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朝, 滿朝文武都發覺了一件事, 以往站在最前面的太子殿下, 今日居然不見蹤跡 ,那一襲玄色的身影, 從來風雨無阻, 不曾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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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在今天, 這個大家合力扳倒姜皇后的大日子,他居然不在了。

滿朝文武腦海裡一同出現了一個陰謀, 該不是陛下和皇后為了保住姜家,扣押了太子吧?

皇帝冷著臉坐在御座上,姜皇后垂簾在身後, 大殿中央幾人盤腿坐著,既不行禮,也不站著。挺直腰背坐在那裡,等著眾臣朝拜完畢,像極了遠古時候辯論的聖賢子弟。

“陛下,姜氏欺辱宗室子弟,致被關押京兆府, 受了重傷, 陛下今日若不給宗室一個交代,吾等便坐在這大殿之上, 從此不走了。”

康王嫡長子坐在長輩身後,只說了這一句話,便抿緊唇, 不再多言。

以往宗室也有攀附姜皇后的,他們覺得姜皇后能帶來好處。

可今次之事格外不同。

沈家子弟被姜家人欺負了,挨罰的是他們?簡直滑天下之大稽,這群人再落魄,也是皇家血脈,高祖皇帝後裔,自然高貴。

姜皇后嫁入皇室,便是皇家人,巴結她沒什麼,可姜氏一族算什麼東西,區區臣子,靠著前人清名想踩在宗室頭上作威作福,未免想的太美了!

這群宗室子弟一個挨一個盤腿坐在大殿中央,絲毫縫隙不留,大臣們奏事都沒法子,也只能跟著沉默,一時間,空氣安靜的落針可聞。

皇帝蹙眉,道:“當日之事,還未查清楚,未必是姜氏族人的過錯……”

“那陛下的意思,便是宗室之罪了?”康王嫡長子冷冷一笑,與他嗆聲,“我宗室血脈貴重,便犯了錯也該由宗人府查問,可姜家借姜皇后權勢,脅迫京兆府抓人,便說破了天去,我們也斷然不服!”

皇帝耐著性子問:“那你們意欲何為?”

“陛下廢后吧。”一位年邁的老人冷靜道。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皇帝問,“皇后身份貴重,你有什麼理由,要求朕廢后!”

康王嫡長子便挨個數給他聽。“一則皇后為一己之私,任用自己的侄兒,導致黎民陷入水火,還屢教不改。”

“二則姜氏族人借皇后權勢,逼迫朝廷官署,其威勢聳人聽聞。”

“三則……”他頓了頓,“臣昨日聽聞,是皇后娘娘派人去京兆府打傷了大侄兒,他是高祖皇帝嫡支的血脈,只比陛下這支略差一籌,卻遭此大難,難不成不該責罰罪魁禍首?”

“當年陛下欲廢謝皇后,用的也不過是心狠手辣,責難後宮妃嬪,怎麼到了姜皇后處,便沒用了?”那老人逼問皇帝,“姜皇后為後多年,後宮只子悅公主一個孩子,其中陰毒之事可想而知,這般陰險歹毒的女人,有何資格為後!”

斜地裡陡然插入一個漫不經心的聲音,像是隨口而言。

“扶持自己親戚,打壓皇家宗室,則天皇帝不就這麼幹的嗎?”

眾人看過去,只看見杜文郢帶著嘲諷的臉,淡然迎向他們,“我說的其實不準確,當年呂后也是這樣做的,漢室凋零,大家也讀過書,都知道的。”

“反正正經做太后的,就跟漢文竇太后,人家就沒有打壓宗室。”

有人看見杜文郢發聲,終於鼓足勇氣問出口:“陛下,為何今天朝堂之上,不見太子殿下身影?”

皇帝臉色一僵。

杜文郢便接著道:“這事兒實在不用勞煩陛下,我就知道。”

“前日殿下在前殿與我們議事,皇后娘娘回了宣召了東宮承徽顧氏,明知顧承徽身懷六甲還百般責難,導致承徽小產。”眾人的目光齊齊望向姜皇后。

杜文郢的聲音響在耳側。

“殿下痛失長子,直言世無親眷,哀毀傷身,如今在東宮休養,實在不宜見人,更沒法子理事。”

姜皇后在簾幕後怒道:“本宮不曉得她身懷有孕,只不過跪了幾刻鐘……”

杜文郢的聲音帶著嘲弄:“太醫院的脈案清清楚楚,皇后娘娘日日派人監看東宮,豈會不知道承徽有孕之事?難不成娘娘事事皆知,唯獨漏了這一項?”

姜皇后一哽,她還真就漏了這個,但無憑無據,如何與人爭辯。

“而且冬日天寒地凍,便我這樣的成年人,跪在光禿禿的地板上幾刻鐘,身子也受不住,何況一個嬌弱女子!”杜文郢看著她,眉眼帶笑,“娘娘,您打的什麼主意,我們都清楚的很。”

“太子殿下若無子嗣,陛下又只有兩個成年的兒子,還能有誰替代太子呢?”杜文郢嗤笑一聲,“皇后娘娘的野心都寫在臉上,居然還能大言不慚說出這種話。”

朝堂一片寂靜。

大家沒想到,杜文郢居然絲毫面子不給,當眾剝了姜皇后臉皮。

姜皇后狠狠掐著手下的絲綢墊子,一雙眼睛冷冷瞪著杜文郢。

好,好得很,簡直太好了。

沈璟昀沒來,派了個同樣難纏,甚至更不要體面的杜文郢!

“那顧承徽在懿德宮撒潑耍賴,甚至還辱罵本宮,本宮罰她,何錯之有!”

“顧承徽有錯與否這不重要。”康王嫡長子聲音冷冽,“重要的是,她腹中的皇孫,皇長孫是無辜的,是被皇后娘娘活活害死的。”

“陛下,您就看著皇后這般肆無忌憚嗎?”康王嫡長子道,“殘害宗室,欺壓黎民,殘殺皇嗣,放任這個女人下去,我宗室日後必凋敝如前朝。”

皇帝道:“皇后……皇后說的有理,有錯便該罰,那顧承徽既然做錯了事,自然就該懲罰,難道孕婦就可以隨意殺人了?”

“娘娘和陛下不必與我們辯論,總歸事實勝於雄辯。”杜文郢漫不經心道,“你姜氏欺辱宗室,你殘害皇嗣,殘殺宗室,人證物證確鑿,便是讓三司會審,我們也沒什麼怕的,可你抱的是什麼心思呢?”

“等宗室都死乾淨了,皇子皇孫皆無,二皇子單純,到時候皇后娘娘怕是想登基都沒問題。”

姜皇后猛然一拍桌子,怒火中燒道:“閉嘴,如此揣測本宮,實乃大罪,念你乃江寧王之後,饒你不死,只日後萬萬謹言慎行。”

杜文郢再次嗤笑一聲,聲音中帶著壓抑不住的可笑之意,“皇后娘娘,饒我不死?謹言慎行?”

“娘娘有這般良言,也該勸勸姜家的族人,不然何至於鬧到這個地步,也不知道把娘娘逼成這樣了。”

“杜文郢!”皇帝警告,“你到底想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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