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試臺上下都一片寂靜。

臺下的弟子們還有些沒反應過來,紛紛瞪大了眼看臺上的發展:那位容色極盛冰涼如雪的林師兄面無表情, 桃花眼中似煙水一線, 盛著最清冷的月亮和最朦朧的天。

他渾身都散發著雪一樣冷冷的光輝, 周身無暇,平抬著握劍的手玉骨天成,白皙有力, 握劍時極穩,再挑剔的劍修都挑不出他的錯。

碧空劍沒進寧隋的胸膛。

底下的弟子們紛紛驚訝,尤其是對林星夜有點別樣心思的弟子,更是覺得自己心口痛。

這師兄一臉的高冷鎮定,傷起人來怎麼一點不手軟?

歸雲宗到底是正派宗門之首,片刻後便有弟子輕輕提醒:“林師兄, 寧師弟,比試勝負已分,可以治傷了。”

林星夜聽到這話, 才強自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 準備抽出自己的碧空劍。

他冷著臉,右臂稍稍用力, 將碧空劍往外一抽, 一線鮮血便順著碧空劍劍身滴到地上。

林星夜不是沒聽到過血滴落在地的聲音,血聲滴答滴答,輕微而有韻律,從未讓他這般心顫過。

林星夜彷彿回到了他第一次變龍的時候,觸目的鮮血就像此刻那麼紅。

他心裡有些抖, 又不想露怯,冷冰冰地想要順暢地完全將劍拔出。

寧隋卻終於做好心理準備,出聲想和林星夜說話:“師兄,你先別慌。”

……別慌什麼,林星夜覺得自己一點也不慌,現在受傷的是寧隋,就算是寧隋真要怎樣,他也能順手再補他一劍。

他一個劍修,哪裡可能那麼輕易就被嚇到?林星夜嘴唇微微發白,他的唇色一向淡,給人一種高冷疏離之感,要是稍微再浸點胭脂色,就完全壓不住風情如雲霞的五官。

林星夜想,寧隋究竟要怎樣?身上插著一把劍很舒服嗎?為什麼不讓他拔劍?

林星夜被寧隋變態的內心嚇到,根本不看寧隋,冷淡的視線只看著自己的劍,道:“嗯,叨擾了。”

他覺得他還是不要打斷寧隋的喜好為好,寧隋那麼想插著他的劍,那就隨他去。

寧隋看著師兄臉色變好了些,想著【師兄剛才眼裡都有光,他一定是不想見到血,甚至怕血……他的劍插在我胸膛,我才不會流出血來嚇到他。】

林星夜聽著,生生被駭到想化龍飛回不夜城。

他覺得寧隋這種想法,已經完全超越師兄弟、甚至仇人的關係。

林星夜根本不承認自己怕血,他覺得寧隋只會在心裡妄想出不存在的東西,然後再安到他身上汙衊他,還想對他做變態的事情。

林星夜想走,但是現在周圍都是歸元宗的弟子,他要是被寧隋嚇到跑了,之後還有什麼顏面做人?他才不是那麼膽小的劍修。

寧隋卻忍不住了,他怕自己再不說出口,又沒了勇氣,瞬間抬手就在二人周圍佈下一個結界,擋住外面人的窺探。

林星夜心裡驚恐,不知道寧隋怎麼要布結界,現在眾目睽睽之下,他身上連血都沒幹,他……他難道就這麼等不及嗎?

林星夜不願自己在寧隋面前露下風,哪怕他害怕得不行,也一臉孤傲,聲音十分低,像冬日的羽毛劃過冰湖:“寧師弟,你布結界做什麼?”

寧隋將拳頭握了又放,放了又握。

【我到底該不該說,我要是說了,師兄會不會覺得我孟浪?】

……會,你的舉動豈止孟浪,簡直大逆不道。林星夜便是在作風放蕩的不夜城也沒見過如寧隋這樣的人。

他不想和寧隋獨處,手上當即生了一簇靈光,要飛到寧隋的結界那裡融了。

寧隋卻急得馬上出聲打斷:“師兄!你……你可還記得我們之間的約定。】

果然是這個約定,林星夜現在有種搬了石頭砸自己腳的無助感,他當時若提前警醒,知道寧隋這麼古怪,他絕不會把自己搭進去。

林星夜心裡難受,萬般不想忍下這個賭約,又做不出來現在毀約離開的事,只能冷冷地站在原地,既不說記得,也不說不記得。

寧隋此時已經心跳如鼓。

他終於說出了這句話,宛如要他命一般。可是……可是師兄怎麼沒回答他?難道師兄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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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隋身上還插著碧空劍,他想【師兄日夜練劍,本來就無比辛勞,他一時忘了也很正常,絕對不是有意不認賬。】

林星夜當真不敢認賬,可他從來都是一諾千金,從沒有不守承諾。

他的驕傲讓他做不出背信棄義的事,哪怕心裡已經又怕又悔,快被無助填滿,他也冷冷道:“……記得。”

寧隋瞬間心花怒放,被喜悅衝昏頭腦,抬眸直直看著他家師兄。

林星夜被看得渾身發麻,又恨又怕,恨在自己沒用,輸給寧隋。

怕在寧隋現在越發猖狂,之前還不怎麼敢直接看他,現在居然當著他的面,那麼無禮地打量他。

他又沒臉讓寧隋別看自己,免得顯得他真的怕了寧隋,因此只睫毛快速顫了幾顫,就冷著臉想去握劍緩解緊張情緒。

他的劍還插在寧隋胸膛上,林星夜只摸到了劍鞘,他不動聲色,漂亮的喉結卻因緊張,微微上下滑動一下。

寧隋的心思便被勾了過去,不由自主地想:【師兄……昨晚我親的就是師兄喉結……他被親到的時候還發出一聲又冷又短的嘆息,十分模糊……若我真的親到師兄,他也會發出像那樣的聲音嗎?】

