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沉默了片刻, 哪怕心中萬分不捨,仍舊是乖乖地把蘇善從自己的背上放了下來。

在往前面不遠,就是一條省道了,省道在這裡分為了兩條岔路,一條通往涉縣,另外一條則通往沐陽市的方向, 他們在往那邊兒走不遠, 便到了省道邊兒上, 他們便可以攔輛車子趕往沐陽市。

地上的積雪只剩下薄薄的一層, 兩人踩著雪朝前走, 走出去不到十來米的距離,便看到不遠處的地上躺著一個人。

那人身上穿著鵝黃色的羽絨服, 一動不動地蜷縮在地上, 看起來就像是暈了過去似的。

那人背對著蘇善和十二,兩人看不清她的模樣,不過從她的身形來看, 躺在地上的應該是個女人。

這荒郊野外的,怎麼會有個女人躺在地上?

她就躺在蘇善和十二朝著馬路上過去的必經之路上,就算是他們兩個想要忽略她都不行。

夜晚, 荒山, 野地,女人。

這四條連在一次,產生的不是香/豔故事,便是恐怖故事。

而蘇善覺得後者的可能要更大一些。

不過如此拙劣的佈置, 但凡是長腦子的人都不會上當,原本直行的蘇善腳步一轉,直線走成了曲線,從地上躺著的那個黃衣女人身邊走了過去。

十二有樣學樣,在蘇善的腳印旁邊,又踩出了一排腳印來。

兩人很快便繞過了地上躺著的黃衣女人,頭也不回地朝著遠處走去——他們還得攔車回沐陽市,並沒有多少時間浪費在這裡。

躺在地上的黃衣女人:“……”

劇情發展為什麼跟說好的不一樣?

眼見著蘇善和十二越走越遠,原本一動不動躺在地上的黃衣女人掙扎著發出了呼救聲。

“救……救命……”

蘇善和十二繼續向前走,沒有回頭的意思,像是根本沒有聽見她的呼救聲似的。

黃衣女人:“……”

說好的熱心大方喜歡幫助人的呢?自己都已經如此賣力表演了,為什麼他們連個眼神都吝嗇於給她?

眼見著蘇善和十二越走越遠,黃衣女人知道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馬上就要消失,她也顧不得再表演一個奄奄一息的女人,她掙扎著從地上爬了起來,卻又因為在地上躺得太久,身體凍得失去了知覺,她才剛剛爬起來,很快又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蘇小姐,蘇小姐,求求你救救朵朵……”

摔倒在地上之後,她無法在爬起來,只能趴在地上哀聲哭泣著,祈求著蘇善回頭看她一眼,將她從絕望之中拉出來。

她的聲音很熟悉,原本正大步朝前走的蘇善腳步停了下來,十二看了她一眼,終究是沒有開口說些什麼。

有些事情,還是要蘇善自己做決定,自己不會,也無法左右蘇善的決定。

見蘇善停下了腳步,那個黃衣女人哭得更大聲了,聲音也變得淒厲了起來。

“蘇小姐,救命,求求你行行好,救救朵朵,只有你能救她,求求你了,蘇小姐。”

蘇善嘆了一口氣,轉頭朝著趴在地上的那個黃衣女人看了過去,她的模樣很熟悉,赫然便是先前蘇善曾經見過的梁佳琪。

她應該在醫院裡面陪著朵朵的,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個地方?

當看到蘇善的臉之後,梁佳琪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她掙扎著從地上爬了起來,跌跌撞撞地朝著蘇善跑了過來,在快到了蘇善面前的時候,她的腳下一滑,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哪怕身上穿著厚厚的衣服,可是這一下摔下去,她仍舊是摔得不輕,兩隻手的手掌都被擦破了,鮮血瞬間湧了出來。

可是梁佳琪卻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似的,當發現自己站不起來之後,她一點兒一點兒朝著蘇善爬了過來,地上很快便留下了一竄蜿蜒的血痕。

一股淡淡的血腥氣在空氣之中瀰漫開來,冷風一吹,這些血腥氣便消散在了風裡面。

梁佳琪的狼狽不堪,與蘇善先前見到她時那精明幹練的模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此時的她不是女強人梁佳琪,只是一個一心想要救自己女兒的可憐母親。

蘇善低頭看著趴在地上的梁佳琪,臉上的表情異常冷漠,她像是帶了一張面具似的,整個人顯得異常冷漠無情,整個人的模樣與平時完全不同。

“發生了什麼事情。”

蘇善開口問了一句,聽到蘇善的問話後,梁佳琪像是終於看見了希望似的,急忙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像是竹筒倒豆子一樣倒了出來。

