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沈二人的到來, 還給帶著一件大事兒,驚得楊夕不輕。

薛無間摸完楊夕的樹冠頭,在石洞中的墩子上坐下,謝過了寧孤鸞遞過來的茶水,定定對楊夕道:“楊夕,我想讓你暫代一下東區‘獄王’。”

楊夕半天才憋出一句:“先生, 別鬧。”

沈從容笑抽過去了。

薛無間白了沈從容一眼, 認真對楊夕道:“你先別忙著拒絕。請你暫代獄王, 並不是要你做多少事情, 只是借用一下你的威信。”

楊夕覺得這就更扯了:“我哪兒有什麼威信?”

薛無間嘆了口氣,“你聽我慢慢講。”

事情要從三年前說起。

原來, 當年犬霄、楊夕等去刺殺胡山炮的事情,是早在那時便有風聲傳出。只是大夥兒一來憎恨胡山炮妄為,二來不願惹事。於是大多抱著隔岸觀火的態度。

本以為只是換個獄王, 一場暴動的事情。古存憂活著從未暴動, 古存憂死了難道還沒有暴動?那得多大的威懾。

不曾想, 後面一系列點擎蒼叛變揭破,蠱疫忽然爆發,行屍肆虐, 蓬萊現身, 上古神怪在死獄裡鑽了幾圈。一番亂象同時發生,流言就被傳成了,楊夕他們苦心孤詣,提前預知點擎蒼與蓬萊勾搭成奸, 為了拯救東區,為了拯救死獄,為了拯救天下蒼生。七十二枚雞蛋,勇碰頑石,決然赴死,前去與點擎蒼決一雌雄。

胡山炮?那什麼,龍套也值得拿出來說?

楊夕等人追殺點擎蒼,也的確有膽大的胡山炮手下見過。當初參與刺殺的七十二個人,一場浩劫之後,一個都沒回來,何等英雄慨然。

如今在死獄內被稱為“東區七十二死士”,真正的人民英雄!

楊夕皺著眉頭:“雖然,大夥兒確實慷慨赴死,但我們不過是撞上了……”

薛無間打斷她:“不重要。重要的是,七十二死士只剩你一個活出來了,還捱過了三年的斷龍閘鎮壓。而且……東區是真的沒剩什麼能人了。”

薛無間對此也很是慨嘆。

三年前一場災禍,先有古存憂一死,直接帶走了死獄東區大半的高手。後有胡山炮之亂,剩下不服管的又折損了一批。 後來點擎蒼一批蠱母捏下來,東區現在剩了統共不到千人。

楊夕想了想,“可是,既然東區人口死得剩不到一成,併入南北兩區不好麼,為何還要單列出來?”

薛無間苦笑一聲:“死獄四區之間,原就有些摩擦。當初蠱疫在東區爆發之時,我又下令封了閘門,未施援手。活下來的這些人,多少對我二人心懷怨憤。”

薛無間沒說的是,這兩年已經暴動多次了。

楊夕想起當時的情況,深知那根本沒法救。誰知道救回來的人,會不會下一刻就倒地不起,再站起來就是個行屍。

她點點頭,表示理解。

“那好吧,先生讓我怎麼做,我盡力便是。”

“好。”薛無間欣慰,這才道:“現在你給我們說說,當年倒底是怎麼回事兒。”

楊夕把當年情景原原本本複數給薛、沈二人聽,她人實誠,講起故事毫不舔油加醋。可就是這樣,其驚心動魄,險象環生之處,也聽得二人感嘆連連。

當聽到犬霄等人頂著蠱母之威,一步一死,強殺點擎蒼。

沈從容性情中人,竟然當場站起來,向著東方禮了一禮。

等說到喜羅漢自願獻身,成就大願超度的時候,連薛無間都嘆了口氣。

楊夕講完,已是口乾舌燥。

沈從容一嘆:“沒見到那個‘死靈法師’的傳人,怕是沈某生平一憾。”

薛無間則更有重點一些:“依你所言,聞人和犬霄兩位小兄弟,有可能還活著?”

楊夕道:“犬霄最後看我的時候,相當鎮定。我想他們若不是有離開死獄的法子,應該不會那麼氣定神閒。”

薛無間眉間紋路更深了:“可如果他們出去了,為何至今沒有外面的人聯絡過死獄?”

戰時可以棄卒保車,可戰後問一下總是該有的。以殘劍邢銘之周密,斷然不會是忘了。即使只能做表面功夫,也必然要想辦法傳個訊息,勉勵幾句。

畢竟,孤軍易降吶。

楊夕聽得一愣:“死獄和外面斷了聯絡嗎?”