林星夜覺得自己的喉嚨快要燒起來了。

他身為龍族,血脈裡該流淌的少許天賦傳承一樣沒少。這也導致了林星夜沒經歷過情-事,單純而直,但是他卻隱約知道,男女之間會發生什麼。

而且因為龍族性淫,許多龍族根本不拘男女,不拘種族。林星夜甚至從血脈裡零碎的記憶得知之前有一龍族,在情潮時趕不及回龍族,路上碰到一棵樹,便對那樹做了不可描述之事……

林星夜每每想起這些,都噁心得不行。而且即使如此,他也不知道居然有人能變態到看著男人的喉結都能想歪。

他一個男人,就算被咬了喉結,也絕對不會發出那種脆弱的聲音。

現在林星夜完全將寧隋當成葷素不忌的龍族,暗暗想寧隋要是敢趁著這個機會親他,他定要折斷他的手腳。

可他到底答不答應寧隋?

若是不答應,那就是他失信。

若是答應,那就是失……失去尊嚴,寧隋現在想的是親他,要是得逞之後呢?又會亂想他什麼?

林星夜陷入糾結中,卻並不表現出來,任誰看著都是個經得住風雨的高嶺之花。

寧隋還在思索:【但我不能親師兄……也…不僅僅是只想親師兄。】

林星夜心裡震驚到無以復加,寧隋這話是什麼意思?

龍族性淫也就罷了,寧隋可是個人……林星夜之前有多不贊同他的同族所為,現在就有多怕寧隋。

他覺得寧隋跟他那些荒唐的同族一模一樣,甚至還有過之無不及……林星夜止不住的害怕,現在已經不是他答不答應的問題了,而是他要是真答應了,能不能從寧隋手裡活著出來。

龍族每次作樂,必在三天之上,林星夜只有這個記憶,他稍稍一代入自己,就覺得可怕得不得了。

他內心難受得無以復加,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辦,還是不願意做一條逃避的龍,冷冷問道:“你想對我做什麼?”

林星夜警告寧隋:“若你太出格,有失歸元宗宗訓,我絕不答應。”

寧隋當然不會違背宗訓,就是怕唐突師兄。

他腦海裡想了好幾句:【我不能那樣做。】

【我忍不住要那樣做。】

這種反反覆覆的話,生生將林星夜嚇得心臟一點點揪起來,只覺寧隋多想一句,他的心也就跟著多跳一下。

寧隋的心理情緒雖然變得快,但實際上也就幾個眨眼的功夫,他收拾好情緒,朝林星夜恭敬道:“師兄,我師尊要我搬遷住處,搬到更靜些的弟子住處,我觀師兄住的地方極為清幽,旁邊又有處閒置的弟子住處,不知師兄可允許我搬進去?”

林星夜聽完,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寧隋在這裡糾結半天,就只是為了一個住處?

歸元宗的弟子住處,只要是內門弟子都可以住,寧隋完全可以自己住進去,為什麼要大費周章跑來和他比試,還想那些出格的東西來嚇他?

林星夜剛才有多害怕,現在就覺得自己有多丟臉。

他又不能說你不能搬進來,只能頜首:“可”

他說完覺得自己今天白緊張了,又因為丟臉,飛快融了寧隋的結界便走出去。

他根本不擔心碧空劍,碧空劍只要被寧隋拔下,會立刻飛到他身邊,重歸劍鞘。

寧隋聽到師兄的應允,真是覺得甜蜜到無以復加,穩著張臉卻連人都不敢攔,他一想到自己和師兄要比鄰而居,就像想到了以後兩人一起修煉、談天。

師兄那麼愛獨處的性子,卻一下子就答應了他搬過去的要求。寧隋的心都要熱得融化,他甚至想到了師兄那次清晨主動來找他玩耍……師兄真可愛。

他甚至連碧空劍都放心放在我這兒……師兄怎麼這麼單純,這麼信賴我。

他這邊一想到之後和師兄關係更近一步,也不好意思再那麼快地去找師兄,默默回去療傷。

林星夜卻一個人離了歸元宗。

他已經被寧隋弄得不知該怎麼辦才好,甚至完全猜不透寧隋的真實目的。

寧隋明明對他多方折辱,卻又不對他提過分的要求……

林星夜再次動用白玉令,找到他侍衛的所在地,御劍飛過去。

他作為不夜城少君,並不只有暗衛,還有兩個侍衛本該一直隨身保護他,卻被他派出去處理其他事物。

林星夜不想迴歸元宗,找到侍衛所在地後,翩然站在雲中,朝地下望去。

這裡是一個城鎮,現在卻像是出了官司。

“哥哥!哥哥!你別看著我,我害怕!”

林星夜被那尖叫震得耳膜疼,他的兩名侍衛卻跟著趕過來:“少君。”

林星夜還是覺得下面的事情有些奇怪,一直望著下方。

餘廣負責情報收集,看了眼下方解釋道:“少君是在看底下的官司嗎?這說起來也是一樁慘事,城北胡家的女兒不知怎麼的,惹上一個瘋子,那個瘋子將那胡家女兒看得如珠似寶,含在手心怕化了,捧在掌中怕跑了。”

“聽說,就連胡家女兒休憩,那瘋子也捨不得不看她,要去偷窺別人睡覺。”

……這些事,聽著怎麼那麼像寧隋對他的所作所為?

林星夜道:“之後呢?”

作者有話要說:  我終於更新了,,,555555555555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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