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哥是不會輕易被人碰到腦袋的。

就像謝顏, 從小到大都是個刺頭, 當然沒人能碰到他的腦袋,也沒讓別人給自己洗過頭髮, 現在正正經經地坐在板凳上,任由傅青的手在自己的頭髮上揉捏。

他才開始覺得有點癢, 須得費力剋制著不讓自己躲避。可是傅青的動作很輕,一邊揉一邊問他:“這樣的力氣大嗎?”

謝顏搖了搖頭,泡沫也胡亂地飄散開來。

傅青蹲在他面前, 探頭看著謝顏的臉, 用乾淨的手背擦了擦謝顏嘴唇上的泡沫。

嘴唇溫度比別處要高, 碰上去就能感覺到那一處是熱的,很滑, 像是剝開的果凍, 會隨著傅青的動作而起起伏伏。

不過只擦到一半,謝顏就躲開了, 自己用手背抹了一下。

傅青想, 小謝渾身上下,除了脾氣, 好像處處都是軟的。頭髮很軟, 沾了水的臉頰很軟,嘴唇更軟。

也不對。

傅青又想, 其實就連脾氣也是軟的,至少對自己是這樣。

他沒幫人洗過頭,這也是第一次, 難免會有小差錯。每次不小心碰到耳朵內側的時候,謝顏的身體就會輕輕縮一下,耳朵那塊顫得很厲害。

謝顏被戳了幾次,直接用手捂住耳朵了。

傅青忍不住問:“耳朵進水了嗎?”

前面兩次是不小心,後面其實帶了絲刻意。

謝顏卻不明所以,他是很信任傅青的,很直白地說:“沒有,就是碰到的時候會很癢。”

傅青覺得有些可惜,小謝抖著耳朵的模樣還是很可愛的。

謝顏是中短髮,洗起來很快。不過洗頭能代勞,洗澡卻不能。

傅青叮囑了謝顏幾句:“不要用淋浴,接點水,慢慢擦就行了。”

從浴室出來後,傅青原本是打算去洗個澡就睡覺的,電話卻忽然打進來了。

傅青接通了電話,順手從謝顏的口袋裡拿了支菸,走到了屋外的陽臺。

是關於傷人粉絲那邊的訊息。

警察局那邊已經拘留了陳筱筱,謝顏的手臂被劃傷,只能算作輕微傷害,最多就是行政拘留幾天,要是謝顏願意接受調解,對方出點醫藥費,就可以直接回家了。可陳筱筱拒絕調解,而是出示了一份不久前診斷出的雙相情感障礙的報告,證明自己是精神病患者,即使傷了人也不需要負法律責任。

傅青的聲音很冷:“她傷了人,一點代價也不想付嗎?”

那邊回答:“有精神方面的疾病的確沒辦法,這邊已經在通知她的父母來接她了。不過她的父母離婚幾年了,各自都有了家庭,現在好像都嫌丟臉,不願意來接她。如果沒有人來,應該很快就要放她走了。”

方才的浴室裡滿是水汽,傅青的上衣溼了大半,現在海風一吹,總有些許涼意。

他點了根菸,想了片刻:“傷了人,又沒有監護人的話,不是可以申請強制醫療嗎?”

“您的意思是……”

傅青對那個傷人的粉絲沒有絲毫的憐憫,她做了錯事,總是要付出代價的,不會有一紙證明就一筆勾銷的便宜事。

她還傷了謝顏。

傅青半垂著眼,琥珀色的瞳孔淡漠極了,他吸了口煙:“既然生了病,就好好治病。”

說完這句,傅青就結束通話了電話,又繼續抽完了那根煙,轉身透過玻璃窗,恰好看到謝顏推開門,從浴室裡走出來。

謝顏只披了一條寬大的浴巾,他個子太高,浴巾就顯得不太夠用,只能勉強遮到大腿,露出大片大片赤·裸的皮膚。謝顏很瘦,卻並不是皮包骨的樣子,骨骼上覆了一層薄薄的肌肉,整個身體的線條流暢,修長漂亮。

他才洗完澡,渾身上下都是溼漉漉的,頭髮還在向下滴水,就揪住浴巾的一角往腦袋上揉,連大腿根都不太能遮住了。

幾乎是一覽無餘了。

傅青能清楚地看到謝顏腰胯間有一顆小痣,烙在雪白的皮膚上,是很突兀的點綴。

謝顏以為這裡只有自己一個人,直到傅青的聲音自陽臺上傳過來,他說:“小謝。”

陽臺有人。

謝顏一怔,偏頭朝那邊看過去,手一鬆,浴巾落回了原處,他立在原處:“我以為,以為傅哥回去了。”

他那樣解釋著,頭髮上的水滴正順著脖頸往下流,經過胸口、下腹,也不知道最後會不會經過那顆小痣。

傅青狠狠地抽了幾口煙,又很快摁滅了菸頭,菸灰一轉眼就被吹散了,只餘些許的煙味留在指腹。

謝顏走到床邊,掀開被子,躺了進去,才緩慢地將浴巾抽了出來。

傅青從陽臺裡出來,一直低著頭,沒有看謝顏,僅僅在走過房門時瞥了一眼,目光很快移開。他站在門檻前,揹著身,停了幾秒鐘,忽然說:“小謝晚安,早點睡。”

