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生日的第二天下午, 謝顏就飛回了紅城繼續拍戲。

《再見, 玫瑰》的拍攝太吃狀態,即使是謝顏這樣浸入角色, 有時候都不能完全表現出來劇本裡的顧雪文,只能一遍一遍地重拍。

可隨著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 拍攝程序也終於進入了後半段。

兇手已經有好幾個月沒犯案了,可重案組卻不敢掉以輕心。技術組還在嘗試恢復十幾年前的論壇資料,那些資料似乎刻意被人再次刪除過, 很難找回, 只能從當時論壇管理向政府交上的數據備份入手。

那年初雪的一天, 公安局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說是有連環殺人案的線索。

陳雲生坐在辦公室裡, 正準備吃午飯, 聽到這個訊息連飯也不吃了,直接去會客廳見他。

那人叫木子華, 看起來有五十歲出頭, 頭髮花白,眉間的皺紋深刻, 面色嚴肅, 一問才知道,他也是下屬派出所的警察, 幹了二十年了。

他似乎還是很猶豫,半晌後才終於開口:“這個連環殺人案的所有被害者,都是十七年前一次論壇聚會的驢友, 我當時也去了。”

陳雲生的臉色忽變。

雖然他們已經查出了這起殺人案與論壇聚會相關,但從來沒對外公開過,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卻沒料到當事人找了上門。

他朝外面喊了一聲:“小顧,來給我做筆錄。”

不過喊了兩聲,還是沒有動靜,倒是另一個人走到門口講了一句:“陳隊,小顧剛剛吃了兩口飯,說是胃疼,現在趴在桌子上起不來,您要我給您叫來嗎?”

陳雲生沒好氣地說:“他都胃疼了還叫個屁,你來給我記。”

木子華搓了搓手:“就是提供個線索,不用這麼正式吧,我都當一輩子警察了……”

陳雲生是處理慣了這些事的,也不給他臺階下,皮笑肉不笑地說:“既然說是線索,到時候要當證據用,肯定是要做筆錄更有效。”

木子華講起了十七年前發生的事。那時候他也才三十來歲,喜歡東跑西跑,在論壇上遇到了一群同好,正好又是同城,最遠的一個也是鄰省,所以決定搞一個線下聚會,地方就在附近的奇靈山上。那一次來了六隊人,三個單身男人,一個單身女人,還有兩對夫婦,其中一個懷了孕,另一個帶了個七八歲的小男孩。

當年旅遊業還不發達,奇靈山的主峰太險,又有裂谷,他們一行人沒敢去那,就爬了個小山峰,晚上歇在山頂,喝酒吃燒烤,本來相安無事。事情卻出在了那個小男孩的身上,吃完飯後,他的母親忽然發現兒子不見了,就吵著鬧著要去找。可那時候天色已晚,一群人又沒有專門的救援工具,周圍全是峽谷,就勸那個母親早晨再找。她卻不願意,發了瘋似的非要找,沒人陪她就要自己去,結果也沒能回來。

木子華說到這裡嘆了口氣:“不是我們見死不救,而是當時確實沒辦法。一行人上山,下山的時候卻少了兩個,我們也不敢再待了,就地解散回家後再也沒聯絡了。”

陳雲生冷靜地聽完了這個故事,也沒說相信或者不信,只是問:“那你們下山後怎麼沒有報警?至少我們沒查到十七年前奇靈山的報警記錄。”

木子華避開了陳雲生探究的目光,眼神有些閃躲:“我們都是萍水相逢,遇到這種事也不敢插手,更何況那時候那個男人還活著,我們都以為他肯定是要報警的。”

陳雲生聽完了,沉默了片刻,和木子華握了握手:“那你還記得那一戶人家嗎?”

過去那麼多年了,木子華似乎也不太記得了,只說了印象最深的事,就是那個失蹤的女人非常非常漂亮,論壇裡應該有她的照片,是她的丈夫發出去的,引得壇友紛紛讚歎他的好運氣。

陳雲生將這個關鍵的訊息發給技術組,又轉臉看向木子華,語氣甚至帶了一絲引誘的意味:“你覺得誰會是兇手呢?”

周圍忽然安靜下來,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木子華赤紅著臉,斬釘截鐵地說:“肯定是那個男人,他來復仇了,要殺了我們這群無辜的人。也許下一個就是我了,你們一定要儘快找到兇手。”

陳雲生一笑:“感謝你的線索,真的非常重要。”

他又裝作不經心地問了一句:“那木警官是怎麼知道這個訊息的?”

木子華的半隻腳已經踏出會客室了,聞言也沒回頭,訥訥地應了一句:“無意間看到了那個人的照片,就想起來了。”

詢問完木子華後,陳雲生難得有些輕鬆地吹了聲口哨,按照這個關鍵線索查下去,肯定會有所收穫。

他準備回辦公室整理思路,走到一半又回到茶水間,打了杯熱水,遞到顧雪文的桌子上,薅著他的頭髮,不著調地問:“怎麼又胃疼,你這麼嬌氣,怎麼能當警察?”

顧雪文抬起頭,臉色近乎慘白,甚至連嘴唇上都沒有一絲血色,他看起來沒什麼精神,懶懶散散地說:“反正我也不是想當什麼人民的好警察,就是想查出父母案子的真相。”

陳雲生心裡一動:“沒關係,等把這個案子辦完,我就和你去翻舊案卷,陪你一起查。”

顧雪文歪著頭,朝他笑了一下:“那就提前謝謝隊長啦。這次的案子是不是有重大進展了?”

