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如果在他走之前, 自己就是太子妃, 皇后, 朝臣,無數有意把女兒嫁進東宮的勳貴, 都會將她視作眼中釘肉中刺, 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畢竟只有太子妃死了, 自己的女兒才能續絃,巨大的利益可以引誘每個人發瘋, 不惜直面沈璟昀的怒氣。

殿下不在身邊,那麼多人虎視眈眈,她想要自保就難了。

一個小小承徽就沒這麼多問題, 縱然身懷六甲要生殿下的孩子,但庶出的孩子,說不定還是個女兒,遠遠比不上太子妃的威脅。當然,他們也不敢謀害皇嗣。

否則太子一怒,誰能承受。

威脅不夠大,利益不夠多, 便不至於令人瘋狂。

更何況太子妃是姜皇后名正言順的兒媳婦兒, 婆婆要見兒媳婦兒,磋磨兒媳婦兒, 都是天經地義的。可若為妾室,沒有主母在,到底隔了一層, 姜皇后也不好屈尊降貴跟她一個妾室為難。

如此種種,殿下考慮的很全面,做的事情也都是為了她好。

枝枝想著這些,一直望著窗外日漸凋零的樹木,忽道:“我進東宮,這就一年了.\"

時間過的可真快。

一年都過去了,就是不知道,沈璟昀說四五個月,何時能走完。這一整年都沒如今的兩個月難熬。

“去歲這個時候,我還陪承徽待在顧家呢,一眨眼承徽就從小姑娘,快要做母親。”朱雀察覺不到她的心思,比起她更加感慨,“所以都說歲月不饒人,果然是真的。”

“何必傷春悲秋.”女侍中並傷感,只道:“我還有件事要詢問承徽的意見,八月初一是您的生辰,我這邊命人準備了席面,讓人為您賀壽,不知你還有什麼想法?”

枝枝想了想:“都可以,你做的定然是好的。\"

女侍中的能力十分值得信任,她安排的事情定然萬無一失,枝枝自己也沒什麼想法,自然是越輕省越好,最好是不必自己操心。

女侍中點了點頭。

八月初一轉眼便到,按照舊例,太子每年生辰,東宮都會多發一個月的俸祿,女侍中大手一揮,毫不客氣地按照此例發了,還在各處擺了席面給下人們用。

在此之前,女侍中卻將人召集在一處,一齊叩拜顧承徽,賀她生辰。

看上去場面頗大。

枝枝有些憂心:“如此行為,是否逾越了?”

她畢竟身份尚且低微,讓整個東宮給她賀壽,總顯得不大好,她亦是覺得自己受不起。

女侍中溫和道:“這是殿下允諾的,旁人若敢說閒話,我自然有話應付,承徽切莫憂心。”

“正是如此。”朱雀也附和,“若誰敢說閒話,先過了我這關再說。”

顧寧平和顧靜二人在一側,面面相覷,都覺得這場面太大了,超乎預料的大,可憐兩個小姑娘,都沒見過這麼多人,突然卻發現,她們都在跪拜自己的妹妹。

枝枝聽二人這麼說,便沒再多言,只叫人起來,另外給了賞賜。

幾人帶著枝枝的侍女們聚在玉春殿當中,玉春殿也擺了幾桌席面,眾人坐在一處說笑,卻隔著窗子看見一個侍女領著位華服宮裝的女子過來。

枝枝仔細看了看,道:“是宋妃。”

女侍中道:“如今該叫宋貴妃了,也算是因禍得福,被皇后欺辱一頓,卻陰差陽錯升了位分。”

姜皇后做的過分,皇帝為保住她,只能退了一步,安撫宋妃,最後百般思索,給了她貴妃之位,凌駕眾妃之上。

宋妃受了苦,如今還算春風得意,只是不知道姜皇后什麼心思,因為自己的跋扈,將宋妃送到這個位置上,恐怕要恨的咬碎一口牙了。

畢竟,這麼多年來皇帝雖然寵幸無數美貌女子,可心裡只皇后一個人,早就沒有高位妃嬪晉封的事情,甚至可以說是,自從皇帝登基之後,就沒有過,如今的諸妃,還全是登基之初冊封的。結果一來就來個大的,直接給封了貴妃。

枝枝只要一想,便覺得心中十分愉快。能夠這般膈應姜皇后,也不枉費她好心救了宋妃。

宋貴妃已經走近了,枝枝領著人迎出去,含笑道:“貴妃娘娘今日怎麼過來了,倒讓我不知該多高興才好。”

宋貴妃望著她,卻當著眾人的面彎下腰,朝她行了個禮,枝枝身子重沒來得及避開,只得問道:“貴妃娘娘這是做什麼?”

