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剛剛將人派出去後不久, 蘇善突然開口說了一句:“我知道那個南洋降頭師在哪兒。”

剛剛在玉清詢問張青蓮的時候,蘇善也沒有閒著,她跟懷中抱著的嬰兒降進行了一番友好溝通,從他的口中得知了那個南洋降頭師的所在。

畢竟嬰兒降是降頭師親手煉製出來了,雖然因為符咒的原因,他不得不聽從降頭師的命令, 可是嬰兒降本來應該有個正常的人生, 結果卻被降頭師煉製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 他們自然是恨不能將降頭師碎屍萬段。

蘇善掌握了嬰兒降的心理, 從他的仇恨點兒入手, 詢問那個降頭師的下落,嬰兒降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鬼跟鬼的交流並不需要語言, 透過意識便可以順利交談, 嬰兒降將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告訴了蘇善,身體比先前又虛弱了幾分。

吃不到血肉,嬰兒降變得越來越虛弱, 他這樣子撐不了多久就會徹底涼了,像是這種用特殊手段製成的嬰兒降,是無法正常投胎轉世的, 若是繼續這麼虛弱下去, 等待他的就只有魂飛魄散一個下場。

嬰兒降似乎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病怏怏地趴在蘇善的懷中,有氣無力地哼哼幾聲,似乎是召喚著自己的父親, 又像是無意識地發出的聲音。

蘇善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的嬰兒降,輸入了一些陰氣進入他的身體之中,得了蘇善的力量後,原本蔫吧下去的嬰兒降很快便恢復了精神,而身體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了充盈。

蘇善體內陰氣的力量自然是要比血肉精純多了。

得了蘇善的力量後,嬰兒降對蘇善的觀感瞬間發生了改變,他動作親暱地蹭了蹭蘇善的胳膊,滿臉都是依賴的神情。

看他這樣子,似乎是將蘇善當成了自己的媽媽了。

玉清本來就對蘇善充滿了偏見,看到這一幕後,他的眉頭緊皺了起來,硬邦邦地開口說道:“鬼怪陰險狡詐,說的話哪裡能信?別仗著自己是鬼道傳人就肆無忌憚,小心……”

栽了這兩個字還沒有說出來,便被蘇淵給打斷了:“玉清,蘇善對付鬼怪自然有她的手段,若是你肯信她,那我們便一起過去,若是你不肯相信,那你走你的路,我們過我們的橋,兩不相幹最好。”

蘇善伸出手摸了摸在自己胳膊上蹭來蹭去的嬰兒降,掃了一眼義正言辭教訓玉清的蘇淵,嘴角勾了勾,那笑容還未綻放,便又隱沒在了嘴角處。

有人給她出頭,她也樂得自在。

“大師兄,你太過分了!”

玉清憤憤地開口說道,感覺自己馬上就要炸成天邊最燦爛的一朵煙花。

老古話說的果然沒錯,人一旦陷入進了愛情的沼澤,腦子都跟著一起變腦殘了。

玉清心裡面氣的厲害,可是卻不敢跟蘇淵吵,生怕自己跟他吵起來後,就又把蘇淵朝著蘇善身邊兒推了。

玉家的傳人愛上蘇家的掌門人,為愛拋家棄族,投入蘇家門下……那些狗血言情小說都不敢這麼編!

他都已經忍氣吞聲了,可是玉淵偏偏還拿著刀子往他的身上扎。

“玉清,我已經被逐出玉家,你不要在叫我大師兄了。”

玉清:“……”

這日子真沒法過了。

屋子裡面其他的兩個玉家人急忙上前,一左一右地駕著玉清,將他往後拖了拖,他們是來查案的,可不是來跟玉淵爭吵的,大局為重,大局為重。

玉家的那兩個人勸說了玉清一會兒,他總算是冷靜了下來,狠狠地瞪了蘇善一眼後,他又看向了蘇淵,用一種刻意裝出來的硬邦邦的語氣說道。

“杜明宇和趙柯亮那邊兒我已經派人過去查了,玉溪和玉河兩人應該很快就能把杜爾傑帶過來,那個嬰兒降說的話未必是真的,我們審問一下杜爾傑和杜明宇之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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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淵看了蘇善一眼,徵求她的意見:“蘇善,你覺得呢?”

