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魔物出世後, 銀環就察覺到了空氣中慢慢升騰起來的暴戾氣息。最近這段時間, 她看似如常,但情緒總會隱隱躁動。特別是在知道某地發生天災之後,深藏的煩躁就會激發。

她壓抑著,儘量不去關注, 用別的事情來引開自己的目光。

她的識海中,彷彿有兩個小人在打架。一個讓她什麼都甭管,自由自在活到兵解那天;另一個則不斷嘮叨,說她是女卉,是大地之母的後裔, 必須繼承媧皇的責任, 保護這片大地。

銀環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 她盡力遮蔽腦中的聲音, 裝做開心, 天天去周德海的劇組打發時間。

只有轉移注意力, 她浮躁的心才能得到暫時的安寧。

“白毛說, 這人是蘇毅的仇人, 要交給蘇毅親自處理。”黑雄踢了腳地上那半死不活的惡道:“這傢伙,已經成了蘇毅的心魔,蘇毅如果不親自手刃仇人, 往後,對他會有影響。”

銀環額頭微蹙:“那廢了他的功力,先關起來。等蘇毅調息完了,讓他自己處理。”

確實, 認識蘇毅這麼久,他雖沉著穩重,但那狼目裡,卻總是充斥著淡淡的憂鬱。殺妻滅子的仇,彷彿是困住他的牢籠,讓他不得解脫。

也許報了仇,他就能從那段悲痛中走出來。

銀環看了眼趴在地上的赫白,道:“赫白,去屋裡調息,我在屋裡放了些東西。”

說完,銀環又朝黑雄道:“動過功,你也去休息一下。”

臥室裡有她溢位的媧皇力量,他們在裡面調息,能更快恢復功體。黑雄雖看似沒事,但氣息也有些不穩,想來,應該是被蘇毅口中的鎖妖幡打中過。

赫白“吼”了一聲,舔了舔爪子,起身,抖了兩下皮毛,踩著優雅的步子,不緊不慢走去了臥室。赫白不愧為萬獸之王,哪怕受傷,依然威風凜凜。

待赫白進屋後,黑雄朝銀環點了點頭,然後垂首,狠戾地看了眼地上受傷的道士,彎身,一掌拍散老道的功體,把他丟到了廚房角落。

老道本就受傷嚴重,黑雄一掌下去,他慘叫一聲,身上生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速度消去,片刻功夫就瘦骨嶙峋,乾癟得如同一具屍體,只有那雙閃爍著仇恨的眼睛,證明他還活著。

黑雄處理完老道,把從老道那裡奪來的鎖妖幡交到銀環手裡,一臉陰鷙地道:“你看看,能不能超渡裡面的妖魂?我聽赫白說,狼後的妖魂在裡面。”

“我又不會唸經。”銀環有些為難。

黑雄:“白毛說,這種被煉製過後的妖魂,他沒辦法渡化。也許你有辦法。”

“那我試試。”銀環接過鎖妖幡,心情微沉。

黑雄嘆了口氣,踏著略有些沉重的步子去了臥室。

邵陽山一戰,讓他認識到了妖族的艱難,這一刻,他有些理解霍飛了。

那張罪惡的鎖妖幡裡,最少禁錮了兩百多個妖魂。兩百多只妖啊....整個妖怪監獄加起來,都沒有這麼多。

黑雄總算知道監獄裡,那些妖常說的上蒼不公是何意思。能成妖的,哪一個不是修行多年,經歷多番劫難才成人的,可看似強大的他們,最終,卻落得被人拘役的下場。

——何其諷刺。

這種人為魚肉我為刀俎的無力感,讓黑雄心情沉甸甸的。

邪修肆意用妖做修途的踏腳石,正道又何嘗不是。這幾十年,霍飛能在降妖師手中為大夥掙得一口喘息的機會,太不容易了。

如果沒有霍飛那張協議,妖族,只怕被屠殺的所剩無幾了吧。

連他們這些大妖,在面對手握剋制妖族法器的道士手時,也只能任人宰割,何況那些小妖。邪修手中有對付妖的法器,那些正道宗門只怕更甚。

只不過,這些年有霍飛一面擋著,所以正道才放下對妖族的成見,不特意針對妖族罷了。

銀環接過鎖妖幡,心情頓時沉重起來。

她沒有開啟鎖妖幡詳細觀望,可內裡的怨氣與殺戮之重,卻險些讓她握不住這張幡。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她蹙了蹙眉頭,眼中劃過悲憤。

銀環吐了口氣。這幡內妖魂甚多,且又被邪法煉製,想要超渡他們談何容易。霍飛在這裡也許還有辦法,可眼下霍飛那邊比橫店更亂,根本就抽不開身。

算了,等白毛回來,讓白毛教她唸經。為了狼後,怎麼著也得試一下。

狼後不該被禁錮妖幡裡。

把鎖妖幡收起來,銀環回頭,朝被嚇得在沙發上睜著雙眼,一動也不敢動的周德海道:“周大哥抱歉,嚇著你了。別怕,等天亮了我讓白毛抹去你這段記憶,以後,你就不用怕了。”

到底是凡人,不是每個人都和阿輝那般心大。說起來,阿輝的承受力,還是她見過最大的。

周德海抬頭,戰戰兢兢地看向銀環,哆嗦著問:“銀,銀環,你們到底是什麼?”