宋貴妃低聲道:“我來謝你,也為你賀生辰。”

“不必……”

“我本意是害你的,不過一時心軟,沒想到你會不計前嫌幫我,將我從皇后手中救出來,還送我到現在的地位,此等恩情,永世難報。”宋貴妃直接道,“是我欠你一條命,日後任由驅使。”

落進姜皇后手中,她焉能有好日子過。姜皇后顧忌父親,不敢殺她,可折磨卻少不了,幸而父親得眼前女子點撥,及早救出自己。

爹爹未必想不到這個主意,可總要時間,拖得時間越久她受的折磨越深。

否則……否則受足了罪再出來,她哪兒還敢再有自己的主張。

這人救的不是她的性命,卻勝似她的性命。

恩德大過天,宋貴妃覺得有些慚愧。

“不必如此。”枝枝道,“舉手之勞,且我也是為了自己,並不單單是為你,若真的驅使你,我反而要良心不安。”

“話雖如此,你不計前嫌,以德報怨,我……”宋貴妃頓了頓,勉強一笑,“我十分對不住你,日後若用得著我,萬萬不要客氣。”

她轉頭從侍女手中拿過一個錦盒,遞到枝枝手中:“今日是你生辰,我沒有什麼好東西,便以此物,賀你生辰。”

枝枝接到手中,彎眉一笑,光輝四射,“多謝。”

宋貴妃身後的宮女正是那日來求救的,她看著枝枝,膝蓋一彎跪在地上,叩首道:“承徽,前日奴婢憂心娘娘,言語之間多有冒犯,還請承徽責罰。”

“護主心切罷了。”枝枝道,“我罰你做什麼,只是在我跟前沒什麼,日後還需謹言慎行,宮中的主子,個個都不是好惹的主。”

“多謝承徽教誨。”

一陣清風拂過,帶來秋日的冷意,宋貴妃道:“我便不在此討嫌,先告辭。”

枝枝沒有挽留,微微屈身行禮:“恭送貴妃娘娘。”

她走遠了,枝枝才低頭看向手中的錦盒,當著眾人的面開啟來,耳邊便傳來一聲驚呼,枝枝下意識看向朱雀:“怎麼了?”

“這是南海鮫珠。”女侍中的語氣波瀾不驚,卻還是隱隱帶了驚訝之意,“此物罕見,宮中不過三顆,兩顆在皇后娘娘那裡,這顆應當是陛下賞賜的物品,她竟拿來贈給了承徽。”

顧靜不以為意:“一顆珠子罷了。”

誰還沒見過珍珠,她們顧家珍珠如土,一斛一斛往衣服上縫,誰會在意,這宮中的人何至於如此沒見識。

女侍中莞爾:“珠子沒什麼稀奇的,可這南海鮫珠大為不同,冬日裡待在身上,可讓身體溫熱不冷,是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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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還是算了。”枝枝合上蓋子,遞給朱雀,“收起來吧,這等可讓身體升溫的東西,要麼是神物,要麼就是邪物,非我能用。”

“且東宮自有地龍暖爐,我也不冷,用不著這個。”

她說的居然很有道理,朱雀雖然心疼,也不敢拿外面的東西隨意近她的身子,也就從善如流收了起來。

顧靜歪頭想了想,“我記得咱們家有個什麼玉,也能發熱,父親用了一輩子也沒什麼問題,不如拿來給你用?”

“那是父親心愛之物。”枝枝搖頭,失笑道,“我真用不著。”

顧靜喟嘆一聲:“那就算了,等有了好東西,我讓母親多給你送一些,讓別人開開眼。”

“我記得家裡有幾座西洋的鐘錶,如今可還在庫房裡堆著?”枝枝忽然問,“前些年家裡去西洋的商隊,還帶回來什麼?”

“有的。”顧寧平點頭,“你若是想要,就讓母親送進來,還有一些西洋玩物,我們也不懂得,都能給你送來。”

“承徽家中果然富裕。”朱雀忍不住道,“竟有這麼多器物?”

難怪全天下這麼多人,陛下會同意顧家女嫁給寧王,商賈地位低下,可錢財總是招人喜歡的,是世上再好不過的東西,寧王娶了顧家女,就一輩子花不完的金山銀山。

“這沒什麼。”顧寧平只說了一句,無意多提。

顧家錢再多,兄弟進好的書院還是要靠姐妹嫁人的裙帶關係,也還是被達官貴人們看不起。

顯擺這個,其實沒什麼意義。

幾人說著話,還沒走進屋內,卻看見有人能從宋貴妃離開的方向過來,是兩個年紀輕輕的小黃門,氣勢洶洶,大有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氣勢,看身上服飾,倒像是皇帝宮中的人。

枝枝腳步一停,直覺不好,下意識捂住肚子,痛呼一聲:“哎喲我的肚子,好疼啊,請太醫,快去叫太醫。”

中氣十足的,哪兒有半分疼的不行的樣子,幸而一向沉穩的女侍中面色不改,扶住她往屋裡走,一邊對朱雀道:“讓人去請太醫,承徽別出事了。”

快走到跟前的幾個小黃門,出奇一致地愣在原地,張口結舌看著一堆人瞬間散去,留下空空蕩蕩一片地。

這……這發生了什麼?

那顧承徽中氣十足,臉色紅潤,怎麼好意思裝肚子疼?

幾個人呆呆看著對方,從未見過這般無賴的行徑。

秋風吹過,帶下幾片枯黃的樹葉,飄飄蕩蕩落在地上,分外淒涼,似乎在嘲笑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小太監:我沒瘋!

枝枝: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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