“事發那天便斷了,至今已經三年了。”

“那關於外界的局勢,先生又是如何得知?”離幻天滅門,崑崙、仙靈大禍,這總不能是瞎猜的。

沈從容於是笑了一下,整了整衣衫。

薛無間也笑,由著他得意。

楊夕懂了,極為震驚道:“沈先生可以把天下事都掐算出來嗎?”

雖然知道這位外號叫天算,可足不出戶而知天下,這也實在逆天得有點過。

沈從容翹腳:“我要有那本事,蓬萊要生事我早通知崑崙了,還能由得他們猖狂?”

薛無間撇他一眼,嗤道:“你要有那本事,躲在地底下也躲不過天雷劈死!”

楊夕好像從薛無間的話中抓住了什麼。看一眼二人神情,似乎不能亂問。

又看出來沈從容有點頑童心性,拍道:“沈先生這麼大能耐,楊夕從來沒見過,求先生看在我年紀小,給我講一講!”

這馬屁拍得直接而露骨,沈從容一副屁股很舒泰,精神很懨足的模樣。果然不弔著楊夕了:“其實也簡單,算不準具體發生了什麼,那就化整為零,掐著主要的幾個人物算吉凶嘛。”

楊夕還是不很懂。

沈從容笑著,很有那麼點搖頭擺尾的意思:

“我給離幻天十二個長老,四個太上長老連同掌門挨個卜了一卦。除了夏千紫那個小娘們兒,各個是必死之相。就算他們不是死在滅門的時候,他們全死之後,也必然要滅了。”

楊夕恍然點頭。

“仙靈宮,水相長老必死之相,木相長老大凶之象,白鏡離卦象不可算,方沉魚卦象是個千年一衰。”沈從容手指點點桌面:“所以應該沒出什麼大事兒,但總覺得要內亂的樣子。”

楊夕又是點頭。

“崑崙的卦象特別了一點,花紹棠常年就是個大兇卦象,這就不說了。邢銘大兇,蘇蘭舟大兇,高勝寒大兇,江如令總算得了個中運。所以我想著,崑崙雖然沒滅,但應該是出了大事兒,且損失不小。”

楊夕忍不住問:“白允浪呢?”

沈從容臉色有點怪。

楊夕急了:“難道死了?”

薛無間對沈從容道:“白允浪是她師父。”

沈從容很不情願的開口:“白允浪上上大吉。”

楊夕:“……”

為什麼我有種,師父果然背叛了整個門派的錯覺……

薛無間樂出了聲,點著楊夕道:“咱們沈先生給白允浪起卦,從來都是上上大吉,你那師父就跟個吉祥物兒似的。”

楊夕:“……”

薛先生您這麼誇他,我真的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沈從容很有點悵然的樣子,卻還是瞪了薛無間一眼,對楊夕道:

“白允浪氣運之旺,的確非常人能及。尋常人一生努力的事情,他可能坐在家裡就掉頭上了。尋常人必死的局面,於他可能抬抬腳就過了。跟著這麼個師父,有好處……”

楊夕想了想,“那不對呢,我師父一心為崑崙,可是還被逐出師門了呢。還被寫上了誅邪榜。”

沈從容笑著搖頭:“當年他被逐出崑崙的時候,我也想過,難道真是我觀氣之術出了錯處?可是蓬萊一叛,我就知道了。原來應在這兒了,白允浪若是還在崑崙,這麼一場浩劫似的戰敗,頂缸的可不就是他了麼?”

楊夕震驚似的張嘴,這怎麼好像,邢師叔在大禍臨頭的時候給師父頂了缸一樣。

“不是……不是這樣的吧,我覺著我師父……肯定是寧願頂缸,也想留在崑崙的。”

沈從容道:“氣運好壞,無關人的意願。天道是按你的得失來評判的。”又瞄了楊夕一眼,“比如你們戰部邢首座,這輩子都是個撿爛攤子的頂缸命,可我看他背鍋背得,挺開心的麼!”

楊夕:“……”

他還真不知邢師叔有這等愛好。

“那……我師父氣運特別旺,是不是也有氣運特別差的?”

沈從容一拍巴掌:“巧了,沈從容此生見過氣運最差的兩人,你還真都見過。頭一個就是你們刑堂首座高勝寒,大約也就是這麼著,所以你們花掌門排繼承人的時候,是白允浪——邢銘——高勝寒這樣的次序吧。”

楊夕:“還有一個呢?”