到了這會,周德海如果還看不出問題,那他就可以買塊豆腐直接撞死了。

昨晚,他懷疑他們可能是某個隱世門派出來的高人,雖有驚怕,可也沒有多大擔心,想著想著就睡著了。

可現在....老虎口吐人言!

mmp,就算隱世高人再高,那也是人,不可能是老虎。所以,這屋裡出現的人形生物,肯定不止是人那麼簡單。

作為一個導演,雖然生活和諧社會,但是周德海也耳聞過好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他甚至還認識兩三個名望不錯的道士,畢竟,劇組每次開拍前,都是要拜一拜各方神佛的。

且,他還知道,前些年,有年拍鬼片的導演甚至專程請了一個道長坐鎮劇組。據說,是因為拍鬼片,氣場最容易沾惹那些東西。

銀環抿嘴一笑,坐到周德海身邊,安撫道:“我們是什麼不重要,反正,你等會兒也記不住。”

“別,我不想失憶。”

周德海一把抱住自己的腦袋,生怕銀環趁他不備,立即給他來一個失憶棒什麼的,讓他忘記今晚發生的事。

人的一輩子很短,這種神奇經歷一輩子也不見得能遇上。

周德海怕歸怕,但卻沒想過要把這段記憶抹掉。他身為導演,閱歷是他成功的資本,說不定下次拍個妖精情緣什麼,就能用到這段經歷。

而且,他不認為銀環他們對他有什麼壞心。這群人本事這麼大,倘若要害他,他怕早就死翹翹了。

“你不怕嗎?”銀環詫異。

都怕成這樣了,留著記憶做噩夢?

“怕,怕也不要失憶。”周德海很誠實。

一想通,周德海心裡的懼意便散去了許多。

銀環蹙眉,想了想道:“行,但你不能把我們的身份到處張揚。”

其實銀環也不怎麼願意抹掉周德海的記憶。

周德海是個很風趣的人,還是她在人間唯二的兩個朋友,一個是阿輝,一個就是他。

她不想對朋友有任何隱瞞,這樣相交的朋友總覺得隔了一層,莫名讓她覺得虛偽。

像阿輝多好,在經過一段時間的害怕後,現在阿輝就能和她相處得特別和諧。一開始,是她貪圖他的廚藝,可在生活了一段時間後,那點小心思早就被她拋到了天邊,她很喜歡和阿輝在一起的氣氛。

阿輝會帶她玩,會帶她去體驗好多她從來沒有見過和玩過的東西。

真心相交的結果,便是阿輝回老家都不忘給她帶土特產。發了工資,不忘帶她去買衣服。甚至還會給她充遊戲幣。

當然,她也不是毫無回報,她把大哥的鞭子徹底送給了阿輝,甚至幫助阿輝把鞭子煉化成了他的本命武器。

她大哥的鞭子在他蛻變成騰蛇之後,就成了雞肋。棄之可惜,可用著又不稱手。在回檳城後,大哥就解除了與鞭子之間的聯絡。

而且,她還把她在八面山發現的一株蘊魂草,用媧皇力量提煉後,給阿輝吃掉了。

現在的阿輝修為一躍千里,魂識比起一般修士大了一圈還不止。只是,因為大夥都是妖,不懂人族怎麼修煉,所以,他一直發揮不出自己真正的實力。

不過,她已經讓阿輝去和那個時不時出現在視線裡的宋田山接觸了。聽白毛說,宋田山修為不錯,這接觸多了,應該可以偷師一點吧。

周德海年紀比較大,學識閱歷都極為豐富,人生感悟特別多,銀環和他相處半年,在他身上學到了不少東西。所以,銀環是真拿這個已近花甲之年的人,當老大哥來相處。

“我保證,今晚的事,絕對不會告訴任何人。”周德海一聽銀環的話,立即保證道。

銀環抿嘴一笑:“周大哥說的話,我自是信。天快亮了,等會讓胡奕和阿輝和你一起回劇組,我今天還有事,就不過去了。”

“行,你忙。胡奕和阿輝如果有事,今天也不用去片場。胡奕的戲快拍完了,推上一兩天沒事。”周德海靜下心來,再次面對銀環時,就正常了許多。

銀環:“哪敢耽誤你的事。一會兒,他們和你一起回去。”

二人談話一如往常,但銀環還是從周德海的語氣裡,聽出了客氣。不過銀環也不氣惱,畢竟周德海是個正常人,初遇他們這些異類,能這麼快就從驚懼中穩定下來,且還在試圖接受他們,算是很好了。

等相處久了,也許,他便能像阿輝那樣,與她正常相交了。

周德海到底是經過無數風浪吹打的人,初始,並沒有像阿輝那般一驚一乍。緩了一週後,就又開始打電話給銀環,讓銀環去片場玩。

可銀環這幾天卻抽不開身,她正在努力和白毛學唸經。

佛經深奧,且還拗口。

哪怕她記憶再好,念著念著,就會下意識的停頓一下。

鎖妖幡內被禁錮的妖魂沒少被邪道奴役著殺人造孽,要渡化他們,哪怕銀環這個身帶龐大功德的女媧後裔,也不是說渡就能渡的。

所以,超度第一步,唸經一定要念得特別通暢,不能出一絲差錯。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