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送來的信件,曹操掃了掃, 內容都在意料之中。

自打他看透郭嘉提徐州養病是為了戰場的南線, 就知曉郭嘉肯定不會好好留在徐州。他和郭嘉都看得明白,南線之危只在兩處, 一是袁紹可能的分兵, 二就是那江東?兒,前者郭嘉一人之力鞭長莫及, 後者……

郭嘉當時眸中的狡黠沒透露半點具體打算,但曹操一想起,仍是不禁微挑嘴角。

罷了, 反正這個季節,南方已經轉暖, 皖城那宅子也是為了養生購置的。他雖不知道郭嘉具體打算作何,但既然願意,就隨郭嘉去吧。

“明公再見到嘉的那一日,嘉必定身體康健,精神絕佳, 可與明公痛飲慶功酒千壇不醉。”

待人回來, 他記得驗收這句承諾就是了。

荀攸拿著軍報踏入帳中的時候, 正好看到曹操唇邊的笑容, 眉毛不禁挑了挑。若不是他知曉內情,還真會錯以為他們現在佔盡優勢,故而主將喜不自禁;而不是正以一抵十,隨時有覆滅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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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達?可是袁紹那邊的情報傳回來了?”聽到身後的腳步聲, 曹操回過頭,招呼道。

目無波瀾的看著曹操唇邊的笑容逐漸消失,荀攸壓下腹誹的慾望,回曹操道:“是,袁紹親率的大軍已至黎陽津,南渡勢在必行。”

“這麼快就至黎陽津,本初兄到也不如他那謀士說的那麼‘遲緩’。”此戰之前,袁曹兩方都以各種藉口清理了一次細作,但儘管如此,在滿寵的調配下,袁紹還是沒能將蟄伏的全部?蛸揪出來,託此緣故,袁紹那邊的很多情報,曹操還是能收到的,而田豐諫袁紹出兵,袁紹託以小兒患病不肯結果被田豐大罵“豎子”一事,自然也就傳到了曹操耳中。對於他這位多年‘摯友’,曹操自認比其他人瞭解的通透多了,袁紹不用田豐之語,與其說是因為小兒患病,倒不如說是因為田豐乃袁紹滿懷戒心的冀州人士。禮之敬之,為的本就不是這些人的計謀,而是無了韓馥的冀州人心。

當然,他這位本初兄也不是真傻,自然也知道‘擊無備之城百戰百勝’的道理,所以口上託著理由,實際上調兵遣將也沒慢一步。最後還是慢了他們一步,原因不在袁紹,而在曹操征伐徐州,實在是打的太快了,快到超乎了袁紹預估到的一切可能。

畢竟,這天下知曉失敗就是窮途末路還要豪賭的瘋子,就郭奉孝一個,還已被他攬入在懷。

“咳。”

見曹操沉默半響,唇角的笑容又有勾起之勢,饒是淡定如荀攸也不得不輕咳一聲,把曹操思緒拉回正事。曹操瞬間回過神,神情嚴肅了許多,他看向荀攸手中的軍報,問道:“黎陽津……首當其衝的,可是白馬?”

荀攸點頭,將軍報交給曹操,他則將軍報上的重點內容述之於口:“袁紹率軍在後,派前鋒軍萬二千餘渡河,他們的目標,必然是白馬。”頓了頓,他聲音低沉了些,緩緩問道,“白馬城現今只有劉延的步兵千人,難堪顏良一擊。主公可要救白馬?”

戰場不比他處,每一城每一將都是為了全域性勝利佈置下的棋子,留還是舍,僅是策略之別,與情感無關。所以明知他們現在不救白馬,劉延與那上千步兵就會身首異處,荀攸還是毫不遲疑地提出了此問,然後根據曹操的選擇來謀劃下一步。

“救!當然救!”曹操肯定道,“孤兵遠少於袁紹,自閉而守,只會成甕中之鱉,倒不如主動出擊,先挫其銳!”

“既是如此,攸有一策,或可解白馬之圍。”得知了曹操的答案,荀攸便依據曹操的選擇繼續道,“功白馬城的敵軍,有萬餘人,兵定勝於我軍,強攻定會失敗,必要分敵軍之勢。袁紹大軍中,領前鋒軍的是顏良文丑二位大將,渡河功白馬城,所用之將,定是此二人之一。顏良促狹好功,文丑性急無備,無論是誰,都是可趁之機。”

曹操看著荀攸將目光移到地圖上白馬以西的延津,隱約猜到了荀攸之策。接著,他就聽荀攸繼續說道:“主公不如先引兵至延津,做出渡河擊袁紹後方的假象,袁紹必應。待袁紹進軍,主公再輕兵東應白馬,掩其不備,白馬之圍可解。”

“好一招‘聲東擊西’!”曹操雖然在荀攸說出前已隱約猜到,但當荀攸將全盤計劃講出後,還是不禁讚歎。若此計運用得當,不僅白馬之危可解,同時也可給盛氣凌然南下的袁軍狠狠一擊,墮其士氣。

愈想愈覺得此計可行,曹操立刻大步走出營帳,去點隨他北進之兵。既是要聲東擊西,軍隊的移動迅速必然是先決條件,想要挑出這些精兵,所用之時,也不會少。白馬危在旦夕,曹操必須分秒必爭。

