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水桶
沙沙沙——沙沙沙——
梁斐抬頭看向窗外，這才注意到教室裡的所有窗簾, 都被嚴絲合縫的拉上了。
“下雨了嗎？”羅心語疑惑道。
梁斐走到窗邊, 將深藍色的窗簾一把拉開。
“啊……”羅心語驚呼道, “這是怎麼回事？”
藍色的窗簾被拉開之後, 露出了背後的真容。梁斐面前的這一面牆壁是採光牆，原本三分之二面牆壁都是玻璃窗。本該透明的玻璃窗，卻被厚厚的鐵板釘死，連一絲漏光的地方都沒有。
梁斐伸手試著敲了敲, 厚重的金屬板紋絲不動, 根本無法用人力撬開。
梁斐順著教室從講臺走到最後，挨著挨著將所有窗簾拉開。與講臺邊的那一扇窗戶相同，教室內所有的玻璃都被鐵板封死。
沙沙沙——沙沙沙——
雨聲越來越大, 梁斐退後幾步，將視線看向與窗戶相對的教室門外。金屬牆壁阻隔了大部分的雨聲, 梁斐等人聽到的雨聲基本來源於門外。
教室門這一邊的牆壁另一側就是走廊。為了減少走廊人來人往對教室內的影響，牆壁上只有靠天花板處有幾扇小透氣窗, 看不到室外的情況。
梁斐拉開教室門走出去, 一股溼潤泥土的味道撲面而來。大顆大顆的雨滴不住下落, 教室門外正對一個四四方方的花園, 泥土的味道正是來源於此。
他順著一樓走廊走了一圈, 大致摸清這棟教學樓的佈局。
整棟教學樓呈“回”字型, 前後左右四面的教室圍城一個正方形，而四面建築的正中央，是一個正方形的小花園。
教學樓一共五層, 從梁斐所在的位置向上看，只能看見一塊正方形的天空。夜空中的月亮和星星被烏雲遮擋，只有雨水不住下落。
“這裡很奇怪。”梁斐望著天空，自言自語道。
羅心語聽到梁斐這樣說，神經一下子又緊繃起來。她警惕地看了看周圍，聲音乾澀道：“學長，這棟教學樓有什麼不對勁嗎？”
梁斐收回視線，嚴肅道：“我沒有找到出口。”
“這裡沒有樓梯間，四面的建築首尾相連組成一個‘回’字，我們被困在這裡了。”梁斐道。
梁斐剛才在一樓仔仔細細繞了一圈，竟然沒找到通向教學樓外的出口。他還走進另外的教室，拉開窗簾確認過，一樓所有教室的窗戶都被鐵板封死。
羅心語聽完梁斐的解釋，暫時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她疑惑道：“我們的任務不是存活到太陽升起嗎，被困在這裡也沒什麼不好吧？”
只要不出現殺人狂來追殺她，被暫時困住並不會對他們造成負面影響。
相比於羅心語的樂觀，梁斐卻緊皺眉頭。在殺死電鋸殺人狂後，他們被無故傳送到這棟教學樓裡，必然會出現新的挑戰。
“根據你調查到的情報，新手局有可能出現任務改變的情況嗎？”梁斐道。
梁斐在其他輪迴世界，不止一次遇到過主線任務臨時轉變的情況。因此他很容易便將這兩者聯絡起來。
他原本判斷校園裡一共只有兩名殺人狂，沒想到最後還出現了一個電鋸男。電鋸男死亡之後，校園裡絕對不可能再多出一個殺人狂，否則這場遊戲逃亡者幾乎沒有獲勝的機會。
殺掉了校園內所有殺人狂，他們相當於提前完成遊戲。而問題很可能就出在“提前完成遊戲”上。
如果主辦方發現玩家提前完成遊戲，認為遊戲難度過低，達不到主辦方的某種目的，很可能會將他們投放到另一個副本裡。
梁斐將他的猜測簡單解釋一遍，羅心語滿臉遲疑，一時有些難以接受這個結論。
他們好不容易從三個殺人狂手中存活下來，眼看著再過兩個小時就能見到代表勝利的晨曦，沒想到會被突然扔進另一個副本裡。
“這豈不是意味著我們還要完成一個任務？”羅心語失落道，“可是宣佈規則的黑衣人沒有出現，我們怎麼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
譁譁譁——譁譁譁——
雨勢越來越大，在梁斐與羅心語交流的短短幾分鐘之內，已經從中雨轉變成了瓢潑大雨。
如破水般的雨勢砸在地面，激起一陣陣水花。教學樓內似乎排水系統不佳，這麼短的時間內，地面已經積出一層黑乎乎的積水。
一樓走廊比回字形建築正中心的方形花園要高出十多釐米，積水淤積在花園之中，很快就蔓延到走廊平臺上。
梁斐看著不斷向腳邊擴散的雨水，目光凝重道：“不用黑衣人安排，新的任務已經很明顯了。”
羅心語順著梁斐的視線看向地面，驚訝道：“水漲得怎麼這麼快，這裡沒有下水道嗎？”
一樓朝向外界的所有窗戶都被封死，回字形建築的“四條邊”相互銜接，沒有任何出口。封閉的回字形建築相當於一個密封好的“水桶”，隨著雨勢不斷加大，積水只會越來越多。
梁斐等人被困在這個“水桶”裡，遲早會被雨水淹死。
