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枝說要去東明殿拜訪木良娣, 旁人尚可, 朱雀先阻攔了:“昭訓容稟, 木良娣雖地位高貴,然在東宮並非正室, 殿下又未曾賜予他治理東宮之權, 您不必去向她請安。”

“自然不是請安, 不過是姐妹間的走動。”枝枝笑容明媚燦爛,“東宮當中, 我也沒有個伴兒,多走動走動,哪怕是鐵打的心, 也該暖熱了。”

朱雀示意宮女們下去,語重心長道:“你可曉得,木良娣是姜皇后送來的女人,殿下素來戒備她,若你今日上門拜訪,被殿下厭棄了,日後該怎麼過日子?”

“這東宮處處都無妨, 唯有木良娣那裡, 萬萬不能沾惹。”

枝枝從善如流:“我竟沒有想到這裡,那便罷了, 去花園子裡走走。”

若再堅持,就要惹人懷疑了,枝枝也不心急, 來日方長。

“好。”朱雀鬆口氣,“昭訓,宮中不比各家宅邸,規矩森嚴,忌諱頗多,萬萬不可擅自行事。”

“我曉得了,多謝朱雀姐姐提醒。”

“還有,昭訓是主,我是僕,姐姐二字,不可再叫了,日後昭訓可喚我朱雀,若不喜歡這般稱呼,叫鄭女史亦可。”

枝枝頓了頓,“我要學的還有許多,望朱雀教我。”

把“朱雀”二字說在前頭,已經證明了她希望自己怎麼稱呼,枝枝自然不會傻到給人不痛快,何況女史這稱呼,也著實奇怪。

朱雀莞爾一笑,“昭訓吃好了,那我陪您去花園裡逛逛,也好同您介紹一下東宮的格局。”

枝枝便扶著她的手站起來,兩人相攜,繞過了幾處迴廊,便看見了一片紅豔豔的菊花,開的正熱烈。

可不巧花叢中正站著個衣著華貴的美貌女子,長眉入鬢,婉轉嬌柔。

對方也看著了她們,這想躲都躲不開。

“這位便是木良娣。”朱雀輕聲提醒,扶著枝枝走過去,二人皆屈身行禮,“參見良娣。”

那木良娣連花枝一起,折下一朵菊花,漫不經心同身旁的侍女道:“你看這枝枝葉葉的,生的好看,可惜脆弱的很,我隨隨便便就能捏死一堆。”

這話聽起來不太好聽,“枝枝”葉葉的,是在對映誰?

“良娣說的是。”枝枝淺笑,也跟著折下一朵花來,“草木可不就是脆弱的,一陣火過去,都燒成了灰燼,黑蒙蒙一片,竟連好看也沒了。”

枝枝可沒打算受她的氣,她也不是個軟弱的人設,嬌美柔弱跟怯懦軟弱,隔著半條黃河呢。

今兒不打回去,倒失去了她偷偷從沈璟昀跟前逃跑的性情。

木良娣臉色陡然一變,她正好姓木,這草木說的不就是她。何況這女人的話,詛咒的可不是她自己,還連帶著她的家族,實在毒辣。

木良娣冷笑一聲,死死盯著枝枝:“你是何人,我說話有你插嘴的份嗎,來人,給我掌嘴!”

“良娣,顧昭訓乃殿下的妃嬪,您並未有訓斥東宮之權,若要責罰昭訓,還望求殿下諭令過來。”朱雀攔在枝枝前面,冷肅著臉直視木良娣。

“我乃三品良娣,卻教訓不得一個七品昭訓,當真好笑!”木良娣冷哼一聲,“我偏要打她,你能奈何我?”

枝枝撥開朱雀,直視著木良娣:“良娣身份高貴,我自然不能奈何,可你今日打了我這張臉,猜猜看殿下會做何反應?”

“我這張臉可跟你不一樣,真毀了,你猜要拿什麼賠!”

木良娣看著她嬌美絕倫的容顏,狠狠咬著牙,一張臉都扭曲了。

她進來東宮多年,太子連看都不看一眼,索性東宮也沒別的女人,姜皇后才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容她好好過日子。可誰能想到,多年素淡的太子,突然一朝開了葷,這事傳到姜皇后耳朵裡,非得把她罵死逼死不可。

她快恨死枝枝了,看著枝枝,就跟看見了仇人一樣。

只是如她所言,殿下唯一接進東宮的女人,想來是很喜歡了,尤其喜歡的,大約是這張禍水般的臉,要真敢毀了,太子就敢不顧姜皇后,活生生折騰死她。

枝枝冷笑一聲:“木良娣,妾身告退。”

朱雀看著她,眼睛裡若有所思,總覺得……顧昭訓,似乎有什麼不同了,當然,朱雀也曉得,她並非怯懦之人,那日剛到顧府,顧寧平不敢言語,唯有她口齒伶俐,同顧夫人爭辯。

然而相處這麼久,從未見過她還有這樣咄咄逼人的時候。

那木良娣氣的臉都扭曲了,恐怕真想打人。

枝枝走遠了,突然回頭看看,鬆口氣般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哎喲,嚇死我了,幸好我早上沒有去見她,不然顯得我多沒面子。”

