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悠然, 便覺時光飛快, 內閣諸位重臣聯袂到東宮這天, 已經是暮春了,天氣溫暖, 東宮的後花園當中奼紫嫣紅, 好不熱鬧。

沈璟昀和枝枝擠在一張貴妃榻上, 懶洋洋地曬著太陽,清風拂過花香, 枝枝抬眼,道:“殿下該出去見人了。”

沈璟昀懶得出去見他們,便道:“說我睡了, 請他們明日再來。”

“殿下……”枝枝推他,“今日來的都是國家的棟樑,您別欺負人家,那一把把老骨頭,折騰散了。”

“他們比你硬朗多了。”沈璟昀嘆口氣,睜開眼睛,“請他們過來, 來這裡見我。”

枝枝連忙起身, 整了整衣裳,道:“我先走了。”

沈璟昀拉住她的衣袖, 對一側的侍女道:“給承徽搬把椅子過來。”

又轉頭:“你幹什麼迴避他們,今天就是要你坐著他們站著,以後才知道誰能得罪誰不能得罪!”

“這不合規矩……”

“姜氏都能垂簾聽政, 還有什麼規矩不規矩的。”沈璟昀嗤笑一聲,眯起眼睛,威脅她,“你今天要是走了,晚上給我等著。”

枝枝低頭,對上他的眼睛,悲憤不已:“我腰還疼著呢!”

昨晚上,非說她穿的衣裳不對,是在勾引他,硬是按著從天黑到天亮,一夜不知道多少次。

就不明白了,一件裹的嚴嚴實實的月白色寢衣,連脖子都露不出來,怎麼就勾引他了?

“乖乖聽話就沒事了。”他還有臉說,“否則……”

枝枝立刻乖巧地坐下,還是問:“為什麼非要我見他們,我只是一個妃妾,跟姜皇后不一樣,人家會說我恃寵生嬌的!”

沈璟昀但笑不語。

根據枝枝對皇家規矩的瞭解,一般而言,太子妃是可以接見朝臣的,甚至跟姜皇后一樣干涉政務也是規矩許可的,這是皇家給予正妻的體面,顯示了與眾不同的高貴身份。

可她只是一個妾,五品承徽,而且她經歷不同尋常,有寧王那層關係在,又是商賈家的女兒,無論如何都做不成太子妃的,沈璟昀再喜歡她也沒這個可能。

今天來見沈璟昀的這幫子大臣,個個都比她地位高,她坐在這裡也太尷尬了。

不止她自己糾結尷尬,一群進來的大臣也覺得震驚。

殿下的東宮裡有個國色天香的妃子,這是滿朝文武都知道的,眼前這雪膚花貌,豔若芙蓉的美貌婦人,想來就是那顧承徽,難怪殿下萬般寵愛。這要是他們誰有個如此貌美的姬妾,想來也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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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是男人,那一刻,心思詭異的同步了。

可回過神來,就覺得不對勁。

殿下再怎麼喜歡顧承徽,也不該讓她坐在這裡接受他們的見禮,讓他們一群一品二品的老頭子給個五品小姑娘行禮,這算是怎麼一回事?

若非有求於人,都想直接拂袖而去了。

沈璟昀擺了擺手,裝模作樣的掩唇輕咳,道:“諸位免禮吧,不知各位大人齊聚東宮,是有什麼事情?”

在官場上走到這一步的,個個都是老油條,完全可以忽略太子殿下臉色紅潤,眼神清明,毫無痕跡的配合他病弱的形象。

“殿下病了多時,我們憂心忡忡,憂心殿下貴體,這才結伴來探望一二。”

“孤不礙事。”沈璟昀睜眼說瞎話,“不過是一時傷心,沒有回過神,鬱結於心,傷了心脈,多養養就好了,多謝諸位大人關心。”

“臣等身為臣子,殿下為君,這是應盡之責。”其中一人寒暄起來,忍不住道,“只是不知殿下何時能痊癒,朝堂離不開殿下啊。”

“大人說笑了,父皇尚在,孤不過是太子,哪有離不開的道理?”沈璟昀又咳嗽了幾聲,嘆息道,“父皇英明神武,兼有諸位大人輔佐在側,自然朝綱清正,只父皇龍體要緊,不可太過操勞,就有勞諸位大人多操心一二。”

“陛下英明神武,可殿下有經天緯地之才,皇后失序,朝綱不穩,還需殿下……”

“孤也行為國操勞,只身子著實不爭氣,還請諸位大人容孤再休養一段時間。”

“殿下……”

“殿下容稟,前月中殿下痛失長子,臣同感其悲,然殿下乃國之根基,萬不可因小失大,孩子總會有的,可天下黎民,離不開殿下啊。”

顫顫巍巍的老頭舉著笏板,慢慢屈膝跪在地上,也學會了威脅,“殿下若不回朝堂,臣等……臣等便只能陪殿下在此休養了還請殿下以大局為重,保重千金之體,護萬家黎民!”