蘇善抱著嬰兒降哄了一會兒,已經將他給哄睡了,白白胖胖的小娃娃睡在她的懷中,看起來格外安詳,蘇善伸出手指戳了戳他肉嘟嘟的小臉,嬰兒降不舒服地皺起眉頭來,蘇善臉上的神情變得柔軟了下來,緊了緊裹著嬰兒降的小被子。

聽到蘇淵的話後,蘇善抬頭看了蘇淵一眼,滿臉無所謂地說道:“只要你們不怕那個南洋降頭師得了訊息跑了,我無所謂的。”

她插手這件事情兒完全就是做白工,錢是賺不到的,若不是為了那些功德金光,她也不會插手的,既然玉清他們都不怕拖延的時間長了出什麼事情,她自然也不怕的。

聽到蘇善的話之後,玉清冷哼了一聲,冷言冷語道:“這你大可放心,嬰兒降說的話未必是真的,與其最後白跑一趟,倒不如一開始就將一切都確定了再說。”

這個玉清就像是個渾身豎起尖刺的刺蝟,一句話恨不能塞十幾根刺進去,蘇善懶得理他,抱著嬰兒降去了一邊兒的病床上坐了下去。

站了這麼長時間,她也累了,該休息休息了。

玉清被蘇善的態度氣得快要爆炸,更讓他生氣的是,蘇淵在他旁邊站了一會兒後,竟然也朝著蘇善走了過去,然後在她身邊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蘇善,累嗎?我來幫你抱著。”

蘇善笑了笑,將懷中的嬰兒降遞給了蘇淵。

離開了蘇善的懷抱後,嬰兒降有些不太舒服地動了動身體,看樣子似乎要清醒過來,蘇善伸出手,隔著薄被輕輕拍拍了他,大概是感覺到了蘇善的氣息,嬰兒降的嘴裡面發出了呼嚕嚕的聲音,又沉沉睡了過去。

玉清看到這一幕後,眼睛都要氣爆了。

俊男美女並排坐在病床上,身體之間沒有一丁點兒的縫隙,男人的懷中抱著一個小嬰兒,女人微微傾身哄著他懷中的孩子,而那男人卻滿臉含笑地看著女人,眼中的溫柔之色幾乎要溢了出來。

這彷彿一家三口相處的溫馨一幕刺痛了玉清的眼睛,他只覺得心口處氣血翻湧,一口老血險些從嘴裡面噴出來。

這是不喜歡的樣子?這明明就是情根深種深情不悔的樣子!若不是愛慘了蘇善,他那個向來驕傲自負的大師兄怎麼會變成現在這種模樣?!

“玉清,玉清你冷靜一點兒。”

“別生氣,大師兄已經不是玉家人了,你也管不住他。”

“玉清,你生氣也沒有用的,看開一點兒……”

留在房間裡面的那兩個玉家師兄弟苦口婆心地勸說著玉清,想讓他冷靜一些——現在玉清的樣子看起來可不太好,那模樣好像下一秒鐘就衝上去大打出手似的。

蘇淵已經不在是玉家的人,他不可能在回來了,玉清做這些又有什麼意義?曾經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子自願跌落塵埃,他們又能有什麼辦法?

