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來的時候, 枝枝還有點不真實的感覺, 彷佛手下溫熱的觸感是假的, 眼前的人臉也是假的。

她伸手摸了摸沈璟昀的睫毛,手剛伸過去, 便被人一把抓住, 沈璟昀微微睜開眼睛, 扯著手腕將人拖到自己身上,緊緊壓在自己懷裡。

“還早, 多睡一會兒。”

枝枝努力從他懷中掙扎出來,探出頭道:“不早了,殿下不用早朝嗎”

沈璟昀就跟才想起來似的, 無奈睜開眼,罵了聲:“煩!”

最終還是起來了。

他既然千里迢迢從西北回來了,西北的軍情,就不能不去跟滿朝文武說,而且還有些事情要興師問罪,若錯過給人留下抹殺證據的痕跡,那便可惜了。

穿好朝服, 站在御前, 沈璟昀語氣毫無波瀾的向皇帝回稟了西北軍務,皇帝隨口稱讚兩句。

滿朝文武也都誇太子賢德能幹。

孰料沈璟昀話鋒一轉, 竟然把矛頭對準了姜家。

“兒臣勘察西北流寇之時,發現這群賊寇戰力平平,且有勇無謀, 便是尋常的守軍都能將其擊潰。”

“可在西北官員遞上來的摺子裡,卻將他們形容的窮兇極惡,簡直如同江洋大盜,個個都身懷絕技,而這些人在西北作亂,殘害百姓,官兵卻視而不見。”沈璟昀冷冷一笑,看著皇帝,“父皇可知,這是為何?”

“竟然有這樣的事情?”皇帝驚怒不已,直接從御座上起身,“太子細言。”

皇帝畢竟是皇帝,一國之君,這天下承襲自父祖,容不得外人存有異心,西北官員如此行事,簡直是無法無天,觸了他的逆鱗。

百姓乃國之根本,他們卻放縱強盜欺辱百姓。

“低下官員遞摺子,需要西北巡撫和節度使一同審查,沒問題才能交給父皇。”沈璟昀淡淡解釋,“這是我朝的制度,也是害怕低下官員存了謀逆之心,可節度使和巡撫卻無人轄制,導致他們無法無天,欺上瞞下。”

“說重點!”

皇帝懶得聽他批判人,只想知道事情真相。

“那夥子流寇,正是西北巡撫徐廣和節度使張安訊養的私兵,搶掠百姓也是為了補給用度。”

“私兵?”皇帝不可置信,“他們遠在邊關,本就掌握兵權,養私兵何用?”

“張安訊想要謀反。”可惜天下昇平,士兵們哪兒捨得放棄平靜的好生活,跟著造反,那豈不是把自己的兄弟家人置入兵亂當中,張安訊無法,只能網羅流寇強盜,養私兵。可惜也不成氣候,說滅就滅了。

“謀反?”

“據兒臣調查,西北巡撫徐廣是姜家的女婿,娶的正是皇后娘娘的親堂妹,而西北節度使張安訊是何人,想來父皇比我清楚。”

張安訊此人,正是姜皇后年輕時候的未婚夫,二人青梅竹馬,感情甚篤,可惜被皇帝橫插一腳。另外,張安訊還是姜老太爺的得意門生,這人無父無母,視姜家為親。

他為何想謀反,自然也就明白了。說到底是為了奪妻之恨!

一個張安訊,一個姜家女婿,這件事情跟朝中什麼人有關,一目瞭然。

皇帝嘴唇顫了顫:“就不能是這二人自作主張嗎?”

“這兒臣就不知道了。”他淡聲道,“兒臣和屬下在張安訊家中搜到了徐廣的書信,可見他們二人相互勾結,還搜到了姜家和徐廣往來的證據。”

“當然,翁婿之間往來實屬正常。”沈璟昀神色淡泊,“也沒有證據說明,是姜家的哪個人示意他們這麼做。”

皇帝閉上眼,張安訊,張安訊。

十數年前,張安訊當眾對他不敬,他要處死,皇后跪在御書房門前護住那個男人,她心裡,是不是還愛著那個人?

這件事是不是她的意思。

皇帝慘然一笑,這麼多年夫妻,都比不上你們少年相戀嗎?

他臉色逐漸變得陰沉起來。

如今張安訊犯下如此大錯,不死何為!

“既然是這樣,太子聽詔,徐廣和張安訊都處死,家人凡八歲以上男丁同罪論處,女子沒入教坊,幼童充作官奴。”

“兒臣遵旨。”

“陛下聖明。”

皇帝看著低下群臣,心裡閃過一絲的不愉快,很快又壓了下去,“這二人死不足惜,因他們的過錯,多少百姓流離失所,朕只念著舊年姜家清正之風,不忍老太爺在九泉之下不得安息,故而饒過株連之罪。”

“然,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姜家雖然沒有牽扯,可畢竟是親眷,著令姜氏族人,罷官奪職,後人三代不可科舉。”