陳雲生被他笑得心癢癢的,有點想抽菸,還是忍住了:“是,剛剛有個當事人來了,說的那些線索,怎麼說,真假都有,但肯定能查出東西來。”

顧雪文仰頭望著他,很崇拜他似的,陳雲生就將那些推測說給他聽了,譬如為什麼那個木子華一定說了假話。這些大案要案的線索一般都不會告知給下屬派出所,那個木子華不可能知道所有受害人的資訊。他肯定是無意間知道其中一人的死亡,才動用關係,查出了其餘人的情況,才能確定這個連環殺人案和十七年發生的事有關。而這麼久以來,他一直不敢來報案,是因為心裡有鬼,但對死亡的害怕壓倒了膽怯,他才選擇來說出這些線索,卻還是對當年發生的事進行了美化。

這只是初步的想法,剩下來的陳雲生還沒思考到,就聽顧雪文說:“隊長可真厲害,我一輩子可能都想不到這些事。”

他的話一頓,朝陳雲生貼近了些,聲音放得很輕:“那這麼厲害的隊長,能給我買一碗粥嗎?我實在沒力氣了。”

陳雲生愣了一會兒,才點了頭,大步走出辦公室,似乎有些像是倉皇出逃。

顧雪文望著他的背影,很久都沒回過神,他輕輕地說:“隊長,再見啦。”

吳雲在這裡喊了停。

謝顏還是坐在椅子上,半合著眼,緊皺著眉,臉色依舊很白,額角有冷汗往下滴,好一會兒都沒站起來。

為了演這一齣戲,他的確有一天多沒吃飯了,光化妝是達不到現在的效果的。

江同趕緊拿著熱毛巾給謝顏擦汗,端著熱湯,想多少得讓他吃點東西。可謝顏實在是吃不下,何況接下來還有戲要拍,他不想破壞這種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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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謙剛剛已經出去了,此時卻拿了個熱水袋進來,遞給了謝顏,他卻沒要。

江同站在一邊,聽見謝顏說了一句“我有男朋友了”,差點沒當場心肌梗塞,這種話也能隨便說出口的嗎?

李謙一怔,還是很快調整過來,笑著繼續說:“一起拍了這麼久的戲,就當是朋友塞給你的,還不行嗎?”

倒不是說入戲,就是相處久了,對於謝顏這樣的男孩子,確實是有點心動,想要再進一步接觸下去。可還沒等他正式有什麼動作,就立刻□□脆利落地拒絕了。

可謝顏還是不要。

李謙不是個小氣的人,反而感嘆了一句:“你男朋友運氣真好。”

謝顏目光遊離,很漫不經心地說:“我的運氣更好。”

江同都沒眼看,自家老闆真的是無意秀恩愛的典範了。

明明只要不沾上傅青的事又冷又酷!

李謙也不再打擾謝顏,很識趣地離開了。謝顏的胃還是難受,待在遠處沒有動,開啟新手機,點開微信,卻不是給傅青發資訊,而是看楊尋發來的圖片。

那都是些璀璨閃亮的戒指的照片。

楊尋就像是個搞推銷拿提成的櫃哥,詳細地備註了每一款戒指的設計理念和出處,很興奮地問謝顏想要哪一款,他立刻就去預定。

謝顏一張張地點開,看得很仔細。他正在拍戲,沒空出去,只能先用這樣的辦法看看戒指了。

他還沒看完這幾款戒指,休息時間就結束了,又要開拍了。

陳雲生給顧雪文買了粥,又和他聊了一會兒,下午去技術組整理資料。晚上又將木子華的筆錄看了一遍。

有一點還是很奇怪,就是為什麼兇手隔了這麼久還沒犯案。

可直到他看到木子華筆錄裡的一個細節,他才終於反應過來。木子華是個警察,比尋常人更多一分警惕,他當時沒用真名,甚至連工作和地址說的都是假的。

兇手根本不知道木子華是誰,他找不到木子華,所以沒辦法犯案。

這也解釋了兇手為什麼會單單留下那個富豪的臉沒有毀掉。其餘的被害人都是普通人,警察這邊再捂得嚴實一點,那些新聞記者也不會將受害人的資訊報道出去。而那個富豪就不同了,至少在當地很有名望,被殺後照片肯定會流傳出去。

兇手是為了引出木子華。

陳雲生不敢再多想,連外套都沒拿,直接衝出去開車往木子華的住所。

他只看到了木子華的屍體,還帶著餘溫,沒死多久。

這是第五起案件。

陳雲生忙到半夜從現場回來,顧雪文不在位置上,留守的警察說他因為胃疼,下午就去醫院看病了。他揉了揉額角,疲憊極了,有些莫名其妙的想法衝出來,但他按捺住了,沒有多想,正打算給顧雪文打個電話,準備問問他的情況的時候,技術組發了張照片過來。

那是一張女人側顏的照片,很模糊,卻還能看得出她長得非常漂亮,是那種一眼就足夠叫人失神的動人。

還有一個令人毛骨悚人的事實,就是顧雪文長得同她很相似。

如同一株玫瑰藤上開出的兩朵花。

陳雲生幾近窒息,他撥通了一個號碼,聲音止不住地發抖,卻強作鎮靜:“去查顧雪文的檔案,我現在就要。”

那天晚上顧雪文沒有回來,之後的每個晚上,他都沒再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大概之後還有兩個劇情就要完結啦。因為正文的時間跨度太短,實在沒辦法讓小謝拿影帝,只能在番外裡寫文案上的劇情啦,真的非常抱歉qaq

感謝追更,評論抽二十個紅包!

晚安!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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