玉家的那兩個師兄弟的眼眸垂了下去,遮住了眼中翻湧的情緒。

這個壓在他們頭頂上的大山自甘墮落,他們每個人都有了出頭的機會。

在那玉家師兄弟的勸說下,玉清總算是冷靜了下來,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並肩坐在一起的那對男女,動作生硬地將目光轉移開了。

原本對於師傅的那些提議他心中還有些躊躇,可是現在經歷了這樣子的事情後,那些躊躇都煙消雲散了。

大師兄該有更好的前途,他不能因為兒女私情而放棄了自己的一生,跟蘇善相比較起來,玉家更加重要。

“放開我吧,我不會在衝動了。”

玉家那兩師兄弟聞言,放開了玉清,只見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慢慢地走到了窗邊站著。

外面的天已經徹底黑了下去,天空之中點綴著繁星點點,那閃爍的星光與地上的燈光交相輝映,美得不像是人間景緻,馬路上車來車往,車燈匯聚在一起,形成了一條漂亮的光帶。

不知道自己如何而死的遊魂們在車流之中穿梭著,他們的身體被車子撞碎,又凝結在了一起,剛剛凝結成型,卻又被下一輛車子撞碎了,那些幽魂們像是被按下了迴圈鍵,始終在重複著撞碎又重組那一幕,週而復始,永不停歇,知道有人代替他們,成為新的幽魂,他們方才能得到解脫。

很殘酷的一幕,可是玉清卻並沒有太多的感覺。

這是天道的懲罰。

不遵守規章制度,害人害己,生前沒有懲罰,死後天道也不會饒過他們的。

規則是在限制,也是在保護。

不知道過了多久,叮鈴鈴的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玉清將手機從口袋裡面掏了出來,接通了電話。

“喂。”

手機那頭的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麼,玉清的臉色鉅變。

“你說什麼?!”

去抓杜明宇和趙柯亮的人撲了個空,他們已經提前一步離開了,在那棟屋子裡面他們只找到了幾件染血的衣服,卻並沒有看到嬰兒降的蹤跡,他們像是提前得到了訊息,在他們趕過去的時候,便先一步逃離了。

玉清的臉色難看的厲害,若不是還以後幾分理智在,他怕是已經將手機給摔了。

然而屋漏偏逢連夜雨,杜明宇和趙柯亮沒有抓住,玉溪和玉河兩人回來後也沒有帶來好消息。

他們依照張青蓮給的資訊去找人,結果卻撲了個空,杜爾傑也跑了。

原本玉清是做了兩手準備,結果最後這兩手準備都抓了個空,這一下他的臉變得比厲鬼還青。

這都什麼事兒?

“你們兩個是怎麼做事兒的?怎麼連個人都抓不住?”

玉清忍不出朝著玉溪和玉河兩人發了一通脾氣。

然而玉溪和玉清兩人都是玉清的師兄,他們覺得自己的能力比玉清也差不到什麼地方去,玉清當了個特殊部門的部長,爬到他們的頭上去,那兩人對玉清自然沒有那麼服氣。

聽到玉清的話後,兩人不服地辯解了起來,玉溪開口說道:“玉部長,你怎麼能這麼說話?我們聽了你的命令後就去抓人,結果去了之後壓根就沒有見到杜爾傑的人,那邊兒是監控死角,誰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走的,你讓我們能怎麼辦?”

玉河緊跟著說道:“是啊,而且你怎麼能聽張青蓮的一面之詞?她說杜爾傑在那裡就在那裡嗎?也許是她提供了虛假資訊,杜爾傑根本不在那個地方,是她撒謊。”

兩人將一切都推脫的乾乾淨淨,可是偏偏他們又說的有理有據,玉清根本找不出他們的任何錯處,他被兩人聯手回懟,臉上便有些掛不住了。

玉清太年輕,資歷不夠,能力也不算很強,手底下的人不服氣也是極為正常的事情,可偏偏他根本就無法完美處理這件事情,一張臉漲得通紅,可是卻說不出任何的話來。

“所以,這事兒不能怪我們,你不能把責任推到我們身上,是不是,玉部長?”

他們說話的時候,最後玉部長那三個字的聲音拖得極長,語調之中似乎帶出了幾分不屑之意。

玉清的臉色刷得一下變了,正當他準備開口反擊的時候,蘇淵突然開口說了一句。

“玉溪,玉河,特殊部門的部長是掌門推舉,國家認命的,你們現在這個態度,是不服誰?”