沈璟昀咋舌,沒想到皇帝居然這般有魄力。

是張安訊的出現,激起了他心裡的傷痛吧,畢竟他自己橫刀奪愛,定是萬般心虛的。

可惜姜皇后不在此處,不然臉色定當好看的緊。

皇帝怒氣衝衝地離開朝堂,直接去了懿德宮,裡頭發生了什麼沒人知道,但姜皇后居然還是安然無恙,沒半點懲罰。

父皇對姜皇后,的的確確是真愛,為了她什麼都不在乎,連謀反這樣的事情都能原諒。

沈璟昀設身處地想了想,若是枝枝也這樣,他肯定不會如此雲淡風輕的揭過去,定要將她關在宮殿裡,讓她一個月都下不了床,什麼時候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什麼時候才能放人。

枝枝對他怒目而視:“你想的美。”

“想的自然是美的。”沈璟昀笑道,“若是枝枝肯為我做,那就更美了。”

若是枝枝犯了錯,倒也不是全無好處的,至少讓她幹什麼,她都會因為心虛不敢反抗。

沈璟昀嘆息一聲,可惜自己的枝枝,實在太過單純善良,定不會做任何對不住自己的事情。

不知該喜該悲。

枝枝託腮,翻著手裡的書,忽然神色凝重:“既然那些流寇是他們的人,那你過去清剿,他們就沒對付你嗎?”

怎麼可能,明知太子過去,所有的事情都要露餡,他們肯定恨不得除之而後快,這一路上說不定怎麼對付他。

如此一想,她瞬間便慌張了,站起身就湊到沈璟昀身側,伸手就要扒他衣服:“你有沒有受傷……”

沈璟昀似笑非笑看著她:“我有沒有受傷,枝枝昨天看的不夠清楚嗎?”

昨晚……

昨晚在他身上,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全身的確沒有一絲傷痕。

這是關心則亂,枝枝瞥了他一眼,鬆手就要坐回去,沈璟昀握著她的手,將人拉到自己膝蓋上坐著,笑道:“來都來了,走什麼?”

他道:“枝枝陪我看摺子,我一個人著實無聊的緊。”

枝枝嘆口氣,罷了,自己的男人,除了寵著,還能怎麼著。

西北之事,全交由沈璟昀負責,枝枝看著他寫下對那些人的處置,有些不忍:“他們雖然做錯了事情,可家中妻女到底無辜……”

“枝枝,傻枝枝。”沈璟昀無奈嘆口氣,“你說,假設我養私兵,跟人往來這樣大的事情,能瞞過太子妃嗎?”

枝枝微怔,自然是瞞不住的。

“徐廣的兒女知不知道兩說,他這妻子是姜家女兒,姜皇后的堂妹,她怎麼會不知道夫君做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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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家嫁女本是低嫁,徐廣做這種事情,多為張安訊所迷惑,而迷惑他的人,這位姜家女自然少不了功勞,真正算起來,她可能比徐廣子明還重幾分。

也只有他心軟善良的枝枝,總覺得跟人家無關,總覺得人人都過得像她嫡母顧夫人,處處應和夫君,兒女被欺負了都不敢抗爭。

但哪有這麼簡單。

枝枝便不再說話,眼睜睜看著他寫下對徐廣家人的處置,又寫張安訊的,張安訊與徐廣不同,徐廣拖家帶口,有妻有女,可張安訊卻是孤身一人,無父無母也未曾締結婚姻,一生羈絆最深的人,就是姜皇后。

沈璟昀無奈搖了搖頭:“我真是想不明白,那姜皇后好在什麼地方,一個個男人都為她要死要活的。”

若說美貌,她無論如何也比不得枝枝絕色姿容,若說才華,也不過空有其表,更不用說還心狠手辣,比常人更甚。

為何父皇和張安訊,都為了她不惜一切,做到這個底部都絲毫沒有怨言。

尤其父皇身邊美人無數,佳麗三千,可哪怕知道姜皇后跟張安訊有所往來,居然也不懲治她?

好奇死了,這女人到底有什麼魔力?

枝枝卻要比他看的更清楚,大約是……因為姜皇后跟旁的女子不一樣。

天下的女子,大都和她的姐姐寧平一樣,溫柔善良,軟弱可欺,依附在男人身上。可姜皇后不一樣,她能夠自己掌政,做的好不好且不說,但這份魄力就超越大多數女人了。

皇帝性格軟弱,大有文人之風,正缺乏這等殺伐決斷的氣魄,會被姜皇后吸引也在情理之中,張安訊也是讀書人,想來也差不多。

就好像沈璟昀,他其實也不喜歡那種逆來順受的女人。

自己假裝溫柔善良的時候,他也那麼溫柔那麼好,對她無微不至,可枝枝卻很明白,那時候他只是面對一個好看的姑娘,有一點好感,想對她好。

若說有多麼喜歡她,多麼愛她,枝枝自己都不相信。

還是後來,她出乎意料說出真相,又出乎意料偷偷逃掉他的禁足命令,讓這人覺得自己是不一樣的。

否則,應該也沒有今天。

男人自己都是看不明白的,女人卻清楚。

殿下自己喊著不明白為什麼皇帝喜歡姜皇后,殊不知也肯定有人懷疑為什麼沈璟昀喜歡顧枝。就比如杜文郢,別看他已經屈服了,但肯定還在質疑,殿下為什麼瞎了一樣喜歡這個惡毒的女人。

作者有話要說:  好了,我去吃飯飯了,午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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