“主公,”就在這時,荀攸突然開口。曹操聞聲回頭,見荀攸與其他荀家人一樣始終柔和的眸光中,幾分機鋒暗藏,

“白馬之圍,急擊破將,一箭雙鵰,主公必用一人。”

黎陽津。

顏良文丑,二位河北名將,袁紹最終派遣的,乃是驍勇無比的前鋒將軍顏良。他與步兵校尉馬延、越騎別部司馬韓定共三人,率萬二千人,渡河至白馬津,攻白馬城。

顏良有萬人,白馬不過千人,以十擊一,勝券在握。之所以讓白馬劉延苟延殘喘這麼久,是因為這白馬一城,本就是袁紹拋出來的誘餌。

救,則必為曹操親領之急兵相救,急兵卒疲糧少,破之極易,且可一戰擒主將;不救,白馬城陷,城中輜重糧草皆歸袁軍所有,袁軍再遣將趁勝追擊攻克甄城,兗州危,則曹操東部防線將徹底崩潰。

比起擊虛掩實的兵法詭道,擁有充足的糧食與絕對佔優的兵力的袁紹,更樂意與他這位少年摯友,來一場陽謀。看著曹操進退維谷的窘迫,他才會覺得這場穩贏的戰爭,多些樂趣。

而為袁紹獻上這一陽謀之策的郭圖,心中所想和袁紹如出一轍,只是想看笑話的物件,變成了他那位同宗郭嘉。

這時,新的軍報傳來:曹軍果如預料北上,卻不是急救白馬,而是引兵延津。

以卵擊石。

郭圖暗嗤一聲,袍袖一甩,出列對袁紹行禮道:“主公,曹軍至延津,必是圍魏救趙之際,欲渡兵而北襲我軍後方。我軍應立遣一將領兵趨延津阻曹軍渡河,定可大獲全勝。”

“公則所言甚是,孤正有此意。”袁紹贊同點頭,而後對將列呵道,“文丑!”

“在!”騎前鋒文丑踏出列,抱拳應聲。

“孤給你萬人,為軍先鋒急趨延津先擊曹操,可能敵之?!”

“主公放心,醜定不辱使命!”

文丑出營點兵,袁紹想了想,最終決定親自領軍,給曹操以迎頭痛擊。以便讓這為不知天高地厚的發小好好清醒清醒,這天下,究竟是誰的。

與文丑同處騎前鋒部的劉備眸光微閃,最終還是沒有開口。他被曹操逼的丟妻棄子,僅得與三弟率十幾輕騎突圍而出,北投袁譚,又以此為機會而到了袁紹軍中。這幾月相處,劉備也看出來了,袁紹雖然表面上對他客氣,但實際上只把他當走投無路的喪家之犬。謀士如監軍沮授之語袁紹尚不聽,他這喪家犬的勸告,袁紹肯定更聽不進去了,所以他明明懷疑曹操引兵延津的目的,但最後還是如往日一般隱在諸將之中,默不作聲。

況且,漢之忠臣,曹操算不上,袁紹更算不上,亂臣賊子之爭,他最當置身事外。

這是張飛之前勸他之語,今日看到袁紹的輕敵自傲,劉備更深以為然。

然而,或許這個時候,劉備當真時運不濟。一心打定主意置身事外尋機領兵脫身的他,馬上就被卷到了漩渦之中:

前鋒將軍顏良戰歿。軍報上言,斬良者,美髯長鬚,勇冠三軍,長刀所向,千軍萬馬為之披靡。

此將正是,漢壽亭侯關羽關雲長!

“此戰大勝,全乃雲長之功!雲長之武藝,孤實是敬佩!”

白馬城外戰剛結束,曹操就不禁對駕馬而還的關羽大聲稱讚。方才一戰,顏良雖毫無準備,但論兵力並不比曹操帶來的輕騎要少,若要是拖慢一刻,兩軍未嘗不會僵持之局。而就在被曹操輕騎衝亂的袁軍剛剛開始重新整復戰陣時,關羽駕馬持刀,竟孤身一人向有多卒護衛的顏良衝去,還未等眾人反應過來,關羽已高舉揮臂,鮮血四濺,一顆人頭從頸部飛起,被關羽穩穩地抓到手中。

而後,就見關羽猛地調轉馬頭,又向其他袁軍聚集之處衝去。眼瞧著方才還氣定神閒指揮他們攻城的將領轉眼就剩下關羽手中血肉模糊的頭顱,士卒又有何人不驚懼,竟是關羽駕馬所到一處,袁軍就如鳥獸散開逃竄,不過一炷香之後,白馬城外的袁軍,皆已降服。

勇猛而不失謀略,這般強將,更讓曹操愛不釋手。

然而,面對曹操這獨一份的稱讚,關羽只用血跡斑駁的雙手行了個禮,就一言不發地回到軍隊中。這樣的態度,曹操雖然早就預料到,但一時還是有些尷尬。

但這請緒上無用的尷尬不過瞬間就煙消雲散。因為這時,荀攸已騎馬來到曹操身邊。

“白馬城保,公達以為下一步,孤當如何?”

“城保則當回軍,主公當立刻令劉延清點城中各物,輜重百姓,分毫不可遺落。”

“若如卿言,行軍之速必將慢比來時,袁軍追我甚易,如此,又當如何?”

“當更慢我軍之速,慢,則敵可追。敵至,即為我軍大勝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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