉扯之際,林湘就帶著老夫人趕到了。壽宴當日發生了如此醜事,老夫人面上掛不住,正欲處置了張譯成,便聽他說,是顧懷瑜約他來此的。

然後拿出了帶有她字跡的紙條。

顧懷瑜這時候再傻,也覺出了不對勁,但他言之鑿鑿人證物證皆全,顧懷瑜百口莫辯,最終被關進了柴房。

她原以為是張儀琳與張譯成合謀做出此事,卻意外聽到兄妹二人起了爭執。張儀琳責罵張譯成不要臉,壞了自己的好事。

顧懷瑜方才明白過來,張儀琳並非是什麼好人,她將自己帶去暖閣,本就想藉此毀了自己名聲,卻被張譯成從中截胡。

而巧兒,從中扮演的自然就是那個人證!

綠枝餘怒未消,義憤填膺道:“若今日不是在府內,我定要打死張譯成那廝!”

顧懷瑜笑了笑:“小姑娘家家,溫柔點。”

鈍刀子磨肉,慢慢割才是對這種人最好的報復!

“那小姐接下來打算怎麼辦?”紅玉問道。

顧懷瑜想了想,看著桌案前新鋪展開的宣紙,緩緩道:“明日將巧兒調到我房內伺候,你二人務必對她好一點,切不可露了馬腳,她與何人相見,做了什麼,都仔細瞧著。”

綠枝與紅玉頷首,恭敬地退了出去。

朝陽初生,掛了水珠的樹葉在霞光下綠的晶瑩剔透,院中草木青翠,露水掉落沾了滿地溼潤。

張儀琳才剛睜眼,房門就忽然被推開,一個丫鬟快步走來,許是因為太著急,連禮也顧不上行,衝著床上的張儀琳就道:“小姐,小姐,你快去看看!”

張儀琳不耐煩地坐起身子:“這麼早吵什麼?”

丫鬟是她從張家帶來一直服侍著她的巧慧,平日裡絕非莽撞之人。她不敢聲張,只能壓低了聲音道:“您快去看看吧,奴婢方才瞧著牆角邊躺了個人……”

“躺了個人扔出去就好,這麼吵吵嚷嚷做什麼?”張儀琳蹙眉道。

巧慧有些吞吞吐吐:“我瞧著有些像……像公子!只是……受了重傷。”

“他又給我起什麼么蛾子?”張儀琳面色一凝,忙掀起被子下床,往身上罩了件衣服就跟著巧慧向著院內奔去。

剛一走到牆角就見到了暈死在地的張譯成,他面上青紅交加,鼻青臉腫慘不忍睹雙,雙眼眶烏黑腫脹,手以扭曲的姿態攤在身旁,多餘的血跡已經乾涸,在臉上畫出道道黑色的痕跡。

這是被人揍的?

張儀琳目光一閃,瞥見了他頸邊曖昧斑駁的紅痕,忙向巧慧道:“將人扶進我屋裡!”

兄妹這麼多年,張儀琳自然是瞭解她這個看似溫潤的哥哥,私下裡卻是個花間浪子,他是受了什麼刺激,竟敢在王府之內做出這種齷齪的事情!若是事情鬧大,誰都別想善了!

還好她發現的早,張譯成躺的位置又在隱秘之處,園中的下人還未曾發現。

兩人合力將地上的張譯成架起,張儀琳更是在他身上聞到了脂粉香,她柳眉微蹙越發覺得張譯成葷素不忌,視線往下一瞥,就見他衣襟處支出一張疊好的紙條,背後還有墨跡暈染。

回了房,將人丟到軟塌上,張儀琳才從他懷中取出紙條展開,待看清內容後神情猛然一變,將紙條揉成了一團。

巧慧不明所以,在一旁焦急道:“公子怎麼成這樣了!我們要不要稟告王妃?”

“不用!”張儀琳冷聲道:“你去外頭候著,不許任何人進來。”

巧慧還想說什麼,但見她臉色不太好,便退了下去。

張儀琳皺了皺眉,沒想到自己這個哥哥的心如此之大。居然默默打上了林湘的主意!