“晚安。”

傅青回去後洗了個冷水澡,卻還是壓不住燥熱,又想喝酒,卻沒有買。

他從不自欺欺人,也很清楚方才對謝顏的身體產生了慾望。

如果那裡站的是別人,傅青連一眼都不會多看。但小謝太可愛了,他就很平常地站在那,傅青明知不對,還是不能移開眼。

那時候的謝顏甚至算不上赤身裸·體,對他的引誘卻是十足的,不能擺脫的。

至少那一刻的傅青不能,這一刻的也不能。

傅青很清醒地明白,慾望的衝動並不來自本能,而是因為對方是謝顏,是他的小謝。

他對待謝顏是不同的。

從一開始就不一樣。就像傅爺爺所說,謝顏二十歲的那天,明明有很多種辦法可以幫助暴躁又難過的小謝,可傅青偏偏把他領回了家,還給他過了個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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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是被隱藏起來的一見鍾情。

自從上次在楊尋那裡收了圖後,傅青就關注了幾個謝顏的粉絲,有的時候會刷刷微博,看她們有沒有畫與謝顏相關的圖片。這次的事情也是在微博上看到的,傅青得知這個訊息,幾乎沒有多想,立刻就從濟安趕過來了。他的心緒不寧,連工作都無法繼續,一定要來親自看著自己的小朋友。

是因為謝顏很可憐嗎?

不是,謝顏很堅強,很會忍耐,他不需要別人的憐惜,也不會覺得自己可憐。

是傅青自己捨不得罷了。

或者,更進一步說,是源自喜歡。因為喜歡而覺得可愛,因為可愛才會產生慾望。會想要吻他,抱他,甚至有更親密的接觸。

傅青的前半輩子活得匆匆忙忙,總是擔著責任,做著必須要做的事,頭一回喜歡上一個人,還是個比自己小這麼多歲的小朋友,是很新奇的體驗。

這種喜歡和對待兄弟的喜歡是完全不同的。

他還記得從浴室傳出來的沐浴露的味道,是少見的梨子味,很輕淡的甜味。

就像謝顏,嘗起來應當也是甜的,卻不會膩口。

傅青卻捨不得吃。

那一夜謝顏倒是睡得很好,他發著燒,又來回跑了幾趟,精神不振,但接下來的幾天就全閒下來,好好養胳膊上的傷口了。

謝顏閒得無事,只好看電影學別人的表演方式和表達情感的方法,傅青也陪著他,但就是單純看電影。

有一次孫懷君的電話打進來,說是傷人的粉絲說自己有精神方面的疾病,不能拘留,又沒有監護人接她回家,已經送到醫院接受治療了。

派出所的警察其實也不願意多事,拘留幾天也就是小事,可如果要強制醫療,還要向上報告,麻煩得很。在申請前還特意問了陳筱筱,是不是真的非要認定自己在傷人的時候處於病情發作的階段。

陳筱筱無所謂地朝警察笑了笑:“我的病歷不是造假的,你們可以到醫院去查,或者要檢查我的精神狀況都可以。”

警察看了她一眼:“行吧,醫院那邊的回執也發過來了。”

陳筱筱聽了這話,很興奮地說:“那沒事是不是應該把我放出來了,我又沒有做錯事。”

警察把資料填完,才對陳筱筱說:“給你父母發了通知,他們都說你已經成年了,不歸他們管了。可你因病傷人,社會危害很大,又沒有監護人,所以已經申請強制醫療了。等到下午醫院的人應該就能到了。”

陳筱筱難以置信,她又問了警察好幾遍,都是同樣的答案,才發狂似的說:“我沒病,我沒有病,為什麼要送我去醫院。”

這個警察是個中年男人,脾氣好,又耐心,才回答了她這麼多遍。他對陳筱筱嘆了口氣:“小姑娘,你不能傷人的時候就說自己有病,要進醫院的時候就說自己沒有。再說了,我看你的確要去看看病,出來病好了,就不會再這樣了,倒也是好事。”

謝顏都快把這件事忘了,就說了句:“有病治病,別和瘋狗一樣再追著楊尋不放就行了。”

這件事在網上引起軒然大波,以前“筱羊一生一世”這個號就以罵人嘴髒出名,還藉口自己有抑鬱症,別人反罵回來就說要犯病自殺,沒有想到是真的有病。

傅青在這裡待了一個星期,謝顏的手臂快要拆線的時候,公司那邊的事積壓得太多,必須要回去處理了。

結果傅青回去當天晚上,周玉就風塵僕僕地趕過來,對著謝顏說:“那個,謝哥,傅哥叫我先來陪你,主要是看著不長眼的,我還能擋擋。”

謝顏:“……”

果然這就是街霸的保護方式。

周玉想起臨走之前傅青對自己的一番叮囑還心有餘悸,什麼時候吃藥,什麼時候拆線,都列好了時間。最主要的是,傅青還告訴他,別說公司相關的事,謝顏以為他是老街一霸,並以此為職業。

周玉莫名其妙地想,也許這就是人小兩口之間的情趣?

反正他慫,肯定是守口如瓶。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梨子味的小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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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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