“蘇小姐,求求你救救朵朵,她被厲鬼抓走了,那個厲鬼讓我找到蘇小姐,把你帶回涉縣,這樣子她才會放過我的女兒……”

說到這裡,梁佳琪忍不住哭了起來。

“蘇小姐,蘇大師,我知道你是個有本事的,你先前能救了朵朵,現在也一定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她被厲鬼傷害,我求求你了,求求你幫我救救朵朵,只要你能救回朵朵,我什麼都願意給你,她還只是個孩子,那些厲鬼毫無人性,萬一它們傷了朵朵怎麼辦?蘇大師,求求你救救她,求求你了,我給你磕頭了。”

說到這裡,梁佳琪吃力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她跪倒在地上,當即便想朝著蘇善磕頭。

為了救回自己的女兒,她的臉面尊嚴什麼都可以不要,她只要自己的女兒好好活著,如果自己的女兒死了,她怎麼可能繼續活下去?

蘇善往旁邊讓了一步,避開了梁佳琪磕頭的動作。

梁佳琪重重地磕了下去,頭撞擊在地上,發出了砰地一聲響。

她這個頭倒是磕得真心實意,看來是鐵了心要讓蘇善回到涉縣去了。

生而為人,上跪天地,下跪父母,被天道偏愛的人類並不是隨隨便便給人磕頭的。

這其實是一種隨機觸發的契約,可以結成因果,也可以了結因果,也可以成為攻擊人的一種手段。

像是那種福澤深厚之人,受到上天庇佑,並不是人人都能受得起他們的磕頭跪拜,若是本身的福氣壓制不住磕頭之人的福氣,反倒會折壽。

所以有些年邁之人會倚老賣老,朝著年輕人磕頭賠罪,表面上是在認錯,實際上卻是一種逼迫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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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梁佳琪這種,嘖有異曲同工之處。

若是蘇善受了她的磕頭,兩人之間便可能締結了契約,她祈求自己去幫助她救女兒,若是契約成了,她們之間會強行產生因果關係,蘇善若是置之不理,朵朵因此出了什麼事情,到時候這些因果會算在蘇善的頭上。

這兩種造成的後果都不太好,唯有報恩之人磕頭跪拜,會對那接受磕頭跪拜之人有好處,若是誠心誠意,自然會有不少好處。

這一切處處都透著詭異,一切看似合理,可是卻有處處都不合理,蘇善感覺到像是有一隻看不見的黑手在背後控制著這一切,阻止著蘇善離開涉縣。

蘇善臉上的神情慢慢地冷了下去,她看著還在那裡砰砰砰不停磕頭的梁佳琪,語氣冰冷地開口說道:“背後教你這麼做的那人難道沒有告訴過你,磕頭跪拜的時候一定要對準了人,否則無法建立因果關係麼?”

當聽到蘇善的聲音從另一邊兒發出來之後,磕頭磕得已經暈頭轉向的梁佳琪臉色刷得一下變了,她吃力地抬起頭來,因為頭大力撞擊地面太長時間,她整個人都有些暈暈乎乎的。

梁佳琪用力地晃了晃腦袋,努力讓自己變得清醒過來,好一會兒之後,她的眼睛重新對準了焦距,當看到站在自己身側的蘇善時,梁佳琪面如死灰,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了起來。

她艱難地轉過身去,想要繼續給蘇善磕頭,然而蘇善卻沒有給她這個機會,伸出手揪著她的後領將她從地上揪了起來。

當發現自己無法磕頭之後,梁佳琪的身體開始掙扎了起來。

“求求你幫幫我,朵朵很喜歡你,她叫你姐姐,你不是也很喜歡她的麼?求求你了,只要你回涉縣就好了,求求你了,幫幫我好不好?”

梁佳琪不停地哭喊著,眼淚順著面頰不停地往下流淌,當發現自己無法掙脫出蘇善的手時,梁佳琪整個人都陷入進了絕望之中。

這次的任務她是完不成了麼?

若是蘇善不回到涉縣的話,她的朵朵是不是就回不來了?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子?她的朵朵什麼都沒有做,為什麼要遭遇這樣子的事情?

梁佳琪的掙扎越來越弱,她的頭低垂了下去,整個人都陷入了巨大的絕望之中,她知道,蘇善不可能跟她回去了,而她也不可能將自己的女兒救回去了。

蘇善低頭看著心如死灰的梁佳琪,眉頭慢慢地皺了起來。

這難道就完了麼?

此時十二走到了蘇善的面前,他看了一眼被蘇善抓住的梁佳琪,目光又落在了蘇善的身上。

“善善,你打算怎麼做?回到涉縣去罵?”

蘇善搖了搖頭,開口說道:“我不會回到涉縣去的。”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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