她猛地走到桌子旁,將滿壺隔夜的茶兜頭潑到了張譯成身上,茶水早已涼透,被這麼驟然一潑,張譯成費力地睜開眼,想要轉頭看過去,卻因周身劇烈的疼痛慘叫出聲。

“張譯成,我記得我警告過你,不許你隨意動作的!”張儀琳語氣不大好,她想要嫁入王府的事在張家早就不是秘密,甚至連爹孃都預設了下來。

張譯成在聽到熟悉的聲音後,整個人猛然一震,忍著劇痛緩緩側過頭看著張儀琳,聲音粗嘎:“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張儀琳揚了揚手中的紙,尖銳的聲音涼如薄冰:“那你給我解釋看看這是何物?”

張譯成面色一變,在驚訝於自己藏好的紙條跑到張儀琳手中之後,腦中轉了轉,怎麼剛巧自己到了漱玉閣旁就遇襲,醒來還在張儀琳房間內,莫非這一切都是她做的?就是因為想要阻止自己?

見他不說話,張儀琳冷笑一聲:“我會隨時看著你,若再有下次,休怪我不念及兄妹之情!”

張譯成聞言,幾乎肯定了自己的猜測,心中積壓多年的不滿全部變成了深深的厭惡,爹孃偏心,養的她不知天高地厚,憑什麼許她為自己籌謀,不許他替自己打算!

“張儀琳!”張譯成咬牙切齒:“我忍你很久了!你有什麼資格這麼對我說話!原想著你是我妹妹,我便讓著你些,如今看來,你竟如此狠毒,我為何還要處處忍讓你!”

“你……”張儀琳一噎,她在張家橫行慣了,沒想到張譯成竟然如此對她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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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我話就放這了!咱們各憑本事。”不等她反駁,張譯成繼續道:“你也別搬出爹孃來壓我,他們的目的最終是與王府再度攀上親,是你是我又有什麼干係!”

“你,不要臉!”

“彼此彼此!”

兩人的爭執聲清楚的傳到了後牆根下,貼著窗楹偷聽的金嬤嬤耳朵裡。

兄妹二人撕破了臉面,張儀琳嗤笑道:“你以為林湘能看得上你?痴心妄想!”

張譯成也懶得解釋,隨即反駁:“那林修睿就未必瞧得上你!”

留下一句話,張譯成掙扎著起身,卻發現自己胳膊軟塌塌的耷在身側,心裡對張儀琳的怨念又多了兩分。

房門吱呀一聲開了,等張譯成低垂著腦袋走遠,金嬤嬤才從後牆根繞了出來,假意在院子內忙活片刻後,盤算準了時間,悄悄出了漱玉閣。

林湘正被人攙扶著坐上輪椅,這麼幾日過去了,蛇咬傷的地方還是疼的厲害,期間林修睿又請了太醫來瞧過,都說是沒有大礙,只是餘毒難清,好好靜養幾日方可復原。

她這幾日行動不便,脾氣變得有些古怪,朝露蹲跪在地上,捏著她白嫩的手指小心翼翼替她取下纏在甲片上的片帛。

隔了一夜,鳳仙花汁已經在指甲上留下淡淡的粉色,林湘抬手瞧了瞧,正欲開口,就見朝汐打著簾子進來,小聲道:“小姐,金嬤嬤找您。”

“讓她進來。”

金嬤嬤是漱玉閣管事的婆子,是個識時務的人,甫一進門便向著林湘行禮:“奴婢見過大小姐。”

“何事?”

金嬤嬤握著雙手,細細將張氏兄妹二人的爭吵一字不落的講述了出來。

她不知道林湘有何打算,接到的命令便是時刻看著漱玉閣,發生任何事情都要向大小姐稟告。

“各憑本事?”林湘冷哼一聲,“想的倒是挺美。”

她一早便知道張儀琳貼著自己打的是何主意,只是面上裝作不知,拿了張儀琳當槍使,沒想到不止張儀琳一個人蠢,連張譯成也是個廢物。

看來,要解決掉顧懷瑜,還得自己親自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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