玉溪和玉河兩人根本沒有想到玉淵居然會開口幫玉清,兩人的臉色一變,嘴巴不由得張了張,然而當看到蘇淵那雙泛著寒意的眼睛時,二人呼吸一窒,說不出話來了。

即便現在已經不是玉家的人,可是蘇淵做了那麼多年的大師兄,威信擺在那裡,他一開口,那兩人便不敢再鬧事兒。

跳出了玉家之後,沒有了同出一門那層感情加持,曾經被矇住的眼睛便看的更清楚了。

他原本以為玉家的師兄弟情同手足,可是現在看來,確是各有各的私心,手足情深不過是他以為的罷了。

有了蘇淵給自己撐腰,玉清也變得硬氣起來,他掃了玉溪和玉河一眼,冷冰冰地開口說道:“你們若是覺得我不配做這個部長,就去跟師傅說,跟上級領導說,別當人一套背人一套。”

玉溪和玉河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是垂在身側緊緊攥起來的拳頭洩露出了他們的情緒,他們顯然還是不服氣的,可是攝於蘇淵的威勢,他們不敢吭聲罷了。

看到他們這個樣子,玉清覺得有些無趣,他懶得在跟他們多說些什麼,將目光轉向了蘇淵。

“大……蘇淵,你們先前說那個南洋降頭師在哪裡?”

玉清原本是想喊大師兄的,不過在看到蘇淵的眼神時,他硬生生地改變了稱呼。

杜明宇和趙柯亮那邊兒沒有音訊,杜爾傑人也沒有抓到,從他們這裡入手的這一點兒顯然是行不通的,那就只能想別的辦法了。

他們只能試試蘇善的辦法,去剛剛她說的那個地方找一找。

“他們在城北城中村。”

玉清追問了一句:“城北城中村那麼大,具體地方在哪裡?我們總不能像是大海撈針一樣地去找人吧?”

大概是因為有求於人的緣故,他說話的時候語氣之中帶著的刺兒少了許多,不過聽著仍舊讓人覺得很不舒服。

不需要蘇善開口,蘇淵就已經幫她開口懟了回去。

“你現在問蘇善她如何能知曉?等到了城中村那邊兒再說,玉家尋人的手段那麼多,有嬰兒降在,別說你想不出辦法來找人,若是你自己都立不起來,別人幫你再多有什麼用?”

玉清:“……”

蘇淵這剛剛才幫自己懟了人,結果轉個臉來就把自己給懟了,玉清心裡面很難受,可是看著蘇淵那張臉,他又無法朝著自己大師兄發脾氣,到最後他只能將氣悶在心裡面,自己一個人消化。

抓人的事情宜早不宜遲,誰知道那個南洋降頭師會不會聽到風聲就跑了?幾人沒有在這裡多做停留,轉身便準備離開了。

見他們這群人要走,張青蓮愣了愣,隨即反應了過來,她急忙衝了過去,著急忙慌地喊道:“你們怎麼走了?你們走了的話,我弟弟該怎麼辦才好?”

蘇善走在最後,聽到張青蓮的話後,她回頭看了張青蓮一眼。

原本準備撲過來抓蘇善胳膊的張青蓮硬生生地停下了腳步,她滿臉驚恐地看著蘇善,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你,你想對我做什麼?”

蘇善:“……你弟弟那裡已經沒事兒了,等到他送回來之後,你細心看護著就好。”

剛剛蘇善拍在張青山腦子上的那一巴掌可不是白打的,她直接切斷了張青山和嬰兒降之間的聯絡,張青山不會在受嬰兒降操控。

不過嬰兒降在他身體之中待了六個月,吸食了他不少精氣,這些東西很難在補回來,他的身體會變得虛弱,雖然到不了纏綿病榻的地步,不過疾病纏身是避免不了的。

蘇善知道如何幫人補精氣,不過她不會出手幫忙的。

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這是他的報應。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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