後面呼啦啦跪了一排,都喊著要他回去。

目的達成。

這麼多人跪求,想來一輩子也忘不掉。

沈璟昀直起身子,輕咳兩聲,搖手道:“罷了,諸位說的是,朝政要緊。”

“明日孤傳太醫請平安脈,若無大礙,自會回去理事。”他嘆口氣,“諸位大人為國為民,其心可嘉,孤替天下黎民謝過了。”

“殿下深明大義,臣等不勝欣喜!”

枝枝坐在一側,偏過頭背對著他們笑。

這群人可真有本事,睜著眼說瞎話,還能搞成這幅模樣,好似個個都為國為民,為天下計,一片忠心,感人肺腑。

“孤該歇息了,諸位大人先回去吧。”

“臣等告退。”

他們就跟沒看見枝枝似的,絲毫不質疑太子殿下讓他們見一個五品承徽,可沈璟昀卻不樂意,咳嗽兩聲,在人還沒走的時候,就道:“枝枝,過來。”

這下想裝看不見都不成了,不知道殿下安的是個什麼心。

猶豫片刻,終於有人開口:“殿下,顧承徽是五品承徽,今日……怕是不妥當,殿下聰慧無極,想來也明白,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還是按規矩來比較好。”

“有什麼不妥?”沈璟昀反問,“你是說顧承徽身份不高嗎?”

“臣不是這個意思,承徽是殿下的妃嬪,本就尊貴,只是祖宗規矩……”

“規矩是人定的。”沈璟昀漫不經心道,“孤是太子,東宮是孤的地方,孤就是東宮的規矩,顧承徽合不合規矩,只有孤說了算。”

眾人微微一怔。

沈璟昀淡笑,“人人都說規矩,可哪怕孤要冊封隨便一個女人做太子妃,那也是孤自己的事情。”

“殿下……”嘴唇輕顫,丞相忍不住道,“殿下三思。”

他不敢說破,只能扶了扶自己的烏紗帽,連忙道:“今日案牘頗多,臣先告退了。”

匆匆離去,彷彿身後有豺狼虎豹追著他跑。

枝枝看向沈璟昀,也察覺到了怪異:“你……什麼意思?”

沈璟昀滿眼無辜,隨口道:“什麼意思?沒意思,他想太多了。”

他將枝枝又拽到自己身側,問她:“你被皇后陷害,這麼慘,我得補償你。”

稍微思索片刻,沈璟昀敲著身下的軟榻,“今年夏天,帶你去行宮避暑,好不好?”

“行宮?”枝枝眼睛一亮,“是千壽行宮嗎?在京郊的那個?”

沈璟昀點了點頭,“或者你想去別的,倒也不是不行,只是你得求求我。”

“不用了,千壽行宮就很好。”枝枝點頭如搗蒜,“我惦記那地方很久,小時候跟著母親姐姐去過那邊,遠遠看著宏偉壯觀,精美非常,一直很惦記,沒想到竟有機會過去住。”

沈璟昀失望的哦了一聲,想起什麼,又高興起來,“千壽行宮依傍著泉水而建,旁邊還有一池溫泉,工部想法子引流到屋裡,到時候你可以在屋裡泡溫泉。”

枝枝慢慢往外頭挪了挪,離他遠了半寸,板著臉道:“我不喜歡溫泉,我喜歡自己一個人待著。”

單手握著腰將人摟回來,“那可就麻煩了,我喜歡溫泉,尤其想和枝枝一起,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侍兒扶起嬌無力,正是始承恩澤時。”

“我的枝枝,比楊貴妃可好看多了,自然不能錯過新浴的風景。”

費勁掰開他的手,“我不是楊妃,我也不需要華清池。”

“不,你需要。”

枝枝掰不開,眼看著這沒臉沒皮的男人就要折騰,柳眉倒豎,責問起來,“長恨歌還寫,六軍不發無奈何,宛轉蛾眉馬前死,你拿我比楊妃,安的是什麼心,難道你也覺得我是禍水?”

沈璟昀啞口無聲,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來。

“沒你這樣胡攪蠻纏的,我可沒別的意思,就是誇你好看。”

他陷入了沉思,枝枝怎麼變得這麼機靈,還會胡扯了?分明以前柔柔弱弱的,多溫柔,一逗就臉紅。

現在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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