沈從容一斜眼睛。

楊夕跟著斜過去。

薛無間淡定的坐著,任他們視奸。

左臉上斷天門三個字血淋淋的。

楊夕立馬就信了,這位妥妥的倒黴不解釋。

同樣是誅邪榜榜首,白允浪滿大街蹦躂了六十年,也沒見誰傷著他一根毫毛。

薛無間才上沒幾天,人都躲到死獄來了,三年才敢探個腦袋,不過是想靜靜賣個藥,都能招來盡誅有罪的夜城帝君喊打喊殺,幾乎被活活拍死!

要不是楊夕拼死相護……哎?

楊夕目光閃了閃,“沈先生……那個……能不能?”

沈從容笑:“什麼?”

楊夕有點不好意思:“能給我也看看嗎?”

沈從容笑道:“怎麼不能,你要想學,觀氣之術我都可以教你。”

薛無間立刻道:“你那是害她。”

楊夕一愣:“我能學?”

沈從容理也不理薛無間,循循善誘道:“怎麼不能,九幽離火眸,幻、視、窺、查、洞、明、觀、望、印,本就能觀天道熹微。不過是看你想觀的是不是氣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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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夕下意識想去摸摸眼睛,才想起來自己沒有手。

“可是,我在崑崙,從沒有人跟我說過這個。”

“傻丫頭,你以為推演天機這種事兒,是滿大街跑的修士都會麼?整個修真界放在面兒上的,也就一個我的師承,一個你們崑崙歷代掌門,再加一個佛門閉口禪宗。私底下應該也有那麼小貓三兩只,但我想絕對不會超過兩個巴掌。”沈從容笑得挺溫和,就是眼睛看起來有點滲人,

“而且妄窺天機,代價可是很大的。六道大忌嘛,你這麼點年紀,有點良心的都不會跟你提。”

沈算師悠悠的翹著二郎腿,毫不在意的把自己劃在了沒有良心的範疇。

楊夕心裡頭一涼:“崑崙掌門,付出了什麼代價?”

沈從容端起桌上涼茶,低頭吹了吹茶沫:“不得好死。”

楊夕印證了心中猜想,沉思片刻,又抬頭看沈從容:“那您也……”

這茶太破,沈算師下不去口。於是雙手握著茶杯,擱在交疊的腿上,頂頂滲人的抬起眼來:“我師門的代價是,終生不得築基。”

楊夕閉了口。

這簡直是死穴,她絕對不會學的。

沈從容見她樣子,也不強求,只是有點遺憾:“離火眸的話,沒準真能虧天下氣運呢。行吧,回頭我教你觀點別的,免得你離火眸鑲眼眶子裡,用得跟玻璃珠似的。”

楊夕疑惑眨眨眼。

沈從容道:“天道有規則,人道有對策。我算師一門逆著天意偷窺了這麼多年,鑽空子的小把戲還是攢了幾手的。”

楊夕:“……偷窺。”

沈從容兩手翻開,在雙眼上一抹,“九幽離火本天成,三千碧水人道通。當世兩大瞳術,一個是隨便練練就有本事,一個是但凡用眼睛的法術全能用。崑崙也不好好給你開發開發……”

再一睜開,已經沒了瞳孔。一雙純白的眼球,直直的望向楊夕。

楊夕沒想沈先生的思維如此跳躍,話題開始結束都隨心情。說看就看上了。

楊夕很緊張的道:“怎麼樣,會很倒黴麼?”

沈從容:“我的媽呀……”

楊夕頓時沮喪了。

沈從容說,“你氣運倒是平常,基本上大作大死,小作半死,不作老死。也就是你們崑崙邢首座的水平……”

楊夕一口氣緩過來了,下意識想撓頭。又想起自己已經沒手了。

“那您剛剛?”

沈從容感慨道:“可是你的命格,我活了半輩子還從來沒見過,一個女人命主桃花煞……”

楊夕:“啥?”

薛無間一口冷茶噴了出去:“噗——”

沈從容以為楊夕太小不明白,解釋道:“就是一步一桃花,遍地桃花煞,這輩子不管看上你的,還是你看上的,要不就是置你於死地,要不就是被你置於死地,這輩子直要跟個情字沾邊兒你都別想痛快了,並且……”

“您能一氣兒說完麼?”

楊夕淚流滿面,其實我原本隱約知道桃花煞是什麼意思,您解釋得這麼兇殘,我又覺得我不明白了……

“身邊有情人常在,偏偏孤獨終老。”沈從容總結。

薛無間終於忍不住爆笑出聲:“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今天遭遇一個極品爺們,心情極不痛快,開碼得晚了一點。

不過也不算短小了,明天我應該會更兩個3000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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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以上和以下,鞠躬致謝。幸好有你們,還能開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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