朱雀莞爾,這才放下了心中疑慮。這樣冰雪聰明,有點活潑卻單純善良的姑娘,才是她認識的顧三小姐。

枝枝眼中精光一閃。

就不相信了,太子殿下當真能不動如山,碰上這樣的她,也沒有好奇心。

回到玉春殿,枝枝閒極無聊,便轉身去了小書房。

這廂,沈璟昀卻收到了訊息,中人繪聲繪色向他描述當時的情景,“當時,顧昭訓臉都黑了,恨不得撲上去咬木良娣一口。”

“結果木良娣聽見她的話 一張臉扭曲如同冬天的老樹枝,恨不得抓爛顧昭訓的臉,結果又被人罵了回來。”

沈璟昀沉默了一會兒。

他忽然想起那天大雨,在破廟裡頭,小姑娘表面上乖乖巧巧,柔柔弱弱的,可卻在姐姐耳邊悄悄說她壞話,被人戳破了反應,也可愛的過分。

她還真不是個端莊溫柔的優雅女子。

不過也對,十五歲的小姑娘,哪裡真能學的全然失了天性,這活潑愛玩,不正是小孩子最愛的嗎?

沈璟昀揮了揮手,“不必理會,隨她去吧。”

倒要看看,她自己還能折騰出什麼事來,昨日的敲打,今日的置之不理,總該讓她有幾分明白自己的地位了吧。

沈璟昀眼裡,漸漸泛起一抹淡然的笑意,連他自己都不曾察覺,中人卻偷偷瞧見了,身子顫了顫,下定決心要對顧昭訓恭敬些。

中人說完事情便退下了,沈璟昀目光轉向一旁可憐巴巴的周時唯,漫不經心道:“你這是什麼表情?”

“殿下,你一點都不厚道,分明知道我喜歡她,結果卻把人接進了東宮,顧昭訓,哼!”

“我磨了這麼久,都快讓我祖母答應我娶她了,結果一回頭……你太過分了!”周時唯都快被氣哭了,昨天聽聞東宮抬進來一位美妾,他今天一早下了早朝,興沖沖就跟過來了,說想見見這位昭訓。

結果呢?結果怎麼樣?太子殿下一臉雲淡風輕:“你見過的,就是前些日子在破廟裡,一起避雨的顧家三小姐?”

他還不願意相信,掏了掏耳朵,可憐巴巴地問:“幾小姐?”

“最好看的那個。”沈璟昀白了他一眼,“現在相信了嗎?”

然後他就呆滯到現在,終於反應過來,震驚道:“不是殿下,她可是寧王的妾,是您半個小嬸嬸,結果您娶了她,這也太……太可怕了吧?”

太子還以人家是寧王妾的事情,勸她死心,結果一轉臉,自己倒不在意了,甚至連寧王是他親叔叔的事情都不當回事了,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

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周時唯磨了磨牙,撒潑般抱住沈璟昀的桌子,“殿下,你給我解釋,不然我今兒都趴在這兒不走了。”

沈璟昀挪了挪自己的硯臺,省得被他牽連,漫不經心道:“孤與她早就認識了,比你早的多,也是孤派朱雀去教她的,早就準備接入東宮,只是事情未定不好宣之於口,然而實實在在是你想要撬孤的牆角。”

“啊?”周時唯震驚了,“那我怎麼不知道?”

“孤的事情,都要告訴你嗎?”沈璟昀反問,皺眉盯著他現在的模樣,斥責道:“站好了,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子,給護國侯看見了,又是一頓鞭子。”

周時唯站直了,哭喪著臉:“那您早跟我說啊,不是省得我被我娘打一頓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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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了打,折騰了好些時日,結果佳人也沒到手,太委屈了。

“這是個教訓。”

“孤親自教導你,日後不可見色起意,什麼都不顧了,總歸要搞清楚,人家的情況,哪有剃頭挑子一頭熱,就要娶人家的?那日她拒絕你的難道還不清楚嗎?”

周時唯不敢回嘴。

人家拒絕的當然清楚,顧家大小姐都直接說,自己妹妹不成了,但他不是不死心嗎,萬一說動了父母長輩之後,又說動了顧小姐,那多好啊。

結果被太子殿下搶了。

周時唯想起這件事,便悲從中來,“殿下,我都明白了。”

自小一起長大的情誼在,沈璟昀無奈放下手中的筆,“天下之大,美人無數,你何必就這樣把自己綁住了,如今不過見色起意,若來日碰上真心喜歡的姑娘,你待如何?”

“我就喜歡她!”

“你喜歡什麼!”沈璟昀冷笑,“聽見人家的身份,立馬變了臉色,遲疑不定,有你這麼喜歡的嗎?”

“老夫人自幼寵你,你如今也忒輕狂了,還是再歷練幾年,再談成婚的事吧。”

“哦。”周時唯低著頭,還是禁不住問,“殿下,你說我將來,還能碰見比她還好看的人嗎?”

“這孤倒不知道。”沈璟昀想了想,“不過你會碰上了自己更喜歡的姑娘,就如同……如同父皇一般,所以再等等,也無妨。”

作者有話要說:  周時唯:委屈巴巴

太子:呵,真好騙

過分╭(╯^╰)╮

大家新年快樂啊,我終於還是寫完了這章,就為了趕在凌晨跟你們說新年好

2019年,祝大家開開心心快快樂樂。

祝我自己,更上一層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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