“我們的任務或許沒有改變，只是任務障礙發生了變化。”梁斐解釋道，“按照現在的雨勢，不出一小時，整棟建築內都會被雨水灌滿。如果找不到逃出回字形建築的方法，我們有可能在天亮之前被淹死。”
羅心語思考一瞬，遲疑道：“不知道學長會不會游泳，如果水勢繼續上升，我們完全可以藉著雨水上漲，浮到最上面去。”
回字形建築又沒有蓋子，只要他們一直站在花園裡，就能一直漂在水面上，不需要擔心被淹死的問題。
羅心語的猜想梁斐自然不會想不到，但他總覺得事情不會那麼簡單。如果他們真的可以依靠游泳解決積水問題，只能說明雨水不是他們真正的障礙。
他盯著花園內不斷上升的水位，忽然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
羅心語察覺到梁斐臉色突變，心知梁斐肯定又有發現，纖細的神經瞬間被再次繃緊。她忐忑道：“學長，你又發現什麼了？”
梁斐一言不發的轉身回到教室，從桌上隨意找了一個本子，從上面撕下一頁紙。
“學長，你在做什麼？”一直待在教室裡划水的解坤湊過來，好奇地看著梁斐手上的動作。
梁斐指尖靈巧翻飛，很快用作業紙摺疊出一艘紙船。
解坤見狀眼睛一亮，心臟撲通撲通地開始加速。他的呼吸頻率亂了節奏，撥出的氣息也彷彿變得更加灼熱。
學長要送禮物給他！
送親手製作的禮物給他！
學長從來沒有送過別人禮物，他會是第一個收到禮物的人！
“第一次”包含的含義總是比“第二次”、“第三次”、“第任何一次”豐富無數倍。他兩眼痴痴地盯住梁斐纖長的手指，神經上彷彿有小人在跳舞。
這是學長的回禮嗎？因為收到他送的小白花？
解坤努力按捺住興奮的心情，腦中閃過無數個梁斐贈送他禮物的理由，最終都化為雙眼中幾乎溢位的期待。
他激動地伸出雙手，正當他準備從梁斐手中接過“禮物”，梁斐忽然轉身，面色凝重地回到方形花園旁邊。
“學……”解坤一個字還沒說出口，就看見梁斐蹲在走廊邊，將手中的紙船放進花園內的積水中。
梁斐心裡想著事情，根本沒注意到在他身後，一顆弱小可憐又無助的玻璃心碎成了一地渣渣。
梁斐緊緊盯住水面上的紙船，白色的紙船漂浮在黑乎乎的水面上，雨水宛如一隻柔軟的八爪魚，靈活的觸手迅速包裹在紙船上，將一片純白浸染上汙髒。
不出梁斐所料，紙船隻在雨水上漂浮了不到兩秒鐘，就如同一塊沉重的金屬塊快速沉到水面之下。
“紙船竟然浮不起來！”羅心語震驚道。
梁斐剛才就注意到花園中的積水水面上，竟然一點草屑都沒有。就算花園內沒有塑料袋之類的垃圾，水面上也不該完全沒有漂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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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合羅心語提到的通關漏洞，梁斐立刻聯想到積水不能浮物的問題。
他將手伸向花園，接著從天上落下的雨水，眼中閃過幾分疑惑。水面不能浮物，說明“積水”的密度遠遠小於化學定義上的“水”。
這些從天上掉下來的液體看上去和正常雨水沒什麼差別，梁斐只能將這個現象歸咎於擁有超自然力量的主辦方。
無法透過游泳的方式通關，他們遇到的障礙變回最初的猜想——如果不能在積水徹底淹沒回字形建築之前找到出路，他們就會被淹死在這棟如同水桶的建築裡。
“先想辦法爬到高處。”梁斐道。
回字形建築沒有樓梯間，梁斐剛才轉了一圈，都沒找到爬到二樓的辦法。他看向教室內的桌椅板凳，或許他們只能透過疊桌子的方式往上爬。
羅心語眼睛一亮，笑道：“學長，我們剛才都想錯了。我們根本不用游泳，只要把桌子都疊起來，就能一直站在水面以上。”
一秒鐘後，羅心語的表情從輕鬆瞬間變成失望。
因為她發現這些桌椅都是固定在地上的，根本沒辦法搬出去。
“你的刀還在嗎？”梁斐忽然回頭問解坤。
解坤被猛然問起武器問題，忽然心虛地將視線轉移到另一邊。見解坤如此表情，梁斐就知道長刀肯定還在解坤身上。
“接下來可能會用到你的刀，先把刀拿出來。”梁斐道。
他目光警惕地看向走廊深處，空蕩蕩的走廊被白色的燈泡照亮，看上去空曠又寂靜。
然而就在剛才，他的餘光瞥到一瞬的黑影，在走廊盡頭一閃而逝。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 小瑩瑩、汐葉 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