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璟昀沒說話。

他們之間的地位, 生就的天差地別, 枝枝總覺得自己身份卑微, 心中不安自是難免的,他也不曾注意到, 看不透女人的心思。

甚至還曾經責怪不肯信任他, 可其實如何怪得了枝枝呢?

設身處地想一想, 恐怕誰也擺脫不了這樣的不安。

以前木良娣還在東宮的時候,那般高門貴女, 面對他的時候,依舊戰戰兢兢,討好又驚恐。

何況枝枝。

他低頭望著枝枝的眼睛, 輕嘆一聲:“阿穎跟我親妹妹沒什麼差別,我對她並沒有別的心思。”

“方才擂臺之上,是我覺得可能無法猜對那燈謎,怕拿不到燈讓你失望,就去找她給我開了個後門。”沈璟昀乾脆利落地告訴她,也顧不得什麼丟人了,“我早與你說過, 無意娶太子妃。”

“而且就算真的要娶, 也不可能是阿穎。”

他不想娶妻的緣故很簡單,說一千道一萬, 都只是一個不信任,一個東宮正妻,未來的皇后能發揮的作用太大了。

若自己死了, 那女人就可以學姜氏。

懷著這樣的想法,註定他不可能與未來的太子妃交心,不管那個女人是誰,是不是熟悉的人。與其貌合神離過日子,還不如乾脆不娶,對大家都好。

更何況,哪怕他不得不去禍害一個姑娘,也不會禍害周時穎。

沈璟昀沒有多言,只解釋了幾句,將枝枝的手包裹在自己手中,低聲道:“枝枝,你總該相信我。”

姜念念快速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語,“殿下,你要人家相信你,總該拿出些誠意來,就會靠著一張嘴叭叭叭的,真有意思!”

杜文郢扶額,道:“姜念念,你的嘴是急著還給人家嗎,說話這麼快?”

“你管我!”姜念念怒目而視,“罷罷罷,不跟你們多說了,一群不解風情的直男,太子殿下我再最後勸告你一句,過日子是要用心的,不是用嘴的!”

沈璟昀淡聲道:“多謝。”

姜念念說的對,過日子是要用心的,他以往就是沒用心,才總察覺不到,其實他的枝枝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快樂。

姜念念受寵若驚,拱手行了個不倫不類的禮:“好說好說,大家都是兄弟,以後再有問題,免費諮詢。”

姜家二小姐有點毛病,總愛胡言亂語,這滿京城都知道,遇上這個時候,一般都沒人搭理她,沈璟昀以前也覺得她是個聰明的瘋子,這些年也做了不少很神奇的東西,可說話瘋瘋癲癲的。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直到方才……

他回頭看了眼姜念念,“姜二小姐,如果你的夫君要納妾,你會如何?”

姜念念慢吞吞道:“首先,我沒有夫君,其次,我這個人不喜歡別人用過的東西,嫌髒,會噁心的吐出來,我肯定不能委屈自己啊,但好像如果因為納妾就和離,會顯得我不賢惠。”

“所以……”她拖長了聲音,笑嘻嘻道,“我會用別的手段和離。”

這天底下的豪門仕宦人家,家家戶戶都有腌臢事,抓著一點鬧和離,還能顯得自己高風亮節,這世道,誰豁得出去敢睜眼說瞎話,誰就贏了。

沈璟昀這才看向枝枝,替她抿了抿鬢角微松的發,“她雖然是個瘋子,可這話卻說的極有道理,幹什麼要委屈自己呢?”

“枝枝,你總得知道,我不會因為你爭風吃醋就生氣的。”

他高興還來不及。

枝枝微頓,泛紅的眼圈裡,一雙眼睛亮如窗外的明燈,聲音中帶著哽咽:“殿下……殿下……”

她說不出話來,只緊緊箍著沈璟昀的腰,將自己埋在他懷中。

她只盼著,這樣的好日子,能長一點。

沈璟昀抱著她的背,低低安慰了幾句,卻沒有再說什麼承諾,姜念念這個瘋子,說的話卻宛如真理,以後他會讓枝枝相信,他說的都是真的。

他會讓枝枝,漸漸消除心中的不安。

他的枝枝,會成為最幸福的姑娘。

周時穎的擂臺結束後,就跟著周時唯顛顛的跑過來,看見姜念念大刀闊斧坐在包廂裡,兄妹二人嘴裡能塞個雞蛋進去。

周時唯蹙眉:“姜二小姐貴步臨賤地,所為何事?”

姜念念翻了個白眼,又看向周時穎,想起這位要是同意了,自己哥哥就能娶到媳婦,心情剎那愉悅了幾分,“我來找太子殿下,如今已經商議好了大小事情,並不為別的,周世子盡可以放心。”

周時唯看向沈璟昀。

沈璟昀簡單把事情說了,又道:“時唯,你把人帶去護國侯府看著,別讓姜家找到她,等一段時間再說。”

周時唯卻道:“殿下慎重,姜氏詭計多端,誰知道姜念念是不是她派來的探子,萬萬不可輕信。”

“我覺得你對我有意見。”姜念念幽幽道,“我姜念念的人品,全天下都知道,只你會覺得我是皇后派來的探子,我感覺……你是不是因著爭鬥,把自己給鬥傻了。”

傻子才會覺得,她姜念念會為了姜皇后賣命吧。

她是個活生生的人,憑什麼要為了姜皇后的權勢,犧牲自己的一輩子,搞笑呢吧。

周時唯一口氣堵在喉嚨裡下不來。

沈璟昀攬著枝枝的腰,將他們隔絕在外,兩個人低低說著話,氣氛格外黏糊。

夜深,花燈漸次熄滅,小攤販們收攤回家,熱鬧的朱樓大街,也逐漸寒涼起來。

姜念念的聲音帶著幾分含糊的悲涼:“聽元宵,往歲喧譁,歌也千家,舞也千家。”

唯我無家。

枝枝聽見她的聲音,心裡也微微有些悲涼之意,卻全然不明白,自己悲涼什麼,只是總有些感同身受之嘆,覺得命途多舛。

沈璟昀皺了皺眉頭,道:“散了吧。”

“殿下今日可還要回東宮?”周時唯問,“這個時候,宮中該下鑰了,殿下回去折騰一通,明天姜氏又要說難聽的。”

半夜出門,姜氏定能給發酵成太子深夜出宮,聯絡逆賊,意欲謀朝篡位,還不如乾脆不回去了,這樣的話宮中進出沒有太子回去的時間,自然不能證明太子何時歸去。

姜皇后想發難,也要有證據才好。

沈璟昀頓了頓,他倒是不在意這些,可枝枝心情不好,若回了東宮,住在那般苛責嚴肅的場所,恐更會慌張,倒不如換個地方住。

周時唯繼續道:“從這兒往前走幾十步,有一處我的宅子,殿下若不嫌棄,我們可以一同住過去,待明天再說上朝之事。”

沈璟昀點了點頭:“你帶路吧。”

枝枝已經困了,睡眼惺忪地跟著人往前走,也不知道走到了何處,回過神就已經被沈璟昀拉進了屋內。

這宅院不算大,還沒有沈璟昀上次帶她看的宅子一半大,只勉勉強強夠住就是,隨行的下人們就只能住在對面的倒座了。

沈璟昀身為太子,自然住了最好最大的一間屋子,可哪怕這最好的一間屋子,也不過是小巧玲瓏的一間,還沒有東宮的隔間大,裡面擺著一張紅木的大床,桌椅皆是清雅的酸枝木。

可與眾不同,讓周時唯買了這宅院,甚至拿出來的獻寶的,卻是沈璟昀正坐著的那把椅子。

那一把椅子上,雕刻了十二生肖,這不稀罕,稀罕的確是那雕刻似乎從椅子上浮了起來,裸露在外面。

周時唯從未見過這樣的技藝,看見第一眼,就迫不及待買了下來。

枝枝眼睛亮了亮,道:“屋子不大,竟然別有意趣。”

她看著其中一條椅子腿,微微笑了,“周世子也是個有趣的人。”

沈璟昀冷哼一聲:“他是個最無趣的人,你莫要被人的外表騙了。”

枝枝眨了眨眼睛,心裡面鬆快了幾分,殿下他……是吃醋了嗎?

枝枝問道:“殿下,你是不是吃醋了?”

竟然不遺餘力詆譭自己的好友。

沈璟昀一言不發,沉默看她,其中意味不言自明,卻就是不肯承認,似乎非常丟人的樣子。

可……可就是很想聽他說一句。

枝枝走過去,思考片刻,目光盯著他自然下垂的腿。

眨眨眼睛,狀似無意地從他跟前蹭過,枝枝蓋不住心中的歡喜,殿下竟然為了她醋了,只要想一想,枝枝就覺得特別開心。

揉了揉自己的手腕,低低嘆息一聲,枝枝很浮誇地向沈璟昀倒去,正好坐在他身上。

沈璟昀哪兒看不出她這手段,只覺得可愛至極,接住裝模作樣的小姑娘,將人緊緊抱在懷中,失笑道:“美人這般投懷送抱,今夜想做些什麼?”

枝枝靠在他手臂上,濃密纖長的睫毛撲扇幾下,一雙細胳膊抱住他的脖子,直勾勾盯著男人俊美的臉。

沈璟昀穩得住,忍著自己的感覺,默不作聲看她,就想知道這個小姑娘,能做到什麼地步。

枝枝動了動身子,嬌聲問:“殿下,你是不是吃醋了?”

沈璟昀摸了摸她的腦袋,含笑道:“枝枝,你以為這樣就能治住我嗎?”

勾引他,枝枝越發膽大,看來不教育不行了。

沈璟昀的手順著衣襬探進去。

不多時,兩人都呼吸急促,緊緊抱在一起。

可枝枝還惦記著自己的目標,隔著衣服按住沈璟昀的手,細喘微微道:“殿下,你到底是不是吃醋了?”

沈璟昀輕輕嗯了一聲,手破開她的禁錮,枝枝卻只得再次抓住他,將人給拉了出去。

“殿下,夜宿友人家,不能給人家添麻煩,而且還會給主人家找來厄運。”枝枝一本正經科普,“所以,像有的事情,是萬萬不可以做的。”

沈璟昀再次沉默了。

作者有話要說:  嘖,手殘,沒寫完就按發表了,又添上幾百字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